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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成为教主第六十一日

一个时辰前。

议会堂内, 寥寥无几的魔教弟子正脸色凝重,围绕木桌齐齐而站。

站在最内侧的是负责主持会议的陈略,如今教主和周济都不在的当下, 教内所有事务都由他做主,陈略面色也同样很是沉重, 但语气却仍旧是平静的,淡淡的, 某些程度上放缓了堂内的紧张情绪。

“诸位大概也已经得到消息了吧,据说华真宗的弟子正不远万里往治都郡前行……”

桌面上铺着详细的舆图, 陈略将手指指向距离治都郡极近的村庄附近,示意道:“目前推测,他们应该在此地, 而他们来这里的目的, 虽然没有确切的情报,但仔细推测便知道, 他们……”

陈略放缓了语气, 目光仔细落在在场十几位魔教弟子的脸上,而魔教弟子们看起来更加神色紧绷, 异口同声地接口道:“是我们!”

“不错, 教主此时不在, 而右护法周济也携带大量人马离开,正是我教薄弱之时,因而敌人趁机偷袭也是预料之中的事,诸位要早做准备才行。最迟一个时辰, 他们便能够抵达十连山。”

随着陈略语气尖锐指出目前紧急状况, 在场的魔教弟子于是皆深吸一口气,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都看出了彼此眼底的焦虑和沉重。

教主不在的当下,只有他们才能够保护日月神教,这样的压力深深坠于所有人肩膀之上,险些将他们压垮。

但一片凝重之中,却有一声爽朗的笑容打破寂静:“哈哈,教主果真是有先见之明,老早前他就嘱咐俺,要注意十连山薄弱之处,果然被教主料定了!”

众人的目光不由得齐齐落在说话那汉子黝黑的脸上,却见张大牛咧嘴一笑,捏着粗壮的手腕道:“放心,教主已经提前将此事托付给俺,俺绝不会辜负教主的信任,不过是区区几个敌人,看俺一棍子给他们打得满地乱爬!”

虽然知道他是用的夸张的语气,但原本还有些紧张的魔教弟子却忍不住都露出了个笑容:“说得没错,大牛哥可是教主亲传的武功,打几个小贼岂不是绰绰有余!”

“没错,我们跟着大牛哥,什么都不怕!”

“那些不敢正面攻打,反而趁机偷袭我教的鼠辈能有什么本事,我们不怕他们!”

众人纷纷高喝着,将原先低迷的气势一扫而空,陈略双手笼在袖口,见此眼底也不由得闪过几分赞许,但他沉吟片刻,还是提醒道:“据钱小豆的消息,这次敌人似乎铁了心想要攻打我们,派来进攻的人数目前是……五十!并且似乎还有第二波援军未曾到达。”

“五十?”瞬间仿佛掐住喉咙的鸡一般,众魔教弟子哑口无言震惊地睁大眼睛,“而且还有可能更多?!”

这消息简直是雪上加霜,众人面面相觑,又一次露怯道:“我们这里加起来也就只有十六个人……五十人就已经相当棘手了,若是还要更多的话,比如说一百名的话,这该怎么打??”

……无言的凝重再次弥漫到了整个议会堂,魔教弟子额头隐隐溢出汗水,双手攥拳,为接下来的硬仗而感到恐惧。

唯有张大牛却再次放声大笑起来:“不过是五十人,俺一人便可抵挡一半,剩下的弟兄们就可以解决,有什么可害怕的!”

“……”众魔教弟子一阵无奈,心中都不禁感慨张大牛过于乐观。

然而张大牛却脸色平静了一些,忽而拿起棍棒,低声道:“况且,对于我们这十六人来说,无论敌人是五十人,还是一百人,亦或者是两百人,都没什么区别,不是吗?教主看重俺,将整个教内弟子的安危托付给俺,那俺绝不会辜负他的期待,多少人俺都会为他拦下来,为他守护好我教!弟兄们不也一样吗?”

在他的目光一寸寸扫过在场十六人的脸后,魔教弟子也不禁微微一怔,随即面色严肃起来,纷纷点了点头。

张大牛看着他们逐渐坚毅的面容,认真道:“俺不知道弟兄们怎么想,但,是教主赐予俺武功,是教主给了俺容身之处,俺接受了教主的给予,却至今没有回馈给教主任何东西,不都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嘛,俺虽没读过什么书,却也知道这些道理!”

“教主既然有一统天下的野心,那俺们也不能在原地踏步,而如今,正是需要俺的时候,替教主守护好这个家,便是俺能够回馈教主的一切!无论前方拥有多少敌人,俺们要做的便只有一件事——”

听着他真情流露的话语,众魔教弟子心中也倏地涌起了无限的热流,不由得异口同声道:“誓死守护我教!”

“没错!”张大牛狠狠将棍棒敲击地面,随着地面发出当的一声巨响,如同鸣钟一般回荡在众人的心头,“虽战死,亦犹荣,弟兄们,跟他们拼了!誓死守护我教!!”

“是!!!”

仅仅十几人的气势,却似乎汹涌翻滚弥漫整个堂内,魔教弟子势如破竹,再无一丝畏惧,跟随张大牛携带武器,来到山门前驻守。

即使知道这一战,恐怕会死伤无数,但无一人心中畏惧,众人团结一心,只为守护,只为誓言。

望着他们离去的身影,后山躲在房间内的百姓们眼底竟浮现出隐约的泪花,他们知道魔教之所以誓死作战,是为了守护他们,是为了守护他们所生存的地方。

人心都是肉长的,在这里生活了一年半载,百姓们早就对这里存有了感情,他们无法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家园被摧毁,不由得一个个咬着牙抹掉泪水,拿起锄头斧子等武器,就坐在后山安静等待着。

“我倒要看看到底是哪个贼人想要破坏老子的家!”有一大汉看着自己躲在草屋里的妻儿,不由得咬牙强忍愤怒道,“我们好不容易过上了好日子,绝不能让这些人破坏!”

“没错,如今教主不在,我们也不能仅仅靠大牛他们守护,拿起锄头和武器,能用什么就用什么,自己的家要靠自己守护!”

随着这一声叫嚷,越来越多的人都拿起了锄头和斧子,气势汹汹留在后山,警惕着附近草木的一举一动。

而留在后山负责照顾百姓的许生看见这一幕一幕,听着百姓口中坚定的话语,也不由得摸着胡子,感慨道:“……果然,百姓们知道,到底谁才是对他们好的人,现在就算让他们离开此地,他们也不会离去了。”

“放心。”思及此,他忽然拿起佩剑,大声喊道,“老夫就在这里,谁敢动你们,老夫第一个宰了他们!”

而这几日一直黏在他身边的虎子也神气地拿出自己的木剑,学着他的模样挥舞起来,“师父说得对,谁敢来,我就宰了他,教主不在的当下,身为教主左膀右臂的我一定会守护好后山!大家放心!”

许生见状,气得猛然敲了下他的额头:“你个小娃娃出什么头,给老夫回去待着!”

“哎哟!”虎子摸着自己疼痛的额头,也不由自主委屈地噘嘴道,“师父不也是一把年纪了,还在这里耍什么帅,敌人还没来您老腰就要闪了吧。”

“你说什么?!”许生一听勃然大怒,当即就要脱下鞋抽他,虎子却机灵地连忙抱头鼠窜,让他根本打不着。

看着这两个活宝在斗嘴,百姓们也不由自主减少几分紧张,好笑地弯起嘴角,咯咯地笑了出来。

纵使大敌在前,也无人感到惊恐,感到绝望,他们的家就在这里,他们会誓死战斗,永不妥协!

*

魔教团结一心,准备好迎接战斗,但出乎意料的是,虽然华真宗弟子确实如同情报那般聚集在十连山下,却没有第一时间进攻,反而像是战前休息那般,在十连山下盘腿打坐起来。

对此,陈略眼中闪过一道精光,推测道:“看来他们也是日夜不歇赶过来的,内力消耗严重,恐怕会暂时调息一段时间,之后才会攻山。”

魔教弟子的智商集体都不太行,而他们目前统一听命的张大牛,也就屁颠屁颠地询问陈略:“那他们会在晚上趁机在偷袭俺们吗?”

“……不。”陈略斩钉截铁道,“十连山易守难攻,他们也知道这一点,不会选择看不清路段的夜晚进攻,因此,我推测,他们将会选择的时机是——”

“黎明!”

也就是天蒙蒙亮的时间段,此时也正是大多数人最为疲惫困倦的时刻,是最好的进攻时机。

“若是如此,我们便可提前在他们必经之路上设下埋伏,尽可能地减少他们的成员了……”

望着陈略眼底藏匿着的算计,张大牛等人面面相觑,都有些心底发毛。

但只要陈略对付的是敌人,那他们就没有任何疑问了,陈略说什么他们就干什么,趁着还不到黎明,便将所有陷阱布置完毕。

而翌日清晨,果真天还没有完全亮的时候,华真宗的弟子便调息完毕,集合在一起准备攻山。

此次负责带领五十多名弟子的是华真宗的岳长老,在众人即将动手之前,他板着脸冷声下命令道:“这次我们的目的是以最快速度攻破十连山,抓住所有后山的百姓,将魔教内部的东西全都搜刮一遍,且不可贪战,都明白吧?”

他身侧有一大弟子不屑地回答:“纪华师兄昨日来信,说魔教大部分势力都已经离去,如今山上的人寥寥无几,我们这么多人,还害怕那几个人不成?”

“但是纪华还说过,魔教教主似乎发现了他的计划,正率领人马快马加鞭赶过来!”岳长老蹙眉道,“听闻那魔头武功盖世,再加上其身边还有诸多能手,我们绝不能与其正面对上,否则一不小心就会全军覆没。”

“而我们比他们早走三日,如今又耽搁一日进行调息……”岳长老摸着胡子计算着,很快竖起一根手指,“一天,我们只有一天攻打的时机,若是今晚仍旧攻不破魔教,那便只能离去,计划彻底失败。”

众华真宗弟子眼中藏有慎重,但还是看起来不算太过忧心,他们相信以他们的实力,一日攻下魔教绰绰有余,更何况他们后面还有不少援军,“齐长老也率领人马赶来,如若不出意外今天下午也能到达,到时候里应外合,魔教绝无逃脱的可能!”

岳长老微微颔首,他也不觉得此战会失败,眼见天亮了起来能够逐渐看见山间的道路,岳长老率先往前走去,命令道:“全体弟子听令,攻山!”

凌晨的十连山无比寂静,连鸟兽蚊虫的鸣叫声都寥寥无几,众华真宗弟子本来还心生警惕,可逐渐走了一刻钟也什么都没发生后,心情便逐渐变得放松起来,甚至还能够跟其他师兄弟有说有笑地交谈:“魔教真有一统天下的野心?”

“得了吧,纪华师兄的计划而已,只有你这种傻子才会信,真以为我们这次是去找证据的?”

“不管魔教有没有错都不重要,他挡了我们华真宗的路,纪华师兄自然要除掉他。”

“萧和师兄也是,若是他能够发声讨伐魔教,那事情岂不是就很轻松了,偏偏萧和师兄为人太过正直,这个不愿,那个不愿,没办法,此计划只能瞒着他了。”

“萧和师兄一点也不为我们华真宗着想,白推举他做武林盟主了。”

众人还在不屑地议论着,走在最前方的弟子一个没注意,脚下忽然触碰到像是线一样的东西,与此同时绑在四周不起眼的树干上的铃铛,竟在此时倏地摇晃起来,发出清脆的声响。

岳长老下意识停下脚步,脸色一变:“敌人陷——”

陷阱两字还没说完,早就在山谷之上等着的张大牛等人瞬间咧开嘴,露出了一抹危险的笑容。

“扔巨石!”随着张大牛一声低喝,两边悬崖附近站立的魔教弟子便纷纷跑向山谷边缘那精心挑选的比两个人还大的圆形巨石,几个魔教弟子一拥而上,合力将巨石用力朝谷底推落。

而华真宗所聚集的位置,正是巨石所在的谷底!

天降巨大的滚石,华真宗弟子们顿时发出一声惊恐哀号,那降落的庞然大物打散了他们的所有勇气,他们本能地想要往外跑,可是四处逃窜之时,脚下却倏地被巨大的疼痛感吞噬,低头一看,才发现下方草地里竟埋藏着不知数量多少的捕兽夹,捕兽夹狠狠夹住他们的脚,让他们一时间动弹不得!

“救命!!师兄!!”有人吓得肝胆俱裂,连忙呼唤旁边之人救他,可在场人人自危,哪有人愿意救人。

下一瞬间,从天而降的巨石就直接砸在他们的头颅上,将他们的呼救声彻底堵死。

有的人下意识拔剑去砍,可那么重的巨石又有几人剑法了得可以阻挡,随着一声痛苦的嚎叫,又有几人被压在了巨石之下。

“救命——”“不要啊啊啊——!!”

山谷下方传来敌人鬼哭狼嚎的声音,山上的张大牛他们虽然听得内心舒坦不已,却不敢停下,不断往下方推着准备好的巨石。

但这对于他们来说同样是巨大的挑战,一些魔教弟子有些脱力,咬紧牙关硬是没能推动巨石,而这时张大牛勇猛的声音却果断传来:“让俺来!”

只见张大牛一身健硕的肌肉,双掌一拍狠狠顶在巨石之上:“哈——!”

鼻孔呼出两口粗气,他咬紧牙关,竟是以一人之力便勇猛向前,将巨石迅速推动,滚落在山谷之下。

而张大牛也不曾停歇,再次推动下一块巨石,在他的大力之下,魔教弟子们都双眼放光,也纷纷追随着他的步伐,巨石络绎不绝地坠落,让下方的华真宗弟子损失惨重。

直到最后一块巨石落下,张大牛才气喘吁吁地擦了擦额头的汗,立刻指挥其他的魔教弟子们快撤:“走,去下一个地点一边休息一边等他们!”

他们的身影匆匆离去,而山谷之下的华真宗弟子们也抱头躲在一处角落里,确定再无巨石落下,才心惊胆战慢慢走了出来。

“岳长老……岳长老可在?”

狭窄的山谷满是巨石,众华真宗弟子一瘸一拐地朝着四周寻找着,细细数下来,才发现原本五十多的同伴,如今存活的只剩四十多人,其中还有一些受了些轻伤的,而原本走在最前方的岳长老竟是彻底消失,大概是被乱石砸中,早就一命呜呼了吧。

华真宗弟子脸色铁青面面相觑,没想到魔教竟然还提前设立了机关陷阱,让他们一上来就损失惨重!

“他们怎么知道我们是凌晨进攻的,可恨!”有弟子看着刚才还有说有笑的师兄弟如今已经生死相隔,顿时愤怒地狠狠一掌击中树干,发泄着心头的怒火。

“怎么办,还要继续进攻吗?”

“进攻,我们死了这么多人,要杀得他们片甲不留才能解心头之恨,怎能就这么灰溜溜地回去!”

“更何况,我们还要为岳长老报仇才行!”

剩下的华真宗弟子面色难看,但心中都凝聚起深深的复仇怒火,也早就忘记了岳长老叮嘱的不可恋战,说什么也要将那些偷袭的魔教弟子全都杀了。

其中一人道:“我听他们脚步声往那边去了,我们现在就追!”

于是,众人偏离航线,也不直奔魔教大本营,循着张大牛等人的步伐,纷纷用轻功追去。

“果真来了,陈略说得没错!”而正藏在竹林之中注视他们一举一动的张大牛等人也不由得眼前一亮,想起陈略曾经提醒他们的话语:

“或许他们之前的想法是派人缠住你们,另一部分人大举进攻我教内部,但只要偷袭成功,他们就会被愤怒支配头脑追着你们跑,你们十六人只要来到一处地形有利之地,就不怕他们趁机偷袭我教内部了,势必要击败他们,或者缠住他们直到天黑!”

而陈略计谋的正中也令张大牛等人心中升起无尽的勇气,纷纷兴奋地点了点头。

“弟兄们,现在人数锐减,俺们说什么也要拦下他们!他们想袭山,就从俺们的尸体上跨过去,都准备好了吗!”

魔教弟子们咧嘴一笑,同时伸出拳头:“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

张大牛哈哈大笑,拳头直接撞了上去:“哈哈哈,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好兄弟,开战!”

张大牛手持棍棒,威武站在原地,身后魔教弟子齐齐追随在他们身后,无所畏惧地盯向追杀过来的华真宗弟子。

看见这些魔教弟子,华真宗弟子便一个个红了眼,大喊道:“可恨魔头,竟然布下陷阱,你们还我师兄师弟,还我长老!”

“呸!”张大牛晦气地狠狠啐了一口,骂道,“俺们设的陷阱那是用来捕捉山里的野兽的,谁让你们进来的,还有脸说俺们的不是!”

“你!!”华真宗弟子恨地想要杀人,倒是其中一人还记得来此的目的,压下火气怒道,“武林盟主怀疑魔教教主有一统天下的野心,我们便是来负责调查此事的,你们速速让开,不然就是心中有鬼!”

“哈哈哈哈你们说什么就是什么?你们算哪根葱啊!”张大牛不屑道,“有种让那什么盟主亲自过来啊,俺看见的只有一群趁着教主不在想要偷袭我教的贼人,对于你们这些人不用留情!”

张大牛竖起棍棒,脸上露出危险的笑容:“全都宰了就是了!”

“呵,你们区区不过十几个人,还想赢过我们华真宗?”华真宗弟子不屑冷笑,不想再费口舌,猛然一剑刺去,“去死吧!”

张大牛双目瞪大如牛,手中棍棒宛如活了一般,走蚓惊蛇,猛然从腋下刺出,出其不意的角度,竟是令华真宗弟子内心一惊,匆忙躲避之下,连剑招都乱了,而张大牛便仿佛戏耍一般又忽而蜻蜓点水,连刺四下,招招进攻对方软肋,让华真宗弟子不由得冷汗直冒。

好俊的功夫?!

这是什么诡异的棍法,之前怎么从未听说过?

“一起上!”华真宗弟子见不得力,不由得心急如焚,竟让所有人一起攻上,大多数华真宗弟子都一对一与魔教弟子纠缠在一起,唯有张大牛这边竟一拥而上十几人,同时朝他刺出一剑。

剑锋锐利,削铁如泥,再加上惊艳的华真宗剑法,纵使张大牛如何躲避,这么多把剑还是凶猛刺向他的手臂胸前。

“看你怎么躲!”华真宗弟子冷笑讽刺,但下一瞬间却倏地一惊,只见张大牛双臂绷紧猛然交叉横在胸前,竟是将所有剑刃统统依靠紧绷的肌肉死死锁紧,再也近不了半分。

“哈!”随着他双臂一挥,那挥出的带着凌厉风声的力道就瞬间将所有华真宗弟子击退几米,若不是连忙站稳脚步,恐怕都会跌倒在地上。

再看张大牛,虽说双臂被无数剑尖刺入,流出鲜血,却丝毫未曾伤筋动骨,本人也咧着嘴跟没事人似得笑着拿起棍棒,嘲讽道:“哈哈,根本没用!”

“这到底是什么变态的身体素质?!”华真宗弟子这回彻底震惊了,这身体素质堪称刀枪不入,而其使出的棍法更是闻所未闻。

纵使人多势众,华真宗弟子眼中也闪过深深的忌惮,不由问道:“你到底是何人?”

“哈哈哈!”张大牛握紧棍棒,以吞没天地之气势,朗声道,“俺是张大牛,奉教主之命前来迎敌!”

“今日,你们一个也别想跑!”

第62章 成为教主第六十二日

云, 翻滚着火烧的红,漫天席卷,铺天盖地。

山谷两侧的茂密深中林, 粗壮的树干拦腰折断,叶片熙熙攘攘坠落于地, 黏稠的红色洒在绿叶上,染透了其原本的颜色。

风声萧瑟着, 吹舞着壮丽的篇章,林间一个个几乎身上满是血迹的侠客, 正气喘吁吁地看着面前伫立的壮汉,那仿佛看怪物一般的眼神更是无形中为此地增添了几分沉重。

空气是热的,身体流的血是热的, 可心却是凉的。

“……这到底是什么怪物!”

华真宗弟子将剑插在身下的泥土里, 强行稳住身形,急促的呼吸与胸前的剧烈起伏彰显着他们的精疲力竭, 可明明他们这里有四十多人, 却直到厮杀到此刻,也没办法攻下那些早就如同强弩之末的身影!

张大牛浑身宛如血人, 裸/露在外面的皮肤几乎满是细小的剑伤, 部分已经干涸了凝结成黑色的痕迹, 而部分还在不断往出溢出鲜血,继续染透衣襟。

可他仍旧直直站在那里,靠着一手棍法和惊天的蛮力击退无数敌人,甚至脸上还露出天不怕地不怕的豪迈笑容:“哈哈哈就只有这样?什么华真宗天下第一剑, 不过如此!”

听着他那讽刺的语气, 华真宗弟子便心头涌上深深的怒火。

“这头蛮牛怎么还不倒下!我们已经半数人栽倒在他手上了,他怎么还能站着!”

“可恨!可恨!这家伙武功如此之高怎么从未听说过, 早知道就让武功更强的师兄师姐们来了!”

被张大牛那如同小山一般的压迫感惊到,这些力竭的华真宗弟子竟一时间不敢继续进攻,只警惕地站在原地,口中辱骂。

唯有一人气不过,当场一剑刺去:“我就不信我们这么多人还不打过那武夫!”

剑尖笔直,如同银光在空中挥过,转而就要刺向张大牛的臂膀,然而张大牛眼睛一眯,亮得仿佛在发光一般的眼眸赫然璀璨起来,忽然左手快如闪电,猛然朝他身前的剑身抓去:“这招俺早就看透了!”

说罢,他竟赤手空拳,就这样精准抓住了华真宗弟子的这一剑!

“抓住你了!”

华真宗弟子没想到竟有人敢空手去接他一剑,一时间也方寸大乱,下意识想要收剑,但张大牛力度之大却让他根本无法撼动。

即使掌心被锋利的银剑刺破,溢出一道血痕,张大牛脸上也没有半分退却,反倒是对面的华真宗弟子快要吓破了胆。

“就你这三脚猫功夫,还想要打败俺?”张大牛不屑冷笑,忽然手臂肌肉绷起,一声大喝,只一息之间,竟抓着剑猛然抡了起来,连迟迟不肯松开剑的华真宗弟子也一并扬到天空之中。

华真宗弟子脸色一惊,想要放开剑,脑中却回荡着华真宗祖训‘剑在人在’的规矩,而他只是犹豫了那么一下,张大牛就已经凭借大力狠狠在空中轮了两下,刹那间松开手,将人狠狠砸在了树干上。

“噗——”随着华真宗弟子口吐鲜血,造成严重的内伤,华真宗这边的势力又硬生生少了一截。

“大牛哥,好样的!”

“大牛哥威武!!”

看见这一幕,虽然华真宗弟子面色难看,但魔教这边的十几个人却仿佛被打了鸡血那般,瞬间热血沸腾。

尽管一个个身上都充斥着伤口,内力也已经枯竭,但他们的眼睛却是亮的,心也是热的,看向张大牛的目光就仿佛天神下凡。

原本觉得五十人对战他们十几人根本没有胜算,可张大牛却用实力让他们见识到,没有不可能,只有不想做!

因此,纵使是筋疲力尽,纵使伤口每一处都疼痛难忍,但魔教弟子们却咬紧牙关,一个个努力站了起来,眼神中流露的是不屈的坚定。

——他们是不会被轻易打倒的!

每个人的眼神里似乎都写满了这种坚定的意志!

“不好,不能让他们太过得意了!”华真宗弟子顿时感到不妙,若是只有张大牛一个人棘手他们还能想想办法,可若是所有魔教弟子都开始像张大牛这样难缠的话,那他们还打个屁!

“就这几个人我们要打到什么时候,眼见天都要黑了!”为首的华真宗弟子高喝道,“一起上,先把那个壮如牛的莽汉制服,只要把他杀了,剩下的都好办了!”

于是华真宗弟子便也只能暂时压制住心底的恐惧,在深吸一口气后,再次脚尖一点,利用轻功迅速接近张大牛进行突袭。

而这一次,他们有了目的性,其中两人抛弃剑,选择死死锁住张大牛的右手,另外两人则顺势牢牢抓住张大牛的双腿,当张大牛浑身都被人抓住,再无反抗之力时,华真宗弟子们冷笑一声,同时举起剑朝他喉咙刺去:“我看你这回怎么跑!”

这般抛弃尊严的钳制行为,已经是华真宗屈尊所做得最充足的准备,可谁也没想到,张大牛牙关咬的咯咯直响,额头也猛然爆出明显的青筋,他双臂双腿同时用力,一股巨大的蛮力便赫然爆发,伴随着内力轰然的扩散,华真宗弟子只感觉迎面迎来迅猛一击。

下一刻,他们便晕头转向身体猛然被一股大力掀起,等到眼前的视线终于清明,才发现不知不觉中已经倒在地上,而张大牛满身几乎被汗水打湿,腿脚一个踉跄险些跌倒,但他只凭着强大的意志力,用棍棒支撑着全部身体,又慢慢站起身,仿佛永远不会倒下,仿佛永远不会妥协。

他的五指紧紧抓住棍棒,指腹都泛了白,紧绷的下颔连眉宇中都透着一丝痛苦,豆大的汗珠不断从额头滚落。

但他最终还是毅然决然地站在那里,高高俯视着所有人狼狈的身影,尔后气吞丹田,大喊道:

“还有谁——!”

“放马过来吧!!”

一时间,这呐喊声震耳欲聋,仿佛穿透了所有人的大脑,震碎了敌人的意志。

华真宗弟子竟一个个呆若木鸡,只是站在原地,心中便已经开始颤抖,开始畏惧。

明明对方只有数个人,只有一位主心骨,可他们无论如何使用毕生所学,都没办法杀了对方。

绝望,充斥着他们大脑。

……此战,他们真的能赢吗?

可在所有人都动摇的时刻,胜利的女神却忽然打破了这一平衡,随着一颗信号弹在不远处的头顶绽放,华真宗弟子在先是一愣后,随即欣喜若狂:“是增援!落师弟他们的增援!”

“太好了,我们又能补充一半的人手,这下我看魔教弟子怎么嚣张!!”

华真宗弟子欢呼雀跃,但存活下来的魔教弟子却呼吸一滞,陷入了惊恐之中。

他们原本就已经快到极限,都是靠着一口气坚持下来,可若是增援来了的话……他们又应该怎么办?

他们下意识看向张大牛,而比他们伤得更重,浑身都是污血的张大牛似乎面色也露出几分凝重,可在对上魔教弟子的视线时,张大牛开始努力咧开嘴,露出一口白牙:“他们打不过俺,就找增援,真是丢人!放心,不过是又多了十几人二十几人,看俺统统打得他们落花流水!”

“大牛哥……”

眼见他伤得最重,又承担了最多的火力,魔教弟子们眼底闪过复杂和感动,也坚定地摇摇头甩开满脑子的不安和退缩,逼自己坚强起来。

大牛哥都没有退却,我们有什么资格害怕呢!

起码我们……不能拖大牛哥的后腿,不能成为这支队伍的把柄!

魔教弟子深吸一口气,再次在这严峻的事态里,稳定内心的坚持。

*

而另一边,华真宗的增援也终于踏上了十连山。

只是领队的落英师兄年轻气盛,有些许自己的小心思。

“这岳长老至今也没给我们发信号弹,难不成到现在也没能攻破魔教?”随行的华真宗弟子疑惑喃喃自语,“按照我们的情报,魔教现在基本没有多少人了啊,难不成有武功超乎寻常之人,让岳长老步履维艰?”

落英眼睛一转,顺势接口道:“你说的没错,不管现在魔教有多少强悍的人与我们对抗,只一味冲上去拼命绝非上策!”

“那师兄你的意思是……?”

落英拿出纪华书信中附带的舆图,却不去看标好的通往十连山的大路,反而指了指一条通往后山的隐蔽小径:“你们看这里,此地有一处小路可以直通后山!据情报表明,被魔教抓来的百姓们就被关在这里!”

“若是我们顺着此路一路寻去,岂不是就能解救那些百姓,与百姓们一起再与长老里应外合,魔教不就是囊中之物了?”

随着他侃侃而谈,说出自己的想法,其他华真宗弟子也纷纷眼前一亮,这办法好啊,主要是如果隐蔽一些岂不是就不用战斗了,特别安全啊!

一时间众人纷纷响应,都打算采取迂回偷袭的办法行事,毕竟谁也不想冒死战斗。

但在场二十几人如果一起去哪里算得上是隐蔽了,落英轻咳一声,故意点了几个位高权重的师兄师弟,虽说这些人武功都是其中的佼佼者,但反正只要控制了后山就能轻而易举攻破魔教,落英也就不在意这些小事了。

“……后山的小路还需要漫长探索,实属不易。”落英道貌岸然地向其他人解释,“我跟这三人一起去,你们前去增援,里应外合定能够攻破魔教!”

其他华真宗弟子谁不知道他的小想法,但就算心中无比唾弃,面上却也得乖乖点头:“是。”

于是,落英便带着被点名的三人沿着小路开始寻找通往后山之路。

虽说舆图上标注的还很清晰,可一旦身处于深林之中,前后左右都是树木,哪里还分得清楚方向,还真如他自己所说的那般很是艰难。

好在越往上走,越是能够看到一条被人踩出来的小径,落英等人眼前一亮,他们早就受不了到处都是树的迷宫了,连忙加快速度就往上面爬。

可突然间,落英的脚下似乎踩到了什么铁一样的东西,不由得微微一怔:“这是……铁锁链?”

只看清了个大概,还未等反应过来,脚下的铁网忽然间往上收缩,随着落英等人面色一变,那铁网竟是如同天罗地网一般直接将他们统统包裹,就这样悬挂在了半空中!

落英四人顿时如同馅饼那般紧紧挤在了一起!

“怎么回事!”

“这是什么,陷阱吗!”

吊在天空中连姿势都千奇百怪,落英下意识想要去够腰间的剑,却发现一位师弟正好挤在他腰间,让他根本动弹不得!

而也就在被牢牢锁死一时间无法行动自如之时,几道拿着锄头的人影竟悄声无息扒开树丛,走到他们下方。

粗重的脚步声伴随着独有的杀意和气势,落英莫名心中一紧,四处挣扎着四肢往下看去,映入眼帘的则是一张张农村汉子的脸,正拿着锄头和铁锹,兴奋又畏惧地盯着他们。

“——抓到你们!”

第63章 成为教主第六十三日

天色逐渐已晚, 但十连山后山的百姓们却仍旧紧紧握着锄头,一刻都不敢放松。

不断有人传递过来消息,说张大牛引得敌人在山门前不远处大战三百回合, 这才迟迟不让敌人进入他们内部。

想起那平日里总帮他们种地的黝黑的汉子正在浴血奋战,百姓们也不禁咬起牙关, 感动又焦虑地在原地等待着。

他们无法像武林人士那样冲在最前线,不知该如何守护自己的家乡, 只唯有听从陈略的建议都抓个武器,这才能缓解自身的恐惧。

有人专门负责盯着后山一棵古树上所绑着的绳索, 直到某个时间段,众人皆看见了树叶大力摇曳的模样,也隐隐有惊呼声从深林那边传来, 百姓们便同时精神一凛, 相互对视一眼。

“捕猎用的陷阱真的抓到了人!”

一汉子压抑着激动,紧张地宣布着, 旁边之人也眼中浮现些许喜色:“多亏听从陈略的意见, 将网绳换成了铁网,这样果真抓到人了, 我们快去!”

大家皆紧紧握着锄头铁锹, 就算汗水打湿了掌心, 也绝不松开,慢慢朝着陷阱的那棵古树移动着。

越靠近古树,就越是能够看清悬挂在树干上那正在晃动的铁网,里面似乎抓了三四个人的模样, 正在奋力挣扎着。

“抓到你们了。”

一想到这些人便是想要毁灭他们家园的罪魁祸首, 原本壮着胆子前来的几个农村壮汉这才终于抑制不住深深的怒火,纷纷举起锄头铲子大声道:“揍他们!”

随着一人放下绳索, 那铁网便往下下降了一些,身侧的壮汉早已迫不及待,狠狠地拿着锄头打了上去。

“哎哟!别打了!!”

“疼死了疼死了,谁敢打我们!!”

华真宗弟子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迎面而来的棍棒打得嗷嗷乱叫,偏偏他们想要阻拦却也挣脱不了铁网,只能扯着嗓子大喊:“别打了别打了,都是自己人!!”

这句话还真令对面迟疑了下,暂时停止了进攻,借着这个时机,落英迅速扭头去看来人,当看见来者果然是传说中被魔教掳走的百姓后,顿时松了一口气,继续解释:“我们都是自己人,你们打错了!”

百姓们面面相觑,虽不认得这些面孔,但还真怕打错了,不由得蹙眉问道:“你们是谁?”

落英连忙自我介绍:“我们是华真宗的弟子,是正道派来从魔教手中拯救你们的人!”

他甚至还给自己加戏,说得十分逼真感人:“听闻你们被魔教绑来终日被困在后山之中,不见天日。现在不用怕了,我们这次就是来救你们的!快将我们放开,我们这就杀进魔教带你们离开!”

“……”本以为百姓们会欢天喜地地迎接他们,结果眼前这几位壮汉只是再次对视一眼,便一声冷笑地举起锄头,“那没错了,打得就是你们!打!狠狠地打!!”

华真宗弟子:???

不是,为什么啊!!

连原因都没问出来,华真宗弟子再次感觉到了身体遍地的疼痛,不由得再次嚎叫起来。

“别打了,别打了!!”

“我们真是来救你们的,你们为何要恩将仇报!”

“难道你们不想被解放吗,我们好心救你们,你们却如此做!!”

听到华真宗的质疑,百姓们暂时停下进攻,语气激动地冷笑:“你们来救我们?我们为什么要你们救?”

“当我们颠沛流离在城外讨饭时,你们为什么不来!”

“当我们无处可去时,你们为什么不来!!”

“当我们初被魔教带走,惊惶失措时,你们又为什么不来!”

其中一壮汉啐了一口,狠狠道:“现在,我们在这里安家,过得十分幸福的时候,你们却偏偏要来打破我们的幸福,你们到底是安的什么心,谁让你们来救我们的!”

“这、这……”华真宗被他们说得哑口无言,不由得睁大眼睛,没料到事情跟他们想象的截然不同,有人不可置信道,“这里可是魔教!你们在这里过得幸福?!”

“跟一直过得无忧无虑的你们不同,我们在这里吃得上热饭,喝得上水,拥有自己的房子,怎么就算不幸福了呢!”其中一女人情绪激动不已,竟是哽咽着大声咆哮着,“明明我们好不容易才找到安家的地方,明明我们好不容易才找到能够接纳我们的人,你们为什么要夺走这一切!为什么!!”

身边的壮汉无声地拍拍她的肩膀安慰着,却也是满眼忧伤,女人哭泣着,不知道上苍为何要对他们这么残忍。

“……”看着他们发自内心愤怒悲伤的模样,华真宗弟子面面相觑,竟是不知该如何是好。

“但是……魔教与正道本来就是水火不容的,你们,你们这是倒反天罡啊!”

“去你娘的倒反天罡!”壮汉们心里窝着一股火,猛然一脚踹过去泄愤,还不忘多补上两脚。

“谁管你们是正道还是魔道!你们没让我们吃饱饭,没让我们过上好日子,但魔教做到了!那我们就跟着魔教走,谁敢打扰我们的生活,我们就揍他们!”

没错,百姓们可不分正道魔道,但他们却拥有眼睛,能够知道到底谁才会对他们好。

也正因为如此,即使魔教什么都没说,即使魔教弟子发誓会守护他们,他们也愿意抛头颅洒热血,与魔教一起与敌人抗争到底。

“别跟他们说那么多废话了,我看他们就是来找茬的!揍他们!”随着大汉一声令下,毫无反抗之力的华真宗弟子再次被迎面暴击一锄头,发出哀号的歌声。

*

魔教内部水深火热,被敌人前后夹击,生死未卜,又一次从钱小豆那里接到情报的秦铭等人,可谓是心急如焚。

虽不清楚具体的情况,但毕竟只有张大牛作为主力挡住华真宗的五十多名弟子,想想也知道该有如何的艰难。想到此事,秦铭就恨不得大力挥舞着马鞭,想要尽可能地赶过去,哪怕是快上那么一分一秒,魔教弟子存活的希望也会多了几分。

……一定要顶住啊。

秦铭面上流露出压抑的神色,一个人冲在最前方,身后的弟子纷纷追随着他的脚步,也同样面色难看。

可他们不辞辛苦日夜赶路,却还是被有心人给拦住了。

华真宗弟子在提前得知他们回归十连山后,就立刻设下了人马,专门在他们回程的路上进行拦截。

因而,快要抵达治都郡时,秦铭便模糊地看见距离城镇不远处的郊外,穿着华真宗服饰的弟子正排成一排,手持宝剑,似乎早就等待多时。

他们的身侧还有不少闻信而来的江湖人士,纵使不知道发生什么,也非要凑个热闹。

这对于华真宗来说本来就是计划的一环,旁观的人越多越好。可这对于秦铭来说却无异于雪上加霜。

就算是再好脾气之人,面对华真宗再三的挑衅和阻挡都会愤怒不已,秦铭的忍耐力已然达到极限。

此队华真宗弟子是由纪华带领,再次看见秦铭,纪华脸上下意识浮现出毒辣的笑容,但很快就正义凛然高喝道:“魔头!你们的歹毒奸计还未洗清,应该听武林盟主命令留在苏郡,可你们却集结人手匆忙逃窜,莫不是心虚了,现在还不速速停下!”

这一声高喝顿时令围观的江湖人士意识到到底发生了什么,纷纷警惕地看向魔教。

他们也早就听说了魔教想要一统天下的传闻,难不成真的是被戳中了,这才仓皇逃窜?

“原来纪华兄邀我们来此的目的是为了阻止魔教!纪华兄为天下苍生着想,在下深感佩服,愿意助你一臂之力!”当即有人拔出剑,警惕对准秦铭等人,面露杀意。

“俺也一样!”其余人也纷纷叫好,与纪华站在统一战线,共同面对魔教。

见此场景,秦铭心中一沉,果然纪华这一先发制人的策略用得好!惹得所有人都站在了他的对立面!

秦铭不由得面色更为冷峻地盯着纪华,眼中唯有危险:“本座若是不回去,岂不是给你们华真宗偷袭我教内部、将我教弟子全员杀害的时间吗!笑话!”

秦铭的语气越来越犀利,向众人揭露真想道:“诸位!华真宗此言,不过是借着名头围住我们,其实声东击西想要偷袭我十连山罢了。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请诸位不要相信他的一家之言!”

这一解释倒是令在场之人纷纷一怔,面面相觑。谁也没想到华真宗会做出偷袭魔教这种卑鄙之事……如若是这样的话,那魔教急着回山才是人之常情啊。

“这……纪华兄?”有人迟疑地放下剑,用狐疑的目光打量着纪华。

然而在这目光下,纪华却堂堂正正面不改色否认道:“血口喷人!你说我们华真宗偷袭,证据在哪里?”

“证据?”秦铭也毫不畏惧地回应,“诸位随我回十连山,便能目睹华真宗偷袭我教的场景!我后山的百姓也都可作人证,桩桩证据确凿,诸位亲眼一看便知!”

“呵,放你回山?若是你其实只是想将我们这些人一网打尽,满口谎话连篇又该如何是好!不管怎么说,在未洗清嫌疑前,你们都不能踏入十连山半步,否则江湖危矣!”纪华冠冕堂皇开口。

“……”秦铭看着他的目光逐渐凝聚起杀意,纪华的目的只是拖延时间,让他们无法回山救援,借此时机华真宗便能顺利攻上十连山。

而之后,纪华就会捏造种种虚假的证据,坐实魔教一统天下的野心,再在江湖发出声讨,让全江湖之人讨伐魔教……果真是好算计!

而现在的突破点不在华真宗,而在其他江湖侠客的舆论。

秦铭深吸一口气,强行压着怒火,尽可能礼貌对周围江湖人士拱手道:“诸位,我秦铭可以对天发誓,这是华真宗想要偷袭我教的阳谋!他们拦截在这里就是不想让我们回去救援,请诸位相信我,放开一条通路,你们想要的证据我都有,只要回到十连山上,便能知晓真相。”

“就算是现在,我教也在遭受着华真宗的袭击,我秦铭虽别无所长,但可以夸下海口,我做的每一件事都问心无愧,不曾有半点危害江湖之心,还请诸位行个方便。”

在他真挚的话语中,江湖人士面面相觑,似乎有所意动,他们还真没见过那个魔头会说这种话,句句珠玑,不像是假的。

而且魔教教主近日来对江湖的贡献几乎有目共睹,或许能够令人相信……

“不然……我们一起跟他回十连山?”

“说的好像还挺真诚的……”

有人也忍不住替魔教说起话来,就连其他不发一言之人,眼中也浮现些许动摇。

纪华此刻一看众人竟然真的动摇了,连忙提醒道:“等等,难不成诸位愿意冒着生命危险与这魔头去十连山吗,要知道十连山可是魔教的地盘,你们进去恐怕再出来就难了!”

“况且,诸位真的相信魔头的话?相信他没有一统天下的野心?真是笑话!那可是魔教,是正派之敌,你们有人敢拍着胸脯替他们担保魔教绝无野心吗?而我们可是堂堂华真宗弟子,你们应该相信我们才对!”

“此人可是历来最狡猾最擅长洞察人心的魔头,诸位可不要被他给糊弄了!”

“……”

纪华的一顿输出再次令江湖侠客迟疑地沉默了,刚才最先为魔教说话之人也在纪华的狠辣眼神中心生退却之意。就算他们心中相信魔教,也没人敢真正站出来与华真宗为敌。

毕竟……这可是华真宗,原本五大门派之首,就连武林盟主也出自华真宗,其势力地位非同一般啊!

“纪华兄的话,我们,自然是信的。”有人僵硬着,拱手陪笑。

“是啊是啊,华真宗的信誉我们都很相信。”

人们假笑着,奉承着,无论真心与否,都选择拥戴权势而并非真相。

而也就是这样的做法,令秦铭的心越来越冷,眼中的怒火也越来越盛。他似乎现在终于体会到,纵使付出千百心思,纵使做了无数善事,却依旧无法得到他人认可的绝望。

而绝望过后便是愤怒,恨不得摧毁一切,恨不得主宰一切的愤怒!

为什么无人相信他!为什么无人与他站在一起!难道背负魔教之名就是错的吗!凭什么,凭什么!!

心魔渐起,翻滚在心头,秦铭的双目隐隐赤红一片,被愤怒彻底笼罩大脑,他的手掌无法控制的落在腰间的软剑之上,只想要杀尽所有阻拦自己的人,除掉所有害虫!

但他还未彻底碰到剑柄之时,不远处忽而传来马蹄之声,一声熟悉的呼唤猛然唤回了他的神智,让他的动作微微一顿:“——且慢,宋某可以替秦兄担保!”

众人疑惑回过头,只见马上之人穿着一身飞鱼服,身后还跟随着两位下属,不顾一切策马奔腾而来,面容是罕见的严肃。

秦铭愣在原地许久,才回过神:“……宋大人?”

是宋毅!

只见宋毅面色沉稳骑马来到他身边,潇洒下了马,先是对他微微勾唇点了点头,随即便单刀直入对面前江湖侠客颔首:“在下锦衣卫宋毅,愿替秦兄担保。”

“锦衣卫?!”

众人大吃一惊,锦衣卫不是传说中直接听从官家命令,执行机密任务之人吗!也有人戏称,见锦衣卫就有如见官家!

这样的大人物又怎么会主动掺和到江湖纷争之中,甚至还为魔教担保!这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真是锦衣卫?”一片凝重中,纪华眉宇狠狠的蹙起,不知这人是从哪里蹦出来的,打扰了他的计划。

宋毅不慌不忙拿出锦衣卫令牌,而身边追随的属下立即冷喝道:“放肆!此乃锦衣卫宋千户,你敢如此对我家大人说话?”

虽说官府和门派相互约定好不干涉彼此,可是无论怎么说皇权还是位于最高点的。而宋毅既然听从官家,那纪华等人无论是华真宗弟子还是其他什么人,都要给宋毅一个面子,不禁憋屈地拱手道:“……失礼了,敢问宋大人是何意?”

见众人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宋毅环顾四周,眼中透出些许不屑道:“方才听你们说天下,天下……那你们来说说看,这天下又是谁的?”

“……”在他审视的目光下,纪华咬牙道,“当然是官家的!”

“正是。”宋毅微微颔首,“而宋某站在这里,就可以代表官家的回复。官家不觉得魔教有夺取天下的野心,就代表着一切都是对魔教的污蔑。诸位现在可以安心了吧,放他们走。”

闻言,众人更是震惊,这宋毅竟愿意搬出官家来为魔教做保证,这也太过看重了!难道他们真如此看好魔教?

而秦铭更是没有想到在所有人冷眼旁观下,竟真有人愿意疾驰而来,为他进行担保,这份情义瞬间令他的心中划过一道暖流,情绪也逐渐平复下来。不由得拱手对宋毅道谢:“多谢大人信任,秦某绝不辜负大人信任!”

宋毅面对他时,难得勾唇浅笑,似乎看见他心情很好的模样:“你我之间,不必言谢。”

秦铭更加心生喜悦了,没想到锦衣卫的好感竟然还有这种作用,果然多刷刷好感度是有效果的。

他们这里其乐融融,而那边华真宗等人却心急如焚,纪华没想到有人能够三言两语破了此局,心中又恨又怒,忍不住想要反驳道:“宋大人,但是……”

宋毅直接一个眼神递过去,堵住他的嘴:“怎么,难不成你想否认官家的想法?”

这一顶帽子扣下来可是大罪,纪华连称不敢,但计划都进行到这里了,只要能够拖住魔教就必定是他们的胜利,纪华心中一狠心,还是阻拦道:“我相信官家的看法,但此时魔教着急回去必定有什么问题,不如今日稍安勿躁,明日再放他们……”

他的话还没说完,秦铭包含杀意的眼神就猛然看了过去:“纪华——!”

那一瞬间的眼神宛如刀子一般狠狠刺入他的血肉,竟是让纪华脸色一变,下意识后退半步。

而前方伫立的青衣男子面容冷酷,一眨不眨盯着他,高声道:“这是你华真宗第三次与本座作对!第一次,你们身中剧毒,本座不计前嫌救了你们,你们却反而污蔑我们下毒!第二次,你声东击西困住我们,污蔑本座想要夺取天下,本座也依旧没有拿你们怎么样!”

“是不是本座的仁慈让你以为我们日月神教可以放肆侮辱!”

他掷地有声危险的话语落下瞬间,所有魔教弟子纷纷拔出自己的武器,唰的一下,雪白的刀刃便映出华真宗弟子那一张张惊恐的脸。

而秦铭位于所有魔教弟子正中间,气势凛然,如同宝剑出鞘,杀意四盛:“再一再二,没有再三再四!本座可以容忍你们两次,但绝不容忍你们第三次!!”

“现如今宋大人都替我等担保,你们却仍旧执迷不悟得寸进尺!是非要让我等出手才能让开吗!”

秦铭冷笑,腰间软剑早已出鞘,一手负于身后,一手持剑微抬,泰山一般庞大的威势再已不必遮掩:“我教弟子从不畏战,从不逃跑!”

“既然你想要战!那就战!”

“记住,生死不论,天下为证!”

第64章 成为教主第六十四日

再一再二, 没有再三再四!

此话一出,深得魔教众人之心,他们隐忍了太多, 退让了太久,却也仍旧没能够换来敌人的让步。

那便……闹个天翻地覆, 天地为证,尽情宣泄自己的怒火吧!

随着秦铭一声令下, 魔教弟子眼中瞬间绽放出兴奋的光芒,统一拔出腰中的武器, 对向华真宗弟子。

宝剑太久没有出鞘,不会让此剑变钝,反而会积攒滔天的气势, 在这一时刻统一爆发。

早就看华真宗弟子不顺眼想出手的沈浮白第一个冲了上去, 浮云剑映出他满身如雪一般洁白的服饰,右手手腕快速翻动, 那虹光便在众人眼底迅速闪过, 璀璨的俘虏所有人的目光。

而周济是第二个不由分说听从秦铭的命令行动的,一袭黑衣的他自然佩戴着一把黑色的剑, 剑法如他性格一般沉稳却犀利, 不动则已, 一鸣惊人!在魔教中实力最高的他出手便是死局,几乎一人可以抵挡千军万马。

除了他们这明显出彩的二人外,跟随在秦铭身边的魔教弟子武功都相当之高,假若不曾有秦铭这条锁链拉着, 那瞬间就犹如脱缰的野马, 再也不受控制,哈哈大笑地袭向华真宗弟子。

“——杀!”

怒吼滔天!

尽管华真宗这边也有二十多个人, 可他们哪里是魔教的对手,甚至加起来能不能将沈浮白和周浩二人打过都是个问题!

因此,都不用预估,这场战斗也是一边倒的状态,华真宗弟子心惊胆战,没打两下就被揍得哇哇乱叫,场面瞬间凄惨了起来,到处都能够听见他们的求饶之声,不过非但秦铭等人不为所动,就连宋毅也对此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魔教宣泄。

有宋毅这个贵人坐镇,秦铭也再无顾虑,他的目光不看别处,只紧紧盯着纪华的身影,慢慢握紧手中的软剑。

此种种事情都由纪华引起,一想到至今十连山上的魔教弟子还处于生死攸关之中,秦铭便再也忍耐不住胸口滔天怒火,忽然持剑迅速挥去。

“本座来当你的对手!”

这些日子,他未曾使用剑法,而是专心积累剑势,此时此刻已然有了成效。

他抬起剑,就如同抬起一座山峰,他注入内力,那山峰就好似真的活了过来,张牙舞爪仿佛就要吞噬一切。

那剑锋还未落下,纪华的脸色就瞬间一白,他想起了曾经一击就被眼前魔头所打败的惨痛经历,那便成为了他心中深深刺入的一根刺,从此以后,他的境界无法提升,满脑子都是那日所受的耻辱和愤怒。

他本以为自从打压魔教、算计魔教后,那心中的刺已经被拔掉了,可是现在,当看着那令他心魂畏惧颤抖的人影,再次对他挥剑之时,他却再也生起不了反抗之心,身体的每一根神经都在叫嚣着臣服,都在叫嚣着畏惧!

他明明握着剑,手臂却僵硬得无法抬起,他明明掌握着华真宗最顶级的剑法,却在此时仿佛是个四五岁的孩子那般,只知道哭喊逃避。

秦铭势如破竹的剑势不由分说地从天空降下,映在纪华那惊恐颤抖着的眼眸中,映在了无数人惊叹的目光下。

下一瞬间,纪华突然膝盖一软,狠狠跌坐在地面上,而那剑身就直接贴着他的头皮挥过,竟是一剑斩断了他的发髻。

“……救、救命!!”与秦铭那冷漠的双眼对上,纪华才像是突然反应过来自己要死了一样,扯着嗓子喊道,“魔头杀人了,你们看见了吧,魔头杀了人!快过来救我!”

此时此刻的他狼狈至极,哪有半点江湖大侠的模样!

“本座若是想要杀你,你现在还能说话?”秦铭冷笑一声,对他现在还在不留余地地抹黑之态倍感厌恶,却是收了剑,未曾刺入,“你还不能死,本座要带你一起回十连山,让天下侠士看看,到底是谁在背后谎话连篇,欺瞒江湖!”

“不!你就是想要抓我们去十连山再杀了我们,我不去!我不去!!”纪华一惊,若是真的去了十连山,那他岂不是身败名裂,再无挽回之法,因此他拼命挣扎着,说出各种理由就是为了逃避这等结局。

他下意识看向身侧被他召集来的江湖侠客,若是这些跟他有交情之人的话,一定会前来帮助他:“你们也看到了吧,这就是魔教的陷阱!诸位,还不快随我一起诛杀魔教魔头!!”

可纵使他狼狈地朝江湖侠客求助,江湖侠客们却只是平静地相互对视一眼,随即面露几分鄙夷道:“看到了?看到了什么?”

“我们只看到了你纪华出尔反尔,明明魔教由官家亲自担保,你却继续争论不休,咄咄逼人,哪里有半点名门正派的风度!”

“不错。”有一人不屑道,“出尔反尔一事,我生平最为厌恶,我是因为纪大侠的名声之前才选择相信你,与你一起拦截魔教,可你却辜负了我等信任,做出这种不耻之事,那就别怪在下站在正义的一方了!”

大多数侠客纷纷点头赞同,这些江湖侠客脾气很是古怪,可以因为敬佩对方的名声想也不想与对方站成一队,雪中送炭,可若是发现对方其实也不过是小人一个,便心生厌恶扭头就走,丝毫不会纠结。

虽然一旦身为魔教,就只能领略到这些侠客们诸多不好的地方,导致秦铭对他们又爱又恨,可秦铭也打从心底对他们感到敬佩,不由得拱道谢:“多谢诸位。”

他这番谦卑有礼的态度倒是让江湖侠客们露出些许尴尬的神色,毕竟刚才他们还站在纪华的身侧对魔教喊打喊杀,魔教却能够不计前嫌向他们道谢,对比下来看,他们的风骨倒是逊色不少。

就算是为了对方的这份谦逊,就算是为了弥补之前轻易相信纪华的愧疚,其中一江湖侠客也咬了咬牙,主动站出来:“秦教主,我愿与教主一同前往十连山,去看个究竟,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亲眼见证真相!”

此话一出,顿时惊讶了所有人,连秦铭也没想到他们竟然转变了思想,愿意冒着危险相信自己,不由得怔了下。

但很快,越来越多的江湖侠客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眸中都充斥着坚定,用力点了点头。

“我等也愿意与教主一起前往十连山!”

众人纷纷出列向秦铭行礼,眼中那真挚的歉意令秦铭的内心重新被温暖所填满,似乎又找到了江湖之中最美丽的景色。

而宋毅更是为大家承担起最后一道防线:“宋某也愿意一同前往十连山,做个见证人,宋某会将看到的一切如实告知天下人,请诸位放心!”

有了宋毅的加入,江湖侠客们不由得眼前一亮,只要宋毅在,就不怕这是魔教设下的陷阱了,他们的安全大大有了保证,不由得高声谢过宋毅:“多谢宋大人!”

“你、你们!”气得浑身都在抖的纪华简直恨到面色难看,一脸不可置信,“你们可都是我请来的好友,怎么能够不相信我呢!我可是华真宗的弟子啊!!为何要选择与魔教为伍??”

有人当即回复道:“我们愿意相信的,是江湖上那赫赫有名高风亮节的纪大侠,绝非是眼前咄咄逼人一肚子阴谋诡计的纪华!”

“而现在我们相信的,不是江湖人恶名远扬的魔教,而是谦逊有礼态度诚恳的秦教主,这有何难以理解之处吗?”

在江湖侠客那如同明镜一般清澈的眼眸中,纪华愣在原地,仿佛能够从那双眼睛里看见狼狈的丑陋的自己,他心中一阵恍惚,竟是一时间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

但很快魔教弟子就用绳索将他绑了起来,最前方的秦铭连看都不看他一眼,只是对周围的江湖侠客道:

“事态紧急,还请诸位现在与我上山,秦某目前归心似箭,每时每刻都在担忧教内弟子伤亡情况,具体事宜请上山再说!”

众人理解地点了点头,纷纷翻身上马,秦铭在最前面策马奔腾,就这样带着浩浩荡荡的人马前往了十连山。

还未曾到达十连山前,秦铭最为害怕的是看见山上势单力薄的众人厮杀死斗的场景,可等到登上十连山后,秦铭才意识到,十连山上那寂寥到丝毫没有声响,一片沉默的景象,才是他内心最为畏惧的。

魔教弟子都去哪了?难不成已经全都战死?

教内的人员全部被杀死了吗?张大牛又在哪里?

一件一件的不好的想法冲击着秦铭的大脑,让他的心脏强烈的跃动着,呼吸急促,有些腿脚发软。从未感受过的巨大恐惧逐渐笼罩了他。

越往山上走,就越能够闻到那熟悉的刺鼻味道,不仅是魔教弟子,就连随行的江湖侠客也脸色一变:“好浓郁的血腥气息!”

这附近一定发生过激烈的战斗,周遭原本茂盛的森林竟有多棵树木被拦腰折断,被踩的满是泥土痕迹的叶片之上,也零零散散溅上些许血迹,秦铭等人的步伐沉重起来,咬着牙关继续往前走,随着更浓郁的血腥气息布满整个深林,逐渐出现在眼帘的便是七零八落的武器,以及一道道……躺在地面上死不瞑目的尸体。

“……”

那狰狞恐怖的尸体横七竖八躺在地上,令众人心中一震,条件反射一般脸色难看起来,不忍直视。

这些人大多数被污血沾染了面容,看不清模样,但从他们的衣着来看,确确实实是华真宗的弟子,宋毅蹙眉俯身查看,发现他们身上大多是被棍棒敲击出来的瘀青,且有人手臂被震碎,有人脚腕被扭曲,有人头颅碎裂,死相何其恐怖!

比起一剑穿喉这种迅速地死亡,这些人的死亡充满了痛苦,应该是被什么人用大力所砸死的!

但这样的大力者,竟然能够凭借一己之力,拦下这么多华真宗弟子,可见其武力之高非同寻常。宋毅心中又惊又叹,刚想询问秦铭魔教是否有这样力大无穷之人,却见秦铭忽然身体一颤,朝一处树下蹲身检查,双指并紧,有些迟疑地探了下那人的鼻息。

良久,又仿佛失去了浑身力气一般,沉痛地放下手。

宋毅往前走了两步,才发现靠着树干那人并未穿华真宗的服饰,两只手臂都被人硬生生斩断,手臂丢弃在一旁。

然而他即使死亡,嘴里也狠狠咬着一把匕首,似乎无论如何都不打算松开,就算是死也要咬下敌人的一块血肉!

连宋毅看了都忍不住感慨此人之血性,果然是一勇猛汉子,更别提魔教弟子更是感同身受,痛苦地闭上眼睛:“刘武……死了。”

秦铭环顾四周,又找到了多位魔教弟子的尸体,他们身上都受了很重的伤势,轻则四肢缺失,重则被拦腰斩断,可无论是谁,是以何种方法失去性命,他们也都死死地握着武器,永不松手!

手臂缺失就用腿脚进攻,四肢消失就用牙齿咬住武器,只要还有一口气在,魔教弟子就永不服输,势必要斩杀所有敌人!

而令人震撼的是,魔教弟子虽死伤无数,但华真宗弟子死亡的人更多!

遍地看见的都是华真宗弟子死亡时那惊恐的神色。

魔教弟子出色地完成了秦铭给予的任务,以生命的代价保住了整个门派!

虽死……犹荣!

“这就是魔教……”江湖侠客没想到会看到这样的一幕,眼中充斥着复杂。

扪心自问,他们可曾比得上这些魔教弟子,可曾拼尽最后一丝力气也要保护门派?

在魔教弟子的牺牲中,众人仿佛看到了江湖所缺少的血性,所缺少的忠诚,不由得眼中浮现敬佩和感动。

秦铭也沉浸在愤怒和悲伤之中,仿佛感受到了血液的凝结,忽然,他想起一人,连忙扭头寻找起来:“对了,张大牛?!”

他快速搜索着,随即朝着一处方向,目光一缩。

而在他的视线中,血腥气息最浓郁的地方,竟有一人影拿着棍棒伫立在原地。

秦铭朝那里走去,却发现那人身上的刀口密密麻麻几乎覆盖了整个皮肤,而他更是仿佛像是从血池里捞出来的,满身都是黑褐色的血迹。

秦铭呼吸一滞,简直都不敢想象有人能伤成这样却仍旧伫立于地面,他心中的惊恐越来越浓,心跳越来越快,几乎是哑着嗓子念出对方的名字:“……大牛?”

那人听到声音,竟是忽然抬起手中的棍棒,浑身的伤口瞬间崩裂,溢出血痕,但他却死死挥舞着棍棒,不顾一切地朝秦铭的位置砸去。

秦铭抬手瞬间抓住他的棍棒,这一刻,秦铭才意识到,对方的力气简直轻到了极点,这已经是力竭到了凭借本能的攻势,根本不可能伤到人。

可张大牛却还是毅然决然地挥舞着武器,仿佛一步都不肯后退。

“……是我,是本座。”

秦铭深吸一口气,呼唤着眼神涣散的张大牛的名字:“我们回来了。”

“……教、主?”

张大牛眼神一阵轻微的摇曳,终于听出了秦铭的声音,有些迟钝的念出了教主二字。

随即,他的身体猛然激动地颤抖起来,僵硬的脸庞上努力扬起个笑容:“俺……做到了……”

“您交给俺的任务……俺都……做到了。”

“没让、任何一个人,攻入教内……俺厉害吧……”

看着他脸上纯粹的笑容,看着他摇摇欲坠的身体,秦铭努力咽下语气中的哽咽,握住他的手,认真道:“没错,多亏了你,你保住了教内所有人的性命。”

“你做到了,大牛!”

张大牛眼眸瞬间浮现出璀璨的光辉。

他露出心满意足的笑容,尔后闭上眼睛,直直向后倒去——

第65章 成为教主第六十五日

好在张大牛虽然伤得很重, 奄奄一息,但秦铭凭借着从系统那里兑换的上好伤药,勉强保住了他的性命。

面对其他魔教弟子纷纷阵亡, 仅有体魄强壮的张大牛一人存活下来的场景,秦铭沉痛地闭上眼睛, 胸口中翻滚着的是滔天的怒火。

“证据皆在此地。”他包含杀意的眼眸狠狠瞪向纪华,语气中也蕴藏着毫不遮掩的愤怒, “你还想怎么狡辩?!”

但是秦铭却低估了纪华的不要脸程度,早在被绑到十连山后, 纪华就满脑子算计着该如何脱困,此时一听秦铭提及,顿时狡辩道:“我并不知晓此事, 或许是什么人为了污蔑我华真宗而故意选择穿上华真宗的服饰呢, 你凭什么能够确定这就是我华真宗弟子!”

没想到到现在了他还是死不悔改,早就因为张大牛浑身恐怖的伤口而憋着一口气的沈浮白几乎忍无可忍, 就想要拔剑刺去:“这一路上处处都是你的阴谋, 还想要狡辩,非要让我给你捅上两刀你才能承认吗?”

一看他拔剑, 纪华就立刻抱头鼠窜, 同时口中大喊:“魔教杀了人!他没有证据, 就想要灭我的口!”

气得沈浮白是宰了他也不是,放过他也不是。

虽说现场大部分人都已经确认这就是纪华偷袭魔教的计划,但奈何没有决定性的证据在,就是没办法咬死, 不仅仅是魔教, 连一同与他们上山的江湖侠客们也都面露憋屈。

有人低声啐了一口,忍不住冷哼道:“我今日算是看透了他的嘴脸, 没想到平日里我所敬佩的纪大侠原来是这种货色,想想就觉得恶心!”

“到现在还不打算认错,此人脸皮之厚超乎我等想象,一想到我之前错信他的话,就恨不得给自己一个耳光!”

甚至有人因为与纪华素来有所交情,而面色通红颇为不齿,他咬咬牙,忽然用剑割掉袖子,冷喝道:“从今日起,我不再视你为朋友,你若再执迷不悟,休怪我不讲之前的情面!”

江湖侠客最注重自己的名声,这些话语令纪华面色难看,神色僵硬,可他从始至终还是一口咬死不是他们华真宗做的。大概是笃定魔教之人没有证据,自己就能够安然渡过这一难关。

可是当一行人走到十连山上、魔教内部之时,迎面前来迎接的陈略,却忽然微笑地提道:“启禀教主,正好有百姓在后山偶然逮住了四个贼子,属下方才只是简单拷问了下,就得到了他们的全部情报,还请诸位去地牢见证真相。”

说罢,似笑非笑地看了纪华一眼。

“……”没想到竟然抓到了活口,原本还天不怕地不怕的纪华陡然脸色一变,心中咯噔一跳。

而当他真的看见了熟悉的华真宗几人的面孔时,脸色已经黑如锅底,手臂更是微微发抖,意识到大势已去。

在宋毅的见证下,几个合伙将华真宗弟子用铁网捕捉了的百姓你一言我一语,讲述了事情的经过,对话中还几次看向秦铭,眼中闪过几分安心和渴望。

“就是他们,说是什么华真宗?从后面偷偷摸摸走过来,还说要解救我们,呸,一看就贼眉鼠眼不怀好意!”

“我们设下捕猎用的陷阱,没想到真的抓住了他们!”

“还好教主回来了,我们终于安全了!”

这一番话更是确定了华真宗入侵魔教的证据,宋毅命人将此事完完全全记录下来,随即故意提问道:“你们生活在魔教?是被魔教抓回来的吗?在下乃锦衣卫宋千户,若有什么冤屈,可替诸位做主。”

他的话音刚落,一脸懵逼的百姓们就顿时眨巴眨巴眼,尔后同时摇头道:“不是不是!我们是自愿上山的!”

“这里风景好,有吃有喝不用挨饿,而且教主还允许我们盖房子,我们还不想走嘞!”

“大人,您可千万别听贼人的污蔑,我们在这里住得很好,不想走啊,您这是在害我们啊!!”

眼见他们都露出害怕的神色,甚至频频朝秦铭看去,就差没有跪地请求秦铭不要撵他们走了,其他江湖侠客们看见这一幕,也不由得十分诧异。

“此地真有那么好,你们都不想离开?”

有人忍不住调侃:“我们行走江湖时能吃上糙米,白面,或是一些小炒青菜,你们也能吃上吗?”

本意是想要讽刺调侃,然而百姓们听闻此话,目光却忽然浮现几分赤/裸/裸怜悯,犹豫道:“这位大侠……我们很久之前就不吃糙米了。”

“因为我们吃的,都是上好的精米。”

江湖侠客:“……”

百姓:“而且……您知道满堂酒楼吗?”

江湖侠客:“自然知晓,这是天下最有名的酒楼,我只吃过一次都念念不忘。”

百姓:“咳,您就吃过一次啊,好可怜啊,我们可是每天都有机会吃上满堂酒楼的菜肴啊,还不要银子。”

江湖侠客:“……”

百姓还在继续输出:“而且我们可以自己建房子,不花银子,也可以额外挣些银两,跟外界生活的一模一样,还不需要交税,诸位大侠觉得呢?”

江湖侠客:“……别说了,再说下去,我们都想要住在十连山了!”

只几句话,众人就立刻意识到百姓们所说的都是真的,在百姓眼里魔教就如同仙境一般美好,他们为什么还要搬走呢。

于是,众人再次将目光落在哑口无言的纪华身上,冷笑道:“这回,我看你如何解释!”

纪华:“……”

纪华再也无法狡辩,只能颓然地泄去了全身的力气,低下头颅。

有了宋毅和其他江湖侠客作为人证,秦铭所在的魔教终于洗清了身上所有的冤屈,这一切都是华真宗的阴谋,一切皆因华真宗而起!

秦铭命人将所有侵略魔教的贼人斩杀,只留下纪华一人,随即将真相宣告给江湖所有人。

毕竟事态危机,备受江湖人关注,因而此事就如同长草一般迅速吹遍了整个江湖,一时间,人们都知道了华真宗为了消灭魔教,偷偷趁机攻上了十连山,并且想要捏造证据欺瞒天下人。

这种阴谋诡计素来被江湖人所不齿,而华真宗原本是象征着整个武林门派,此时就如同天上的明月染上了阴霾,也顿令众人无比厌恶。

“我一直以华真宗为榜样,却不承想他们竟会做这种事!”

“听说纪华到最后也咬牙坚持自己什么都没做,直到证据确凿后才哑口无言,真是……令人作呕!”

“若是魔教做了错事,大可以堂堂正正地前去讨伐,只需一声令下,我们侠客都会追随在华真宗身后,可他们却非要用这样的手段!”

“这只能说明,魔教什么错事都没做,不过是那纪华对魔教的私人恩怨!”

讨伐华真宗的风声越来越多,就连武林盟主的名誉也受到了影响,华真宗处理此事的速度非常快,还特意派人负荆请罪请求秦铭的宽恕,言语中还里里外外提及这是华清老祖之意,若是能够化解恩怨,必有回报。

若是之前的秦铭心中柔软,说不定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盈盈一笑,尽解江湖仇。

可他闭上眼睛,脑海中便浮现出那十几名魔教弟子死不瞑目的身影,甚至到现在,张大牛还躺在床上陷入昏迷中。

“……若是本座妥协了,又如何能够对得起,那些埋葬于十连山上我教弟子的无辜冤魂!”

秦铭斩钉截铁,不曾有半点犹豫,直接拒绝道:“因而,我教绝不妥协,必要讨一个说法。要是诸位不愿,纵使是开战,我教弟子也绝无半点畏惧,诸位还是请回吧!”

华真宗苦苦哀求,还是没能唤回秦铭的回心转意,只能无奈告退。

于是在事态发酵更加严重的一个清晨,武林盟主萧和忽然携带被五花大绑的主犯纪华,以及几位从犯长老来于十连山下。

他的举止吸引了江湖大多数人的注意,有些人甚至不远万里跟随着他一同前往十连山,就为了亲眼见证萧和处置纪华等人的全过程。

“此次事件皆由这几人引起,先是假借我的名义困住日月神教,随后趁机偷袭十连山。”

萧和对上所有人的目光,堂堂正正一拱手,认错道:“华真宗管教弟子不利,我萧和也难逃辞旧,因而特来向日月神教请罪!”

“第一件事……”萧和低下头,看着纪华等人面如死灰的神色,冷笑拔剑道,“便是在诸位见证下,亲自处置这罪恶滔天之人!”

下一瞬间,他迅速挥剑,纪华等人竟是连反应都没反应过来,头颅便立刻滚落在了地面上。

而萧和的剑身甚至不曾沾染一滴鲜血,就这么平静地收起剑刃。

“罪人纪华已死,用其鲜血祭奠被他害死的种种英魂!”

四周围观之人都目光愤懑地看着那一具具尸体,不由得拍手叫好:“杀得好!”

而与此同时,秦铭也收到了系统给予的奖励。

【任务目标:解救十连山之难(已完成)】

【因完成出色,特意奖励随机·红色内功心法,以及功德点十万!】

【恭喜您获得了十连山百姓的认可,获得百姓敬仰进度增加(3/5)】

秦铭看着窗外,负手而立,忽而感到内心一阵平静,他终于正大光明地给魔教弟子报了仇,慰问了那些曾经浴血奋战过的在天之灵了。

除此之外,华真宗为了平息众人的怒火,还大出血了一次,不仅让武林盟主萧和亲自道歉,还携带了诸多物资进行弥补,将一举一动做足了真心道歉的架势,这才逐渐堵住了众人的谣言。

秦铭虽然不在意什么物资,但只要是华真宗送的东西都来者不拒,而后免费发放给后山的百姓们,更是获得了百姓的拥戴。

做完这一切,他才想起还未曾感谢最应该感谢之人,便亲自前往了治都郡,找到了宋毅的府邸送上了礼物。

“多谢宋大人,若不是宋大人解围,此事定无法轻易解决!大恩大德,秦某永记于心!”

面对秦铭拱手行礼,宋毅连忙上前两步,托住他的手臂,笑着摇头道:“秦兄不必多礼。”

“况且,秦兄不会以为此事是宋某擅作主张,假借官家名义替日月神教说话吧?”

秦铭一愣,难道不是这样吗?

“当然不是。”宋毅含笑道,“纵使宋某身为锦衣卫,也不敢擅自借官家的名义做事,此事,确确实实是官家授予的,宋某不过借花献佛罢了。”

秦铭更是傻眼了:“官家……认识我?”

远在京城的天子竟然认识他,还替他说话?!

秦铭越听越觉得魔幻,他这种小人物是如何跟天子勾搭上的!

他的目光落在宋毅脸上,隐隐约约意识到了什么,而宋毅迎着他的目光点点头,自然接口道:“宋某确实与官家提及了一些关于秦兄之事,不过更多的还是秦兄的为人受到官家认可。官家素来喜欢江湖豪侠,恐怕是秦兄的行事作风深得官家喜欢吧。”

他虽然说得简单,但秦铭却觉得此事并没有那么单纯,但面对宋毅,秦铭还是露出颇为感动的样子,朝着天子所在的京城拱手一礼:“原来是这样,可惜无法亲自向官家道谢,大恩大德,秦铭没齿难忘,还望宋大人有机会能够替我谢过官家。”

宋毅颔首:“一定。”

二人越说气氛越热络,不由自主随意谈了些喜好,宋毅招待秦铭留下品茶,而秦铭也愿意与宋毅交好,利用丰富的博学和见解天南地北尽情聊着。但在气氛正好之时,有锦衣卫却突然急匆匆闯入室内,在宋毅皱眉的表情下低声道:“大人,据说南边地方……闹疫病了!”

“什么?!”宋毅一听,瞬间站起身,声音不自觉放大。

而秦铭也同样心中一动,疫病……岂不就是瘟疫?

古代可是难以医治,并且还会大面积的感染,死伤无数……这瘟疫莫不是开始蔓延了?

事态紧急,宋毅匆匆就想要离去,临走前他才忽然意识到秦铭还在此处,正犹豫期间,秦铭已经自觉起身告辞,这般有眼力见的行为,更是令宋毅面色稍缓。

他还不忘提醒秦铭道:“最近……无事最好不要下十连山了。”

知道他是担心自己被瘟疫感染,秦铭立刻谢过他的好意,这才使用轻功快速回到十连山。

然而疫病此事还是深深刻在秦铭心中,让秦铭心中隐隐有些担忧起来。

“教主?”明明秦铭还是一如既往板着脸装面瘫,但不知为何陈略似乎察觉到了些许违和,忽然询问道,“教主可有什么心事?”

秦铭怔了下,饶有兴趣道:“为何这么问?”

陈略指着他已经放凉的茶杯示意道:“教主已经一个时辰未曾喝一口茶了,属下斗胆猜测应该是有些心事,难不成华真宗一事还未令教主满意?”

见他一副还要献策搞死华真宗的模样,秦铭不由失笑,摇了摇头:“并非江湖之事……不过是本座听到些许传闻,似乎南方有疫病开始蔓延,有些忧心罢了。”

“疫病?”听闻此事,陈略的眉宇顿时蹙起,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若真有疫病,确实非同小可,教主绝不可忽略!”

秦铭一听,便知道身为现代人的他仍旧对这个时代的疫病不算了解,看着陈略如临大敌的模样,他也逐渐绷起神经,正色起来:“依你之见,疫情也会波及到我们十连山吗?”

“属下不敢笃定,但疫病传播速度极快,且难以医治……”顿了顿,陈略低声道,“上次疫病传播还是在三十年前,当时天下束手无策,还是谢庄主亲自出手研制了整整七日,才获得了药方,从此以后,谢庄主之名传播天下,也开始被所有人敬仰!”

“……原来还有这种事。”秦铭不禁恍然大悟,心中却有着遗憾和惋惜,“可如今,谢庄主已死,落英山庄还与天下结了仇,恐怕……”

“正是如此。”陈略慎重道,“一旦染上疫病,恐怕难以治愈,我教最好提前防范,不可轻视!”

秦铭点了点头,于是终于下定决心,挥手将此事交给陈略去做:“本座有些许办法能够防御疫病,你现在速派人去酒楼多购买一些烈酒,每日让教内众人用烈酒清洗用具,接触人后必定要洗手,不去人多地方聚集,除此之外,还有种种卫生问题,不要与动物接触……”

秦铭脑中有一大堆对疫病防护的措施,可惜这着些事在古代都难以实行,他索性将大概内容告诉陈略,让陈略派人去做。

反正陈略做得肯定比他好!

秦铭对自家下属有些迷之自信。

而陈略素来性格就比较认真仔细,果真当天就列出了十条规矩,譬如说勤洗手用烈酒消毒之类的,规范教内众人。

乍一听要遵守这么多规矩,魔教弟子都傻眼了,面面相觑根本无法理解这么做的目的,好在他们都崇拜秦铭,秦铭说什么他们就做什么,老老实实的无人闹事。

至于后山的百姓更是,陈略只是略施小计威胁他们做不到就只能赶下山了,百姓们便顿时乖巧点头,谁也不敢造次。

就这样,众人每次走动都要遵守各种繁琐的规矩,一日,三日,七日,二十一日……虽然习惯早就养成了自然,可对此政策的不理解依旧没有改善,有人甚至闲暇时间还会吐槽两句:

“教主真会给我们找麻烦,这么做有什么意义?”

“听说是防御疫病的,我可从没听说防御疫病有这么多规矩。”

“教主太杞人忧天了,疫病远在南边,跟我们又有什么关系呢?”

若不是魔教上下都听秦铭的命令,恐怕早就有人忍不住想要尥蹶子不干了。

然而几日后,一如既往抱怨着麻烦而认真洗手消毒的魔教弟子们,却突然收到了山下传来的消息。

治都郡大部分百姓竟都已染上了疫病!

这瘟疫竟然弥漫了整个大魏,不仅是寻常百姓,就连江湖侠客和各门各派,也相继出现了发热感染的症状。

山下一片惶恐不安,唯有十连山上却一片宁静祥和,不要说感染疫病了,连出现发热症状的人也一个都不曾有!

闻此消息,魔教弟子面面相觑,都情不自禁地喊了一声:“卧槽?!”

难道那繁琐的规矩,还真有用??

第66章 成为教主第六十六日

就只是遵守那十几条古怪的规矩, 竟然真的能够预防得了疫病??

魔教弟子们大吃一惊,随即就开始打心底佩服起教主的高瞻远瞩。

“果然,只要跟着教主走, 保证不会出错,教主真乃神人也啊!”

众人纷纷夸赞着, 炫耀着,恨不得告知天下人在我们日月神教根本不需要担心什么疫病, 因为他们有伟大的教主在!教主能够指引他们胜利的方向!无论是天灾还是人祸,统统不必惧怕!

天命在于教主!

一时间, 魔教弟子对秦铭的信赖度突破天际……除了混入魔教弟子中的卧底外!

“这魔头的方法真的有用吗?”

杨旭主打的就是一个怀疑,冷哼道:“只是洗洗手,用烈酒消什么……毒气?就能够防御令天下人畏惧的疫病??甚至都不需要草药?!你们可相信?”

“这有什么。”只是除了他外, 其余魔教卧底都显得漫不经心, 沈浮白甚至得意夸耀道,“教主的命令, 必然有其道理, 凡夫俗子不能领悟,正常!”

“不错。”陈略也淡淡颔首, 附和道, “教主深谋远虑, 我等尚且无法窥见一二,就不要提其他人了,但你看,每次笑到最后的都是教主。”

杨旭:“……”

眼见这两人一唱一和的称颂着魔教教主的伟大, 丝毫没有一丝身为卧底的立场, 杨旭心中气极,实在忍不住怒斥道:“瞧瞧你们!哪有正道探子的模样, 还真把自己当成魔教弟子,为魔教尽心尽力了?!”

“一个张大牛为了魔教出生入死,连性命都不要了!但是他是一根筋还能理解,可你们呢!以你们两人的城府,怎么也要为魔教鞠躬尽瘁了呢!”

在他眯起眼睛愤怒的指责中,沈浮白和陈略一天望天一个看地,完全就是一副心虚不知道该如何解释的模样。

而杨旭越说越来气,只要想到这群来自正道的探子皆立场不坚定,一个个心中都向魔教倾斜,开始反水,他就恨铁不成钢,继续输出着。

他首先看向沈浮白:“你呢!之前说什么一切为了大计,暂且听从魔头的指挥,你的大计到底在哪里?!为何魔教势力地位越来越强,正派势力却越来越弱啊,这就是你所说的大计吗!”

在他的斥责中,沈浮白脸色变幻莫测,一阵青一阵白,既被他说的不服气,但又不知道该如何解释,索性眼睛一闭直言道:“是!我就是教主的狗怎么了!”

“我就是忠于教主,又怎么了!”

他摊牌了!他不装了!!

他就是教主的狗!

“……”这次换杨旭被他说得哑口无言,眼见沈浮白竟如此理直气壮地对魔教教主表达忠心,杨旭瞬间瞪大眼睛,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你、你……”

“教主对我有知遇之恩,处处为我着想,我能够感受到他的真心!”沈浮白面容坚毅,不由得朝秦铭所在的书房拱手行礼,气势磅礴道,“士为知己者死,我忠于教主有什么问题吗!”

“……你个狗贼!”杨旭被他气得说不出话,只好将战场转移到陈略的身上,脸都气红了,“你呢!之前还总骂魔头蛇蝎心肠,现在怎么又各种夸赞起魔头深谋远虑了呢!”

“莫要胡说,我之前也在夸赞教主,只不过是用魔教弟子都比较喜欢的方式。”陈略面不改色反驳道,“而现在,我仍旧是在夸赞教主,只不过是用天下人都能够接受的方式。”

“教主从来都是深谋远虑,智勇双全,才华横溢,风流倜傥……何须我来夸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