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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成为教主第五十一日

见有人惊恐看着他, 语气颤抖,秦铭内心咯噔一跳,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而络腮胡大汉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还笑呵呵地朝那人问道:

“你认识他?那快给我们介绍介绍下这位到底是哪位大侠啊?”

“不止我认识他,你们都认识他!”那人却咽了口口水, 浑身剧烈颤抖,腿软地往后踉跄几步, 指着秦铭说着,完全没有说笑的意思。

众人这才意识到了事情有些不对, 也纷纷朝秦铭投去探究的目光。

随即,他们便听见那人带着颤音的吼声:

“他啊……他就是那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天下最大之恶的大魔头——魔教教主啊!”

“——什么?!”

刹那间, 在场所有人都露出惊惧之色, 竟是同时握紧武器站起身,恐惧看向秦铭, 连络腮胡大汉都屁滚尿流地摔在地上, 再也没有之前的随意:“魔、魔教教主?!”

“娘啊,魔教怎么会在此地???”

感受着周身那紧绷诡异的气氛, 秦铭忍不住内心长叹一口气, 有些头疼。

失策了, 忘记了他再也不是那个可以随意报姓名的秦铭了。

但既然被人认了出来,秦铭也就无法再伪装成普通人的模样,眼见众人都在盯着他看,空气里一片诡异的寂静, 他也就只能硬着头皮板着脸装高冷道:“竟被你们认出来了, 不错,倒是有些眼力。”

他下意识看向报出自己身份的青年, 而那冷淡的目光天然带着一丝杀气,瞬间令青年心惊肉跳,冷汗直流,诺诺不敢说话。

“本座不过是承蒙谢庄主的邀请而来,与你们无关,大可不必惊慌。”

而秦铭所解释的这句话显然没给人带来任何安慰,有人甚至质疑道:“谢庄主邀请来的都是江湖豪侠,魔教怎么可能受邀在列!你撒谎!”

“没错,信可能是你们伪造的,你们要对谢庄主不利!”

秦铭还没说话,沈浮白忍不住冷哼一声,拿起邀请信铿锵有力道:“这便是谢庄主亲自送来的请帖,若是作假,又怎能进入落英山庄,一群没有脑子的蠢货,还是闭嘴吧。”

虽然不喜欢沈浮白,但方峥却对他的回怼相当满意,同样冷笑着补充道:“怎么,想对我魔教出手?你们有这种胆子吗?”

在场之人听到他的讽刺,又怒又惊,他们当然想要消灭魔教这个大敌,但就凭他们的三脚猫功夫根本除了送死外别无作用。别忘了,传说中那魔头可是武功盖世的鬼才,再加上身边三个下属,根本没有胜算啊。

见他们面露迟疑,秦铭这才安下心,与江湖侠士冲突并非是他所愿……而且这么多人想要赢也得费一番工夫,能让对方知难而退是最好了。

他轻咳一声,刚想在这里打个圆场赶紧找掌柜去上房,没想到这时从二楼却突然走下一行人。

皆穿着蓝色的道袍,腰间佩剑,面露桀骜,行事傲慢:“怎么回事,这么大动静?”

为首之人不耐烦地看向来,只一眼就与秦铭对上了目光,二人同时一愣,只不过一人是惊讶,一人是惊恐。

“你是……是你?!”

而秦铭同样从久远的记忆里找到了来人的名字:“华真宗大弟子……纪华。”

就是一开始就败于开挂了的他身下那位,华真宗的天之骄子,看来华真宗前来参加寿宴的便是这位纪华了。

想必纪华还记得一年前的屈辱,看向秦铭时瞬间咬牙切齿,目光带着恨意,直接怒斥道:“魔教什么时候也敢来这里了,真不怕我们正道联合起来消灭你们吗!来得正好,既然来了,就别回去了!”

说罢,嗖的一下拔出半截剑身,雪亮亮的剑身瞬间映出来沈浮白等人不善的面色。

而沈浮白和方峥也丝毫不惧地拿出武器和毒药,与他们怒目而视:“你以为我会怕?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罢了。”

两方似乎马上就要打成一团,连对视都带着噼里啪啦的电流,秦铭顿感亚历山大,一时间更觉得头疼。

……完蛋,战况加剧了!

前面是愤怒想要讨伐他们的华真宗,后面是有华真宗撑腰顿时跃跃欲试的江湖散客。而他们这边只有四个人,形势并不好!

若是这边有什么震慑的方法就好了,只一下震慑全场,这场架便打不起来!

秦铭快速思索着,突然脑中一道精光闪过,手掌慢慢覆在脸颊冰冷的面具上,突然冷笑一声:“你要逼我拔剑?”

骨络分明的手掌轻轻摘下那脸上铁面,露出一双如夜色湖面一般深不见底的黑眸。

“我一出剑,必定见血。今日我本不欲出手,奉劝你们不要主动找死!”

刹那间杀气四溢,汹涌弥漫,笼罩了整个客栈大堂。

在那威胁似的冷淡目光下,纪华竟真感觉到了仿佛泰山压顶一般的压力,将牙齿咬的吱嘎作响,指腹发白,脸无血色,却仍旧迟疑地停留在原地,不敢进攻。

他不进攻,其他人更是不敢进攻,就这样紧张的对峙着,汗如雨下。

众人惊恐着,畏惧着,迟疑的相互对视着,心中却只有想要逃走的想法。

而就在战况越发恐慌之时,随着一阵缥缈悦耳的铃铛之音传来,几位身穿粉衣的女子竟迈着轻盈的步伐恰巧走入客栈,为首的女子年纪大概三十上下,却面容姣好,身段优雅,身后跟随的一众女子皆唇红齿白,眼眸灵动。

在一群糙汉中,这么一群女子的到来就如同清泉流过,让人赏心悦目,当即有人眼前一亮,连魔教都顾不上戒备了:“是南湘派的紫瑶仙子!”

南湘派弟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这紫瑶便是其中佼佼者,一曲剑舞更是名动四方,而她落落大方站于客栈大堂内,就算对上秦铭这位魔头的目光,也没露出半点异色,比满堂的男人厉害得多。

“来得正好,紫瑶女侠!”华真宗弟子纪华看见她们时更是面露喜色,当即求助道,“有魔教狗贼闯进了我们客栈,还请女侠与我们联手一起对敌,为江湖除害。”

人数越多,他们对付魔教就越容易。

而秦铭等人却蹙起眉,为突然增加的敌人而感到棘手,心中越发警惕,却没承想紫瑶只是平静看了纪华一眼,便微笑道:“此言不妥,若魔教只是受到谢庄主的邀请来到此处,我们又怎能驱赶谢庄主的客人?”

纪华果真没料到紫瑶会拒绝,不由得怔了下,但他很快想到南湘派曾经说过的会帮魔教一次的传言,脸色倏地冷了下去:“哼,区区魔头怎配得到谢庄主的亲自邀请,女侠难道是在故意抹黑谢庄主吗,谢庄主邀请的从来都是锄强扶弱的真正大侠!”

这么一顶帽子扣下来,紫瑶却不慌不忙解释道:“听闻最近一年里魔教做了很多事,就拿那大名鼎鼎的衍天宗失踪案来说,也是江湖最大的一桩善事,因而谢庄主邀请魔教教主前来也并非不可能。我们也可以对比下笔迹,便知道请帖的真假。”

说着,紫瑶朝秦铭传递出友好的目光,秦铭立刻接口:“自然可以,秦某行得端坐得直,可随意检查。”

听到二人一唱一和,纪华将眉头紧皱,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出口阻拦,而紫瑶已经从秦铭手中接过请帖,又将自己手中的请帖展开,给众人对比观看,果真那字迹一模一样。

“看来教主并未撒谎。”紫瑶优雅将信件送回秦铭手中,最终下定结论。

秦铭也不由回给她一个温暖的笑意,虽说曾经南湘派答应帮他一次,但毕竟是正道所言,他并未放在心上,没想到南湘派竟真在关键时刻帮他对话,果然世上还是信守承诺的人多啊。

“这么说……”憋了一肚子气没办法发火的纪华却将怒火都发在紫瑶身上,黑眸紧紧盯着紫瑶,加重语气道,“五大门派之一的南湘派,是支持魔教在此了?”

这句话问得有些技巧,让紫瑶一时间迟疑无法回答,若是她应了,被某些人添油加醋说她们南湘派与魔教有所勾结,那可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她眉心微蹙,刚要谨慎回答,却听到一声笑声忽然从客栈外面传来。

“哈哈五大门派其中之二都聚集在此地,可真是热闹,那我们青岳派可也得凑个热闹才行。”

于是,一群穿着灰衣门派服饰看起来粗糙的汉子们便大咧咧地走了进来,瞬间让屋内紧绷的气氛扫荡一空。

注意到在场的人士都发自内心地松了口气,华真宗也不跟南湘派叫板了,秦铭不禁饶有兴趣地望着青岳派弟子们,对青岳派的好感倍增。

而这时,青岳派中唯一一个面容沉稳,看起来格格不入的熟悉面孔却对上他的视线,微微颔首示意,倒是让秦铭还愣了下。

他记得这位叫……沈万奇,也是那日前来围攻魔教之人中,唯一没有与他正面对上的人。

当时此人性格沉稳,不用武器给他留下了很大印象,原来此人是青岳派的弟子啊……

想起自家后山上研究活字印刷术的犟种们,秦铭不由得内心频频称奇,不像,真是不像,青岳派的一股清流?

或许也是因为如此,沈万奇并非是青岳派领队,而此次青岳派仅有四人来到客栈,为首的是颇为年长的一人,不知是不是故意地打断了南湘派的话语:“事情我虽然不知全貌,但既然是谢庄主邀请之人,我们青岳派跟南湘派一样,都不介意魔教前来!”

眼见纪华颇为跳脚,青岳派弟子忍不住啧啧两声道:“不是我说你,华真宗作为五大门派之首,难不成还会惧怕小小一魔教?用得着这么如临大敌吗?”

“谁惧怕了!”纪华顿时如同踩着尾巴的猫一般炸了。

在青岳派那什么都没说却仿佛什么都说了的眼神里,纪华深吸一口气,冷哼道:“我只是怕魔教居心不轨,趁此机会偷袭我们正道罢了,无论如何,我是不敢与他同住一客栈的,难道诸位不怕他们夜里偷袭吗?”

青岳派弟子刚要回答,纪华却学聪明了:“就算他们真的不打算偷袭,难道你们就能安心了吗?”

这一句话提醒了江湖散客们,有魔教在此就相当于身边放了个炸弹,谁知道他到底炸不炸,但总归把炸弹踢出去是不会错的。

于是,众人也纷纷赞同道:“华真宗说得对,魔教不能与我等住在一起!”

“就是,万一出了什么事,谁能够承担责任,到时候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若是其他人也就罢了,魔教教主武功高强,就算我们聚在一起也不是他的对手,我们可不敢与他们同住!”

……江湖散客齐声赞同,于是青岳派和南湘派也无法替魔教说话。

在一众谴责声中,纪华却忍不住露出个得意的笑容。

面对正道们的联合施压,秦铭这边也面色微沉,方峥却一脸不屑,与他们的想法不谋而合:“不过只是一房间,与你们住在一起,反而脏了我的眼。”

“正是。”沈浮白也转头对秦铭说道,“教主与这些人同住,属于自降身份,不如另找住处,也省得看着这些人的嘴脸。”

秦铭虽然不喜华真宗的咄咄相逼,但他同样能够理解江湖散客的畏惧,再加上不好再牵累为他们说话的青岳派与南湘派,便颔首同意:“不错。”

“不过今日惹起争端之人,属下已记在心中。”沈浮白忽然低声道,“来日,再报此仇!”

秦铭哑然失笑,无奈摇头,于是也站起身对在场江湖人士拱手道:“诸位说得有理,既然诸位畏惧我教,本座这便另寻他处休息,不打扰诸位。”

听见他竟没有因此动怒,甚至还彬彬有礼以礼相待,举手投足哪有传说中魔头的恐怖模样,在场之人不由得纷纷一怔,面面相觑。

而秦铭又特意对南湘派与青岳派拱手道谢,最后深深看了纪华一眼,便带领着沈浮白三人离开了客栈。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没想到走到客栈之外,最先发怒的不是被魔教腌入味的方峥和沈浮白,而是一直隐忍不发的许生小老头。

“我们都呈上了请帖他们还如此咄咄逼人!华真宗是吧,拥有那种不分青红皂白地弟子,华真宗迟早要完,老夫恨不得暴打那小人的狗头,气死我也!气死我也!!”

可以说,作为正道的一员,许生已经强忍着没有发怒了,此时此刻却是赫然爆发。

“哼,这就是正道!”沈浮白也忍不住冷哼一声,对所谓的正道嗤之以鼻,完全忘记了他正道卧底的身份。

“倒是唯有南湘派和青岳派不错,还有些许理智。”

正吐槽着,却听后方有脚步声传来,秦铭回头一看,却见是青岳派弟子沈万奇快步走来,对他们一拱手:“几位且慢,虽说这附近没有另外的客栈,但我曾听闻再往前走一些路程就是一座村子,或许能够找到住宿的地方,几位可以去那里看看。”

听到他善意的提醒,秦铭有些惊讶,也拱手感谢道:“多谢少侠,青岳派今日为我教出头,本座会记住这份恩情。”

“不敢当。”沈万奇连忙正直地摇头起来,迟疑了下,还是郑重地行礼道:“还未感谢教主善待我青岳派弟子!其实……我们时常收到那些同门的书信,听闻他们在魔教白吃白喝还有银子花,教主奉他们为上宾,如此厚待,我青岳派上下都很是感激,一直想要当面道谢……多谢教主。”

说到这里,秦铭这才明白青岳派对他们好,完全是沾了那些主动前往魔教的青岳派弟子的光,一时间秦铭心中逐渐温暖,也不自觉心情明媚起来。

等到辞别沈万奇后,秦铭等人便决定沿着沈万奇所说的村庄路线走,若是能够找到住宿的地方更好,找不到也可以露宿一晚,反正他们这几日也习惯了。

只不过秦铭等人刚要离去,从客栈的后院方向就偷偷摸摸走出一道人影,沈浮白还以为是敌人的追击下意识挡在秦铭面前,右手按在剑身上杀意隐隐外露,可直到月光洒在走来的那道人影上,几人这才看清对方是个年纪不小的老妇,顿时一怔。

“客官,方才我老婆子在客栈后厨洗菜时无意间听到了你们的对话,听说今夜你们没地方住对不对。”

老妇手中还挎着个篮子,步履蹒跚朝他们走来,脸上露出个朴实的笑容:“正好,老婆子家只有我一个,房间到处都空着,几位可前去对付一晚,起码能够吃上热腾腾的饭菜是不是?”

“……?”沈浮白乍一听她如此热情的邀请,面露茫然。

这人突然出现,突然邀请他们前往自己家,还要给他们做饭,这……莫非有诈?

秦铭也很意外,有人在得知他们身份后,竟还敢热情地相邀,他不由得提醒道:“多谢这位婆婆,不过我们可是魔教,您不在意?”

“害,老婆子哪里懂得什么江湖之事。”老妇摆了摆手,看起来丝毫不在意。

秦铭本以为她是不知道魔教的可怕,刚要委婉谢绝,不给她添麻烦,又听到她补充道,“不过因为老婆子的儿子去当了兵,因而比较关注边境之地的纷争罢了。”

“实不相瞒,老婆子曾经也有过被那可恨的胡人侵扰被迫流离失所的经历……我家那位也是迁移的时候死去的,只剩下我和儿子相依为命。”

“我儿难忘幼时饥不果腹颠沛流离的记忆,发誓从军驱除外敌,我便从此一个人住。老婆子本来还担心那些同样流离失所的百姓能否坚持活下去……不过前几日却忽然听闻,有一大善人愿意为他们施粥放粮,甚至想出了……什么计划,解决了那些百姓的困难,使得天下流离失所之人都有所安置,不由得大为惊讶,也就记住了那大善人的名字。”

秦铭心中一动,不由得注视着老妇,而老妇虽然面露笑容,有些浑浊的眼底却透着几分泪光:“也不知道是什么缘分,今日竟又一次听到了那大善人的名字,这大概就是老天爷的指引吧……感谢老天爷。”

说到这里,老妇双手合十闭上眼睛参拜了下上天,脸上露出了更加浓郁的笑容,似是很久没这般开心过了:“今天可真是个好日子啊,所以几位善人,还请去老婆子的家里住一晚,虽然只是些粗茶淡饭,但老婆子定会尽地主之谊,招待好几位!”

……夜是暗的,天是冷的,但秦铭看着老妇嘴角的笑容,却从未觉得像此刻这般心里暖暖的,方才被正道人士抵抗的烦躁心情一扫而空,秦铭的唇边也不由扬起浅浅的笑意,与老妇一起踏上行程。

纵使是粗茶淡饭,但我心所愿,又有何妨?

*

翌日,秦铭再三感谢老妇的热情款待,故意错开一定时间重新回到了客栈附近的码头。

桃花岛位于海面之上,唯有坐船才能够抵达,因而,就算秦铭不想再引起争端晚到了一些,也依旧需要面对绝大多数名门正派。

几乎一看见秦铭几人,名门正派便瞬间如临大敌,警惕地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无形中,秦铭所在的位置与其他人所在的位置划分了一个分界线,谁也不能越界,彼此警惕彼此仇视。

不过相比于那些一惊一乍的江湖豪侠,秦铭等人可谓是悠然自得地站在角落里,也不着急上船,也不想惹出什么麻烦,非但不曾紧张,反而有种游山玩水的松弛感。

而等到落英山庄第一批游画舫船到达后,最先接走的自然是拥有请帖之人,华真宗没有任何迟疑地第一个上去,其中纪华还不忘得意地睨了秦铭等人一眼,而随即上船的便是其他五大门派,南湘派以及青岳派,剩下的便是一些声名远扬的江湖散客。

至于没有请帖之人……就需要自行乘坐小舟抵达桃花岛了。

众人早已习惯这样的安排,没有人生事,等到所有人上船之后,最后留在原地的秦铭等人刚打算上船,却听华真宗中有人突然道:“魔道与我正道并非一路,岂能坐同一舫船?”

秦铭脚步一顿,眼睛瞬间眯起,有些不悦地看向那边,却听得越来越多的华真宗弟子高喝道:“师兄说的没错!”

“诸位敢与魔头一起乘船吗,这附近可都是汪洋大海,若是魔头使坏,我们可就要葬身于此地了!”

“与他们保持距离才是正确的,我提议,魔教不许上船!”

随着他们的呼吁,江湖散客们也被他们说得心中惶惶不安,不由得支持道:“华真宗说得对,魔教不许上船!”

“魔教不许上船!”

一声接一声的高喝令秦铭心中涌起一丝怒火,这些人没完了是吧,昨日他妥协地没有住在客栈内,今日竟是连船都不能上了,是不是他越是谦让,越会让人得寸进尺!

随着他心火燃烧,眼神中散发的杀气便越来越明显,被他目光所扫过的瞬间,便仿佛如坠冰窖,连大气都不敢喘。

一众江湖散客就如同被掐住嗓子的鸡一般,顿时诺诺地低下头,谁也不敢发话了。

气氛一时间冰冷的可怕,就连华真宗也感觉到一丝不妙,立刻低头装鹌鹑状,谁也不敢在这个节骨眼惹到魔教教主的怒火。

“呵,一群欺软怕硬之徒,到底谁才是真小人。”方峥不由得讽刺起来。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这便是当今的正道嘛!老夫倒是长见识了!”就连许生也火大到咬牙切齿,对如今的江湖倍感失望。

只是没等秦铭将这把火发泄出来,远远就看见立着落英山庄旗帜的豪华画舫慢慢划来,忽然闯入视野。

这不同寻常的场景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也减少了秦铭的几分的杀气。

“这是谢庄主的私船!”

秦铭听见有人兴奋的交谈之声。

“往年都不曾见过,今年是怎么了?”

在众人的疑惑中,画舫的帘子被一把扇子掀开,一位面如冠玉的青年忽然从中走出,脸上露出柔和的笑意。

还不等秦铭疑惑此人是谁,船上的江湖人士便已经欣喜地拱手朝那人行了一礼:“见过谢公子!”

姓谢的青年便同样温和行了一礼,回道:“谢深拜见诸位大侠。”

秦铭这才恍然大悟,谢深不就是谢庄主的孙子吗!

因为备受谢庄主宠爱,他当时还津津有味听了陈略讲述许久,便轻而易举地记住了。

只是往年寿宴也没见过谢深亲自出来迎接人,今日倒是怎么了?

秦铭与其他人一样,心中疑惑着,便站在原地等待看热闹,却不料谢深公子行完礼后,便好奇地左右打量着,口中问道:“不知哪位是秦铭,秦公子?”

秦铭:?

秦铭微微一怔,其他江湖大侠也在怔忪后,露出戏谑的神色,这么多人唯独只点了魔教,难不成谢公子这是来兴师问罪了?

众人恨不得看好戏,自然没人为魔教出头,唯有南湘派与青岳派在面面相觑后,脸上露出犹豫的神色,最终也没开口。

而秦铭这时已经做好准备,往前站出一步:“是我。”

他一个眼神递给沈浮白等人,让众人做好备战准备,恐怕来者不善,同时心中更加沉下,越发觉得此行麻烦甚多。

……早知道就不来了。

现在后悔也晚了,秦铭只能调整着袖口的暴雨梨花针,紧紧盯着谢深,做好了一切警惕。

却不承想那谢深公子再看见他后眼睛倏地一亮,竟是立刻大拜道:“原来您就是秦公子,谢某有失远迎!”

“祖父念叨秦公子已久,说什么也要让我前来迎接,请您快快登上此船,随我一起去见祖父吧!”

说着,便将自己乘坐的豪华画舫船停下,等待秦铭等人用轻功飞上来。

秦铭:……?

原本看戏的江湖侠客:

华真宗弟子:???

一时间,众人都被这转折给弄愣了。

第52章 成为教主第五十二日

谢小公子竟然亲自来迎接自己?

秦铭不禁一阵恍惚, 有些莫名其妙,他跟谢庄主从未有过什么交集,更不是对方口中什么大侠, 为何谢庄主却如此重视他呢?

他摸不清楚,那其他的名门正派更是弄不明白了, 眼见谢公子好不容易前来却不是迎接他们任何一人,反而是为了声名狼藉的魔教, 这种落差,众人自然是接受不了的。

但他们不敢惹得谢公子不快, 因而没有发声,唯有性格颇为傲慢的纪华却是忍不住了,忽而站起身提醒道:“谢公子, 恐怕你是认错人了吧, 站在你对面的可并非是什么大侠,相反, 他们可是江湖人人唾弃的魔教, 谢庄主怎么可能亲自邀请这样的人呢,必定是弄错了!”

他不屑地看了秦铭一眼, 满脸都是厌恶, 隐隐有指责谢深识人不清的意思, 然而谢深却丝毫不曾畏惧,反而对他微微一笑,用扇子指了指秦铭:

“那你来说,这位公子是否姓秦名铭?”

纪华迟疑了下, 颔首:“是。”

“那就对了。”谢深笃定道, “祖父所找的就是秦铭公子。”

见纪华还想反驳什么,谢深却摇起折扇提前一步打断他的话语:“欸, 这位公子,你要知道,你所处的地方是桃花岛,所要前往的地方是落英山庄。落英山庄不理会江湖纷争,不在乎个人恩仇,只要是祖父看重的人,无论他是何身份,都有权来到这里。”

折扇啪的一下打开,挡住嘴边的浅笑,谢深戏谑道:“多谢公子的好意,不过公子的手还伸不到落英山庄内部,就劳烦不要操心了。”

“你!!”纪华还从未见过这般敢直接跟华真宗对着干的人,瞬间眼底便升起了怒火,“岂有此理,我不过是好心提醒你!连我们华真宗你谢家都没有亲自用画舫船接送过,此次竟然独独载了魔教上船,这到底是何意!”

面对他的威胁,谢深却仿佛没听到那般,依旧笑得轻松:“没有任何意图,只不过是祖父对秦公子一见如故,比你们更喜欢秦公子罢了。”

说完,他笑着看了眼面前还有些一脸懵逼的秦铭,也不知是不是故意地当着纪华的面朝秦铭拱手一礼,连连夸赞道:“今一日见秦公子,方知祖父的仰慕并非空穴来风,连谢某都不禁对秦公子充满敬仰,这有什么不能理解的呢?”

“……”秦铭面容浮现些许古怪,也只能回以一礼,“多谢。”

见纪华还要说些什么,谢深忽而道:“说起来,这位公子可是华真宗弟子?”

纪华还以为他开始认怂了,不由得傲慢地嗤笑一声:“正是,你待如何?”

“那正好。”谢深微笑,“五年前,华真宗大长老身中奇毒连夜请我祖父出庄,我祖父跋山涉水日夜不歇,只三日便起死回生救活了长老。那时华真宗掌门十分感动,连连拉着我祖父的手说欠我们落英山庄一个天大的恩情,从此奉为上宾。”

谢深望着纪华陡然大变的脸色,笑得无比开心:“……不知道华真宗此话可还算数?还是说真只是表面功夫,甚至现在连表面功夫都懒得做了?”

逢此大恩却恩将仇报,不要说五大门派之首的华真宗了,就算是江湖上的无名小卒这么做,也会被江湖人的唾沫给喷死,周围江湖散客看向华真宗的表情瞬间有些不对了,而华真宗弟子也感到脸颊火辣辣的疼痛,羞愧不已。

“这、并非如此。我华真宗当然感激谢庄主的救治,此次也是携带重礼前来祝寿……”纪华额头落下冷汗,连连拱手,尔后终于安静地坐在船内,不敢随意搭话了,“刚才不过是激动了些,向谢公子赔罪了。”

谢深的眼底隐约流露出不易察觉的不屑,当转头面对秦铭时便立刻消散,热情地拉着秦铭的袖摆邀请秦铭几人进船舱内吃茶:“快快,忘掉那些不开心的人,秦公子请上坐。”

秦铭这边听着谢深回怼纪华也不由得心情转好,甚至听得津津有味,对谢深的好感度不断飙升。

“承蒙公子厚爱,正好秦某现在无船可坐,便借一借公子的东风了。”

意味深长地看了咬牙切齿的纪华一眼,秦铭无视众人羡慕嫉妒的目光,心情大好地跟随着谢深走进船舱之中。

当门帘彻底遮挡了外面其他江湖人士炙热的视线,秦铭的心情不由得放松了些许,一边谢过谢深递过的茶水,一边好奇道:“此次多谢谢公子解围,不过谢公子之前所说可是真的?谢庄主真认识秦某?”

望着他不解的模样,谢深也忍不住哈哈大笑:“原来秦公子并不知道我所说真假啊。”

“放心,我刚才所言句句属实,并没有夸大事实,祖父确实大加称赞秦公子,今日也是一早就催促我派人迎接你的!”

他这么说,秦铭可就更好奇了:“我似乎与谢庄主并无私交。”

“这并不重要。”谢深摇着折扇,笑着摇摇头,“如若要追溯的话……祖父常与我谈及您之前时,曾颇为迷恋江湖上新出的一张名为晨报的报纸。”

秦铭心中一动,侧耳倾听。

“公子也知道,我落英山庄孤立在外,几乎没有知道江湖消息的途径,因而祖父看见这江湖晨报时惊为天人,便每一期都会差人去买,回来细细阅读。”

“从那之后,祖父便常常与我谈及关于日月神教的所作所为,让我耳濡目染,打从心底地仰慕秦公子。”

看着谢深毫不作为的敬佩目光,秦铭这才明白问题出现在了哪里。

正是因为他为了宣扬魔教善名搞出来的江湖晨报,让谢庄主认识到了自己,并且佩服于他的所作所为,这才决定邀请他参加寿宴。

“……没想到竟是如此。”秦铭听闻后,不禁莞尔一笑,心情愉悦。

“话说回来,秦公子。”而此时的谢深再也维持不住公子的端庄做派,几乎是迫不及待地侧过耳朵,询问起来,“江湖晨报上记载的确实是事实吗,你真的三两言语就戳破了剑阁的阴谋?而且还轻松战胜了血刀门的掌门?能不能跟我说一说?”

望着他那熟悉的八卦眼神,秦铭不禁哑然失笑,他脸皮还没有厚到吹嘘自己曾经的所作所为,然而他不吹,自然有人帮他吹,一旁原本安安静静的沈浮白再也憋不出了,着急地接过话题,得意道:“那是当然,圣报记载岂能有假,当时我就陪在教主身侧,亲眼目睹了全过程,你可要听?”

“真的?”谢深瞬间对沈浮白起了好感,两人一拍即合当即坐在了一起,“那你跟我讲讲是怎么战胜血刀门掌门的?”

“好!”沈浮白面露喜色,连连点头。

于是,秦铭就被迫听了遍沈浮白对他的大吹特吹,甚至还带着一层厚厚的滤镜。他狼狈的模样沈浮白半点不提,就说什么月黑风高之夜,什么教主冷笑一声轻松躲过血刀门掌门袭击,一掌拍去,血刀门掌门顿时飞了出去等等……

说得那叫一个身临其境,若不是秦铭知道真相是什么,险些都以为这些都是真的了。

秦铭尴尬地脚趾抓地,偏偏除了他以外的其他人都听得津津有味,就连许生和方峥因为也不知道事情经过,将沈浮白的话语信以为真,时不时点头,眼底也流露出惊讶震撼的神色,至于谢深那更是容易被沈浮白的话语唬住,听得一愣一愣的。

时间从未有过这般漫长,秦铭都要忍不住堵住耳朵之时,他们的船这才终于来到落英山庄。

不愧是桃花岛,此地桃花遍地,落英山庄内部也十分宽敞,处处都有桃花点缀。

谢深没听完沈浮白各种各样对秦铭的吹捧,只能遗憾地叹了口气,引秦铭几人来到一间客房暂且休息:“明早才是正式的寿宴,请诸位今日便在此地休息,也可以在附近转一转,但还请不要走得太远,这里遍地都是机关。”

嘱咐完秦铭后,谢深再次叹了口气:“可惜,我虽然与诸位一见如故,恨不得促膝长谈,但我身上还肩负着其他责任,因而不能留下,诸位自便,明日再会。”

秦铭等人都对这位没什么公子傲气的谢深感到十分喜爱,都拱手回应道:“多谢公子。”

“啊差点忘了!”谢深的脚都要走出门口了,突然一拍脑门想起个事情,又重新走回来,打开屋内一衣柜,将不知何时准备好的香囊取出,分别递给秦铭等人。

方峥习惯性地闻了闻香囊,忽而面色有异:“这是……药材?”

“这位公子也是懂药之人?”谢深露出感兴趣的神色,“不错,此香囊中放着的是解药,落英山庄的花朵中都藏有毒粉,只有一直佩戴香囊才不会中毒,所以诸位一定要贴身佩戴,不要忘了。”

千叮咛万嘱咐后,谢深这才离开,秦铭随意将香囊别在腰间,却见方峥依旧神色古怪地闻着那香囊,不由得问道:“有什么问题?”

“怪事。”方峥迟疑地反复闻着香囊,“似乎这香囊中并非全都是解毒的药材……以毒攻毒吗?我得研究探究。”

意识到他看见毒药就想要研究的老毛病犯了,秦铭也就无奈地摇摇头,不去管他。

不知是不是谢深为他们挑了个比较幽静的房间,这一日,没有正道再来挑衅他们,而秦铭等人也懒得出门与其他人会面,相安无事地度过今晚。

第二日清晨,外面便传来了敲锣打鼓的热闹声响,秦铭几人穿好衣服,才在落英山庄小厮的引领下来到举办寿宴的大堂。

谢深就在大堂门口接待来宾,逢人便微笑,听人说几句吉祥话,收一些礼物,然后引领客人进场,又去与下一个人说话。

前来参加寿宴的人出乎意料的多,秦铭在门口等了很久,才终于轮到他们入场,一看见秦铭,谢深原本丝毫未变的嘴角弧度终于上扬起来,真心实意地热情接待道:“秦公子来了!若是再不来我就要亲自去迎接你们了。”

经过昨日的闲聊,几人的关系密切起来,也能像这样开开玩笑了,秦铭也不禁回道:“可不敢让公子久等。”

说罢,他向后看了眼沈浮白,沈浮白便自然拿出怀中抱着的画卷,示意道:“恭贺谢庄主圣诞,此乃我亲手所画百鸟朝贺图,献给庄主。”

一旁的小厮原本要去接,谢深却率先亲自接了过来,打开欣赏不由得眼前一亮:“沈兄还会绘图?果然惟妙惟肖,深得我心啊。”

方峥也拿出了绝命毒药递过去:“听闻谢庄主擅长解毒,我对毒药颇有领悟,赠予谢庄主,看看他是否能够解了我的毒。”

这话说得不客气,但谢深却哈哈笑起来,完全不在意:“那我可好好让祖父研究一下,争取把方兄的毒解开。”

许生最后一个献出自己的礼物,他没什么好东西,只因为仰慕谢庄主,便将自己珍藏已久的剑献上:“听闻谢庄主喜剑,这是老夫的一点心意,还请笑纳。”

谢深面露严肃,恭敬用双手接过:“此剑凝聚了前辈的心血,我替祖父谢过您,必将亲自呈给祖父欣赏!”

这边笑语盈盈,占用了不少时间,还在后面排队的江湖侠客忍不住疑惑地抻着脖子看,不知道谢公子为何会跟这几个人相谈甚欢,尤其是排在后方的华真宗更是面露愤懑,只觉得谢公子当真是瞎了眼。

“我的贺礼是……”秦铭正要将自己研究出来的礼物拿出来,谢深却忽然一推手,示意他不用着急。

“请秦公子上座,祖父届时会亲自与你交谈,到时候请公子再将贺礼送给祖父,祖父必定会很高兴。”

这一番话,倒是让秦铭倍感压力,而谢深还要接待客人,便派了个小厮将他们送到座位之上,虽然有过准备,但看见那几乎是最前面的桌椅,秦铭还是有些咂舌,这谢庄主当真如此看中他?

沈浮白倒是毫不客气道:“教主英明神武,威名远扬,谢庄主另眼相待也是应该,教主请坐!”

秦铭坐下,环顾四周,这才发现这座位都有讲究,最前方的便是谢庄主亲自邀请之人,譬如说他左手边的便是华真宗,右手边便是南翔派,左后方是青岳派,三大门派之后才是没有请帖但受到三大门派邀请同行的江湖散客。

想必这也是三大门派拉帮结派的好时机,因此前来参加宴会的大概百人有余,将整个场地都占满了。

而大名鼎鼎的魔教竟然与三大门派坐在一起,不仅秦铭感觉有些不适应,其他江湖人士更是心理不平衡,华真宗一直臭着脸对魔教怒目而视,南湘派和青岳派倒还算友善地朝秦铭点了点头示意。

不一会儿,随着一声清脆的敲锣之声,一老者在众小厮和谢深的搀扶下,慢慢从后堂走了出来。

秦铭定睛一看,却见这老者虽白发冉冉,但身体硬朗,面色红润,精气十足,乍一看上去便有种慈眉善目之感,让人心生好感,宛如从画中走出的谪仙。

见到老者,众人纷纷起身行礼,口中高喝:“见过谢庄主!祝谢庄主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就连秦铭身边的这些刺头,看见年到八十的老者,也不禁心存敬意,起身行礼。

谢庄主却笑呵呵地摆摆手,声音跟想象的一样温和:“今日是老朽的八十大寿,多谢诸位江湖豪侠不远万里前来捧场,坐,快坐吧。”

见众人全都落座之后,谢庄主才朗声道:“今年的桃花又开了,为感谢诸位的到来,老朽特意准备了百花蜜酒,与诸位一起共饮。”

话落,后方的小厮就端着托盘鱼贯而入,将一酒壶放在每一桌上,并亲自为所有人倒上一杯。

秦铭只见倒入杯中的酒中掺杂着粉色的桃花,低头嗅了嗅果然闻到了清香和甜蜜,他不知道这百花蜜酒是否跟现代的酒差不多,刚打算尝试着喝上一口,结果余光便看见谢庄主在谢深的搀扶下,竟朝这边走来。

秦铭抬起头,正好对上了谢庄主明亮的双眸,虽说已经老态龙钟,但谢庄主的双眼却依旧那么有神,“秦公子……”

他注视着秦铭,声音似乎有些激动,秦铭便起了身,对他行了一礼:“谢庄主。多谢谢庄主款待,否则秦某可无法来到这么热闹的地方。”

“哈哈,这句话应该是老朽所说。”谢庄主喜悦地笑着,摸着自己的胡子道,“若非秦公子愿意赏脸前来一聚,老朽大概也无法见你一面啊。”

这句话说得似乎有些深意,但没等秦铭反应过来,谢庄主便感慨道:“老夫素来敬佩侠义之士,所作所为也不断向他们靠拢。而自从老朽得知江湖晨报的存在,这才终于知晓,原来唯有秦公子所作所为才是大善,才是大义。”

“衍天宗的失踪案,剑阁冒充魔道的堕落,还有被血刀门所迫害的百姓,甚至是无处可去的流民……一桩一桩事,老朽恐怕得知的还只是冰山一角,也因此越发佩服公子的行为……”

“您谬赞了。”秦铭被他说夸的脸都红了,“我所作所为皆出自本心,而并非想到那么多。”

但越是这样,却让谢庄主更加欣赏,甚至都有些激动地抓住他的袖子,轻咳两下,低声道:“老朽活了八十年,之前浑浑噩噩,碌碌无为,为自己悬壶救世,妙手回春而感到欣喜和自豪,可秦公子之事却如同当头棒喝,让老朽幡然醒悟,老朽这么多年医的只是人身,却无法医治人心啊。”

抓着秦铭袖子的手猛然收紧,秦铭仿佛看到了他眼中危险的光。

“国之大乱,人心不古,江湖也早就不再是之前的江湖了。”

“就比如老朽十年前亲自促成的五大门派结盟,到头来却只剩下一个个毒瘤,反而害人害己……咳、咳咳咳……”

见谢庄主突然间因为太过激动而咳嗽不止,谢深连忙上前将一瓷瓶的药丸递给他,谢庄主却抗拒地推开不打算服用。

“您身体不好?”秦铭疑惑地打量着谢庄主忽然惨白的脸色,跟之前那精神奕奕的模样似乎完全不同,一瞬间便衰老了许多。

“见笑了,无碍。”谢庄主并不想谈此事,只是微笑地摆摆手,见在这一桌说的话有些多了,他收敛了下心情,感慨道,“老朽有很多事想要跟秦公子详谈,若是再年轻一些,与秦公子结个好友,那该有多好,必定会有很多相谈甚欢的话题,可惜老朽老了,老了。”

秦铭摇头:“若是教主不嫌弃,等到宴会过后,秦某愿意与庄主谈天说地,岂不痛快?”

谢庄主却只是笑,没有回答,只是在谢深搀扶他离去时,他忽而又高兴起来,调侃道:“虽是这把年纪,但老朽却也有这把年纪可做之事……心中骄傲,问心无愧啊。”

“对了,那香囊……”他瞥了眼秦铭佩带的香囊,露出安心的神色,“可不要丢了啊。”

说罢,不等秦铭开口,便在谢深的搀扶下去了华真宗的那一桌,只是嘴角的笑容没有那么真实了一些。

秦铭几人都有些摸不着头脑地坐回原地,就连许生也蹙眉谈道:“怎么感觉谢庄主所说的话别有深意啊。”

“确实古怪得很。”沈浮白同样分析道,“明明似乎患了病,却装作身体硬朗的模样,但又不曾服药。教主约他宴会后一聚,他也没有应下,又对当今武林似乎颇有不满,这种感觉就像……”

方峥随口接道:“就像自知命不久矣,回光返照?”

此话一出,在场几人皆愣住了。

脑中灵光一闪而过,纷纷惊愕对视一眼……不会,真是这样吧?

可若是真的身患重病,谢庄主又怎么会举办八十大寿呢?

秦铭捉摸不透,便给众人一个不要乱说话的眼神,示意此时之后再谈,无论如何这等消息也不能传出去,否则好好的寿宴就要毁了。

秦铭端起百花蜜泡的酒,浅浅喝了一口,但因为心中烦闷,也尝不出什么味道,他忽然想到:“对了,给谢庄主准备的贺礼还未献出去,差点忘记了。”

见谢庄主慢慢走遍了整个桌子,似乎有些疲惫地往前面走着,秦铭立刻起身打算叫住对方。

却没想到他还未曾开口,酒席之上忽然传来咔嚓一声清脆的碎裂声。

秦铭与其他人下意识回头看去,却见一江湖侠客怔怔地看着自己端起的手臂,那精致的茶杯赫然摔在地上,支离破碎,似乎是不小心弄碎的。

众人起初并未在意,但下一瞬间,那江湖侠客竟忽然口吐鲜血,直挺挺向后倒去,虚弱摔在了地上。

“!!!”这一下可令在场所有人吃了一惊,纷纷惊呼起来。

而不等周围人去探查倒下那人的气息,四周宴会之上竟然又接连响起咔嚓之声,一些江湖人士也同样口吐鲜血,瞪大双眼不甘倒地,浑身颤抖,其中一人努力喘息着,嘶哑得攀附着桌子,高声道:“毒……有……毒……”

“有毒?!”在场之人立刻脸色一变,猛然站起身。

更多的人面色惊恐,不知所措,“这可是谢庄主的寿宴,何人竟敢下毒!”

“下毒之人绝对就在这宴会中,诸位小心!”

一时间人人自危,连倒下之人都没人理会了,秦铭心中同样震惊不已,没想到谢庄主的宴会竟会出现这档子事。

但他更没想到的是,连这突然的中毒事件,华真宗也能赖到他的头上。

“是魔教!肯定是魔教干的,否则我们名门正派,堂堂江湖大侠怎会做这种事!”随着纪华赫然将一顶帽子扣在秦铭身上,越来越多的江湖人士恍然大悟,也纷纷将怀疑的目光落在秦铭这一桌上,面露憎恶。

“没错,肯定是魔教!不然还会有谁!”

“我就说魔教来此绝对不安好心,果真出事了!”

人人高喝着,同时将手落在腰间的武器上,恨不得现在就替天行道,攻向魔教。

在他们愤怒的眼神中,秦铭内心咯噔一跳,眉宇紧蹙。

这是……有人想要栽赃陷害他们?

第53章 成为教主第五十三日

在一声声讨伐魔教的高喝中, 纪华忍不住眉眼张扬,笑容中透出几分痛快。

之前他一直想要铲除魔教,都没能成功, 现在可算是让他逮到了机会!

一年前的那份屈辱,以及昨日的种种怨气, 如今终于要结算了!一想到此事,纪华就忍不住心中大笑, 嘴角的弧度始终难以压下。

但他还记得昨日谢深所说的话,稳定心神后朝谢庄主一礼:“谢庄主, 今日魔教大闹您的宴会,根本未把您放在眼里,我华真宗愿意助您一臂之力, 铲除魔教, 还天下一个安宁!”

“这……”谢庄主站在最前方,面露犹豫, 似乎有些纠结迟迟不曾说话, 见此场景,其他江湖散客也不禁想要好好表现一下, 纷纷跟随华真宗的脚步, 大喊着要为天下除害。

“等等。”唯有南湘派紫瑶迟疑地站起身, 说了一句公道话,“没有任何证据就污蔑魔教,实在是太过草率!”

“证据?”纪华毫不犹豫地挡了回去,“能够在谢庄主面前下毒的除了魔教还能是谁, 难不成是我们五大门派中的人吗, 紫瑶女侠可要好好想想,在场这些人除了我们五大门派的弟子外, 都是由我们亲自举荐、同意他们前来赴宴的江湖豪侠,难不成会是他们吗?”

紫瑶顿时犹豫地怔在原地,不知该如何回答,下毒的人根本不可能是五大门派弟子,但若是其他江湖散客下的毒,那也跟他们关系甚大,可谓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就算是为了自己着想紫瑶也没办法说出其他可疑之人,只能无奈地坐回原地。

见再也没有人帮魔教说话,纪华心中更是痛快,朗声道:“说起来,方才我看见魔教一弟子送给谢庄主的贺礼便是毒药,似乎是颇为擅长毒药之人,这毒必定是他所下!”

之前在大门时,魔教与谢深闲聊的时间最长,有很多人都亲眼目睹一袭紫袍的方峥将毒药献上,因此,立刻有人附和道:“没错,我也看见了!”

“对对!那人还在挑衅谢庄主是否能够研究出解药,那肯定就是他下的毒啊!”

“这就是证据!真的是魔教!!”

在一群人的声讨中,方峥的脸越来越黑,所以说他才讨厌跟名门正道接触,真能把黑的说成白的,仿佛一群没有脑子的智障!

“放屁!”方峥再也忍不了了,“你们懂什么,越是蠢笨的狗越容易吠。只要稍懂药性之人便能知道,这口吐鲜血之症并非我研制毒药的症状,更何况你们连看都未看,张口便来!”

纵使他给了谢庄主一个面子,强忍着耐心解释了一番,但江湖正道却都听不下去,纷纷冷笑道:“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啊,这里唯有你会研制毒药,还想狡辩?”

“……”方峥、方峥紧紧握紧拳头,咬牙切齿,恨不得暴打这群蠢货的头。

“我有厌蠢症,看不得蠢货。”

“不然就如你们所愿,把你们全都毒死如何?”

他这么一威胁,江湖散客们瞬间后退几步,但叫嚷的声音却更大了:“你看!他急了他急了!绝对是他下的毒!!”

秦铭拦住几乎忍不住现场拿出毒药的方峥,摇了摇头,他面色微沉,猜测这到底是不是正道污蔑自己的阴谋,若他已经入局,那便不可能和平而退,势必要打起来了。

作为一心向红的卧底,秦铭已经尽可能地避免与正道的冲突,然而他一忍再忍,换来的却是众人的咄咄相逼,这不禁让他感到可笑又感到悲哀,就算这个时候,他也希望魔教能够与正道携手共存,而绝非杀戮,绝非血腥。

“秦公子。”

忽然间,一声苍老的笑声从不远处传来,谢庄主抚摸着雪白的胡子,眼角都带着浅浅的笑意,看向他开口道:“被人如此污蔑,你心中的想法如何,是不是愤怒,悲伤,恨意还有一点……失望?”

秦铭愣了下,转身与他对视,而谢庄主笑着笑着,眼底却蕴藏着不易察觉的悲伤:“老朽活了这么久,见证了江湖这么多悲欢离合,本以为看透一切,接受一切,但到头来,却只有莫大的悲哀残存于心……江湖依旧是那个江湖,老朽从未读懂过,因而才更加悲伤啊。”

摸着胡子的手微微一顿,他注视着秦铭,忽然面色再次闪过凶光:“此事你想要如何处理,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杀了他们吗,老朽一直是站在你这边的,今晚的风声绝不会传出去,老朽可为你保证!”

此话一出,不仅秦铭惊愕不已,就连其他正道人士也露出吃惊之色,纷纷惊惶失措起来:“谢庄主,您在说什么!!”

“您怎么能与魔教为伍!是不是受到了魔教的蒙蔽!”

“绝对如此,不然一贯以仁义为重的谢庄主怎么能说出这样的台词!”

“可恨!魔教到底对谢庄主做了什么!谢公子也被蒙骗了吗?”

众人下意识看向谢深,却见谢深扶着谢庄主,脸上没有了以往的笑意,面色冷漠,黑眸直勾勾地盯着他们,很是渗人,就连其他落英山庄的人也都是如此,面无表情,无动于衷,仿佛被操纵了的木偶。

众人不由得心中惊恐,越发觉得是魔教所做的阴谋,不由得对魔教破口大骂,再无保留。

“教主!既然他们咄咄相逼,我们又何必留情。”沈浮白听着那污秽之言,心中的怒火同样高涨,无法忍耐地上前一步,低声对秦铭道,“谢庄主肯帮我们,就再无后顾之忧,只要教主一声令下,属下立刻出剑,绝不留下一人!”

“不错,我的毒药无色无味,不需下入酒中,散在空中便可以解决大部分人。”方峥冷笑着,“此战,我们必胜!”

秦铭:“……”

听了二人过激的台词,秦铭竟有一瞬间萌生了这样做比较好的想法,但良知还是隐隐压过恶念,让他捏捏眉心,求助在场唯一的好人:“……你觉得如何?”

原本秦铭问向许生,是希望许生能够说些什么抑制住他的恶念,然而在他的目光下,许生竟是面露犹豫,咬牙半晌,才狠狠撇过头道:“老夫就当见过此事,也不会帮你们,你们……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

秦铭:?

等等,你怎么也??

秦铭目瞪口呆,沈浮白和方峥却欣慰道:“善,看来你也不是那么迂腐!”

这一路上见过太过正道欺辱魔教,许生代入魔教的视角后,便也觉得对方欺人太甚,实在没有立场去说服他们不要动手,可他同样没办法跟着魔教对付正道,因此决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魔教性格迥异的这三位弟子,今日终于达成了一致。

——但这却并非是秦铭想要的!

秦铭不由得苦笑不已,得,现在压力又再次来到了他自己身上。

杀,还是不杀?

秦铭的心中翻江倒海涌上的,正是方才谢庄主所说的那样,有愤怒,有悲伤,有恨意。

悲伤的是,纵使他花费莫大心血扭转江湖人对魔教的印象,到头来却仍旧落到了人人喊打,千夫所指的狼狈田地。

而愤怒也是人之常情,纵使是普通人被人冤枉,都会感到委屈愤怒,他这个尽做好事的魔教教主受到的不白之冤时,愤怒和恨意只会只增不少。

他可以像个孩子那般尽情地泄愤,或者像个老者那般隐忍,但秦铭的心中却仍旧在叫嚣着,他没做过的事,凭什么要受到众人的责骂,凭什么要偏偏只跟他们过不去,凭什么!

这份负面的情绪无法发泄,无法消除,如同古树一般扎根在心底,也让他无法斩钉截铁地原谅这些人。

可一旦他不顾一切地走向了绝路,他闭着眼睛便能够看见,他手持血剑站在原地,周身满是由血肉堆砌的尸首,剑尖一滴一滴流淌着鲜红的血液,将他的整张脸映得如同修罗。

他心中的暴戾确实已经消散了,但取而代之的,更大的空虚和绝望萦绕在他的心头。

他所坚持的一切都被打破,他走到这里的心血全部被击碎,他站在这里,什么都没有,只有空洞干涸的内心汲取着他的养分。

成一时之快,让他失去了所有。

“——你会后悔的。”

忽然间,他仿佛看见那一身血色的自己,正流着血泪指着他的胸口诉说,这份恐惧和茫然顿时惊醒了秦铭,让他猛然睁开眼,眼底已然有所觉悟。

于是他抓住沈浮白扶着剑鞘的手,一点一点将剑身插回去。

在沈浮白不解的眼眸中,秦铭郑重道:“不许杀人。”

“他们污蔑我们下毒,无非是觉得魔教就是会下毒之人。”

“他们污蔑我们攻击正道,无非就是觉得魔教就是与正道势不两立的关系。”

“杀了他们只能永远坐实这种屈辱,这种不甘。唯有他们活着,才能打醒他们,让他们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而感到羞耻,让他们在遇见我们掩面而逃,再也不敢与我们对视!”

随着秦铭斩钉截铁说出这番话语,沈浮白等人都恍然大悟,没想到还有这种报复的手段。

“不愧是教主,说得好!”沈浮白眼睛发亮,顺从的收回杀气,就连许生也惊为天人,大大赞赏他的气度。

“哼,那现在怎么办,总不能让他们随便叫嚣吧。”方峥冷哼一声,为没机会使用毒药而感到遗憾。

“当然不,不能杀他们,但没说不能打他们。”秦铭冠冕堂皇道,“揍他们,一直揍得他们听话为止,这才是最有效的手段。”

方峥等人深以为然,摩拳擦掌,迫不及待。

可这时,谢庄主却忽然大笑起来,又一次打断了魔教之人的邪恶商谈:“秦公子不愧是真正的江湖大侠,最终也不打算对这些人下手吗?”

“这确实是我的选择。”直到这时,秦铭还是没有弄懂这老头到底想要做些什么,不禁反问道,“您又要如何?”

“好!好!好!”却听谢庄主连连称赞三声,语气中似有欣慰,也有几分遗憾。

“老朽原想要为秦公子铺路,之后该如何隐藏真相彻底让日月神教彻底扬名之事也已经想好了,不过……这样也好……这样,老夫就能够了解心愿,亲自来做了!”

隐隐听出这话语中藏着深深的杀意,江湖正道顿时感到不妙,同样也警惕地看向他:“谢庄主到底想做什么!莫要受魔教蒙骗啊!”

谢庄主却冷笑一声:“老朽做的事,早就已经做了!”

“诸位大侠,这百蜜酒可好喝啊?”

听着他戏谑的笑声,江湖正道同时愣了下,下意识看向桌面上的百蜜酒,毕竟这百蜜酒可是大补的好东西,几乎人人都喝了,不由得面色铁青:“难不成……这酒里?!”

有人话音刚落,便顿时吐出一口血,同样跪倒在地,奄奄一息。

“谢庄主,我们无冤无仇,您还是江湖赫赫有名的仁善医者,怎么能在酒里下毒?!”有人破口大骂,却也因肚子的剧痛而倒地不起,浑身抽搐。这下,众人就算再怎么愚笨能意识到,这毒便是谢庄主所下。

除了谢庄主,谁也无法得知百蜜酒的酿造方法,储存地点,因此,此事肯定与魔教没有半点关系。

可谢庄主为何要这样做?!

所有人都茫然不解地看向谢庄主,一个又一个的江湖侠客痛苦地倒地,到最后,竟然满堂之中,竟唯有秦铭等人毫发无伤地站在原地。

“不对劲,若是百蜜酒里有毒,为何我们毫发无伤?”沈浮白疑惑地感受着自己的内力,果然没觉得半点不妥。

倒是方峥忽然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摘下自己腰间的香囊闻了闻,双眼一眯:“这香囊里便装有毒粉,与这百蜜酒混合便以毒攻毒,解了毒性!不愧是谢庄主,果真用毒了得!”

如此种种,便能看出这一切皆是谢庄主的提前算计,对方早就想将除了魔教之外的所有人一网打尽!

“……谢庄主,为何如此?”秦铭不禁也面露惊讶,他还以为是谁人想要算计他,甚至想到了是谢庄主算计他,但他怎么也没想到,事情突然来了个转折,让他根本捉摸不透。

却听谢庄主忽而闻声大笑着,笑得十分悲哀,又笑得十分痛快,最终竟突然咳嗽不止,令谢深担心地轻轻拍着他的后背。

“哈哈哈,哈哈哈哈咳咳……咳…这只是老朽的考验罢了。”

“老朽就是想要看看,你们会觉得谁才是下毒的凶手!”

谢庄主喘息了几下,情绪这才稳定了下来,他的目光扫过所谓的名门正派,冷笑起来;“只要诸位仔细想想,就知道在这寿宴中秦公子不可能下毒,只要诸位仔细观察,就能察觉第一波中毒之人皆是与老朽刚才敬酒之人,老朽丝毫未曾隐藏自己的杀心,奈何诸位却闭上眼睛,不听,不看!”

“谢庄主!”纪华同样口中溢出鲜血,恶狠狠地瞪向他,“我们是相信你,才不将你列为凶手。”

“没错!”然而谢庄主却颔首道,“就是因为诸位觉得老朽是一生救人无数的医者,是素来仁善待人的大善人,所以诸位才不会怀疑老朽!“

“而秦公子!”谢庄主看向秦铭,铿锵有力,“也是因为诸位觉得魔教便是错的,魔教便是恶人,因此才会始终怀疑他,纵使没有证据,也要捏造证据,纵使没有理由,也要找到理由!”

“你们,名门正道,便是这样行走在江湖之上的吗?”

“你们,就是这样分辨是非的吗!”

“不问缘由,不找线索,不动脑子,只要有人咬定是一人做的,那么便集体轰击那人,你们就是这样扬我正道侠义的吗!”

谢庄主愤怒之声,传遍整个大堂,那谴责之音直击心灵,也让与他对上视线的江湖侠客们羞愧不已,低头沉默。

而秦铭也因为第一次有人为魔教说话而心中升起几分感动,他忽然想起之前谢庄主对自己所说的话,莫非是谢庄主通过江湖晨报得知了江湖一桩一桩恶事,心中绞痛不已,因此才设计了这次宴会之事吗?

若真是如此,秦铭反倒有些不忍,这江湖晨报揭露了真相,也打散了谢庄主安享晚年的可能。

果不其然,谢庄主朗声笑道:“当年,老朽以一己之力促成了五大门派联盟,却不承想,一步错,步步错。五大门派终究成为了江湖最大的毒瘤,最大的隐患!每每想起,老朽就心痛不已!”

“地位的提升令他们傲慢,令他们得意,也令他们惧怕失去权力,令他们惧怕失去地位,这才导致了一桩一桩事件的发生……想老朽一生医人无数,本以为有些功德,结果到头来却恍然大悟,是老朽酿造出的过错,是老朽愧对天下人啊!”

“老朽就算是死也死不瞑目啊——!”

一声哀号弥漫满堂,如诉如泣令人悲恸。

谢庄主双手颤抖着,剧烈咳嗽,可见心情之哀。

但转瞬间,众人心中的哀伤便已经消散,因为谢庄主眼中已然包含杀意,狠狠盯着众人:“所以老朽决定……要亲自除掉这些毒瘤,肃清江湖害虫!在座之人,皆是五大门派弟子以及其相关者,正好,正好!”

那杀意让所有人都毛骨悚然,浑身覆盖冷汗,而身中剧毒也让他们无法行动,只能被动等死。

有人忍不住开口呼唤道:“等等!我们是无辜的啊,谢庄主!”

“就算五大门派对不起天下,跟我们也没关系啊!”

华真宗弟子更是嚷嚷道:“我们可是华真宗,谢庄主真要与我们动手吗,你可知我们华清老祖还在世?!”

无论他们说什么,谢庄主也无动于衷,不闻不问,就连谢深公子此时此刻似乎也早就有所准备,面不改色。

眼见谢庄主真的要动手,秦铭忍不住上前一步,高声道:“且慢,且听我一言。”

他的呼唤令所有人都扭头看向他,眼底竟浮现出几分深深的希冀,或许现在唯有秦铭才是救他们的最大可能,这一刻,所有人几乎在心底祈求起秦铭,能够救救他们。

谢庄主也看向秦铭,眉梢微颤;“秦公子不要插手,老朽一人平息此事,不会牵累到你,你方才被他们多有污蔑,想必也对他们深感不满吧,老朽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这段话语令江湖人士心中一紧,想起曾经跟风嘲讽威胁过魔教,不由得又羞又恼无比后悔,当时他们怎么就着了华真宗的道了呢。

然而预料到的魔教袖手旁观之态并未出现,秦铭堂堂正正站在众人面前,迎着所有人惊讶的眼眸,笑了笑:“不瞒您说,此前我心中诸多不满,也升起怨恨之心,恨不得杀了他们泄愤。”

“但,只是一瞬间我便明白,杀了所有人并不能改变事情,反而会加剧矛盾。”

谢庄主疑惑地停下摸着胡须的动作,做出洗耳恭听的姿态,而秦铭则继续道:“就算杀了所有人也无法改变腐朽的江湖事态,就算杀光所有武林之人,依旧会生出恶的种子。谢庄主应该比我更清楚,人心生病了,而江湖所需要的正是像谢庄主这样的医者,医治人心之人,绝非滥杀无辜的刽子手。”

“您的做法没有任何意义,只剩下仇恨蔓延在下一代之间,此种行径岂不是更加加剧了江湖人之间的矛盾?”

“况且,也并非所有人都是恶的。”秦铭想起昨夜之事,不由得心生温暖,“就算我等为魔教,也依旧有人愿意相信我们,也依旧有人在困境中给予我们温暖,这便是人间正道之光,是一颗颗生长出希望的种子,这绝不是空想,就譬如我身边这位……”

秦铭身边的许生,笑道:“从怀疑魔教,质疑魔教,到真香只需要半年时间。”

许生在众人的目光中早就没了愤懑之色,脸颊一红连忙低头,而秦铭则继续说道:“因而,秦某相信,在场大多数人只是一时间被根深蒂固的谣言蒙蔽了双眼而已,只要给他们机会,让他们见到真相,便自然会明白一切。还请谢庄主高抬贵手。”

听到秦铭为自己说话,在场的江湖人不由得怔忪在原地,忽然泪流满面悔恨不已。

“我等只知魔教素来是敌人,人云亦云便自然指控魔教……可今日才知晓,原来魔教教主竟是这般光明磊落之人,我心倍感惭愧,无颜面对世间!”有人忍不住低声啜泣,对秦铭心悦诚服。

更是有人附和道:“是我识人不清,瞎了狗眼,污蔑好人,狼心狗肺,这般行径猪狗不如,愧对世间!”

江湖侠客大多这样,性子直,有时候坚定信念死都不会动摇,有时候意识到错误,立刻掩面羞愧,恨不得以死谢罪。

更多之人也都在表达自己的歉意,佩服起秦铭的胸襟,一时间仿佛秦铭成为了最大的善人,人人称赞。

唯有华真宗几人恶狠狠盯着秦铭几人,眼中的仇恨更加浓郁。

不过秦铭没有在意他们,而是面对那些朝自己道歉之人哑然失笑,有的时候你会发现,只要你后退一步选择宽厚待人,那么就会看见这世间不一样的风景。

但即使秦铭说得如此清楚,江湖人也都发自内心道了歉,谢庄主似乎仍旧不打算放过他们,只是道:“秦公子的善心实在是太广大了,老朽佩服不已,但这些人今日却是不能回去的!”

见他态度坚决,秦铭眉宇微蹙,也改变了态度,语气严厉起来:“谢庄主!”

他拱手行礼,眉眼却很是锐利:“秦某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杀人并不能解决问题。”

“请您明白,我揭露衍天宗的失踪案,剑阁的腐朽,亦或者是江湖其他事,并非是让江湖之人变得更绝望,而是为了让江湖变得更好,更加和谐!”

“您一生光明磊落,悬壶济世,是人人夸赞的仁义之人,莫要因为一念之错,毁灭终身!”

“哈哈哈……不愧是魔教魔教,口才不错。”谢庄主面对他严厉的指责,不怒反笑,竟露出满脸欣慰之色,“不过纵使你如何诉说,老朽从之前便下定决心,不会轻易被你动摇。”

秦铭微微蹙眉,却又听他道:“不过,若你想要阻止我,便亲自跟老朽过过招,若你赢了,此事自然由你想法解决,如何?”

谢庄主伸出右手,一旁的谢深面露些许迟疑和不忍,却仍旧闭上眼睛,将一把剑递到他手上:“老朽跟你赌生死,你敢不敢!”

“您……”秦铭一愣,虽然他的武功不怎么高,可面对八十岁老态龙钟且根本不会剑法的老者,自然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输的。

望着谢庄主那含笑着不时轻咳的模样,秦铭似乎领悟到了什么,低声道:“我从不杀人。”

谢庄主呆愣片刻,竟是一时间哭笑不得,没承想能够听到这种答案,摇头道:“罢了罢了,既然如此,那便点到为止吧。”

他这身体只是稍微走动一些就会咳嗽不止,若是使用内力,那后果……也不必多说了。

秦铭于心不忍,叹息一声,但他知道,一切都是谢庄主自己的抉择,他早在之前就已经计划了全部事情,也同样算计了自己的死法,自己已无力改变一切了。

恐怕他们之前的推测是真的,谢庄主……恐命不久矣!

既然如此,便让他最后送谢庄主一程。

“方峥,你去研制出众人身上毒素的解药,能做到吗?”

面对秦铭的提问,方峥虽然面露不满,可一想到他曾经许诺过之事,也只能撇嘴点头:“啧,不过,谢庄主的毒药,我早就想要试试了。”

方峥立刻蹲下身仔细检查百花蜜酒的毒性。

“许生,你负责查看是否有人坚持不住,用内功帮其调理。”秦铭二下命令,许生便立刻颔首行动起来。

“沈浮白,替本座掠阵。”

“剑。”

秦铭抬起手,沈浮白便立刻将浮云剑奉上,而后退到一旁,警惕周围之人。

在场,只剩秦铭与谢老庄主遥遥相望,风起云涌。

“在下秦铭,魔教之主。”

秦铭拱手,向谢庄主一礼。

随即拿起浮云剑,指道:“此剑名为浮云,剑身色青,锋利无比,剑锋三尺七寸,净重六两。”

“邀谢庄主一战!”

第54章 成为教主第五十四日

此剑一出, 坚如磐石,重若泰山。

万千剑势凝聚于此一剑之中,银光大盛, 剑身锋利,削铁如泥。

秦铭只往前踏出一步, 这一步,便映着璀璨光辉, 直直袭向对面的谢庄主。

那恐怖的剑势就连其他围观之人都不由得汗流浃背,瞪圆双眼, 而迎面感受这一击的谢庄主更是大脑一片空白,甚至未能拔出剑便陷入僵硬之中。

但那威猛的剑尖却堪堪停在他鼻尖前几公分,再也没有攻下, 而对面的秦铭则负手而立, 语气深沉:“是我赢了,承让。”

谢庄主呆滞片刻, 却忽然放声大笑, 无比痛快:“哈哈哈哈不错!不错!!能够欣赏到如此势如破竹的剑法,也不枉老朽来这一回世间!”

笑着笑着, 他突然干咳不止, 仿佛要将肺都咳出来那般, 拍打着胸脯,纵使谢深紧张得前去扶着他的背,却还是嘴角流下鲜血,甚至越吐越多。

“谢庄主!”虽然做好了准备, 但秦铭还是内心一紧, 连忙上前想要扶他。

然而谢庄主却反而抓住他的手掌,冰凉的手紧紧握着他的手, 似是绝不想松开,双眼定定望着他,喘息道:“秦公子……按照约定,之后的事情就交给你了,今日之事全是老朽一意孤行,不必隐瞒!”

见他似乎打定主意要让落英山庄背负恶名,秦铭不由得蹙眉道:“您是想让整个落英山庄跟您一起被江湖唾弃吗,现在还来得及,只要诚心解释……”

他的话还未说完,谢庄主却猛咳着摆了摆手堵住了他的下文,此刻,他口中吐出的黑血已经沾染了整个衣襟,纵使是神仙也难救活,甚至嗓子嘶哑无法发声,于是谢深便代替他泪流满面地说了下去:“这是落英山庄共同的决定,我们都愿意与祖父共进退。”

“其实许久之前,祖父的身体便不太好了,但他却努力地坚持着,甚至服用了回光返照的药丸,就是想用这场寿宴,来打醒江湖所有人。”谢深用袖口擦拭着眼泪,低声道,“这是祖父为江湖所做的最后一件事,请您成全他!”

秦铭露出不忍之色,想要说什么却又只能闭上嘴,心中感到沉痛不已。

在临死前还为江湖所着想,可见谢庄主之人品,可这般做会被江湖所有人误会,甚至死后还会被遗臭百年……真的值得吗?

可惜谢庄主已经听不到他想说的话了,在最后撕心裂肺的咳嗽声中,谢庄主露出心满意足的笑容,便在谢深的怀抱里长眠而死,再无牵挂。

来到这个世界,秦铭见过很多人的死,但从未像今日一样心如刀割,感同身受,他怔怔地望着谢庄主平和的脸,最后为他合上眼帘,送他一程:“庄主一路走好,秦某能认识您,三生有幸,可惜未能坐下来促膝长谈……实属遗憾。”

谢深虽然同样泪如雨下,却仍旧露出那温和的笑容,劝诫着他:“能死于他最敬佩的秦公子手中,祖父很是开心,请秦公子不必悲伤。”

“我们的戏份已经落幕了,还请秦公子演完这场戏,莫要让祖父失望。”

谢深右手指着下方大多数已经中毒倒地之人,秦铭便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

最后对着谢庄主行了大礼后,秦铭这才迈着沉重的步伐慢慢走回沈浮白几人身边。

“恭喜教主,为江湖除害。”一看见他,沈浮白就忽然高声大喊,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教主已将此次下毒案件的凶手诛杀,此地再无大患,只要能够研究出解药,就可以拯救所有人了。”

秦铭一怔,本来不解他为何要突然这样说,可是余光瞥见其他江湖人士那充满希冀的眸子,便明白沈浮白这番话,却是对着那些江湖大侠说的。

果不其然,听闻秦铭已经战胜了谢庄主,还在研究解药,本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的江湖侠客们从绝望和后怕中脱离出来,像是要抓住这最后的救命稻草一般,纷纷看向秦铭。

一时间,之前道歉的,没有道歉的,都开始对秦铭呼唤恳求起来:“魔……秦公子,秦公子果然武功不凡,为我江湖除了最大的祸害,在下敬佩不已,还请秦公子能够救我一命,这份恩情必当回报,多谢秦公子!”

“秦公子,之前是我有眼无珠多有得罪,如今我才知道了谁才是江湖上真正光明磊落的大侠,还请您高抬贵手,帮帮我们吧!”

“是啊秦公子,求您帮我们解毒吧,我们快要死了!”

听着他们态度极快的转换,方峥都受不了地翻了个白眼:“之前一个个的还怒斥我教,污蔑我教,现在又来请求我教帮助了,真行。”

这一句毫不客气的回怼,顿时令一众江湖侠客闹了个脸红,甚至都不好开口了。

秦铭也有些哭笑不得,制止方峥的嘲讽后,他才安抚众人道:“诸位莫慌,我这属下是赫赫有名的毒药高手,必会研究出解药,届时便无性命之忧。”

虽然并非本意,但这黑脸红脸做得是相当有成效,江湖侠客顿时看向秦铭的目光里充满了感激和雀跃,纵使身中剧毒,也要颤颤巍巍地抬起手向秦铭一礼:“多谢……教主!”

谢庄主或许是想要证明他对毒药的了解也颇深,因而方峥研制解药的速度也有些缓慢,不过谢庄主果真并未存着杀了所有人的想法,唯有两三个贪婪喝了很多百花蜜酒之人,才会身中剧毒无药可医,大多数人的毒药发作很慢,还能够说话。

而方峥也不愧是毒药第一人,抱着绝不输给谢庄主的想法,他拼命地开始研究解药,甚至不惜以身试毒进行实验,终于在一个时辰内研究明白了解药配方,药材的话落英山庄里便有现成的,谢深也不阻止方峥大量拿取。

等到黑乎乎的一晚解药熬制成功,方峥便得意地摆摆手,不屑道:“看来谢庄主对毒的了解并不及我,只可惜……”

他露出些许遗憾的神色:“未能彻彻底底的比上一次,世间便再无他这样的医者了。”

闻言,秦铭也不由得再次心情低沉下来,他打起精神让许生和沈浮白帮助中毒者服用解药,而看见他拿出解药的那一刻,在场中毒之人皆眼睛一亮,纷纷露出渴望的目光。

“多谢秦公子!!”众人接过解药,迫不及待地服下,只需几息便感到腹中的剧痛有所改善,脸色也逐渐恢复,不由得更是大喜,当即起身谢过秦铭。

当越来越多的人好起来后,心中也对之前对魔教的种种污蔑后悔不已。

“唉,我怎么就那么容易随波逐流呢,明明秦公子是这么好的人!”

“我真该死啊,我对不起秦公子!”

“我们误会了秦公子这么久,真不是个东西啊!”

一群人在角落里纷纷忏悔,让发放解药的沈浮白很是解气,他不由得心中对秦铭更加敬佩,看看教主的格局,杀人怎么能比听见这些人悔恨之言更痛快呢,果然是这样啊。

但解气归解气,对于挑起争端的华真宗,沈浮白却是很是不喜的,见下一个送解药的人就是华真宗的弟子,沈浮白冷笑一声,直接路过了纪华,朝下一个走去。

纪华也贪恋百蜜酒的效果,之前多喝了几口,因此比其他人中毒的效果更快,毒性更大,疼得可以说是死去活来,如同蚂蚁啃食一般难受不已,看见沈浮白手中的解药,就仿佛看见了救命稻草一般,刚打算去抢,却没想到沈浮白一转身,就这么走了!

走了!

纪华一怔,随即心中涌上来的是浓浓的怒火,愤怒指责道:“你这是报复!”

“那又如何?”沈浮白余光瞥他一眼,根本懒得搭理他,“方才有胆子带领众人污蔑我教,泼我教脏水,现在却想要我们研制的解药,你们华真宗的面子哪去了?”

被他说的满脸通红,羞愤不已,纪华眼眸闪烁,几次张嘴却又不知如何开口怼回去,只能负气得不再说话。

沈浮白又勾唇道:“想要解药?那就道歉吧,道歉便给你们。”

“你休想!”纪华下意识脱口而出,让他们华真宗道歉,简直岂有此理,然而看见沈浮白抬脚便走根本不犹豫的动作,他又面色倏地挣扎了下,黑着脸闭紧了嘴,抑制住其他的谩骂。

“算了算了师兄,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其他华真宗的弟子眼巴巴地看着解药从自己的全世界路过,顿感着急,连连劝着纪华不要发火。

见纪华死也不打算道歉,他们便主动对沈浮白开口道:“此事是我们的过错,还请这些兄台高抬贵手,饶我们一命!”

“是啊是啊,是我们有眼无珠误会了诸位,对不住了,还请你宽恕我们一次!”

华真宗的华清老祖的威名不是盖的,而纪华是他们新一届除了萧和外年轻有为的弟子,华真宗很是重视,若是真有些差池,那华清老祖必会发怒,想通这点的青岳派也忍不住帮忙劝起来:“还请日月神教高抬贵手,饶他们一命吧。”

沈浮白也自然知晓纪华的死会引出大麻烦,因而只是脸色不爽地冷哼小惩大诫了一番,最后还是将解药递给了华真宗。

等到所有人都救治完毕,饶是沈浮白也不禁擦了擦额角的汗水,感受到了生命之沉重,而看见原本反驳他们污蔑他们的人纷纷转换了态度,感谢起他们,也不自觉地得意地扬起嘴角。

不过让他惊讶的是,其中最为羞愧后悔的竟是之前帮助过他们的南湘派。

“怪我立场不坚定,虽为诸位说话,但只是他人些许质疑,就动摇了想法,来回徘徊,实属不应该。”

紫瑶脸颊微红,努力克制着羞愧而逃的想法,对秦铭施了一礼:“今日我南湘派又欠了秦公子几条命,待我回去禀告掌门,定会报答您,多谢!”

等到秦铭还完礼,紫瑶这才带着众人掩面而走,秦铭失笑,没想到这紫瑶仙子还挺遵守礼数,都这般羞耻了也还要留下行礼。

以她作为基准,更多的江湖侠客也都对秦铭拱手回礼,说着救命之恩日后涌泉相报,但唯有华真宗,在纪华的带领下冷漠扭头,不愿意靠近这边。

秦铭原不准备搭理他们,但解毒之后,华真宗便第一个出声讨伐落英山庄:“虽然谢庄主已死,但整个落英山庄皆是罪人,今日敢给我等江湖之人下毒,若是不给个说法,那可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华真宗本以为此话落后,必定会得到江湖人士的支持,然而真正叫嚣着跟他们一起对抗华真宗的却少之又少,更多的人陷入疑惑和深思中,经过此事后,不再盲目追随华真宗的脚步,而是学会了思考。

“虽说此事是谢庄主而起,但谢庄主只是痛恨我等污蔑侠义之事,痛斥江湖的风气而已。”

“我们也有不对的地方,不能全怪落英山庄。”

“更何况谢庄主已死,恩怨便就此了结吧。”

众人的回复令纪华心中一跳,隐隐觉得华真宗身为正道魁首一事似乎受到了阻碍,而面前暂时掌管落英山庄的谢深也对他毫不畏惧,甚至冷笑微笑道:“你待如何?想要在此地大开杀戒吗,别忘了,这里是落英山庄,遍地都是陷阱和机关,若你们着急着见我祖父,便攻过来吧!”

此话一出,纪华更是面色铁青,无法开口。

前面是危险重重的落英山庄,后面是质疑他们不愿跟随脚步的江湖侠客,纪华就算再怎么自大也意识到此时不是追究罪行的好时机,不由得冷哼一声:“此仇,我华真宗会铭记于心,告辞!”

说罢甩袖而走,愤懑离去。

一场寿宴变成了一场悲剧,众江湖人士也无颜留下,纷纷告辞离去,青岳派甚至集体对秦铭道了谢,还犹豫地补充一句:“还请教主转告我师兄弟们,别忘了回门派看一看,青岳派才是他们永远的家啊!”

秦铭哭笑不得,只得拱手:“一定。”

最后看了眼桃花岛上的艳丽桃花,满园的春色,花瓣散落,唯有凄凉和孤独笼罩着这座山庄,秦铭眼眸闪烁着,只留一声感叹回荡余响。

*

回到魔教后,秦铭还时常怀念谢庄主,遗憾于未能与谢庄主好好聊上一聊。

而沈浮白等人则马不停蹄地开始接手魔教内部的工作,沈浮白忍不住找到他请示道:“教主,是否要将此事刊登于江湖晨报上?”

秦铭一怔,随即就想通了其中种种奥妙,若是将事情完整刊登,谢庄主将会承担所有恶名,而魔教却能够获得所有善名,这也是谢庄主临死之前所策划的,或许谢庄主早就知道他会站在正义的角度解决此事,而为他前路铺的路。

但……谢庄主一世英名也彻底被毁,落英山庄将会人人喊打,视为仇敌。

“不必。”秦铭只犹豫了一下,便摆摆手,“此次落英山庄对我等多有照顾,无论如何我等也不能落井下石,就当作不知道此事,不必刊登了。”

沈浮白闻言,想要露出一丝惊讶,但他却无法做出表情,因为他心中早就清楚,教主会如何抉择。

而他则对这样知恩必报的教主感到打从心底的敬佩,能够追随对方,或许是他做过的最英明的决定!

“属下明白!”沈浮白心满意足离去,而秦铭则听到系统叮的一声提醒。

【恭喜宿主成功度过此劫,获得大量江湖人士的感谢,功德点增加三万点。魔教地位大幅度上升!】

【随机抽取红色功法——红色品阶掌法《隔山打牛》】

秦铭立刻打起精神,每次获得武功秘籍他都会心中雀跃不已,毕竟他花功德点购买的武功秘籍始终不及系统给的香,系统赠予的往往都是神功啊!

而果不其然,这次的《隔山打牛》也是很不错的红色品阶掌法。

人站在原地,对着墙壁拍出一掌,内力竟可以穿越墙壁精准命中墙壁后方的敌人,这等离谱的功法已经不能用科学来解释了,看得秦铭简直目瞪口呆,脑中只有一个想法,学!这可是偷袭的最高手段!一定要学!

系统可真了解他需要什么啊,他就喜欢这种不按套路出牌获胜的手段!

《隔山打牛》成攻上位成秦铭最爱修炼的功法,每日都爱不释手,专心研读,直到江湖一阵风声传到了秦铭的耳朵,他才终于从修炼中抽离,蹙起眉宇:“江湖上关于寿宴那日的传闻出现偏差?”

没错,纵使秦铭不将寿宴之事刊登在晨报上,前去的江湖侠士那么多,一人一张嘴便立刻传开了。

只是等到传到秦铭所在偏远之地时,传言就变成了谢庄主心狠手辣袭击宾客,华真宗挺身而出身受重伤,而魔教趁机击杀谢庄主抢了桃子……当听到钱小豆用通俗台词说出传闻时,秦铭自然是面露古怪的。

华真宗确实是重伤,他也确实间接杀死了谢庄主……但怎么连起来就这么古怪呢?

“定是华真宗放出的消息。”沈浮白冷笑不已,第一次如此想杀一个人。

“不过也有很多人为我们说话,控诉传闻的虚假。”秦铭看着钱小豆后面记录的传闻,面色逐渐变缓,帮着华真宗说话的只是少部分人,大部分都极力力挺魔教,在江湖上努力说出真相。

有些人会下意识地相信华真宗的话语,可更多的人还是开始质疑,相信起江湖赫赫有名的大侠。

一时间,秦铭又收到了大量好名声:

【增加五万功德点!】

“看来分辨是非之人更多。”秦铭看着大量功德点,不由得满意颔首,华真宗?不过是跳梁小丑罢了。

“华真宗如此做法,定会引起江湖之人的不满。”而陈略听闻此事后,只淡淡道,“他们若是不有所作为,这五大门派可真是名存实亡了。”

确实,现在衍天宗已经一蹶不振,徒有虚名,剑阁不管外界之事,华真宗又失去了众人的信任,南湘派不理世俗之事,青岳派又是专门研究技术之人,五大门派对江湖的震慑力逐步减退。

这有好的一面,也有不好的一面,门派势力降低,个人的力量就会强大,他们魔教名声上涌,而一些真正仁义的门派也会崭露锋芒。

但也正因为如此,被五大门派一直压制着的不入流的门派或者恶棍,也会趁机崛起。

或许是终于着急了,在半个月后,华真宗忽然再次呼吁五大门派在江湖召开会议,但这次他们学乖巧了,不直奔魔教而来,反而说要选举武林盟主,作为正道标杆,带领众人前行。

“华真宗推举的武林盟主是……萧和?”

秦铭面露古怪,“这萧和不正是华真宗的人吗?”

“正是,由此可见其狼子野心,毫无遮掩!”对面的沈浮白不由得冷笑起来。

反正华真宗是不可能将正道魁首的地位让给别人的。

“不过他们倒是很聪敏,萧和年轻有为,还是华清老祖的传人,只这两点,武林之人便无法驳倒对方成为武林盟主的可能。”

陈略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方方面面都在他的脑海中算计道:“华真宗知道五大门派名存实亡,因而换了个方法,不再力求门派的结盟,而是单单压在了武林盟主身上,只要武林盟主是他们华真宗之人,华真宗就立足于江湖顶端,永远不倒!”

“好算计!”

这两个完全倒戈于魔教的探子,开始详细给秦铭分析起了利弊。

而秦铭也在他们的解释中领悟了许多,不由得心中一沉,恐怕华真宗选完武林盟主后,势力大升,第一个就会拿他们魔教开刀!

魔教,危矣!

那么倘若对方拿出武林盟主这张牌,他们又该如何应对?

“不管怎么说,我们都不能被动挨打。”秦铭深吸一口气,感受到了扑面而来的巨大危险,比以往还要深,五大门派确确实实要对他们动手了,秦铭能够感知得到。

江湖的天,就要变了!

沈浮白和陈略也同样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不由得对视一眼,同时朝秦铭一拜:“愿与教主共进退!”

“不就是对付五大门派吗!”

沈浮白面露不屑道:“只要教主一声令下,属下这就带人去围攻五大门派,我教弟子没有贪生怕死之徒,请教主放心!”

秦铭:“……”

秦铭,危!

……又来了!

带人去围攻五大门派??恐怕沈浮白才是魔教第一魔头吧,怎么总想着攻打五大门派!

有这样一个属下,秦铭感到又惊又疲惫,连忙阻拦道:“此事……再说,现在问题在于武林盟主身上!”

他沉下心,双手交握在一起,眼中闪过精光。

“此次武林盟主选举大会,我们必须要去,亲眼看看这新武林盟主到底是个什么模样!”

“在此基础上才能确定后续方针!”

“此事滋事甚大,你们二位也要一起同行,做好准备吧!”

第55章 成为教主第五十五日

或许是害怕这次五大门派聚会又有人来搅局, 华真宗比较仓促地定下十日后在江南见面,所有正道侠客们也都可以前去旁观。

这种办法大大杜绝了有人在背后搞事的可能……当然,可能防着的就是魔教!

不过秦铭就算想要搅黄武林盟主之事, 也终究是做不到,按照陈略的提醒, 武林盟主是大势所趋,现在江湖都开始不再相信五大门派, 那么选择一位精神领袖就是必然的结局。

因而比起不让武林盟主选举成功,倒不如希望武林盟主是一位知情达理的真正大侠, 这才与魔教的摩擦才会降到最低。

秦铭可以说回归十连山还没有休息够,就又要马不停蹄地再次踏上旅程,而这次, 他预感或许会比之前身处落英山庄时更加凶险, 与武林盟主接触,与华真宗接触, 本来就是一桩危险之事, 一不小心起了冲突,他们要面对的可就是到场的大多数正道人士的围击……

想想这种可能, 秦铭内心就更加急迫, 需要提前做好所有准备。

好了, 是时候又该翻出他的保命神器,暴雨梨花针和金丝软甲了!虽然每次都没能用上,但准备程序万万不能省下!

这次还有红色掌法《隔山打牛》作为偷袭神器,应该可以稳一点了吧。

除此之外, 秦铭还要思考他离开后魔教的安危问题, 此次带人不必太多,以隐蔽为主, 但一旦他们落入圈套或者被人围攻,魔教就需要迅速带人来进行支援,那么留在山上的高手便少了,让谁来保护魔教以及魔教那些生活在后山之人还是个问题。

秦铭揉了揉眉心,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惫,他强打起精神,令周济前来书房会面。

“待本座走后,你来负责十连山上的一切事务,小心敌袭。另外也要时常听钱小豆那边的传讯,若是听到本座被正道围攻的消息,你便派出教内一半人马,速来本座这里帮忙!”

“是!”如此重任,周济立刻拱手行礼,只是还有些迟疑道,“若是属下离开十连山,那谁来坐守比较合适?”

秦铭想了想,他本欲叫方峥来坐守山门,但方峥素来出手不留情,同样也不在意后山百姓的情况,并不适合。

因而纠结片刻还是道:“让张大牛负责坐守山门!本座会嘱咐他。”

等到交代好事项后,秦铭又紧接着召见了张大牛,张大牛这段日子潜心在教内练武,再也没有生出事端,满身的肌肉似乎又发达了一些,且肤色也因为时常日照而愈发漆黑。

不过在看见教主时,这原本嚣张傲慢的汉子依旧露出了憨厚的笑容,恭敬行了一礼:“参见教主!”

“嗯,身体结实了不少。”秦铭满意打量着他,询问道,“你的《打狗棒法》练习得如何了?”

张大牛挠挠头,不好意思地笑了:“俺虽然每日都勤加练习,但是教主赐予的武功果然是高深莫测,俺到现在也没能研究得太明白!”

他老老实实的话语令秦铭有些担忧,不由得严肃地看着他,沉声道:“那本座问你,若是整个门派唯有你来坐镇,你可能坐守山门,不让外敌侵入?”

在他探究的目光中,张大牛忍不住怔了下,似乎体会到了他的意思,随即面容也一点一点严肃起来,俯身行礼道:“俺就算是拼上性命,也会誓死守住山门!除非他们从俺的身体上跨过去,否则俺不会让他们伤害到我教之人一根头发!请教主放心!”

有了他这句铿锵有力的答案,秦铭心中不由得宽慰不少,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希望张大牛能够回应他的所求:“那本座就将我教最后的安全防线,交予你了。记住,你在,我教在,你亡,我教亡!”

张大牛瞬间感受到了如潮水般汹涌的暖流在胸口流淌,不由得狠狠点了点头,眼神坚毅。

当秦铭又将许生叫过来时,许生看他的眼神却跟其他人不同,倒是充满了警戒和不安。

“怎么?”秦铭疑惑地看着他,之前他们在落英山庄这倔强老头还向着他魔教呢,怎么这么快就恢复成原样了?

许生冷哼道:“别以为老夫不知道你想说什么,老夫不去,老夫是正道之人,绝不会跟尔等魔教混在一起攻打正道,你死了这条心吧!”

秦铭有些哭笑不得,调侃:“那落英山庄之时,又是怎么回事?”

“那是……”许生一时语塞,老脸通红,“不过是一时糊涂,气不过他们不讲理罢了!休要再提!”

“好好好。”秦铭也知道这老头就算心中早已偏向魔教,也绝不会坦率说出来,他放弃让许生跟随的想法,沉吟片刻道,“既然如此,那你就留在此地保护好后山的百姓吧,若是连他们也被正道无辜的针对,届时你便挺身而出保护他们,没有问题吧?”

“这……”许生迟疑片刻,还是点了点头,他永远站在百姓这边,就算秦铭不说,他也会发自内心地保护百姓。可秦铭若是特意叮嘱他,他反而觉得不太适应。

“……老夫就勉为其难保护好他们吧。”许生摸着胡子,矜持地开口道。

安排完这几人,秦铭还抽空让钱小豆回了下山:“你继续负责酒楼与书肆的事宜,不过要更加派人监督江南的情况,一旦听闻本座被困的消息,就提醒周济派人前去营救。”

“属下明白!”这些都是钱小豆得心应手之事,自然答应起来毫无犹豫。

而秦铭忽然感兴趣地问道:“说起来,那位云千千如何,在酒楼里可有异常?”

“其他倒是没什么……”哪知钱小豆顿时面露异色,犹豫道,“可能最大的异常是……这人就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小姐,连端盘子这点小事都不会,一开始打碎了十来个盘子,心疼死我了。”

听着他那牙疼无奈的语气,秦铭失笑:“那你怎么做了?”

“还能怎么做。”钱小豆叹了口气,“只能帮她收拾烂摊子,替她向客人赔罪,然后亲自指点她该如何干活了呗,现在我仿佛真成了店小二了,每天在她身边忙来忙去。”

“还行。”秦铭夸赞他,“没有骂她打她,处理得不错。”

钱小豆挠挠头:“她就是个普通的女子,要是这样做了我还怎么见人啊……”

钱小豆虽然喜欢钱喜欢权,但真正该做的事情不该做的事情都铭记于心,有自己的一套准则。

不过被他帮助的云千千这段日子似乎有些奇怪,总用一双他看不懂的眼睛打量着他,有时候看得他毛骨悚然。

钱小豆一时间不知道什么情况,还在慢慢摸索,也就没有第一时间让教主担忧。他决定试探试探云千千,若真有异常在秉公处理!

一众重点人物都安排完后,秦铭又开始头疼起江湖晨报的编排,江湖晨报虽然已经初具规模无须秦铭的看管,但那是因为有陈略的兜底,若是陈略和沈浮白都不在,那还不知道会刊登什么鬼东西。

因此,尽管这一次想要带陈略一同前往武林大会,但秦铭思索再三后,还是决定让陈略留下,负责统筹所有内务。

陈略对此命令却不太遗憾,反而因为教主的看重而微微勾起嘴角,郑重行了一礼:“属下遵命!请教主放心!”

当晚,潜伏于魔教的卧底探子们便久违地集聚在小树林里,相互对视着。

却少了一位重量级的人物——杨旭!

应该说,这是魔教卧底小团体们故意为之,没有带上对方。

酝酿良久,还是沈浮白先忍不住撕破平静道:“算了,想必你们也都清楚今日聚会的目的!我就直言了,我沈浮白愿意效忠魔教教主!教主才是我真正想要追随的对象,现在的我很清楚这一点,你们呢?”

张大牛:“俺也一样!”

陈略微微挑眉,没想到沈浮白竟然说话这么直白,但他只思索片刻,便紧跟道:“虽说我们来此的原因各有不同,但无一例外折服于教主的魅力之下,受过教主的恩惠,就算是为了报答此恩,我也愿意助教主一臂之力。”

张大牛:“俺也一样!”

钱小豆纠结片刻,也咬牙道:“我与你们不同,只看重金钱和名誉,而现在教主将酒楼与书肆都交予我打理,我留在这里早已心满意足,也不打算多生什么事端,参与到什么阴谋诡计之中了,我只想安安静静做个掌柜!这里便是我的落脚之处!”

张大牛:“俺也一样!”

等众人都回答完,沈浮白才注视着所有人认真的眼眸,满意地点点头:“看来我们已经达成一致,那便最好不过……还望诸位从今日起记住所说之言,彻底归降于魔教,否则我沈浮白第一个不客气!”

众人齐齐点头,都看到了彼此眼底之中的决意,倒是钱小豆干咳一声,有些心虚道:“那么……杨长老那便该怎么办?”

“杨长老在魔教潜伏了二十年,必定不会轻易归顺我们……”陈略思考片刻,忍不住道,“罢了,我们便先瞒着他吧,不要在这节骨眼生起事端……”

正说着,杨旭却如同鬼魂一般幽幽走来,眼底也满是被抛弃了的幽怨:“你们在这里密谈,为何不带上我啊。”

“呃……”在场的探子们忍不住有些心虚的左顾右盼起来,沈浮白手握成拳放在嘴边轻咳两声,这才努力想着借口道,“我们都被教主交予了任务,因而在这里筹划着……是否有可以偷袭魔教的可能!”

“对对对!”钱小豆小鸡啄米一般点头,干笑,“正好这次正道举行武林大会,就是我们的机会啊!”

杨旭磨磨牙,狐疑地看着他们:“你们真是这么想的?”

“当然。”沈浮白一脸正气道,“一切都是为了我们的大计啊!”

张大牛:“俺也一样啊!”

“哦——”杨旭拉长语气,环顾着秘密开会的其他卧底们,眼底锋芒意味不明,只语气凉凉道,“那我便拭目以待,你们到底能研究出什么大计吧。”

望着他幽幽走开的背影,众卧底们皆松了一口气,甚至沈浮白还擦了擦额头,没想到认真起来的杨旭长老竟然如此有压迫感。

现在杨旭长老明显已经起疑,恐怕他们瞒不了对方多久了……

沈浮白咬了咬牙,无奈摇头,罢了,先渡过这一关,之后再说吧。

*

到最后,跟随秦铭前往武林大会的下属仍旧是一个熟悉的沈浮白,再加上几名魔教年轻有为的弟子。

沈浮白对此简直乐开了花,喜滋滋的,情难自禁:“愿为教主鞍前马后,请尽情吩咐属下!”

与他出行秦铭也是习惯了,只淡淡点头道:“时间紧迫,我们快些启程,争取在武林大会之前见到那位武林盟主的候选人。”

“是!”

因为此次路途遥远,身后还有些轻功不济的弟子,秦铭这次出门还是咬牙选择了骑马前行。

好在他武功已然出类拔萃,想要制服个小小的宝马也没费多少工夫,左边一看沈浮白,自然骑在马上策马奔腾,当真是翩翩少年气质出尘,看得秦铭羡慕不已。

不过秦铭在其他人眼里也是时刻保持着教主的逼格,翻身上马干净利落,表情也从未动摇,更是让魔教弟子们崇拜不已。

而秦铭这次学乖了,没有佩戴那熟悉的铁面,而是戴了个黑色的斗笠,遮挡住自己的面容,这便能最大程度遮掩身份。

勒紧马绳,秦铭从斗笠的缝隙中扭头去看十连山上熟悉的山门,不由得心中一片感慨,之前的他无时无刻不希望逃出去,离魔教远远的……可现在,经历了这么多次出行,这么多次危险,他竟开始眷恋起在十连山的生活,甚至离去之时,心中还有淡淡的惆怅和不舍。

这段时间的旅程让他意识到,江湖充满了危机,而唯有十连山上的那一小小的教派,才是他真正安家立身之地啊。

“教主……”看着他似乎有些不舍望向十连山的神色,沈浮白犹豫片刻,还是沉声道,“我们很快就能回来,而且还会解决所有麻烦,堂堂正正的归来,请教主放心!”

闻言,秦铭斗笠之下的面容不由得微微勾起唇,露出个欣慰的笑容,随后双腿朝马肚一夹,朗声道:“走吧!”

“是。”魔教弟子纷纷策马扬鞭,眼眸明亮,跟随在他身后,任由马蹄声不断响起。

*

岐县。

烈日炎炎,田中耕种的穿着破布烂衫的老者正用毛巾擦擦额头的汗水,仰望着天空那火热的太阳,笑容中透出几分疲惫:“真热啊……”

“老李,这么早就回去啊?”有人看见他提着锄头往村子里走,忍不住笑着挥挥手。

而老李也同样笑着,一脸沧桑的脸庞褶皱皱在了一起:“对,回家给几个娃娃做饭,别让他们饿着了。”

那人无奈摇摇头,也不意外这结果,笑道:“老来得子,果然跟宝贝似的。”

老李可不管他人怎么想,快步就往家中赶,一心惦记着那几个小子有没有饿着,就在这时,他突然听到身后有响亮的马蹄声,连忙侧身打算躲避,远远就看见几匹江湖快马朝这边小跑而来,只不过在看见有人出没时,竟还夹紧马腹,放慢了速度。

这般贴心的动作,倒让老李颇感意外。

“主子……这里就是岐县了。”

老李看见一长相标致的青年对着最中间头戴斗笠之人说道:“再过不久就能到苏郡,便是武林大会召开之地了。”

这几日,老李总能看见有陌生江湖人士匆匆而来,口中谈论什么武林大会,原本还觉得稀奇,现在已经见怪不怪,他远远打量几眼头戴斗笠的男子,只觉得这人背部挺拔,气度沉稳,应该是个上位者,心中又敬畏又生几分好奇。

他本欲打算事不关己转身离去,不去掺和这群江湖人之事,却又听斗笠青年道:“正值午后,我们的水囊无水,暂时停下来歇脚,补充下水源吧。”

“是。”而那一袭白衣的标志青年恭敬说完后,就翻身下马直直走向老李,老李再想躲避已然来不及,“老人家,可否借个地方让我等歇一歇脚?”

老李见他态度诚恳,似乎不太危险,又害怕惹怒江湖人,便只能点头答应下来:“……好,几位大侠,我家就在前方,请随我过去吧。”

于是一行人翻身下马,规规矩矩跟随在他身后,老李见此这才心中松懈一口气,果真是讲礼节的大侠,还好还好。

他引着一行人来到自家院子里,让他们在院中的石桌坐着休息,就上屋内取一些水过来。

而他屋里三个小孩竟耐不住寂寞,大胆的跑到院中玩耍,完全不害怕院里的江湖人士。

“你们几个快回来!”老李唯恐孩子们惹怒江湖人,连忙呵斥道,然而那戴着斗笠之人却笑呵呵地摆手,“无妨,让孩子们继续玩吧,本来就是我们打扰,请不必拘谨。”

老李见状,又对这些人升起一丝好感。

三个孩子拿着树枝当作剑来比试,其中个头大一点的孩子对个头小一点的孩子举起树枝,大声喊道:“魔教,受死吧!”

小一点的孩子立刻装作体力不支抱头逃跑,还不断叫嚷:“是我输了,是我输了!”

而第三个孩子就在旁边拍手,笑得鼻涕泡都出来了:“是正道胜利喽,太好啦。”

小一点的孩子跑了一阵,又大声道:“好了,现在应该是我来扮演正道大侠了,你们来扮演魔教。”

“为什么。”个头大的孩子满脸不乐意,“我还没有玩够呢。”

第三个孩子同样不情愿:“我也不要当魔头。”

小一点的孩子不满:“我也想当正道大侠,所以你们来扮演魔教!”

“不要不要,我不要当魔教!不要!!”

……

取了些水的老李刚刚走出来,就眼尖地瞥见那一袭白衣的青年人注视着自己的孩子们,脸色似乎多有纠结和压抑。

老李唯恐他伤害自己的孩子,刚要开口,却听青年问道:“你们为何都想扮演正道大侠?”

孩子们面面相觑,异口同声道:“我们想扮演江湖大侠呀,锄强扶弱,除魔卫道,多帅呀。”

一个孩子拿起树枝装作剑那般挥舞着,眼中兴奋道:“我早晚要学习一身功夫,成为一方仁义大侠,除尽天下的祸害,保卫百姓!魔教就是我想要除掉的一害!”

白衣青年皱了皱眉,刚要反驳,但那戴着斗笠的青年却陡然笑了起来,笑声爽朗又愉悦:“哈哈哈……说得好。”

“你们的想法很好。”他的声音里唯有温柔流淌,让孩子们完全不害怕,“将来一定能做个好大侠。”

他摸了摸一个孩子的头,命令身侧的青年做出三把玩具大小的木头剑,并且免费送给了三个孩子。

“拿去玩吧,愿你们真的能够成为一代江湖大侠,除魔卫道!”

这一番行径,完全俘虏了三个孩子的心,三个孩子眼神亮亮的,都很开心地喊道:“谢谢哥哥!”

“多谢这位大侠了。”老李也不禁心存感激,对这些人彻底放了心。

斗笠青年温和地接过他手中的水瓢,声音透着些许感慨:“无需客气,孩子们都是很好的孩子,果然,有句话说得好,人之初,性本善……孩子们本能都是想要模仿大侠的,这便是下一代武林希望的种子啊。”

老李虽然听不懂他这话的意思,但却敏锐地抓住了其中一句话:“人之初,性本善……这不是我家幺儿从学堂回来后,翻来覆去的背诵的话语吗?”

“哦?”斗笠青年来了精神,“学堂里竟然还教了这句话吗?”

老李立刻让看起来个头最小的老幺过来,背诵出了课堂上的一些句子,老幺摇头晃脑地说着:“这是《三字经》,夫子说里面有大学问,让我们好好背书呢。”

“不错,真不错。”斗笠青年看起来更加欣慰,语气中都带着笑,“那你一定要好好学习才行,读书和武功缺一不可,切不可怠慢。”

喝了些水,斗笠青年便不再歇息,将一点银子放在桌面上,没等老李反应过来,这行人便瞬间用轻功飞了出去,让他根本无法叫喊。

“大侠,诶银子——!”

老李无奈地止住话语,看着桌面上的银子,忍不住露出了一个微笑,喃喃自语道:“这位才是真正的仁义大侠啊……可惜小老头我不懂江湖之事,否则定要与他结识一番。”

至于几个小孩,更是双眼放光,激动地跳起来:“那就是轻功吗,好帅!以后我也要学,争取成为跟他一样的大侠!”

……

“真是有趣的几个孩子。”

不远处,与农庄汉子和老者交谈后,心情明媚不少的秦铭还在马上感慨着:“若是下一代江湖大侠都是这些赤子之心的孩子,该有多好。”

“教主不必担心,定会得偿所愿。”沈浮白习惯性地恭维着,随即有些幽怨道,“但是那些孩子成为大侠的目的就是想要消灭我们……”

“哈哈哈。”秦铭不由得又一次笑出声,半是笑着睨他一眼,“那我们只好脱离魔教之名,自然不就能避免了?”

这句话倒是让沈浮白微微一怔,露出些许若有所思来。

“教主!”而身后的那些魔教弟子却在这时提醒道,“苏郡马上就要到了。”

看着前方那逐渐开阔的路段,以及隐约可见的城门,秦铭不由得收敛神色,微微感慨道:“终于要到了吗。”

“两日后才是武林大会的真正召开之日,不过想必那位未来的武林盟主萧和应该已经在城内了吧。”

“是时候该会会他了。”

秦铭眼眸浮现几分精光,再次一扬马鞭,迅速朝城门口赶去:“我们走!”

第56章 成为教主第五十六日

到达苏郡后, 秦铭等人便先找了家酒楼打算填饱肚子。

这一路上风餐露宿,几乎没怎么吃过好的,饿了就吃从魔教带出来的饼, 渴了就喝些水,不仅秦铭这个现代人受不了, 就连其他魔教弟子也有些精神萎靡。

因而,秦铭几人默契地直奔当地最热闹的酒楼, 想要尝尝江南的美食。

“哎哟,不好意思客官, 最近来的人很多,小店都已经爆满了,已经没有雅座, 不知几位能否在一楼将就一下?”

听着店小二为难的话语, 众魔教弟子面面相觑,一楼也就是一张桌子, 难不成他们要跟教主在一起用餐?

这哪能行?!

魔教弟子们纷纷摇头, 但唯有秦铭不在意这些虚礼,摆摆手道:“也罢, 就在一楼。”

既然来都来了, 那势必要尝尝这家爆满酒楼的菜肴, 秦铭打趣道:“那小二,你可要把你们酒楼里最好吃的东西都端上来,让我们助兴一下。”

“好嘞!”店小二一听就知道这伙人不差银子,与一般的江湖侠客不同, 顿时眼前亮了起来, 人也精气十足地回答着。

这日子苏郡虽说来了很多江湖人,但有银子的不多, 但凡是出手豪华的,他们都得小心对待,争取挣他一笔。

但当他美滋滋地将酒楼特色菜肴全部呈给这桌人后,却发现这些人只吃了几口,筷子便慢了下来,脸色也似乎没那么高兴了。

他的观察力自然是没错的,刚兴致勃勃吃了两口所谓的酒楼特色菜肴后,魔教弟子们就纷纷脸色一变,相互对视一眼后,竟异口同声地感慨道:“不好吃!”

“甚至都不如我们带的饼好吃!”有人诚实地吐槽道。

“没想到江南的美食也就这样啊,太失望了。”

魔教弟子越吐槽越直白,完全没注意到附近其他客人吃饭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打量他们的目光也带有一丝怒气。

到最后,一位地地道道的江南青年忽然一拍桌子,愤懑道:“岂有此理,我看几位就是来找碴的吧,连我苏郡的名菜几位都入不了眼!”

“就是!根本没吃过几斤盐的小娃娃就敢前来叫嚣,绝对是来找碴的!”其他桌上的一些老者也开始愤愤不平。

魔教弟子还没反应过来,就见越来越多的江湖人士对他们投来不满的目光:

“既然不喜欢吃,就回你们的地方待着,苏郡不欢迎你们!”

“就是就是,你们也就会说些大话了,不会是故意来贬低我苏郡的吧!”

眼见一时间被群起围攻,魔教弟子也脸色有些不好看,在他们看来他们只说了真话,怎么就忽然被这么多人喊打。

但在他们想要爆发争吵怼回去之前,就见对面戴着斗笠的慢慢喝茶的青年,忽然拿起一新茶杯倒满了茶水,朗声道,“诸位请消消火,我们并无想要贬低的意思,喝下这杯茶水请再听我们一言。”

众人一愣,下意识看向斗笠男子那骨络分明的手掌,只见那手掌手腕一翻,随着内力倏地推送,那茶水便稳稳落在隔壁站起身的青年桌上,未曾洒落一滴茶水。

强劲的内力并不少见,可如此精密控制内力的手段却是罕见至极。

一时间,众人都惊讶地望着那翠绿的茶杯,被斗笠男子的手段所惊到。

无论是武功高的武功低的,此时都意识到,这群人来历并不简单,武功也绝非一般!

因而,最起码此时无人想要惹上麻烦,纷纷闭紧嘴,看看他们到底想要如何辩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