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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旭:“……”

今日,杨旭才见识到了,什么叫脸皮厚若城墙,将黑的说成白的!他都快要被这冠冕堂皇的话气抽过去了,偏偏陈略还能够面不改色,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你们两个叛徒!贼子!!我算是看错你们了!!”

“名门正派送你们过来,就是让你们背叛的吗,你们如何对得起他们的栽培!!”

杨旭怒不可遏,指着二人的鼻子就开骂,然而无论是沈浮白亦或者是陈略内心都没有太大的波动,毕竟……他们都是因为种种原因被迫来到了魔教的,本就不是自愿来,也同样没有对原来的宗门留下什么情愫。

但陈略却正色起来,强调一点:“我们并非是见利忘义之人,我们追随教主,愿为教主出生入死,是因为教主值得我们去追随!”

“杨长老其实应该最为清楚不是吗,跟上一代教主比起来,目前带领我们前进的教主到底有多么不一样。”

杨旭一噎,后半截骂人的话语未能脱口而出,而陈略已经举例道:“他并非是人们所以为的恶,正相反,我从未见过像教主一般仁德有道德底线之人。从一开始的拯救流民,到后面的消灭血刀门,揭露五大门派龌龊秘密,以及拯救落英山庄中毒之人……教主做的每一件事,都并非是为了自己!”

“他的愤怒是为了别人点燃,他的仁慈是为了贫困可怜之人升起,而他寥寥几次升起杀人之心,也是为了其他人!”

陈略的语气从激动慢慢归于平静,温润的眼眸中浮现出浅浅的笑意:“也正是因为这样的教主,才值得我等追随,正如教主所说的那样,正邪不在于人言,而取决于人心,杨长老,你从一开始就见证了一切,你是能够理解我们认同我们的,不是吗?”

在他的目光中,杨旭只觉得自己脑中所想的一切都仿佛暴露在这双眼睛下,颇为狼狈地垂下头颅。

“……我知道你巧舌如簧,不与你争辩!但我做了二十年卧底,是绝不可能被你这两三句话动摇的!这是我身为卧底的尊严!!”

最终,杨旭冷哼一声,甩袖而走,仿佛心虚似的快速离去。

也不知道是赌气还是其他什么原因,回到房间里的杨旭越想越憋屈,他带领了这么多个探子,结果最终都跑光了,这魔头的魅力真就这么大?

不信!

魔头不是立下规矩,并且宣称只有这样才不会感染疫病吗,他就不做,他就唱反调,以实际行动来打魔头的脸,反正他是绝不可能去向魔头求助的!

这一刻,杨旭仿佛才找到青岳派一脉传承的傲娇属性,说什么也想跟秦铭作对。

然而他的计划还没能彻底实施,就突然被位于后山研究技术的青岳派弟子们给打了个措手不及。

“什么?!!青岳派长老杨升也染上疫病了???”

这一日,杨旭长老的惊悚之声几乎传遍了整个后山,不仅其他人奇怪他的反应之大,就连原本有些悲伤的青岳派弟子也有些莫名其妙起来。

“没错……据说杨升长老只是下了一趟山,回来后便高烧不起,以他这个年纪很快病情就加重了,而与他接触之人都发了热,这才确定应该是疫病!”青岳派弟子简单讲了下前因后果,“门派有难我等需要速速回归,还请长老通报一下秦教主!”

杨旭却脑子乱糟糟地,胡乱地应下后,竟是连教主的书房都找不到,险些一头撞上墙壁。

“小心。”好在早就意识到他状态不对的陈略伸手拉了他一下,疑惑地猜测道,“杨长老为何如此心神不宁?”

他回想起青岳派弟子所说的名字,突然意识到对方长老也姓杨,“旭日东升……莫不是这位杨升,是长老的亲人?”

“……”杨旭一个激灵清醒过来,发现识破的人是陈略,不禁又是复杂又是不算意外,只得点点头承认道,“没错,我之所以能够安心在魔教潜伏二十年,便是因为杨升……我弟弟,在青岳派过得很好,让我了无牵挂。”

“他虽然武功一般,但因为我肩负卧底的任务,门派对他极好,几乎没遇见过什么危险。”

当杨旭沉浸在过去解释起前因后果时,陈略立刻意识到,这便是杨旭咬死不归顺于魔教,说什么也要将卧底身份进行到底的原因,一切都是为了自己弟弟的发展!

想通原因,陈略也不由觉得,杨旭的固执也情有可原了。

然而此次疫病却打了个杨旭猝不及防,那疫病何等凶险,也许一不小心人就没了,杨旭宁可自己得,也不愿在千里之外接收到弟弟的死讯!

思及此处,杨旭不由得悲从中来,眼中都凝聚晶莹的泪光:“这可该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啊!”

“不急。”陈略立刻安抚着他,有理有据道,“你也看到了我教对抗疫病的成效,若是教主允许,将这些法子教授于青岳派,说不定能够缓解病情。”

杨旭眼眸立刻一亮,总算是找到了些许办法,但很快他就迟疑道:“教主……可会允?”

回答他的是陈略笃定的轻笑神色:“那可是我们的教主,素来心存仁善,知恩必报,一定会允许的。”

果不其然,当杨旭与陈略一起将青岳派的事禀告给秦铭后,都不需要他们亲口提起,秦铭就立刻重视地让陈略将教内防御疫病的做法抄写一份带给青岳派,除此之外,他还说出了一些连教内弟子都不知道的办法:

“让青岳派将染上疫病的人分成轻微、严重、以及接触过但无症状三种,分别安置在不同房间。”

“他们的日常用具每次都要消毒清洗,另外所有接触过他们的人身上的物品衣服全都扔掉,无法扔掉便用烈酒统统消毒。”

秦铭蹙眉着,沉声道:“按理来说所有人都不应该接触这些疫病患者,若万不得已需要有人照顾他们的话,此人最好换上专门的衣物,并且离开时脱下,双手要彻底消毒,脸上也要佩戴着口罩……”

陈略一听口罩这词,就顿时心有灵犀的拿出一块精心挑选的布,布呈三角形如同面巾一般能够遮挡住人的口鼻,但料子又跟一般的布料不同:“这是我们做了数次测试挑选出来颇为透气的布料,教主说戴上此物能够简单防止疫病的传播。”

青岳派弟子面面相觑,还是多谢秦铭的好意接过面巾,虽然完全不懂这东西为何能够抵挡疫病,但魔教这些日子所做的事情他们也看在眼里,自然知道定不是无用之功。

“多谢教主!”没想到秦铭竟然对他们这般重视,还将防御瘟疫的办法尽数告知,青岳派弟子心中无比感动,便带着对方的心意速速回了青岳派。

然而纵使将所知的方法全部告知,秦铭却仍旧有些闷闷不乐,他所知道的只不过是防御疫病的方法而已,可是对于那些早已染病之人,他却束手无策了。

“陈略,你将方才我说的事情抄写一份,派人送到治都郡宋大人那里。”

秦铭叹息道:“我所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些了。”

见他似乎真无能够医治瘟疫的办法,迟迟徘徊在书房不愿意离去的杨旭这才失魂落魄地离开,站在魔教内,他归心似箭恨不得回到青岳派亲自照料弟弟的病情:“难不成这天下至今也没研制出治愈疫病的药方吗?钱小豆那里可有什么情报?”

“不曾,各地感染疫病之人都在增加,但至今还没有什么有效的方法能够治愈。”陈略也忧心忡忡地开口道,“现在,恐怕唯一有可能研制出药方的,便是远在桃花岛的落英山庄了吧!”

“落英山庄……”杨旭听完,更是蹙眉长叹了口气,“如今谢庄主死了,就连整个落英山庄都成为江湖的敌人,他们又怎么会管此事!”

可没承想,陈略却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提醒道:“整个江湖都是落英山庄的敌人,可唯有一人是落英山庄的朋友啊,由他出马,或许会有所回馈……”

杨旭一愣,随即惊呼道:“你说的是……教主?!”

对啊,想起谢庄主之前与教主交好的魔教,杨旭越想越觉得有戏,只是还没等开口就被偶然间路过此地的沈浮白一句话浇灭了:

“呵,教主为何要去求什么药方,这对于我教有什么益处?”

“我教一来未染上疫情,二来……若那些与我们作对的像是华真宗衍天宗之人,真就死于疫病之中,那我教便再无敌人纠缠,可顺利一统天下,教主又为何要多管闲事呢?”

在他有理有据的话语下,杨旭被说得哑口无言,竟指不出半点弊端。

“……”良久,他也只能无奈叹出一口气,轻声道,“正所谓多行不义必自毙,若是名门正派早就料到今日的场景,可会对之前针对魔教之事,而感到后悔吗?”

*

其他人后没后悔不知,反正华真宗已经开始后悔了,当华真宗的弟子挨个染上疫病,下意识去向谢庄主求助之时,便突然意识到,坏了,谢庄主已经仙逝了,关键是,他们华真宗开始与落英山庄交恶了啊。

但没办法,其他江湖医者到现在也没能研究出治理疫病的药方,最有希望的如今还是落英山庄,因而,华真宗只能派出几名弟子硬着头皮去了桃花岛求助。

而他们不远万里赶过去后,果然尝到了落英山庄的闭门羹。

谢公子依旧手执一把折扇,长身玉立,如今他身为落英山庄的主人,气势更胜,再也没有原先逢人笑语盈盈的模样,反而笑容中藏着些许危险,高声道:“之前贵宗门弟子纪华还扬言要铲除我们落英山庄,怎么如今身患重病了,就又来向敌人求助了,难不成贵宗门没有一点尊严吗?还是请回吧。”

撕破脸皮的落英山庄再也没给华真宗好脸色,这可让华真宗弟子脸色难看,心中对纪华此人恨到极点。

此人除了给他们华真宗树敌,添乱子,还做过什么好事!死了活该!

见以自家门派的面子行不通了,华真宗只能求助于其他几大门派,让几大门派弟子纷纷出面请求落英山庄。

然而他们却是忘了,让谢庄主失望的是整个江湖,就算其他门派未曾故意与落英山庄敌对,但也没能通过谢庄主的考验,因此,纵使几大门派弟子苦苦请求,说尽了好话,甚至到最后还有各种威胁道德绑架,也仍旧没打动落英山庄的心。

“……谢公子这是想逼死我们所有人啊!”一想到门派中那些生死未知的师兄弟们,有人就忍不住悲愤地呐喊起来。

“落英山庄真的要见死不救吗!!”

……在一群哽咽之中,倒是有一位女子冷静异常,她没有自怨自艾,反而思索道:“事到如今,可能唯有一人才能令落英山庄打开大门,听一听我等请求了!”

华真宗弟子立刻问:“是谁?!无论用什么办法,我们都要把他请来!”

只见被万众瞩目的南湘派弟子紫瑶面容微凛,只单单吐出两个字:

“魔教!”

“……”众人倏地闻声色变,同时惊愕地对视一眼。

魔教教主——秦铭?!

是他?!

要向敌人进行求助,这……

刚才还说用什么办法都要把人请来的华真宗弟子不吭声了,尽管纪华已死,华真宗向魔教赔礼道歉,让上次的事件宣告完结,但华真宗上下哪受过这样的委屈,自然心中还对魔教有所芥蒂。

现在让他们卑躬屈膝去求助魔教,这……实在是太打脸了吧。

青岳派弟子却率先回应道:“我没什么意见,我们跟魔教也没有仇,我想秦教主必会助我们一臂之力,这是上上策了!”

其次赞同的自然是紫瑶,“南湘派与魔教也无渊源,我愿亲自去请求秦教主出手。”

其他的几个门派就跟魔教有一些瓜葛了,但剑阁弟子和衍天宗弟子想了想,还是决定以小保大,同时颔首道:“我也愿意去求助魔教!”

于是剩下的,就只有来回纠结不定的华真宗了。

“难不成华真宗想要眼睁睁看着自家弟子身亡吗?”青岳派就看不上华真宗那莫名的骄傲劲,嗤笑道,“面子真有那么重要?”

华真宗弟子被他说的面红耳赤,刚想反驳,心底颇为善良的紫瑶就打了个圆场道:“别这么说,就算华真宗跪下来请求魔教,魔教还不一定能够答应呢。”

“……”

这话说得,还不如不说!

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纵使华真宗心中不愿,此时此刻也只能咬牙颔首道:“我也跟你们一同前去……希望魔教能够不计前嫌,帮助我们!”

于是,还在教内有些心烦意乱的秦铭,就收到了五大门派联手攻上山门的情报。

被吓了一跳的秦铭还以为又发生了什么被针对的危机,匆匆让魔教弟子们进入备战状态赶到山门后,刚一露面,面前数十名五大门派弟子,竟扑通一声,纷纷朝他跪倒在地,行了个大礼。

“拜见秦教主!”

秦铭:????

什么情况!!

第67章 成为教主第六十七日

前来十连山之前, 各个门派弟子还聚集在一起,商量了一下如何才能让魔教出手帮忙。

“我们这里有很多魔教曾经的‘敌人’。”青岳派弟子用看戏的语气戏谑道,“虽说事情确实已经解决了, 可保不准魔教就对他们心生厌恶,根本不想帮忙。”

众弟子面面相觑, 不知该如何是好,反倒是青岳派弟子和南湘派弟子神色轻松, 还是他们目光长远,就没惹过魔教!谁能想到, 现在整个五大门派的命都掌握在魔教手中,若是魔教真的因为曾经交恶而打算见死不救,那他们也一点办法也没有。

“怎么办?”剑阁弟子脸色有些慌, 虽说他们有人借着魔教的名义胡作非为, 但大部分人是无辜的啊,而且他们其实也都对魔教没有什么敌意, 可不能因为几粒老鼠屎而搅坏了整个粥啊!

“不然, 我们就按照江湖的规矩,向魔教教主单膝下跪求情好了。”

有人提出这个规矩, 顿时令一些门派弟子面露迟疑, 华真宗弟子更是脸色大变, 露出明显抗拒的神色。

但他的反驳还没说出口,青岳派弟子就故意率先说道:“我们青岳派没意见,这本来就是江湖求人的态度,又有什么问题呢?在场除了南湘派都是女子不适合下跪外, 其他人应该没什么好拒绝的吧。”

这一句话堵死了所有人的借口, 而南湘派紫瑶也笑语盈盈道:“我南翔派弟子虽是女子,却也跟男子一般顶天立地, 没什么不适合的,我们也愿意下跪求情。”

见南湘派也这么说,剑阁弟子和衍天宗弟子也就不再纠结,也纷纷拱手道:“既然如此,我等也愿意!”

唯有华真宗弟子面色一阵青一阵白,华真宗最为骄傲,让他们低头道歉都难如登天,别说什么下跪求情了,他不禁提醒道:“魔教自己恐怕也需要药方,我们又何必如此卑躬屈膝呢,大家的利益都是一样的!”

“这个……你想得太美了。”然而青岳派弟子却一摊手,无情推翻了他的想法,“据我们了解,魔教并无一人感染疫病,因而根本不需要千辛万苦、冒着被人拒绝的危险低声下气去求药方。”

“什么?!”众人纷纷震惊不已,“这疫病如此凶猛,几乎传遍了天下,魔教竟然无人感染吗?!”

“没错。据说魔教弄出了个什么防御措施,步骤十分烦琐也无法让人理解,可是真的照着做了后,竟很有成效。”青岳派羡慕地解释着。

华真宗弟子立刻气不打一处来:“他们竟然有这样的法子,为何不告知天下!我们岂不是就能够安然无恙了。”

其他门派弟子不禁无语地看向他们,不说别的,就算魔教真的将办法告知天下了,估计换来的也是华真宗的不屑和无视,谁会相信魔教的话?再说了,魔教有什么义务将此事告知天下,华真宗也管太多了吧。

青岳派弟子素来看不上华真宗那高傲的劲,故意摸着下巴炫耀道:“反正魔教把方法告诉了我们,至于你们为何没收到……不如多从自己的行为上找找原因?”

“你?!”华真宗弟子顿时狠狠瞪他们一眼,负气的说不出话了。

纵使华真宗弟子不愿意,但为了门派的安危,他们还是与其他门派弟子联手一起来到了十连山,并且当看见秦铭出场的那一刻,就咬着牙一同下跪求情起来:“拜见秦教主!”

秦铭乍一看几十号人纷纷行如此大礼,顿时脑子一片空白,许久后才疑惑道:“诸位这是做什么,还是起身吧,秦某承担不了如此大礼。”

然而面前几十人相互对视一眼,无人起身,还是紫瑶在大家的请求下,轻声道:“秦教主,还请救救我等!”

“我等门派弟子皆感染了很严重的疫病,正处于生死存亡之间,唯有教主才能够救我等性命!”

不仅秦铭愣住了,就连在他后方警戒的魔教弟子也疑惑地面面相觑,什么时候他们魔教还成为救世主了?

“这些正派竟然有来求我们的一天,真是小刀拉屁股——开了眼了!”

“想必他们终于明白了教主的料事如神,唯有我教没有感染任何疫病了,哼哼,早该如此!”

魔教弟子们心中得意着,望着那黑压压的一片跪拜在地的人,心情就出奇得不错,当年他们跟随老教主与其他门派各种打架,都没有如今这场景来得爽。

秦铭却连窃喜的时间都没有,他猜测这些人应该是从青岳派那里听到了他能够防御瘟疫的事情,这才前来请求,但他这些天纵使在脑海中把先代的抗生素啊消炎药啊等等思索了遍,也实在是想不出如何制药的办法。

因而,秦铭只得苦笑道:“诸位还是请起吧,秦某知识浅薄,并不知晓对付疫病的药方。”

倒是青岳派弟子连忙解释道:“能够研制出疫病药方的人少之又少,教主不知是正常的……不过我们此次前来并非是考验教主,而是希望教主帮我们一个忙。”

秦铭一怔:“什么忙?”

青岳派弟子别有深意地提醒道:“方才我也说过,能够研制出药方的人少之又少,而其中最有可能成功的……便是远在东边桃花岛上的……”

秦铭这才恍然大悟,对啊,他这段时间一直沉浸在先代药物该如何研制的回忆里,根本没想到其实根本不需要他研制出来,交给专业人士就好了啊!

“落英山庄虽然谢庄主已死,如今继位的谢公子并不像谢庄主那么擅长药理,但无论如何也是成功率最高之人,我等前去向落英山庄求助,却遭到落英山庄的拒绝,但若是教主您的话,一定能够说服落英山庄治病救人!”

正想着,青岳派已经严辞恳求地说出了五大门派的夙愿,而其他人更是频频点头,看向秦铭的目光多有期盼和焦急。

“现在唯有教主才能够救我等一命,或许贵教跟我们之前有诸多恩怨,但我们都已知错,还请教主能够大人大量,替我们去落英山庄走一趟,大恩大德,必将回报!”

剑阁弟子真诚开口,其他门派弟子也纷纷颔首,拱手道:“请教主助我等一臂之力,多谢教主!”

在众人高声齐呼之下,仿佛一时间魔教教主成为了最受欢迎最被人拥戴之人。

这一幕看得魔教弟子更是心中舒畅,怎么看怎么解气,但对于是否要救这些人,魔教弟子的意见各有不同。

“当年他们如何折辱我们,敌对我们,如今只是轻飘飘几句话就让我们卖力?想得还挺美。”靠在树干上,方峥满脸不屑地双手环胸,根本瞧不起这群门派弟子。

周济同样颔首附和:“当初我们孤立无援时,他们又可曾帮助过我们?”

“况且我们也根本不需要去什么落英山庄,我教弟子都没有疫病!此刻出门只会增加被感染的凶险,完全是赔本的买卖嘛。”

“我倒是觉得,等到获得药方后威胁这些门派给予一些好处,也是不错的办法。”

魔教弟子议论纷纷,各自意见都不同,但他们都统一相信地看向秦铭,无论秦铭的答案是什么,决定如何去做,他们都会无条件地听从追随!

而众人都在忐忑地等待着秦铭的反应,这其中却唯有两人露出笃定的表情,波澜不惊站在原地。

“你看起来似乎胸有成竹。”陈略甚至还心情不错地与沈浮白搭话。

“当然。”沈浮白桀骜道,“我是最了解教主之人,教主的决定我早已知晓,不可能有别的答案!”

“那可不一定。”也不知是故意气他,还是真心如此觉得,陈略抚摸着手上的扳指,淡淡道,“我也清楚教主的决定。”

这句话果真挑起了沈浮白不服输的欲望,沈浮白挑眉狠狠睨了他一眼,强调道:“不可能,我才是最了解教主想法的人!你倒是来说说看,教主会如何抉择?”

陈略微微一笑,抬眸看向那道长身玉立的青衣背影,语气虽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无论何时,答案都只有一个。”

“就算教主与其他门派之人有些过节,就算教主根本不需要多此一举,就算我们有一万种理由阻止教主……但我们的教主从始至终也只有一种可能!”

“——答应下来!”

陈略斩钉截铁道:

“为了天下百姓,为了心中的侠情,教主必定会亲口答应下来,不顾一切地前往落英山庄!这就是我的答案!”

沈浮白露出了稍显有些心情不好的模样,而果不其然,众人便听到了秦铭的答案:

“感谢诸位的信任,秦某虽并无才德,但也知道什么叫作大义!请起身吧,秦某无须诸位的感恩,也无须诸位的馈赠,就算是为了天下苍生,就算是为了整个江湖,秦某也必然会走一趟落英山庄,拼尽全力求得药方,绝不辜负诸位的信赖!”

听着这感人肺腑的话语,看着秦铭那真心实意的眼眸,原本做好了被种种刁难威胁的五大门派弟子都愣住了。

他们怎么也没想到,魔教教主竟然如此轻松就答应了他们的请求,而且还不需要什么报酬。

……这样的人,若不能被称作大侠,又有什么人能配得上呢?

一时间,五大门派弟子心中浮现深深的羞愧与感动,羞愧于对魔教的偏见,而感动于魔教的仁德。

这次,他们真心实意地拱手行了个大礼,再无二心:“今日才知教主的胸襟宽宏如广阔的天空,今日才知教主的仁善如春日照耀大地……多谢教主!教主千秋!!”

在一片动容的高呼声中,沈浮白与陈略默契地对视了一眼,果然,他们的猜测完全正确。

也正是因为这样的教主,他们才愿意追随到底,侍奉一生!

【触发任务:拯救瘟疫!】

【任务奖励:功德点五十万】

*

在答应众人会尽快取得药方后,意想不到的宋毅竟然也来到了十连山。

“你给予我的防御方法过于烦琐,且需要大量烈酒,很难全部实施,只能有所舍取了。”宋毅眉宇存着深深的忧愁,叹息一口气解释着,还是谢过秦铭的好意,“不过现在,如何治理疫病,就算官家亲自悬赏百金请求医者帮助,却至今还没有一个结果。”

秦铭挑眉,忽然觉得他的来意有些似曾相识:“难不成宋大人想让我去落英山庄,请求谢公子研制药方?”

宋毅一愣,没想到他竟然学会了抢答,许久才颔首道:“我正有此意,只有你与落英山庄交好,不过我还未曾说出口,你如何得知的?”

看见性格沉稳的宋毅竟罕见露出茫然的表情,秦铭笑而不语,只说:“有很多人跟宋大人是一样的想法,见怪不怪了。”

宋毅这才恍然大悟,他斟酌道:“若真能够拯救百姓,官家承诺将会给予你万金,或者你想要什么,官家也会斟酌考虑……”

秦铭摇了摇头。

宋毅蹙眉:“不够?你还想要什么条件,可以说出来。”

秦铭无奈:“我的意思是,我会去落英山庄,但我不需要任何东西,替我谢过官家。”

宋毅今日果真罕见地露出了许多表情,这一次他露出深深的惊讶与不解:“这可是官家许诺,你不要?”

秦铭再次摇头:“不要。”

宋毅面露古怪:“那你想要什么?”

秦铭看着他,第一次在他面前露出严肃不满的表情:“宋大人!”

他一声高喝,竟不自觉令宋毅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与面对官家时相差无几,不由得立刻正襟危坐。

而秦铭则一字一顿解释道:“为何你一定认为我别有所图?”

“秦某答应去落英山庄,难道就不能出于自己的意愿吗?”

“看见天下百姓受到苦难,看见大魏遭遇动荡,秦某就不能发自内心地出手相助吗?”

“捐躯赴国难,视死忽如归,如是而已。”

不再去看宋毅的脸色,秦铭负气一般甩袖而走。

只做了些许防御手段,他便以最少的人数冒着风险一路骑马来到桃花岛。

虽说之前跟谢公子交谈甚欢,但真的来到落英山庄时,秦铭还是内心有些许不安,毕竟谢公子是因为谢庄主才对他另眼相待,如今谢庄主已死,谢公子真的愿意拯救五大门派之人吗?

秦铭并没有什么把握,但他心中已经准备好了种种话术,希望能够打动谢公子。

只是他没想到,他所准备的什么话术啊方法啊,竟然都没有用上,他刚刚抵达桃花岛,守门之人一看见他就立刻放了行,一路畅通无阻来到落英山庄。

他还没等求见谢深,谢深就主动将他邀请到室内,并且如当初一般笑盈盈地为他斟茶:“许久不见了秦兄,别来无恙。”

看见谢公子语言如此亲昵,秦铭也不自觉松了口气,露出些许笑容,“公子也许久不见……这段时间我倒是经历了很多事,不过都已经过去了。”

“我通过江湖晨报也大概对你们的事有所知晓。”谢公子调侃道,“恐怕这天下无人再像秦兄这般生活的惊险刺激了。”

秦铭苦笑起来,某种意义上,他的生活可真是多姿多彩啊:“谢公子,秦某此次来是有一事相求……”

他满肚子的话语还没说出口,谢深就摆了摆手打断他的话,尔后派人将一锦囊盛了上来,外加一封书信,“不必多说,我早就准备好了,此物交给你。”

秦铭一怔,疑惑地拿起锦囊,发现里面竟是装了些许药材,而打开书信后更是瞳孔一缩:“这是……”

“这是我们根据祖父之前治疗疫病的药方进行调整,研究了数日才研究出来。”看着信上那密密麻麻的药材配方,谢深颇有些得意地解释道,“我虽不像祖父那般擅长医术,但整个落英山庄力量凝聚在一起,也是不容忽视的实力。”

“秦兄想要的就是此物吧。”

“谢公子……”秦铭顿住了,这么说谢深并非见死不救,而是早就在之前就研究了药方。可他仍旧有一事不明,“为何其他门派前来,谢公子不曾交出药方?”

“他们来得太早,还没研究成功。”谢深语气有些许嫌弃,“另外,一想到他们无人通过祖父的考验,甚至之前还想讨伐我们,如今却又厚着脸皮请求药方,我就打心底反胃,才不想给他们。”

秦铭对他这难得孩子气的语气,弄得哭笑不得:“那倘若我不曾来……”

“不会。”谢深忽然坚定着,明亮的眼睛弯弯注视着他,“我知道秦兄一定会来!”

“纵使秦兄本人不需要药方,纵使秦兄比我落英山庄还更加仇恨其他门派,但秦兄绝对会来到这里,向我请求药方,因为被我和祖父认可之人,绝不会放着天下苍生而不顾!”

在他斩钉截铁的话语中,秦铭哑口无言,也随即缓缓露出一个苦笑:“谢公子对我如此信赖,我却心中有愧……我明明知道落英山庄不可能眼睁睁看着黎民百姓受苦而见死不救,明明知道纵使谢庄主不在,谢公子也会继承他的意志,可我还是心中忐忑。”

秦铭忍不住挺直后背,拱手朝谢深恭敬一礼,他拒绝谢深急切的搀扶,正色道:“这一拜,是为了弥补我心中的愧疚。”

他朝谢深第二拜:“这一拜,是为了前来求助的五大门派。”

他朝谢深第三拜:“这最后一拜……是为了天下受疫病折磨的百姓,感谢谢公子大恩,秦某没齿难忘!”

“……”谢深眼中隐约浮现出一丝水光,笑着拍拍他的肩膀,“我视秦兄为至交好友,无须多礼,还望秦兄不要忘记我这个朋友,切记,落英山庄永远向日月神教敞开大门,永远是日月神教的伙伴……此诺,天地为证,日月为鉴!”

……

秦铭心情很好地带着药方回归了十连山,并将药方告诉给了所有人,众人对他感恩戴德,各自回了门派。

而宋毅则远远就在十连山下等着他,看见秦铭后,正色一拜,道歉道:“秦兄,之前多有得罪。是宋某见惯了贪得无厌之徒,忘记了这世间还有真正侠肝义胆之人,秦兄是第一位让我心生佩服之人,宋某不希望之前的话语影响我二人的情义,还望秦兄恕罪!”

秦铭看着他,忽然觉得这一年的奔波生活似乎也有些许好处,他收获了各种人的友谊,获得了各种人的敬佩,只是想想看,他在这个世界,似乎就没有那么孤独了。

“能够受到宋大人的敬佩,秦某能够高兴一整天。”秦铭也忍不住调侃起来。

他将药方给予宋毅,于是天下就开始动了起来,民间由官家负责寻找药材治病,各门各派也自行进行医治,而秦铭又利用报纸将药方传到每一个角落,让所有人都知道能够照着药方服药,尽可能地拯救所有人。

而果真,有许许多多的人服药后被治愈,逐渐好了起来,人们开始感激于天子,感激于秦铭,就连江湖侠客也承了秦铭的恩情,对秦铭所在的魔教客气了起来,一切都似乎在往好的地方发展。

然而还不等秦铭真正安心,有一日,宋毅忽然面色难看地来到十连山,直言道:“秦兄,据奏折表示,有些人服用药方却仍旧没有好转,导致感染的人越来越多,药材几乎快不够了,御医完全束手无策,宋某只好来求助秦兄,望秦兄帮忙!”

秦铭一听,立刻蹙眉起身,“详细说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

第68章 成为教主第六十八日

关于宋毅所说的状况, 原因解释起来其实很简单。

如若大家真能够遵守国家的政策,一心对抗疫病的话,那很快就能够度过此劫。

可是哪里都有愚痴顽劣的刁民, 就是不遵守国家的命令,就会频频出现问题。

而现在, 一部分状况越来越差的郡县便是,因为百姓不听指挥, 县令郡守又毫无作为,导致被感染的人越来越多, 药材也消耗一空,而药材又无法治愈那些重病之人,就只能这样陷入恶性循环中。

得知宋毅的来意是让他向落英山庄问问有没有医治那些重病之人的法子, 秦铭便一口答应了下来, 当即就给谢深写了封书信。

而好在之前他跟谢深交换了飞鸽传书,大大缩短了来往的距离, 每隔几日, 秦铭就收到了谢深的消息,但却并非是什么好消息, 对于这种重病患者, 谢深也是束手无策, 委婉的劝秦铭不要太过执着。

看见信件后,秦铭心中也是浮现出深深的沉重,他想将这答案告诉还在等候他的宋毅,但刚刚想要提笔写信时又停了下来, 忍不住站起身:“我还是亲自走一趟, 告诉他这个坏消息吧。”

秦铭要下山,沈浮白屁颠屁颠自然想要跟随, 而陈略这次也难得想要一同跟随去,说是想要看看外面的情况。

也是,自从疫病蔓延后,十连山几乎就是封闭状态,谁也不许下山,大家都憋得有些难受,而且秦铭也只是从钱小豆的情报中得知药材拯救了很多城镇,让城镇里的人们又恢复了生机,却从未亲眼看过,此时也不由得露出些许好奇:“既然如此,那便同去吧。”

三人使用轻功下了山,熟练地来到了治都郡,而一进入城门,秦铭就顿时感觉到街道上显得有些萧条,没有以往那人来人往的热闹模样,可是每个商贩脸上都带着轻松惬意的笑意,也没有疫病蔓延的紧张感。

秦铭的目光下意识盯得久了些,那些商贩便同样投去视线,疑惑的表情刚刚浮现在脸上,就立刻露出个欣喜的笑容:“教主,您是秦教主吧!”

秦铭竟然往来治都郡,就算没有声张,也总会引起别人的注意,治都郡都还有一个传言,说只要你看见一个眼神凶恶身穿青衣之人,在街道上来去匆匆,那必定就是魔教教主!

商贩嗓门高的呼唤顿时引来了其他人的注视,一一惊呼起来:“什么,秦教主来了?!”

“那身青衣的就是!”

“秦教主终于来了!!”

秦铭还没反应过来时,就被四面八方火热的视线包围,而百姓们都眼神热烈地盯着他,甚至忍不住往前走了几步。

秦铭哪受过这样的待遇,不由得露出些许惊讶,而沈浮白更是护住似的站在他身前,警告百姓不要靠近:“诸位可有要事?”

在他的警惕下,百姓们却热情地欢迎道:“我们没别的意思,就是听宋大人说过,这疫病的药方是秦教主千辛万苦替我们求来的,想来表示一下感谢而已。”

秦铭几人都愣了。

一妇女鼓起勇气朝秦铭行了个礼:“若不是教主的药方,我家幼子还不一定能够挺过这一关,教主大恩大德,民女没齿难忘,今日总算是有机会朝教主道谢了。”

“还有我,如若不是教主,家母恐怕早就不行了……教主为我们不远万里求得药方,我们都心中感激,多谢教主。”一书生模样的人也拱手朝秦铭道谢着。

“我也承蒙教主大恩,好不容易病情好了,上有老母下有妻儿,若不是教主出手,他们几人该如何生存,一想到此事,我便早就想要亲自感谢教主……”

越来越多的人鼓起勇气表达了对秦铭的谢意,这一句一句朴实的话语,这一颗一颗真诚的心灵,不仅让沈浮白失去了戒备,也让秦铭心中划过一道热流,不知为何眼眶湿润,心中感触颇深。

纵使行走的道路披荆斩棘,此时此刻心中却也异常温暖。

“诸位不必多礼,秦某只是做了该做之事……现在状况如何了?”秦铭对众人拱手一礼,关切地询问起来。

见他这般没有上位者的架子,百姓们更加放松,你一言我一语地讲述了目前的状况。

“有疫病的人现在被分成了三个区域,等到病好了就可以离开,像我们一样正常生活!”

“服用药材的人大多都好了,唯有一些年纪大的,或者年纪太小的,不好救啊。”

“被隔离的人已经好了大半了,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走。”

闻言,秦铭这才放下悬着的心,总算是看到了治病的成效:“那就好,成功治愈之人接下来一段时间就不会再染上疫病,诸位大可放心。”

谢过百姓的感谢后,秦铭心情逐渐转好,连脚步都似乎轻巧了起来,快步来到宋毅的府邸。

然而守门的官差却告知:“秦公子,我家大人不在此地,听闻邻郡丰郡一县城出现难以控制的大范围疫病传染,大人便心急如焚去确认了情况,大人又吩咐过,若是秦公子来此,可以快马加鞭通知他,大人会尽快赶回来。”

“丰郡的情形不好吗?”秦铭蹙了蹙眉,治都郡的状况非常好,也不知是个例还是常态。

来都来了,到都到这里了,丰郡离此地也就一个时辰的路程,秦铭想了想,还是决定亲自去找宋毅,顺便对比下丰郡的情况。

临行前,他迟疑了下,主动朝沈浮白和陈略建议道:“不知丰郡是何种模样,为了防止你二人也被感染,你们先回去吧。”

谁知沈浮白和陈略对视一眼,竟默契地开口道:“连教主都冒着危险游走在最前线,我等又岂能因贪生怕死而离教主而去呢?”

秦铭无奈摇摇头:“不要跟本座比,本座可是百毒不侵。”

这个时候,百毒不侵的词条就有效果了,连疫病也不怕被感染,真是万能的神器啊。秦铭也因为拥有这个词条而感到安心。

沈浮白和陈略却说什么也不走:“教主有自己的办法,我们也有自己的办法,教内早就提前收集了许多药材,就算感染也能够及时服下。”

“况且我们还佩戴着口罩,只要小心些,不会有问题的。”

见他们执意要追随自己,秦铭心下有些感动,虽有些无奈但还是允许他们陪在身边,几人再次用轻功一路马不停蹄来到丰郡。

刚一到丰郡,秦铭就眉宇微皱,感觉到了与治都郡的区别,只见映入眼帘的城镇到处都是死气沉沉的模样,几乎走在大街上看不到半个人影,家家户户散发着死亡的寂静。

就连沈浮白都觉得此地阴暗到瘆得慌,连忙将面罩戴好,嫌弃地扫过四周:“教主,这个地方难不成根本没有采用教主的策略?”

“……有必要去隔离区看一看。”秦铭也不着急去找宋毅了,此时此刻,他很想知道丰郡到底发生了什么,才让整座村庄都如此死寂。

而他往前走了一些,正要转弯,忽然察觉到了什么,下意识往后躲了一下,低下头。

只见一六岁左右的孩童高兴地在街上跑着,险些一头撞在他的腰上,秦铭伸手扶了他一把,看着孩子那清澈的大眼睛,声音都不自觉放揉了:“小心点跑,看路。”

“谢谢哥哥。”孩童礼貌地朝他道谢,而素来喜欢小孩子的秦铭也不禁摸摸他的头,询问道:“你知道被隔离起来的人在哪里吗?”

“隔离?”孩童不太理解的歪了歪头,想了许久,才指着一个方向道:“有一些人聚集在那边,城墙外面,阿母让我绕道走,我也不知道诶。”

秦铭心中有了想法,对孩子微笑感谢过后,他就顺着孩子指着的方向,来到了城外一处大面积的空地上。

只一眼,秦铭的面色就有些冷硬起来,只见所谓的隔离区,就是用一些石头随意堆了起来,连遮风避雨都是问题,而处于隔离区的人好似都像是乞丐,人数又少,脏兮兮地靠在地上,竟无一人前来照顾。

秦铭还看到一老者口中不断嚷嚷着水,然而即时有人从他身边走过,也无人会去理会他。

老者唇瓣干裂到不行,几乎就要陷入昏迷,秦铭连忙取了一些水,亲自喂了老者服下,就算沈浮白抢着要帮忙,秦铭也只是让他离得远一些。

“……岂有此理,这里的县令,就是这般救人的吗!”

秦铭心中的怒气再也无法压抑,不由得狠狠拍向地面,不远处,一块巨石突然诡异地炸开,惊得无数人恐惧地四处张望。

连陈略和沈浮白的脸色也同样不好,他们终于知道明明已经尽最大可能准备了万全之策,明明已经研制出了药方,丰郡却还是变成了现在这幅萧条模样的原因了。

也不知道这是比较特殊一个郡县,还是其实整个天下像丰郡这种比比皆是,只是他们听不到罢了。

秦铭感到愤怒,因为官员的不治理,因为百姓当治理方法当成戏言,但更多的却是无能为力的悲伤。

正在此时,提前一步发现他到来的宋毅匆匆走来,隔着很远便看见蹲下身与疫病患者接触的秦铭,不由得脸色一变:“秦兄,不可!”

他顾不上自己的安危,就想要使用轻功拉走秦铭,而秦铭自然不会也让他过来,自己主动他的位置靠拢:“宋大人。”

“此地凶险,宋大人万不可深入!”秦铭甚至还提醒他,不要太过靠近隔离区。

见他走来,宋毅表情放松些许,朝他拱手行礼:“秦兄甘愿不远万里冒着危险前来见我,宋某又怎是那贪生怕死之徒……秦兄可看到了目前丰郡的情况?”

这句话令方才看见他心情变好的秦铭又一次恢复怒意,声音也变得强硬起来:“我终于明白大人所说的那些话了,距离我们极近的丰郡都能够无视朝廷的命令,放任百姓等死,可见天下又会有多少个类似的丰郡!”

“这便是远离京城的弊端了。”宋毅也沉着脸摇头,“若不是我手下锦衣卫有人暗中探查到消息,我也不知丰郡竟是这般模样。我方才与县令谈话,他说自己也有苦衷,百姓们不听话,擅自隐瞒感染疫病之人,任由疫病相互传播,而重病者服了药也迟迟不见好,更是引起了百姓的愤怒,如今连药材都稀缺了……”

“他的话只能听一半。”秦铭摇摇头,深知这县令也不是什么好鸟,“恐怕他自己不想有什么作为,也是真的。”

“没想到秦兄还懂得官场权术。”宋毅有些惊讶,更加佩服他的才学,既然秦铭知晓,那他就不必浪费口舌了,“实不相瞒,据宋某调查,目前丰郡感染疫病者众多,恐怕已能够达到十之六七,并且每一日都在飞速增长。”

秦铭精神一凛,虽说听着这数据并不算恐怖,可一传十十传百,仅需几日恐怕整个丰郡都会沦落,他忍不住道:“既然宋大人来到此地,是否能够解决此地危难?”

宋毅却苦笑道:“我虽身为锦衣卫,但若没有官家的命令,不可擅自行动,更别提统帅一方县令郡守……因而我只能尽快启禀官家,请求官家下令,在此之前,不能随意行动。”

“恐怕最快也要……五六日。”

“五六日?”秦铭面色更加沉重,若是还要等五六日,岂不是感染的人越来越多,说不定因此死亡的人也大大增加。

秦铭不死心地询问:“别无他法吗?”譬如说什么免死令牌,尚方宝剑,先斩后奏之类的?!

然而那都是秦铭的幻想,宋毅身为千户哪有那么大的权力,宋毅苦笑着摇摇头,但在临走之前,却轻咳一声,故意意味深长道:“宋某是朝廷之人,无法像大侠那般肆意行动啊,若是这时有大侠能够挺身而出,拯救百姓,那该有多好啊。”

“……”秦铭一愣,望着他越发远去的背影,陷入沉默之中。

而他身后的沈浮白则眨眨眼,轻声提醒道:“教主,这宋毅是在点您啊,没安好心!”

秦铭哪里不知道宋毅的意思,什么大侠,此刻知晓情况能够挺身而出的,不就是他秦铭吗。

但是……秦铭蹙起眉,并不知晓此刻他能如何插手,正好他带了两位智商团,忍不住询问道:“依你二人之见,此事该如何最快解决?”

百姓不听话,不隔离,不保持距离,该如何解决?

在他的目光中,陈略沉默着神色似是有些纠结,而沈浮白毫无顾忌,眼中闪过一丝锋利的光芒,只吐出一个字:“杀!”

“不听命令者,杀!反抗不从者,杀!重病难愈者,也杀!”

“唯有吓住这些愚钝的刁民,才能够迅速地缓解现状。”

秦铭:“……”

听了沈浮白的建议,秦铭更加头疼了,他忘了沈浮白就是个彻彻底底的魔教份子了,这计谋,当真恐怖!

秦铭只好将希冀的目光落在陈略身上,然而陈略却自始至终沉默着,面对秦铭的注视,竟是无奈地叹出一口气。

秦铭还是头一次看见他露出这副神色,不由得一惊:“你也这么认为?”

“若是解决办法,有很多。”陈略拱手一礼,语气藏着些许艰难,“但要是最快的方法,也确实只有杀鸡宰牛,沈浮白此言……不错!”

“但是这么做,必将遭受非议。”陈略摇摇头,还是劝道,“这件事,教主不插手才是最好的结果,毕竟此事本来也跟教主无关。”

“还是让朝廷来解决吧。”

“……”听闻他的话语,秦铭再一次陷入沉默,确实,他此时插手不仅没有好处,反而会招惹一身腥,损人又不利己,何必呢。

不就是一些陌生人的性命嘛,天下之大,他又救不了所有人。

没办法……他也没有办法。

“走吧。”秦铭慢慢转过身,不去看隔离区里受苦的百姓,也不去听那些人悲伤的哭喊。

但哭喊声却越来越大,越来越悲切,有一女子像是发出一声悲恸到极点的哭喊:“我的孩子啊——!!”

秦铭猛然抬起头,正好看见一女子抱着一孩童不知所措地哭泣着,而那孩童似乎……还有些眼熟。

秦铭下意识走近一看,发现竟是方才给他指路的那个可爱孩童,不由得惊愕道:“发生了什么?”

“不、不知道。”他的母亲明显已经慌乱到六神无主,哆哆嗦嗦道,“孩子照常在附近玩,突然就、就昏迷了!”

秦铭低头检查了下孩子的状态,发现孩子正在高烧,浑身抽搐,这才陷入昏迷之中,顿时意识到了问题:“他是否接触过疫病者?”

“这、孩儿他爹确实感染了,但是没那么严重……”母亲有些心虚地说着,“今早孩儿他爹还抱着孩子玩。”

秦铭面露心痛,终于明白了原因,归根结底还是百姓的愚痴,自以为疫病没什么问题,随意让孩子接触病人,这才导致悲剧:“……这便是疫病,现在去医馆,抓些药材,还能够救回来,快去!”

“哦,哦哦!”女子踉踉跄跄地站起身,刚想要抱着孩子走,却突然呕吐不止浑身发软,秦铭一惊,连忙探了下她的温度,发现她竟然也已经发热,同样被感染了。

“……何等愚昧,不听劝告,害人害己。”秦铭心中悲切,眼底也浮现出痛苦,一想到像这样愚钝地将自己弄入绝境之人比比皆是,他就发自内心地生出一种无力感。

对于这些人,口头教育是无用的,他们需要强制措施,需要有人站出来强行隔离,才会从根本上杜绝传染现象。

谁来站出来?谁来救人?

光是在内心等待别人去做,又会有谁来呢?

能做此事的人现在唯有他自己,能拯救这些百姓性命之人,也唯有他自己!这无关好处,只是因为……他不想看着一条条鲜活的生命在他面前消散。

……他可真是爱多管闲事啊。

秦铭自嘲地笑了下,随即面容一点一点严肃下来,转身看向陈略和沈浮白。

在他的目光下,似乎二人感知到了什么,皆露出郑重神色,等待着他的命令。

“本座似乎又要多管闲事了?”而秦铭忽然勾唇一笑,询问道,“二位可愿助本座一臂之力?”

沈浮白与陈略也同样潇洒一笑,对于教主这个决定,他们没有丝毫意外,毕竟教主就是这样的人。

而他们的答案自始至终也只有一个:“愿为教主鞍前马后,请教主下令!”

第69章 成为教主第六十九日

下定决心做一番事的秦铭, 立刻想出了个几个需要解决的问题。

“第一,我需要大量的人手,其中一部分需要亲自接触感染的患者, 并将他们强行送入隔离区,甚至需要照顾他们, 光凭我们几人还不够,还需要不怕被感染的人!那些得过疫病并且已经恢复的人最为合适。”

秦铭看向沈浮白:“沈浮白, 此事交与你,去治都郡尝试寻一些愿意帮忙的百姓, 许诺事成之后给予大量金银,然后带着他们尽快赶到这里。”

沈浮白立刻拱手道:“是!”

秦铭:“除了人手外,我们还缺少药材, 陈略, 你负责四处搜索购买药材,十连山上还有不少药材, 也拿过来, 越多药材越好!”

陈略拱手一礼:“是。”

“至于本座……还缺少一些能够建立完整隔离区域的帮手。”秦铭轻声说着,眼底也浮现出几分冷漠的光辉, “就只能亲自去县衙里走一趟了, 若是能够让县令同意帮忙那更好, 如若不行……就需要采取一些手段。”

非常时做非常事,秦铭早就对这里的县令感到不满,此次前去也是来者不善,既然宋毅没办法插手衙门之事, 那就由他这个江湖人来做, 他魔教教主的威名不就是应该拿来震慑这些人的吗?

确定好各自的行动后,三人便暂时分开了, 秦铭一马当先来到县衙门口,那不怒而威气势汹汹的模样,几乎将守门的衙卫吓得不轻,立刻拔起官刀高喝道:“你是什么人?站住!没看见此乃衙门重地吗!”

“本座要找的便是县令。”官差的动作在秦铭眼中就如同稚儿那般满是破绽,现在,秦铭的武功高了不少,致使他不再像之前那般做事思前想后颇有顾忌,凭借脑海中的一腔热血,他冷笑道,“本座乃魔教教主秦铭,何人敢拦我?”

此话一出,果然震慑得面前两位官差面容大惊,任什么人听到魔教两个字都会条件反射地露出恐惧模样,更别提面前的还是大名鼎鼎武功盖世的魔教教主!

“魔、魔教为何会来此地?”

“我们跟魔教没什么关系吧,难不成谁跟魔头结怨了??”

两名官差吓得瑟瑟发抖惊魂不定,随着秦铭又是冷笑一声,眼中的杀意倏地射向他们,他们便全都丢盔弃甲,就差没有跪地求饶了。

“且慢。”然而这时,却有一官差匆忙走出,容貌只能堪称硬朗,但他面对秦铭沉稳冷静,与其他官差截然相反,就立刻引起了秦铭的注意力。

“阁下可是魔教秦教主?”那人拱手朝秦铭一礼,得到秦铭的拱手回应后,立刻挥挥手,让左右的官差散开,“我早就听闻,秦教主爱民如子,先后拯救了无数百姓,恐怕您这次前来也是为了要事,放行,我亲自带您去找王县令。”

“头儿?”不仅秦铭愣了下,就连其他官差闻言都目光惊愕面面相觑,但在郝吉的要求下,他们还是迟疑地散开,让秦铭得以顺利通过。

而郝吉也完全不曾拔刀,恭恭敬敬地伸出手,引得秦铭进入衙门:“请。”

“你这人倒是有趣,真不怕本座进来杀光你们?”秦铭一边跟随着他走,一边好奇询问。

“若是这般,教主武功盖世,我们便早就已经死了。”郝吉却全然不怕,认真开口道,“再说,自从教主您继位以来,我从未听说过魔教残害什么人,也从未听说过魔教做了什么伤天害理之事,相反,我听到了诸多关于您为了百姓所做的种种事情,心中一直对您颇感敬佩。”

他顿了下,才忽然声音轻微道:“想必教主此次前来,是为了丰郡疫病之事吧。”

“你猜到了?”秦铭垂眸看他一眼,“那你想如何做?”

“属下粗鄙,看着这城中百姓受苦却什么都无法做到……”郝吉沉默了下,目光坚毅朝他再次拱手,“属下能做的,便是听从秦教主差遣,为丰郡献上一份微薄之力吧。”

看着他不顾一切、眼中含着大义果断的模样,秦铭也忍不住对他升起别样的感觉,心中想要为丰郡做些什么的想法更加强烈了。

很快,秦铭在他的帮助下来到王县令的房间,王县令正在因为锦衣卫宋毅之前的到来而心急如焚思索着策略,等到沉浸在痛苦中偶然一抬头,却看见一道青衣人影冷漠站在他面前,顿时吓了一跳。

“你是何人?!怎么会出现在本官的面前!”王县令连忙往后退去,高声喝道,“来人啊,来人!有贼人!”

“大人。”却见面前之人淡淡看着他,从眼中散发的压迫感宛如一只手扼住他的喉咙,让他几乎动弹不得,“大人身为丰郡的父母官,却对百姓不闻不问,任由他们感染疫病,眼睁睁看着他们妻离子散,这就是大人想做的事情吗?”

那话语虽语气很平静,但王县令却还是感受到了极为恐怖的杀意,令他额头猛然冒出冷汗,甚至双腿也开始发抖:“你、你你,你到底是谁?!这关你什么事?”

“我?我不过是偶然路过的过客罢了。”青衣人压低眉宇,眼眸一眨不眨看着他。

“——但大人若是再见死不救,秦某也可以替天行道,为丰郡除掉一害,大人觉得如何?”

……

告别汗水湿透衬衣的王县令,秦铭拿到了官差的指挥权,心中微微松了口气。

而郝吉似乎早就猜到了他的胜利,一直在门口等候,并且无须秦铭开口,便自然介绍道:“衙门总共有二十七名弟兄,全都归秦教主差遣,还请教主下令。”

对于他这种事半功倍的做法,秦铭心中无比满意,也不多说废话,直言道:“现在隔离区需要重新建设,先建设一间重病患者聚集处,要封闭但是能够通风,这件事就交给你们去做。”

“是!”

官差们熟悉丰郡,知道该如何购买木材,知道如何建设房子,让秦铭省心了不止一点。

此时此刻,秦铭开始牵挂起来,沈浮白那边的情况,如若沈浮白招揽不到人手,他们这边的行动将困难重重。

然而秦铭没想到的是,当他们甚至还没将房子搭好之时,沈浮白那边就用马车带来了五十多号人,密密麻麻人数震惊了秦铭,也让沈浮白面容无比得意:“教主,不负众望,属下带领治都郡五十二人前来援助!”

秦铭愣了好久,才茫然道:“怎么会有这么多人?”

按照他的猜测,能够招揽十多人,都已经算是烧高香了。

沈浮白洋洋得意起来,毕竟沈浮白虽然一心想要出色完成教主给予的任务,但这任务确实很困难,一开始他也做得并不顺利。

当他使用轻功,极快地赶到治都郡后,就去了那熟悉的热闹街道,直接开口大喊道:“诸位百姓,如今丰郡疫病蔓延,死亡人数数不胜数,因而需要大量人手前去帮忙!我们愿出大量的银子招募人手,还望诸位踊跃参加!”

可他喊了足足三遍,却仍旧没有人愿意理会他,在街道上的百姓都纳闷地看他一眼,便匆匆走过,没有一丝驻足的想法。

沈浮白以为是银子太少的缘故,便顺势将银子提升了一倍的价格,可纵使是这样,也依旧只换来人们的窃窃私语。

“就算银子再多,我们也不能去,好不容易治好病了,谁想去送死啊。”

“就是!我们自己还管不明白呢,哪里能管得了别人。”

“丰郡的状况怎么样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百姓们总是理性的,但也是自私的,沈浮白承认他们说的正确,但为了完成教主命令,还是努力劝说道:“教主说过,疫病已经治愈的人起码一段时间都不会再次感染,还请诸位放……”

他的话语还没说完,刚才还对他不假声色的百姓突然急匆匆地跑了过来,差点闪到了腰:“等等,你刚才说什么?!!”

沈浮白被他急切的眼神吓了一跳,眨眨眼道:“……疫病已经治愈的人一段时间内都不会再次感染?”

“不是这句!”百姓们热烈地盯着他,“你刚才说什么教主?难不成是魔教教主?”

沈浮白颔首:“自然是魔教教主,教主现在就在丰郡,让我来招募一些人前去帮忙。”

“那你怎么不早说呢。”百姓们统统放下手中的活计,恨铁不成钢的望向他,“早知是教主的要求,那我们不就早就去了吗!”

“……?”沈浮白怔住了。

“没错,教主对我们有大恩,我们正愁不知该如何汇报,还要什么银子,只要教主一声令下,我现在就前去帮忙!”

“我也去我也去,人数需要多少,我把我二大爷叫上!”

“我现在就回家叫我儿子们过去帮忙,还做什么活,先把救命之恩报了再说!”

于是,沈浮白都不需要说些什么,只需要提起魔教教主的大名,治都郡的百姓们便纷纷聚集在一起,自愿前去帮忙。

“这只是第一批,属下觉得人数太多,因而只带来了这么多人,若是人数不够,还可以再去!”沈浮白笑语盈盈道。

“除此之外,属下还请求那些家里有多余药材的人可以卖给我们,又收揽了一些药材,这才来晚了。”

看着这么多愿意帮忙的人,望着地上那大包大包的药材,秦铭心中不由得泛起一阵感动,不由得开口道:“好!你做得很好!不愧是本座最信赖的下属!”

一套熟悉的夸夸大法,也令沈浮白露出得意之色。

就这样秦铭靠着这些人手,立刻在丰郡里行动起来,最优先地将昏迷不醒的重病患者先送到隔离区进行治疗,并且还派了官兵进行监督把守,不让任何人出入。

不过事情虽然说着容易,做起来却有着层层阻碍,最麻烦的便是秦铭等人想要带走重病患者时,往往都会受到其家属哭天喊地的挽留。

“别想带走俺爹!!放手!”

“你们是什么人,我看你们就想害死我娘,我要跟你们拼命!!”

还好秦铭等武林人士会功夫能够轻易制服他们,可每次遇见这种事都会增加心中的疲惫,秦铭往往先选择以理服人,若是对面实在是不听劝告,就只能采取强制措施了,但饶是这样,秦铭的情绪也变得异常低落,太多生离死别的哭喊,太多人对他的唾弃,都让他心情沉重,开始怀疑自己的行动是否正确。

而将重病患者好不容易送到隔离间,每日给他们服用药材,也并未起什么作用,前来诊治的医者无奈摇摇头道:“他们早就病入膏肓,恐怕这几日就快不行了……教主还是不要浪费药材了,早点准备后事吧。”

病人无法治愈,逐渐死于隔离区,更是加大了百姓对隔离区的误解,觉得隔离区就是吃人的地方,死也不愿意进去。

有的人甚至大着胆子去隔离区想要将家属偷出来,被发现后便哭天喊地,痛诉着秦铭的冷血:“就是你杀死了我爹!我爹就是死在你手里的!你这个杀人犯!你让我们骨肉分离,安的什么心啊!”

尽管沈浮白面色铁青第一时间让人将此人拖出去,但他还是注意到,秦铭眼中闪过浓浓的悲戚,沉默地转身离去。

“教主。”沈浮白给予陈略一个眼神,陈略便立刻跟随秦铭走入内室,低声道,“教主可在意那人的痛斥?”

“……本座做事,无愧于天,无愧于人,他们的话语并没有放在心上。”

却见秦铭摇摇头,只叹息道:“但他们的眼泪,他们的痛苦,本座看在眼里,便也能够感同身受,于心不忍啊。”

陈略若有所思,有心想要劝说,但最终也只是陷入沉默,教主一直都知道自己行走在正确的道路上,只是他的心太软,人太过仁慈,这次对众生的苦楚感到心痛,从而落泪。

他正不知该如何去做,却见有一日秦铭照例去重病区巡查之时,一位无法治愈每日遭受痛苦的老者努力抓着秦铭的手,低声道:“恩人……老夫知、知道,您是好心人……也知道老夫已经无药可、救……求您再满足……老夫一件事……”

秦铭眉宇同样呈现出几分痛苦,郑重地握住他的手:“您说。”

老者只是请求道:“太疼了……浑身都在疼……已经再也忍耐不了了,请您、给老夫无痛的死亡吧……求求您,好心人……”

秦铭怔住了,他的目光落在面容扭曲痛苦的老者上,身心都在剧烈地挣扎着。

陈略蹙起眉,刚想上前插手,却见秦铭闭上眼,只低声说道:“好,我答应你。”

下一瞬间,一只精巧的暗器从他袖□□出,眨眼睛便正中老者的心脏,老者痛苦的呻/吟终于停下,眼中似是浮现感谢的光芒。

而秦铭却久久伫立在原地,眼角隐隐闪过一抹水光。

从那之后,秦铭便将自己关于房间内,直到傍晚还没有出来,陈略看在眼里,思索很久,眼中终于下定决心,拍了下正焦虑地来回徘徊的沈浮白的身影。

“教主现在定然心情不好,不行,我应该进去看一看!”沈浮白急切地就想往屋内冲,陈略却拦住他道:

“教主需要的是排忧解难,你的看望又有什么益处呢?”

陈略按着他的肩膀的手掌微微收紧,压低声线在他耳边道:“我倒是有一办法,能够解决当下事情,但还请你完全听从我的命令,如何?”

沈浮白一愣,扭头看向他,似乎是从未看见过陈略这般破釜沉舟的决绝眼神,他竟罕见没有追根到底,也没有质疑,而是正色道:“你先向我保证,你会解决所有事,替教主排忧解难!”

陈略直视他的眼睛,颔首道:“我向你保证。”

“好!”于是沈浮白痛快应了下来,“什么命令,你说吧。”

陈略在他耳边轻声说了几句,沈浮白立刻面露震惊,猛然回头看他,却见陈略坚定地点点头,并无任何玩笑之意,沈浮白这才沉默着,同样颔首:“明早,我便去与教主说。”

另一边,秦铭几乎一夜未睡,他坐在榻上,垂眸看着自己的手掌,脑中便自然浮现出那老者在他手下消失生命迹象的模样。

尽管一遍又一遍地提醒自己,尽管一遍又一遍地说服自己,他做得没错,他所做之事无愧于天地,可是秦铭仍旧心乱如麻,难以入睡。

某一时刻,他突然意识到……这还是他第一次斩杀一个无辜之人,他从原先的绝不杀人,到会杀死恶人,又到杀死普通人,只用了短短一年多的时间,他改变了太多,融入了这个世界,并且习以为常。

他再也不是刚刚从现代穿越而来的那个秦铭了。

“身在江湖,身不由己吗……我终于还是适应了这个时代啊。”

秦铭不由得苦笑起来,一时间他也对自己的未来感到迷茫,他一直都很想回到现代,可如今的他,真的能够回去吗?他再一次迷失在这个问题之中,找不到答案。

算了,现在黎民百姓还在受苦,他哪有工夫去想那么多,无非是被世事推着,一步一步往前走罢了。

而一想起还有那么多疫病感染者未能救援,秦铭就不由得糟心起来,连自己的事都顾不上了。

只是天刚刚亮起来,他还未曾入睡时,沈浮白竟急匆匆地赶了过来,开口说的第一句话便是:“教主!十连山出现大问题了!”

“什么!”秦铭一愣,随即猛然起身,顾不得其他道:“发生什么事了?”

沈浮白的话语特别快,脱口而出道:“华真宗那帮孙子又来找我教的麻烦,派了大量人来偷袭我教了,还请教主立刻回去指挥!”

“华真宗?”秦铭是真的茫然了,华真宗不是刚刚受到他的帮助,对他感恩戴德的吗,怎么突然又来偷袭了,这是什么道理?

他不由得问道:“你确定是华真宗?”

“呃……”谁知沈浮白面容却明显迟疑了下,虽然很快就板着脸点点头,但还是让秦铭察觉到一丝异样。

“总之教主快点回去吧,不然我教弟子可就要惨了!”沈浮白说得十分浮夸。

鉴于他是自己最忠心耿耿的下属,秦铭点点头立刻就打算离开,但他突然意识到丰郡的百姓还没处理好,不由得又迟疑起来:“那这里……”

“这里留下陈略一人就好了。”沈浮白立刻接口,“反正他腿脚慢,就在这里负责管理百姓就好了。”

“?”秦铭有心怀疑他故意坑陈略,可等他接见陈略后,陈略却平静地接受了这一切,并且还催促他早点动身,不要让魔教陷入危险,顿时令秦铭又是感动,又是有些疑惑。

时间紧迫,秦铭只能忽略异样,匆匆交代陈略注意安全后,便与沈浮白一起回归了十连山。

而陈略则独自一人注视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原本平静的表情越来越冷,眼神也越来越危险,忽而扭头看向郝吉道:“准备好了吗?”

郝吉似乎早就知道了内幕,沉稳地拱手道:“但凭先生吩咐。”

“教主爱民如子,不忍心对百姓动粗,不忍心看见百姓生离死别,但以丰郡目前的情况,只是仁慈还不够,还需要一把刀,一把锋利的刀……教主只要保持仁慈的内心就足够了,这之后的脏事由我来做!”

眼睛微微眯起,陈略走上前,脚步很稳,语气也很坚定,仿佛一瞬间从背后隐形的幕僚变成了肩负重任的将军。

他转动着大拇指上的扳指,一字一顿道:“我要用行动告诉教主,教主所做的事是正确的,不必产生动摇!”

“现在,所有人听我指挥!挨家挨户调查,将所有感染疫病之人统统抓起来。不听命令者,杀!想要抵抗者,杀!试图逃跑者,杀!擅自闯入禁区者,杀!绝不放过一人!”

“动手!”

第70章 成为教主第七十日

“你们要做什么!放开!快放开我的孩子!!”

“娘、爹!!不要抓他们, 松手!!”

“呜呜呜我的儿啊,儿啊你们天杀的不得好死!!”

丰郡瞬间乱成一片,这一日, 所有手持兵刃的官兵强行破开了每一家的门,不顾百姓意愿, 将其中染上疫病之人强行带走。

人们呼喊着,咆哮着, 甚至落着泪纷纷想要阻拦官兵的动作,却只换来粗鲁的推搡, 甚至这些官兵只是说了一句:“我们奉上面的命令,要将一切染病之人抓回去,不要逼我们动粗!”连解释都未曾解释他们的目的。

百姓们哪能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 开始不停地辱骂官兵, 哭天喊地,这样的场景令一旁的郝吉都有些心生动容, 不由得低声向陈略道:“先生, 我原以为先生是斯文的书生,却没想到动起手来却如此……雷厉风行。”

纵使面对眼前一幕一幕悲戚场景, 陈略的表情也依旧是冷静的, 甚至因为太过平静而无限趋近于冷酷。

“利刃藏在鞘里太久, 险些让所有人误会它已经没有了锋芒,但……利刃始终是利刃。”

他摸着手中的扳指,淡淡开口:“这是必要的事情,我们这么做是为了让更多的百姓活下来, 不能心软。”

郝吉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 这也是他帮助陈略的原因,可人心终究不是石头做的, 总会有动容迷茫的时刻。

他深吸一口气,挥挥手,让官兵快点将这些人押回隔离区去,争取眼不见为净,没想到这个时候,却有一壮汉怒目而视疯狂地朝一官兵扑去:“我看谁敢带走我爹!”

他身材高大,肌肉结实,整个人生的膀大腰圆,往官兵那里扑去,竟是无人能抵挡,被他压制了下来。而他伸出拳头,双眼赤红,不断朝官兵挥去:“我打死你!你敢带走我爹!!我打死你!!”

“住手!你这是在攻击官兵!”眼见他做出暴力行为,在场的官兵瞬间面色一变,都上去阻拦,但那壮汉还是不闻不问依旧挥舞着拳头。

官兵们被他压制的竟一时间动弹不得,面露惊恐,手掌下意识抚在腰间的长刀上,犹豫着要不要拔出,而在他们还在犹豫之际,只听当的一声声响,有一人腰间的长刀竟忽然被一只手握住,随即刹那间在空中划过。

下一瞬间,还在不断挥舞拳头的壮汉猛然僵硬地睁大双眼,双腿一软,直接跪在了地上。

赤红的鲜血从他的后背溢出,染湿了整个地面,也陡然引起了百姓们惊恐的叫喊:“啊啊啊啊!!”

官兵们亦是惊讶地望着拔刀之人,久久无法言语。

在他们的目光下,陈略平静地甩掉刀身上的血滴,将长刀重新插进官差的刀鞘,连看都没看地面失去气息的大汉,高声对百姓道:“再有敢阻拦官府办案者,杀!”

“谁敢上前?!”

——死一片的寂静。空气仿佛被冻结一般,无人敢说话,甚至连哭泣声也给憋了回去。

陈略的视线慢慢扫过四周所有人的脸,眼中带着杀意,带着震慑,确定众人没有一个敢出来继续抵抗命令,他这才看向官兵,点了点头,示意他们继续执行命令。

官兵们在郝吉的提醒下如梦方醒,立刻带着染病之人朝隔离区走去,而这一次,再也没有一人进行阻拦。

“先生……”郝吉望着陈略那冷漠的脸庞,许久才好似无声地叹了口气,“辛苦先生了。”

“一切都是为了教主。”陈略眯起眼睛,眼中满是忧虑和算计,呢喃道,“要在教主赶回来前,将关键事情做好才行……速度要快。”

在杀鸡儆猴的策略下,总算是加快速度将所有感染者送到隔离区,并且分为了重病区,轻病区以及无症状接触者这三种。

隔离区被官兵团团把守,不让他们逃走,而进入隔离区的人也要严格执行消毒防护等等步骤。

而不抓还好,一抓来所有感染者后,众人才发现,原来丰郡竟然有这么多人已经被感染了!

连郎中都直冒冷汗,苦不堪言:“这、这,别的都还好说,只是这药材却没有那么多份啊……”

“先集中治疗轻病区域的患者。”陈略只沉默一瞬,便下了决定,“重病区的人……先不予理会!”

“这……”郎中立刻意识到他是要放弃重病区的病人,心中难免有些不忍,可一想到这些人这些日子以来即使服用药材,也没有多少效果,最终也只能长叹一口气,不说话了。

而他们不治疗重病区的事情很快就暴露了,于是人们更加暴怒,纷纷指责他们见死不救:“你们这群杀人犯!我爹要是死了,就是你们的错!”

“到底是谁下令不让人救我娘,我要杀了他!”

“你们这些人不得好死!!”

众人的谩骂声在隔离区外络绎不绝,甚至有人想要强行闯入隔离区救人,然而陈略知道后只是命人将此人斩立决!暂时恐吓住了那些想要发生暴动之人,可众人的行为是止住了,内心对他们的怨恨却没改变。

“我是衍天宗弟子陈略。”陈略面对他们的指责,连眼皮都没眨一下,都是朗声道,“所有一切命令都是由我下达的,若你们想要复仇便来找我吧。”

“不过……”他勾起唇角,露出一抹不屑的笑意,冷声道,“最先死的人,恐怕是你们自己,不自量力!”

将所有人的仇恨都集中在自己身上,陈略这才转身离去,垂在身侧的掌心慢慢缩紧,眼底从浮现一瞬间的不忍又慢慢变得坚韧。

这样就好,所有的罪由他一人承担,教主只要站在最光明的地方就好了。

教主只要一直保持仁善就好了。

就算死,亦无憾矣。

*

秦铭感觉沈浮白有些不对劲,十分有十二分的不对劲!

明明是沈浮白急急忙忙一大早跟他说华真宗想要偷袭魔教,秦铭这才想要尽快赶回去,但是一路上,沈浮白不是借着轻功不好、内力消耗大等理由故意拖慢他的行程,甚至还从未有过地指着路边的茶摊道:“教主,这茶摊似乎卖一些精致的糕点,不如我们休息一下在赶路?”

秦铭看着那指着的那最普通的茶摊,实在是没看出来沈浮白挽留他的理由。

他终于忍不住狐疑地问道:“你不会是在骗我吧?我教真的遭遇到了危机?”

“咳咳咳……”却不承想,沈浮白忽然干咳了起来,眼神左顾右盼,就是不敢直视他,磕磕巴巴道,“属下怎么、怎么可能会做这种事,教主多虑了。”

秦铭还在疑惑,就见沈浮白已经板着脸抬头与他对视着,神态已然自如:“属下不过是觉得教主日夜赶路太过艰辛,心疼教主罢了。”

“……”秦铭觉得这话实在是太肉麻了,忍不住抖了抖,“就这点路程,还犯不着休息,既然你没骗我,那就继续赶路吧。”

“……是。”沈浮白一瞬间露出苦涩的表情,又很快恢复原样,他跟随在教主身后走着,脑中却在大骂陈略这个混蛋,将麻烦的事情交给他,让他去欺骗教主!这这,他的良心也是会痛的啊!

而他纵使是绞尽脑汁,也确实找不出能够让教主放慢脚步的理由,毕竟教主是如此的关心教内弟子,纵使是心存怀疑,可就算有那么一丝教内被偷袭的可能性,教主也会赶回去查明真相。

越想到教主的高尚人格,沈浮白就越是为自己欺骗教主一事而感到心痛。

眼见就要回到十连山,真相就在眼前,他默默一咬牙,在心中做好了准备,到时候他一定要亲自向教主负荆请罪,请求原谅!并且把锅全都推给陈略那个祸害,让教主狠狠骂他一顿。

十连山上,看起来风平浪静,岁月安好,秦铭心中怀疑更深,没有注意到沈浮白那愧疚的神色,快步走向大门,恰巧今日正好是周济负责守门,周济一看到他的身影,在最初的惊讶后,立刻回过神快步迎接,并且行礼道:“参见教主,教主您回来得正好,教内出事了!”

“……”这一句话,刹那间让已经准备好一千字道歉小作文的沈浮白将全部话语噎了回去,目瞪口呆。?

而秦铭也微微一愣,心中继而升起几分愧疚,他原本还在质疑沈浮白是否是在欺骗他,此时此刻才意识到真的是他误会了。

“本座已经知道了,是华真宗弟子偷袭我教了对吧。”秦铭面色凝重,点了点头。

这次愣神的人变成了周济:“对……等等,教主是如何得知的!”

他们分明才想要通知教主,教主怎么就知道了还第一时间回来了!!

周济瞬间看向秦铭的眼神充满了敬佩与崇拜,而沈浮白几乎想要倒吸一口气,勉强没有叫出声:不是,还真是有人偷袭啊!!

这不就是他灵机一动想出来的借口吗?

周济疑惑不解,沈浮白匪夷所思,而只有秦铭态度如常,不知道真相的他反而是最平静的一个人:“沈浮白将事情告诉我了,你先说下具体的情况吧。”

周济下意识看了眼沈浮白,眼神中藏有疑惑,开口解释道:“……属下并不知晓偷袭之人是谁,只知道他与同伙一起潜入后山,掳走了四名后山的百姓,以及许生一人!并且还放了一把火!”

秦铭先是一惊,连忙前倾身体:“火?可有人伤亡?!”

“还好百姓们第一个发现火势凶猛,提水来扑灭,只是造成了房屋的破损,人没事。”周济回道。

秦铭这才松了口气,但想到被掳走的人,也眉宇紧蹙。

“等等,敌人闯入后山,没被我教任何一弟子发现吗?”沈浮白却察觉到了古怪。

提及此事,周济原本黝黑的脸变更黑了,“属下无能,没有及时察觉到敌人潜入……不过对方似乎对我们后山的隐蔽小路有所了解,竟一路未曾迷路精准来到百姓所在之地,甚至此人擅长轻功和点穴,被点穴之人无法发声就这样被他们掳走……”

“他们的目的就是百姓?”秦铭也察觉到问题所在,如果说此人目的是偷袭,可他又单单只掳走百姓,到底想要做什么呢?

沈浮白也狐疑起来:“但许生也被他们给掳走了。”

“一开始,他们确实掳走百姓就要跑的,全程也没惊动其他人……”周济面容古怪了一下,“但是他们的行为似乎不小心被许生发现了,于是许生便提剑去追,一直追着人家跑了二里地,敌人被烦到不行,顺手打晕就给……也抓走了。”

秦铭:“……”

沈浮白:“……”

好家伙,买一送一??

“至于其目的,我们在许生失踪的地点找到一张信封,上面写着是教主查收,但没有姓名。”周济交代完前因后果,这才将信封交给秦铭,信封未曾打开,秦铭打开一看,倏地面露慎重,眼神也越来越冷。

“是威胁……”他将手中的信件交予沈浮白二人,笃定道,“此人目的不在其他,而在于攻心!”

沈浮白迫不及待地仔细阅读信件,脸色也不由得铁青,只见上面写着一道选择题,一方是百姓,一方是许生,魔教只救得了一方,不知魔教到底是会舍弃百姓呢,还是舍弃一直追随的下属呢?

“他将许生和百姓分别设置在两个地带,教主只能前往一处进行解救,而另一处的人就会被当场杀死……哼,好歹毒的计谋!”

沈浮白冷哼一声,顿时看透了那人的毒计:“他并非给予教主选择,而是无论教主选择哪一边,都会走上绝路!”

“选择许生,那就会遭到后山的百姓以及天下百姓的唾骂!”

“而选择百姓,又会让追随教主的下属感到心寒,从而离间。”

“因而,无论选择哪个,这人都是赢家,此人想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吧!”

周济经过他的解释,也明白了此计的毒辣,同样脸色一黑:“此人着实可恨,竟妄想让我教陷入不义之中!教主,现在属下便带着人马搜索他们的行踪,绝不放过敌人!”

这应该是最能够两全其美的办法,但秦铭却摇摇头,指着信上的一行小字说:“那人也已经料到了我们的行动,特意表示若发现我们两边都要救,试图寻找他们的行踪,就会立刻杀了所有人,然后逃走。”

“因此,我们想要营救他们,就只能跟随着他们的规矩走,好算计!”

这一下,周济也意识到了事情的棘手,眉宇狠狠蹙起,一时间不知该如何选择。

他自己想不出来,索性将目光落在英明神武的教主身上,对教主能够解决此事深信不疑:“教主,请您下令!”

秦铭沉思着,眼底闪过明亮的精光,却不张扬,只是询问:“此事不急,暂且想一想敌人的身份,是谁会知道我们后山的隐蔽路径,是谁会点穴,并且轻功了得?”

沈浮白和周济都思索起来,周济沉吟道:“要说谁最了解后山的路径……最有可能的就是华真宗的弟子,上次他们偷偷潜入时或许有人找到了路线!”

“至于点穴和轻功,目前并没有这方面的情报,或许可以找钱小豆调查下。”

闻言,沈浮白第一个有些恍惚起来:“……难道还真是华真宗?”

他只不过就是随口说了个接口,又随后编了个敌人骗教主回来……怎么就全中了呢?!

难不成他真的是乌鸦嘴??

沈浮白捂住嘴,当即就有些不敢乱说话了,而秦铭却在听见钱小豆这个名字后,才忽地恍然大悟,嘴角也扬起个浅浅的弧度:“……或许,敌人已经将我们的路完全堵死,让我们只能照着他的规矩行事。”

“但我已经看见了,他们意料不到的漏洞。”

“而在他们洋洋得意,享受胜利之事,便是我们的胜机!”

“走,敌人都已经挑衅我们了,是时候该给予反击了。”秦铭大步流星往教内走去,其坚定的身影立刻让周济和沈浮白心神大定,不由自主跟随其后,面露微笑。

*

偏僻东边一处洞穴里,不时传来鞭子抽打在肉/体上的声音。

“说!说不说,快把魔教的情报告诉我!”

一男子愤怒的语气从山洞中传来,伴随着闷哼之声,鞭子声再一次清晰入耳,足可以见此人挥鞭的力气有多大。

被他绑在石柱上的老者两鬓斑白,长须飘飘,已经是过了不惑的年纪,却被他抽打得浑身都是血迹,甚至伤口还在往外渗出鲜血。

可饶是这样,老者却也始终咬紧牙关,绝不开口,甚至看向他的目光存有鄙夷和不屑。

这样的眼神让男子越发感到愤怒,他向来是用鞭的好手,在他的鞭打下很少有硬骨头不求饶的,可如今,一个快要死了的老头竟然到现在还一言不发,令他又是心急,又是不满。

眼看老者的嘴角都溢出鲜血,显然都快要奄奄一息了,男子身边的同伴拦住他道:“别打了,他还要成为威胁那魔头的把柄,可不能死了。”

“嘁!”男子愤愤地收起鞭子,又一脚狠狠碾过许生身上的伤口,“你到底说不说!就算不杀你,我也有一百种方法折磨你!”

“呵呵。”许生疼得面容扭曲,喘着粗气,却仍旧嘴角勾起不屑的弧度,努力讽刺道:“连老朽的嘴你都撬不开……还有一百种方法,可真厉害啊你!”

“你!!”男子气得想要杀人,同伴又连忙拦住他,并且眼睛一转,主动与许生搭话道:“我听闻你曾经是被魔教掳来的,名门正派的弟子,只不过是假意服从那魔头窃取情报而已。实不相瞒,我们也是名门正派的弟子,既然如此我帮你解决魔教,你把情报告知我们,不是一举两得吗?”

没想到他了解了这么多,许生抬起眼睛虚弱地看了他一眼:“你过来。”

正当这同伴以为他终于被说服,刚想大喜地上前之时,许生却忽然啐了一口,直接吐到他脸上:“我呸!”

同伴一愣,随即也忍不住勃然大怒:“你个老匹夫!”

若不是身侧的男子连忙拦住他,他高低都想拿剑刺过去了。

见这二人根本不敢杀死他,许生哈哈大笑,即使浑身疼痛,也丝毫不在乎:“哈哈哈你们这些懦夫,只敢背后偷袭的小人!算什么正派!”

“江湖门派以侠义为尊,而你们不敬百姓,甚至想要放火屠杀,连小人都算不上,还敢自称名门正派弟子!呸,别侮辱名门正派了!”

他语气中的轻蔑显而易见,怒火一点点燃烧他的理智,也让他说出了平日难以说出的话语:“魔教一直以来虽有诸多恶名,但老朽接触下来,却发现他们一直以仁义为先,帮助百姓赈济救灾,帮助百姓治理瘟疫,扫平贼寇,除尽天下恶徒……一桩一桩,老朽看在眼里,百姓也看在心里。”

“他们虽为魔教,却没做过一件对不起天下百姓之事!”

“而你们呢?自称名门正派,又请问,你们为百姓做了什么?!”

“你们为天下做过什么?”

掷地有声的话语如雷霆般落下,许生露出痛快的神色,一身傲骨伫立,一字一顿道:

“呵呵,连一件事都没做过,还敢在这里叫嚣着讨伐魔教!”

“老朽在这里放话,就算是死,老朽也绝不会出卖魔教!也绝不会做对魔教不利之事,你们死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