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更不会走进去,因为她知道走进去便是公然参与到圣人们的战争之中——这个坑她还打算用来对付其它的轮回小队。所以她不会让这至关重要的情报在那个合适的时间点抵达之前便先行暴露。
【六支轮回小队,中州,恶魔,印洲,森洲,天神,西海。我们自己且不论,恶魔队全员最低四阶,最高四高,且不说它们不会落入这种层次的陷阱——就算落进去了,有复制体郑咤的力和复制体楚轩的智打底,再加上复制体的我和帕琪。这种程度的陷阱也注定会化作无形。对它们最好的应对策略是拖延,拖延它们的降临,让它们至少也要在道争尾声之时才能够降下从而无法获取过于丰厚的利益。】
她选中了时间线的视角,沿着时间从这片宇宙的终末时期往前回溯,没走几步便来到了迦勒底所在的二十一世纪。而当她从时间之外往内部观看之时,迦勒底内部的一切变化全数映入了她的眼帘。
一群凡人,几个从者,一堆灵基之影,以及一个从英灵转变为凡人的医生——迦勒底在艾丽斯的眼中没有任何秘密可言。而当她视线扫过之时,悬浮在管制室上空的迦勒底亚斯和示巴也都被她轻易洞悉,甚至就连那四十多个封存了灵子转移适格者的,受到虚空风暴干扰而无法开启的维生舱都在她眼眸之中解析了一切构造。只要她想,她随时都可以将这些适格者从囚禁中释放出来。
她随时都可以这么做,但她绝对不会这么做。通过楚轩所提供的‘游戏’直接在棋盘上投放干涉力已经是作弊的极限。而她一旦参与到历史主线之中,哪怕是分母等同于无量大数的一瞬,她也将深陷泥潭,难以脱离。
【目前,能够确定的便是藤原立香其人很有可能便是两位圣人其中之一的代言者。她的天命实在是太过浓郁,以至于以凡人之躯便可干涉到整个世界的运作平衡。然而很可惜的是我们并不能够确认她代表的到底是哪位圣人的‘道’。如此,我们就算是坐在环桌上下注也会变得相当麻烦。】
代言者并不是化身或者分身一类的东西,她不是圣人的小号,也不是圣人的傀儡。她其实更像是圣人的影子,降格为凡人之后的,纯粹的影子。她在这个世界上的一切行为都反映着某位圣人在根源之涡处的战斗局势,而她在如同凡人一般生存着的时候,她的行动方式在某种层面上也将反映着相对应圣人的道路。
她必然有一个敌人,一个宿敌,而这个宿敌的身份则将是另一位圣人的代言者。当圣人们在根源之涡处分出胜负之时,身为代言者的它们两人也将分出胜负。而若是它们两人先一步分出胜负,那么代言者之间的胜负也将反过来对根源之涡内的大战产生一定影响。
不……或许根本就没有什么先后之分。两者的胜负必然是同时的。因为这整个宇宙中的时间与空间早就已经成为了圣人们的一部分。即便是有主神庇护的轮回者,也只能够在付出巨大代价后才能够出手干涉并且必然招致圣人的怒火。而在时间本身已然不具备意义的前提下,分出胜负的那个时间点必然是二者的同时。
【如果她真的是圣人的代言者,那么魔神王会是她的宿敌吗?还是说……另有其它?】
艾丽斯陷入了些许的困惑,而她的困惑理所当然的不会有任何人能够做出解答。她轻叹了一口气,捧着那盛装着一汪星河的咖啡杯从时间线的边缘走开,向前迈出几步,便抵达了迦勒底管制室爆炸之前的那个时间点上——她看到奥尔加玛丽在台上展现自己的权威,看到了藤丸立香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看到了还是栗发碧眸的弗洛拉,以及坐在最前排的,表面尊重实际满不在乎的A组成员。
【天神队现在连一个四中都没有,就算他们做出了什么布置,大概无非也就是生命树形图在再利用。宝物虽好,但使用者却上不得台面……跳梁小丑,不足为虑。】
她的视线从A组的成员身上逐一扫过。将视角从时间轴切换为世界线,下一刻便在那七位A组成员身上看到了一条又一条连接着未来的‘缘’——那是他们在‘管制室没有爆炸’这一根本就不存在的世界线中所将会召唤出来的从者所代表着的时代与地区。芥雏子不论,而其它六人各有不同。
一个白发的青年,他的‘缘’连向近代的沙俄。
一个戴着眼罩的少女,她的‘缘’连向神代的北欧。
一个身份略有特殊的男人,他的‘缘’连向同为神代的印度。
艾丽斯挑了挑眉,视线一扫。却是发现剩余另外三人所持有的‘缘’正好又分别连接着希腊,不列颠,南美等三个神代。
真是有趣,真是命中注定——艾丽斯随即将六位适格者中那五位和神代有牵连的御主所持有的‘缘’给尽数排除。然后将注意力完全地投放在了第一位适格者,也就是那位白发青年所持有的沙俄之‘缘’的上端。
解析,开始……
她沿着这条并不存在的世界在线行,在前往‘缘’的末端所指向的方位的同时不住地思考着。
【恶魔队只能拖延,天神队不足为虑,西海队已经出局。那么接下来,最有可能在恶魔队降临之前和我们短兵相接的便只有森洲队和印洲队了……艾克丝和杀生院祈荒。在先前的狩圣仪式中基本可以判定她们都有着四阶中段顶端,真神极致的生命层次。再加上轮回者所必然会持有的奇异宝物,就算打了信息差,也很难就坑死她们。所以……必须在弗洛拉之外再准备其它的应对筹码。】
【伦德米尼亚德是一个,虽然没有证据,但我觉得艾克丝和阿尔托莉雅这一存在之间应该结有相当深厚的‘缘’……毕竟她们的外貌和气质都颇有相似。那么,被我安排好了的伦德米尼亚德应当便能够拖延住艾克丝些许时光。】
【那么,剩下的便只有印州队的杀生院祈荒了。】
而下一刻,艾丽斯在二十世纪早期的近代停下了脚步。出现在她眼眸之中的,是一位身中数枪,倒在积雪与血泊之中的绮丽少女。
安娜斯塔西娅·尼古拉耶芙娜·罗曼诺娃——沙俄最后的血脉,在二十世纪上叶被秘密处决的末代公主。她在身前其实并没有什么功绩,但在她死后却留下了诸多传说。而这或许便可以让她在英灵座内留下记载。
现在的她,正处于即将走进死亡的那一个剎那。
“她不能死。”艾丽斯轻声说道,她的声音没有穿过世界线。而是传达到了环桌之上,为某人所感知。“她若是死了便只能够成为从者,而从者注定对弗洛拉满溢敌视。”
于是,在她说完这句话的同时,便有着无形的干涉力从环桌之上涌下。让濒死女孩怀抱里的小布偶轻轻颤抖了一丝。
于是,世界线外的真神自此获得了许可。而这许可足以让她倾斜咖啡杯,将那原本就是由当前宇宙成分所化的一汪星河尽数注入那具小巧的布偶之内。
有微弱的光向外迸发,自此,从者安娜斯塔西娅与某人的因果被斩断,而在雪地中濒死的少女与外神结缘。
最后一枚筹码,准备完毕。
第十七节·献给皇女的三只小猪
后发者,往往先至。
而所有的事项发展都需要一个合适的缘由。
………………………………
公元前二十七世纪,于美索不达米亚文明圈。
天穹上的光带依旧存续,而距离那场声势浩大的神降已经过去了整整一个月的时间。这漫长的一个月改变了很多事,但却也有很多事没有发生任何变化——发生变化的地方主要在乌鲁克以北,越过河流堤坝的伊曼尼提克。而在河流以及密林的南方,乌鲁克以及其下辖的诸多城邦则一如往常。
密林的女神依旧统治着密林,死亡的女神依旧支配着冥域,乌鲁克的城市保护神——金星之女伊什塔尔依旧成天驾驶着玛安娜在天空中到处乱飞,时不时地砸下一两发魔炮毁灭在破坏一片麦田的同时‘顺便’干掉一群零散的魔兽。而魔兽女神的军团也一如既往地冲击着乌鲁克的北部防线,日复一日地削减着乌鲁克的人口。
相对于一个月以前,魔兽的总数量减少了许多。但是魔兽的总体攻势却并没有因此而产生多大的削弱。因为魔兽们的单体强度正在上升,也因为魔神女神麾下的英雄,曾经是乌鲁克英雄的恩奇都加入了战场。它在参与第一场战斗时便重创了北部防线的守将天草四郎,以一敌二打崩了牛若丸和武藏坊的联合攻势。最终若不是斯巴达王列奥尼达及时展开宝具,再加上了吉尔伽美什万所打造的‘神权纹章’城防炮数组准时发威,恐怕北线的崩坏与乌鲁克的陷落就在翻掌之间。
那是一场很惨烈的战斗,有超过一千名乌鲁克战士在战斗中死去了。而若非是伊曼尼提克收到了乌鲁克的求援信号,从另一侧发兵吸引了恩奇都的注意,并将它牢牢地拖在战场的另一端,那么北部防线就算守住了一天,在次日也会彻底完蛋。
伊曼尼提克,在这个时代只要是还活着的,并且还保有理智的人都知道伊曼尼提克那里的变化对这个时代至关重要。据说在短短一个月内,伊曼尼提克已经拓张了三次,人口从数千暴涨到了逼近十万的程度。或许再过几个月,当前时代人类文明的中心就将从乌鲁克转变为伊曼尼提克。也或许……连几个月都用不上,现在的伊曼尼提克便已然是世界的中心。
古神曼戈特伦德的信仰从这片大地上传扬开来。乌鲁克的吉尔伽美什王虽然没有承认拜祭祂的合法性,但却也没有禁止平民对祂的膜拜。事实上,除却作为苏美尔文明核心的乌鲁克城以外,乌鲁克周边的许多大小城邦中都流行起了对曼戈特伦德的崇拜。若非荒野中到处都是魔兽作祟,恐怕弃城而逃,跨越漫长距离投奔伊曼尼提克的住民将数不胜数。
毕竟人总是想要活着的,除却极少数有着高尚情操的人以外。对于绝大多数的普通人而言,哪怕是在神代,能活着又有谁愿意乖乖去死呢?当下的世界局势是个人都看得懂,只要女神们全力进攻,则乌鲁克最多也就能撑上一天就得从世界上消失。而若是想要在女神们的力量下继续苟活,甚至将文明延续,那么就得藉助其它女神的力量。
曼戈特伦德是唯一可选的力量,唯一可选,并且能够和魔兽女神正面抗衡的力量。
所以,即便只有很少人能够幸运地穿过北部的旷野。每一天,也都依旧有着为数不少的苏美尔住民从乌鲁克外的其它城邦中偷偷离开,试图碰运气前往那遥远的伊曼尼提克。
活下来的人,很少。
但却也正因为这个缘由,那些成功抵达了伊曼尼提克的苏美尔人中又有极少的一部分冒着巨大的风险从伊曼尼提克归来。因为他们在这样的行动中,看到了利益与上升的阶梯。
…………………………
于是,在曼戈特伦德降下一个月又零一天的时候。旷野之上,有三个苏美尔男人小心翼翼地在山岩与洼地之间的阴影里穿行着。
——队列中最年轻的那个男人在踏过一块碎石时不小心地踩出了一点杂音。
“你在搞什么!?”带队的年长男人狠狠瞪了他一眼,按住年轻人,两人一起弯下腰伏下的同时压低了嗓音斥责。“想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