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子靠海,村里人世代靠海吃海。
庄稼地不多,“三年自然灾害”那会儿,因为村里不怎么种地,饿死了不少人。
最近几年,皮家河屯靠着出海捕鱼,经济条件才渐渐好转起来。
——但也是相对的,比起青屿市的其它地方,村里也就属于贫困线稍微往上那么一点。
下午四点多钟的太阳,已经开始西斜,余晖映衬着海面,眺望过去,一片火红。
海边并排固定着二三十艘渔船,木质的、铁质的都有,随着波涛起起伏伏。
皮红旗穿着一身白,坐在自家门槛上,吧嗒吧嗒的抽着旱烟,眉头皱成了个“川”字;
门洞里,他的妻子姚玉燕靠着墙坐在一个马扎上,样子很颓然。
五天前,他们接到皮侃的死讯,老两口的天,轰然塌了……
已经四年多没有回家的独生子,忽然就这么没了……
刚得到儿子死讯的那一刻,姚玉燕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话一向很少的皮红旗,红着眼圈默默的打扫起了卫生。
给他们两口子打电话的是个女孩子,对方说:
“叔叔、阿姨,我是皮侃的妻子,我叫程珂——我会把我丈夫的骨灰,亲自送回老家,并为他隆重大办丧事的!”
“我儿媳妇要来呢,”皮红旗认认真真打扫着卫生,一边喃喃自语:“第一次上门,可不能让人家坐都没个地方坐……”
这一等,就是五天。
远远地,一支全部由黑色立标奔驰组成的车队,浩浩荡荡驶进村里。
车队后面,跟着一群看热闹的村民。
皮家在村子的后面,倒数第二排。
车队进不去仅仅一米半宽的胡同,只能停在外面的土路上。
一会儿,头车一侧的车门推开,穿一身笔挺黑西装的贺一鸣,走下车后又匆匆跑去另一侧,打开车门。
程珂下车的那一瞬间,眼泪立即决堤。
皮红旗听到动静,磕灭烟锅,犹疑着起身走去查看。
当他看到同样穿着一身白孝衣,怀抱骨灰盒的陌生姑娘,顿时明白了一切,扯着苍老的嗓音,痛哭道:
“儿呀!!”
程珂也跟着嚎哭起来。
悲伤的氛围,贺一鸣也受到感染,红了眼眶……
“唉,皮家那小子才多大呀,就这么没了,他父母可咋活?”
“红旗他们两口子,受了一辈子苦,临了临了,眼瞅着苦日子就熬到头了,谁知皮侃那孩子又……这都是命啊!”
“皮侃怎么没的?”
“听说是出了车祸。”
“挨千刀的司机!”
“那女的是谁?”
“这你都看不出来?皮侃的媳妇儿呗!”
“还挺水灵的。”
“……不是,你小子是不是又动啥歪心思了?我可警告你,皮侃是我发小,你要敢打他老婆的主意,老子非活活揍死你不可!”
“哪儿能啊,呵呵,呵呵呵,哥,你想多了,我就——”
“滚!”
“哎哎,我这就滚……”
贺一鸣、程珂等人,跟在皮红旗身后,走进不大的院落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