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幽之果 东北采参人的神秘往事(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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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山时先找到二甲子是吉利的征兆,有时候长到六品叶的大棒槌被野兽踩坏,转胎另发新芽,形状和二甲子相似,所以放山的都喜欢遇到二甲子,万一下面藏着大根就发财了。

「快当!快当!」大伙纷纷道贺,他们马上把索拨棍远远插在参苗四周,防止棒槌精跑掉。张把头掏出一根红绳,绳头上拴着一枚大钱,他小心翼翼跪在棒槌前,把红绳系在参叶上,这样算彻底拴住了。

「见宝发财,石头扔了吧。」二哥伸手帮柱子卸下重负,柱子摇晃几下,扑通一声坐在地上。

「谢老把头恩赏!」张把头带领众人在参苗前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头,有人把参苗旁边的杂草清理干净,点蒿草熏走蚊虫。柱子发现朱老四啥也不干,舒舒服服坐在半截落木上抽烟,这是对发现者的奖赏。

开始挖棒槌了,张把头以参苗为中心画个方圆一米左右的大圆,用鹿骨钎子小心地从外而内破土,遇到碍事的树根用斧头和手锯弄断。棒槌的根须丰富,挖的时候要特别小心,一旦伤了须子,山参的浆气外泄,价值会大大降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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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统挖参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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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统挖参工具——鹿骨钎子

柱子目不转睛地盯着张把头动作,黑土一点点剥开,棒槌的真容逐渐显露,这是一棵不大的山参,还没发育成人形,带到山下能卖十来块钱,也算不错的收获了。

等棒槌被完完整整起出地面,铁牛从旁边松树上剥下一块新鲜树皮,张把头抓过几把土,再垫些苔藓,小心地把棒槌裹在树皮里,用红绳系好放进背囊。

收拾好这些后,张把头走到那棵剥皮松树前,用斧尖在白茬上刻下两排横杠。

左侧七条杠,表示七个人放山;右侧两道杠,示意挖到二甲子。这是一种古老的行业传统,像是行会中的秘密暗号,此后经过的放山客看到后马上明白此地是人参生长区,可能还有大货。

开山见财,这个收获大大鼓舞了士气,人们的情绪明显轻快许多。柱子从疲惫中缓过来,禁不住胡思乱想,一棵二甲子就能卖不少钱,如果发现百年或千年棒槌王呢?他吞下一大口口水,瞪大眼睛瞧向草丛。

「棒槌!」

「什么货?」

「四品叶!」

「快当快当!」

转眼柱子跟着大伙在山里绕了三天,从初把郎变成老手,他的胆子越来越大,眼睛被训练得愈发毒辣,三天中发现了两棵巴掌子,张把头说他出徒了,目光能杀草。

现在柱子已经习惯了放山的节奏,每天两顿小米饭就咸菜疙瘩,此外就是没完没了地排棍拉山。他们的收成不错,最大的棒槌从芦头到须尾足有一条胳膊长,寻常光景下一年出不了几苗这么大的。

但张把头仍不甘心,他两眼通红,像个疯子一样监督大家不停寻找,直到大伙实在累得走不动才允许休息片刻。放山的休息很短暂,大伙把棍子插在一边,各自用树枝垫在屁股下面,闷声不响抽烟。

柱子没抽过烟,二哥卷颗蛤蟆烟递给他,「拿着,抽一口有劲儿。」浓烈的烟味呛得他猛咳嗽,二哥皮笑肉不笑,「妈的,真是个初把郎,抽烟都不会。」

一颗烟刚抽完,张把头迫不及待催伙计起身,「都起来,招呼!」他小心地把所有烟头踩熄,用索拨棍把树枝扒拉到一边,嘟嘟囔囔说些吉利话。

「挑挑火堆儿,一看看一堆儿!

挑挑屁股垫儿,找到棒槌一大片儿!」

「哼,老张想棒槌王想疯了。可惜米袋子见底儿,明早就得往回走。」二哥悄悄对柱子挤眉弄眼,现在他俩关系很亲密。

二哥没猜错,第二天一早张把头带着大伙儿回程,山路崎岖难行,柱子的手和脸被草叶拉出无数血道子。但他的心思并不在这上头,柱子有点不舍得离开黑虎嘴,要是能再多待上几天,把棒槌王找出来该有多好。

他没料到这一幕来得如此之快……

三、棒槌王的诅咒

棒槌在集上卖给贩子,张把头留下一半,剩下的平分。

「三天后在破庙集合。」张把头嘱咐完把钱交到各人手里,大伙喜气洋洋一哄而散,有的奔向妓院,有的去烟馆过瘾,在山里摸爬滚打这么多天,这些糙汉快憋疯了。

柱子人生中第一次挣到这么多钱,等人群散开后,他掏出一块亮光光的银洋,学着老江湖的样子猛吹口气,放在声边细听。嗡——柱子笑了,这是世界上最美妙的旋律。

「咋,这就美上了?」二哥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

柱子有点不好意思,急忙把银洋掖回腰带里,钱藏在腰上安稳,他觉得二哥的表情有些古怪。

「这点钱算个屁,没出息。」二哥不屑一顾,他四下张望,压低嗓音。「有个机会能挣大钱,正好缺个帮手,想干不?」

柱子将信将疑,「啥挣钱法?」

「嘘,到一边儿说。」二哥把他拉到僻静地方,眼珠子转个不停,过了半晌继续开口。「这事不许告诉别人,明白吗?」

「放心吧,俺的嘴有准儿。」

「咱哥俩这就杀回黑虎嘴,我知道有棵六品叶棒槌,合伙弄出来,卖钱对半分。」二哥一字一句轻声说道。

「啊?!」柱子脑袋嗡一下,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前几天别人挖出五品叶已经轰动集市,六品叶更了不得。他转念有些狐疑,这种事二哥是怎么瞒过张把头的?

二哥看出他的疑惑。「那是我在第二天排山时看到的,六品叶,不会错,趁休息的时候我特意又确认过。当时我没吱声,这是老把头赏我的财,傻子才让老张拿走大头。你要乐意咱俩明早就出发,不去的话我另找别人,但是你要敢去和老张告密,别怪我不客气。」二哥目光凶狠,两只手虎口大开,像一只准备捕食的鸠鹰。

柱子忙不迭点头答应,六品叶的大棒槌,傻子才不去!

他们沿原路回到黑虎嘴,二哥走在前面,一路小心辨认标记。上次他们折断的树枝就是路标,柱子发现二哥比别人多折一个弯儿,尖端齐刷刷朝一个方向,他恍然大悟,这家伙真鬼,原来他早留了后手。

中午前后他们到了二哥发现棒槌的区域,两人谨慎起来,用棍尖细细翻找,比上次拉山细致得多。他们像梳头一样不放过每棵草,来回走了三四趟,别说六品叶了,连一个巴掌子都没见到。

「真他娘见鬼了,明明就在这里,难道能飞了不成?」二哥急得满脸通红,顾不得什么放山规矩破口大骂。

柱子沉默不语,这几天晚上睡前大伙总要扯几句放山旧事,他听了太多棒槌精的传说,会不会棒槌感到危险躲藏起来……

「放屁,什么棒槌精,老子才不信邪。」二哥恶狠狠地回答。「来,翻趟子,从头再找!」

「棒槌早跑啦,翻多少回也没用。」树林里忽然响起阴恻恻的声音!

只见铁牛举着火铳出现在他俩身后!二哥下意识抬腿要跑,狗熊一样的大疤瘌挡在他面前,刀锋闪着银光。

「狗日的,老子带你进来发财,你小子却往锅里拉屎!」张把头走到二哥面前,抡圆胳膊扇个耳光,二哥被打到趔趄,血顺着鼻孔流出来。其他人围上来拳打脚踢,二哥抱头蜷缩成一团,惨叫声不绝于耳。柱子在一旁看得心惊胆战,他感觉胯下一热,尿顺着裤子滴滴答答流到地面。

等他们打累了,二哥摇摇晃晃扶树站起来,艰难地啐出一口血痰。「姓张的,要杀要剐随你便,柱子是我哄来的,他还是个孩子,别为难他。」

「把头,俺错了,求求您放了俺吧……」柱子急忙扑通跪倒磕头。

「啧啧啧。」张把头冲二哥点点头,「事到如今还敢拉硬,算个爷们儿。其实俺也不想杀人,无奈你俩非要砸大伙的饭碗,俺得对得起其他兄弟。走,送他俩去伺候龙王爷。」

柱子感觉双臂剧痛,手被粗暴地扭到背后,他尖叫挣扎,肋上被狠狠砸了几拳。

「小崽子,再叫唤就捅了你!」铁牛咬牙切齿骂道。

几个人推搡着他俩向河边方向走去,柱子心中充满恐惧,他偷眼望去,二哥耷拉着脑袋,满脸血污一言不发。

「各位叔叔大爷,求你们了,俺家里还有老娘要养,俺才十四,俺不想死呀!」柱子崩溃了,他浑身瘫软,泪水喷涌而出,抱紧一棵树打死不肯前进一步。

「把头……」朱氏兄弟迟疑地望向首领。

张把头挥手示意队伍停下,看着泣不成声的柱子,他多少有些于心不忍,沉思片刻后,张把头改变了主意。

「把他俩捆上。」张把头一声吩咐,众人把柱子和二哥随身物品搜罗干净,五花大绑捆在一棵大树上。

「咱们进山时对着老把头庙发过誓,背叛私藏要给山神爷扛三年长活,俺给你减到三天,三天后回来接你俩,新账旧账一笔勾销。至于老把头让不让你俩活过三天——全凭造化,走!」说完这番话,张把头带着手下转身离开。

「姓张的,我日你大爷,有种来个痛快的!」二哥破口大骂,惊起一阵飞鸟乱鸣,张把头一伙头也不回,脚步声消失在密林里。

柱子绝望了,他俩现在就像两块诱饵,吸引着各路野兽大快朵颐。不用说虎豹熊狼这种大型兽类,成团的蚊子毒蝇能活活吸干血液,把他俩变成两具干尸。

「二哥,长虫……」柱子颤声喊道。一条胳膊粗的山地蝮蛇从他脖子上经过,火红的信子在耳边吞吐,柱子感觉颈间一阵冰凉,腥气扑鼻,几乎吓晕过去。

「别他妈嚎了,你身子软,快想办法磨断绳子。」二哥不耐烦地嚷着,他脸上的血味引来一大群蚊蝇,远远看去像一层黑纱。

柱子头皮发炸,不顾一切地扭动身体,麻绳浸透汗水后深深勒进肉里,他的双臂早已麻木,手腕在粗糙的树皮上磨烂,后背鲜血淋漓,这些他都不理会。绳索太结实了,柱子绝望地想,恐怕三天三夜也磨不断。

不知不觉夜幕降临,一轮圆月爬上半空,远处响起野狼的长嗥,柱子打了个冷战,不知道能不能挺过这个夜晚。

如果有把小刀就好了,哪怕鹿骨钎子也行。柱子悲叹一声,再度用尽全力挣扎。忽然,指尖触碰到一个硬邦邦的东西,是藏在腰带里的银洋!柱子精神一振,小心翼翼地活动两根手指,指尖一点点伸进暗袋,直到把银洋夹出来,那是一枚旧钱币,边缘有些磨损,正好可以用来刮擦绳子。

柱子屏息静气,把全部精力集中在指尖,咔哧,咔哧,一小根纤维断裂,接下来第二根,第三根……不知道过了多久,粗绳终于被磨断,柱子像石头一样摔向草丛,半天爬不起来。

二哥匍匐几步,揪起一把青草揉碎擦在脸上,疼得满地打滚儿。他脸上被咬出无数鼓包,眼睛肿成一道缝,草汁滴上去如同火燎一般。

「二哥,二哥——」柱子的声音激动得变了音儿,「二哥快来看,棒槌!」

二哥爬到柱子身边,不由得张大嘴巴。就在离他俩几米远的草丛中,在明亮的月色照耀下,一簇籽粒随风轻摆,参籽旁巴掌形的复叶绿中透黑。二哥用手指撑开眼皮仔细数,一、二、三……七品叶!棒槌里的极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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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参的花籽

二哥顿时狂喜,他咬破指尖,把一截麻绳染红系在参叶上。跪地连磕三个响头,「谢谢老把头恩典,谢谢山神赏财!柱子,还愣着干啥,快给山神磕头!」

第二天一早,二哥和柱子用树枝当钎子,由远及近开挖。这棵棒槌体形硕大,芦头饱满,主根上部刻满密密麻麻的皱纹,须根细长坚韧,深深扎入地下,看尺寸至少生长了七八百年。当二哥颤抖着把最后一根须发完整剥出土坑时,两个人激动得浑身发软,才意识到已经一天一夜没吃东西了。

「兄弟,咱俩算叨上了,妈的,还得谢谢老张,要不是他把咱俩栓树上,做梦也遇不到棒槌王。」

「二哥,下山能卖多少钱?」柱子兴奋地问。

「哼,最少五千大洋,少一分不卖!」二哥把棒槌裹在松树皮里,外面反复捆了十几道。

这个数惊得柱子半天没说出话,五千大洋,俩人对半分就是两千五百块。俺的娘哟,在老家盖六间大瓦房再带十垧好地也花不了这么多钱呀,剩下钱还够娶房俊媳妇……

二哥把他敲醒,「别迷瞪了,赶紧下山,别被老张堵住。」

柱子连连点头,两人背好棒槌,深一脚浅一脚奔出黑虎嘴,在一堆大石头下凑合蹲了一晚,次日清晨下起雨来,他们等雨小起身赶路,不料走了半天又转回原地,糟糕,他俩遇见了鬼打墙!

四、萨满的训戒

有时候人在野地里明明沿直线前进,走着走着绕回原处,就像被一道无形的墙挡住,老人说这是得罪了鬼怪狐仙,放山时遭遇鬼打墙,十有八九出不来。

雨后森林地面升起乳白的雾气,两步外看不清人影,二哥和柱子各自拿一根粗木棍防身,每走几步停下听动静,他俩已经在山里钻了好久,累得气喘吁吁。柱子感觉这条路永远没有尽头,一棵树后还是一棵树,每棵看起来都一样。他们艰难地穿过洼地,在一棵老空筒树边大口喘气。

「二哥,」柱子忽然颤声说道。「咱们又转回来了!」

雾气渐渐散开,前方出现块天然小空地,一堆青石被雨水洗得发白。二哥脸色铁青冲向石堆,一点不错,石头下还有他们踩出的脚印。

「会不会是咱得罪了老把头,不该带走棒槌王?」柱子头皮发麻。

「别说丧气话,谁也别想抢走老子到嘴的肥肉!」二哥狠狠踢飞一坨泥土,「换个方向走,我就不信出不去。」

再次钻进树林,他们更谨慎了,每走几步在树枝上做标记,时不时低头查看脚印,生怕再走回头路。大半天后,他们又重新回到石堆边。

柱子无力地倚在树边,他有种不祥的预感,恐怕这辈子走不出大山了。都怪那棵棒槌,柱子脑中闪过一个念头,如果没有它,自己和二哥就不会进山,更不会被困在这里。他紧盯着二哥背后的松皮筒,不由自主向它靠近。

「你要干啥?」二哥非常机警,转身把筒子护得严严实实。

「把棒槌留下吧,有它在咱俩都得死在山里!」柱子摊开双手。

「放你娘的屁!」二哥眼珠子通红,像一头被激怒的野兽,他拿起木棒狠狠杵在泥地上。「谁敢和我抢棒槌,老子和他拼命。走,再换条路!」

他俩在森林里绕了七天七夜,柱子相信自己快死了。

七天里他只吃了一些蘑菇和地衣,饥饿使人身体浮肿,双腿轻飘飘使不上劲儿,每走一步,肺像拉风箱一样狂喘,眼前阵阵发黑,只能扶着木棍缓缓前行。

二哥在柱子前面不远的地方,情况差不多,他俩蓬头垢面,衣服被树枝刮成碎片,远远看去像两滩蠕动的泥土。

「二哥……」柱子呻吟着,「给俺咬一口棒槌吧,俺不行了。」

「滚!」二哥像狼一样龇起牙齿。

饥饿让柱子无所畏惧,他摇摇晃晃扑向松皮筒。两人拼命撕扯起来,这是场艰难的搏斗,两人都使出全身力气,柱子到底体力弱,他头上挨了一击,仰面摔在草地上,眼前阵阵发黑。

一个巨大的兽影出现在柱子眼前,呼哧呼哧的腥热气息直喷脸颊。完了,熊瞎子舔脸,大疤瘌的身影一闪而过,柱子来不及思索便晕了过去。

等他苏醒时发现自己躺在一张桦皮铺上,身上穿了件陌生的短袍,周围烟气弥漫,还有嘈杂的鼓和铃声。

咚咚咚!伴随着鼓点,神秘的歌声响起,同时还有些人在应和。柱子听不懂他们在唱什么,那是一种他从未听过的语言。

一个穿狐皮坎肩的中年男人把木碗端到他嘴边,碗里盛着清凉的果子酒,柱子喝完觉得精神一振,他举起空碗,示意再来一些。

这时他终于看清周围情况,这是密林中的一片空地,十来个马架子窝棚围成一圈,地面拢着篝火,两个身影在火光中翩翩起舞,一个手持单鼓,另一人摇晃铃铛,几十个人在旁边观看,歌声就是从那边传来的。

这是一支满族部落在举办萨满仪式,萨满是极其古老的原始宗教,扮演大神的人身披五色长袍,袖口垂下长长的流苏,旁边二神负责翻译大神的话,两人边唱边舞,松枝不断冒出青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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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满族萨满祭司

大神缓步来到柱子身边,用手抚在他额头上,喃喃唱了些什么,鼓声再度响起,柱子迷惑地瞧向刚才端酒给他的男子。

「萨满在帮你向山神谢罪,你们太贪心,山神不高兴。对方用生硬的汉话向他解释。奥尔厚达是百草之王,你们把它偷光,老白山就空了。」

奥尔厚达是满族人对人参的尊称。满族男人叫阿林保,他告诉柱子,这支满族部落以养鹿为生,常年在森林中游牧。发现柱子的是一头公鹿,他已经昏迷两天了。

「萨满说,你的罪行比较轻,山神罚你吃十天青草,你同伴的罪更大,山神让他发疯,以后他要像猪一样哼哼,在土里拱食。」

柱子猛然坐起来,「二哥也在这里?那棵棒槌王呢?」

阿林保叹口气,扶柱子走到窝棚后面,二哥蜷缩在一截树桩边,像头掉毛的野狼。他怀中紧紧抱着一截黑乎乎的东西,柱子定睛观看,那只松皮筒经过多天泥水浸泡后已经发霉腐烂,棒槌早烂光了。

「二哥……」柱子不知该说什么好。

二哥惊恐地退缩到树桩后面,发出野兽般的嘶吼。「别过来!棒槌是我的,谁也别想抢走!」

「老板,买棒槌呀,快来看这棵千年棒槌王,只要五千块,价钱再公道没有啦。」二哥忽然变了腔调,满脸谄笑,鼻涕眼泪糊得满脸,十分滑稽。

柱子怎么都笑不出来,他心情沉重,转身离开。

「老板,老板,不要五千,四千块也行!三千吧,两千!老板别走呀……」

二哥的哀号久久不绝,像是老把头在冷笑。

五、尾声

柱子后来被日本人抓去修建丰满水电站,在工棚里竟然又遇到了铁牛。

原来,张把头一伙刚下山就被抓了劳工,其他人全累死在工地上,成为万人坑里的冤魂。

「老把头把你放了,可是救不了俺们。」铁牛垂头丧气,他已经瘦成一把骨头。

面对昔日仇家,柱子一点也激不起恨意,天下大乱,大伙都是一根藤上的苦瓜,再说那些有什么意思呢?

柱子就是我爷爷,大名刘金柱,解放后他成为一名水电工人,在吉林市安家落户,据我所知,他再没回过长白山。

我还记得爷爷晚年时,有次我陪他看农展会新闻,一排排硕大的人工种植参出现在电视屏幕上。

「野山参才管用,人工种的没营养价值。」当时正在上大学的我不以为然。

「总比用命换强呐。」爷爷喃喃道。

参考资料:

《解读长白山采参行业语》

《老把头孙良故事》

《文化记忆视域下的长白山地区采参风俗》

《刘金柱老人口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