倏地,小洪门三个字回荡在所有探子的脑海之中。
……不会吧。
*
事实上,他们猜测的并没有错,张大牛之前就期待着回小洪门,几乎在上头离开魔教之后,他就本能地往小洪门的方向走。
但是路程走到一半,他气也消了,脑子也冷静了,又开始犹豫起自己这抉择是否正确。
“……虽然俺现在是魔教的人,但是除了师父又没人知道,师父这般疼俺,只要俺说明理由,他肯定不会看着俺受苦的!”
默默想着这句话,张大牛最终下定决心,还是先回小洪门再说。
小洪门距离十连山也就四日的路程,张大牛迫切想要回家的心情致使他一路颠簸也不觉得累,硬生生缩短了不少时间来到了小洪门门前。
望着那熟悉的大门,张大牛不由得有些热泪盈眶,心中无比激动,忍不住开始拍门叫喊起来:“来人啊,俺张大牛回来了,快点开门!”
负责守门的弟子疑惑地探出一个头,看见张大牛那熟悉的脸硬是愣了半晌才惊呼:“你是……大牛?!”
即使隔了一年未见,但张大牛那独特的外表以及不会武功的特质,让小洪门至今没一个人能够忘记他。
“是俺!快开门!”张大牛乐呵呵地说道。
那守门弟子连忙跑回去,与门派内的弟子们禀报此事,不一会儿,各种熟悉的面容便纷纷走到大门前,皆惊讶地看向张大牛:“你,你不是一年前退出我教了吗,怎么又突然回来了?”
张大牛一怔,这才意识到师父将他去魔教当卧底的事说成了他退出门派,他也就顺其自然地解释道:“俺学会了绝世武功,这才想回来看看你们,师父呢,俺好想他。”
“绝世武功。”当即有人忍不住嗤笑一声,扫向张大牛的目光满是鄙夷。
“……他真知道什么是绝世武功吗,张口便来。一年前他死也学不会武功,现在还能翻了天不成?”
“都退出我教了,还有脸回来,是没被我们嘲讽够吗?”
小洪门的弟子们交头接耳,语气中充满了讽刺。
但沉浸在回家快乐中的张大牛却没注意到,还在不停观望着师父,而这时,一位白发冉冉的老者终于出现,那更加苍老的面容令张大牛精神一凛,险些潸然泪下:“师父!俺、俺终于回来看您了!”
然而老者看向他却没有想象中的感动,反而十足震惊,甚至有些惶恐。
他连忙找个理由让其他弟子离开此地,然后便拉着张大牛来到一处秘密屋内,低声交谈道:“你怎么会在这里,魔教呢?你不是去魔教了吗?”
张大牛干笑地挠挠头,别开视线:“俺是偷偷回来的,教主并不知道。”
于藏海更加惊恐了,他虽然曾经便知晓张大牛是个鲁莽的汉子,但也没想到他竟然不顾性命危险擅自离开魔教:“大牛,你糊涂啊!若是被魔教发现了,不仅你吃不了兜着走,就连我小洪门也要受到牵连啊,你还是快些回去吧!”
“俺才刚回来师父就撵俺回去……”张大牛心头赫然一沉,这一切都跟自己想象的不太一样,师兄师弟对他的到来并不欢迎,就连师父也唯恐自己牵连到他,好像……回到小洪门,并不开心。
“放心,魔教不会知道俺的位置的。”张大牛只能打起精神转移话题,“师父,俺学会武功了!还是特别强的武功,俺就是想让师父看看!”
于藏海却没有心思去理会他会不会武功这件事,见张大牛没有想要离开的想法,他只能依着对方在小洪门休息几日,但还是在算计着怎么让对方离开。
张大牛离开小洪门一年,教内早已物是人非,之前与他关系还算亲近的,也只是跟他寒暄几句,就不再与他亲近,而那些本来就对他冷嘲讽的,也丝毫不打算给他好脸色。
“张大牛?都已经离开门派的人还回来做什么!”
提及张大牛,小洪门的弟子都如此不屑一顾,到有人提道:“你们听到华真宗的风声了吗,他们在找一个人,巧了,同样也叫张大牛,然而那位张大牛却能够强到把华真宗的弟子打伤,跟我们那位张大牛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啊。”
“哈哈哈哈同名不同命啊,张大牛那个武功废柴一定很羡慕吧。”
张大牛听到大家的笑话,第一反应不是生气,而是脑子一热强调道:“俺就是那个张大牛啊,俺的武功连华真宗都能够打败了!厉害不厉害!”
“……”闻言,小洪门弟子面面相觑,随即哄然大笑,“哈哈哈你在做什么梦,你能够打败人家华真宗?还真以为自己能冒充那位张大牛呢?别丢人现眼了!”
“真的是俺!”张大牛急得团团转,想要迫切证明自己,让师兄弟们改变对他的想法。因而,他忽而随手拿起扫地的扫把,以扫把为棍竟是熟练地来了一套打狗棒法第一式‘棒打双犬’,棍棒迅猛眼花缭乱地朝师兄弟的脚背上攻去,打得他们哇哇乱叫。
“怎么样,这回信了吗!”张大牛灵巧地躲过其中一位师兄的进攻,一招拨狗朝天,将棒身迅速伸出,啪的一下便将敌人兵器前端挑甩而起,卸了对方的武器。
这灵巧又奇妙的武功看得小洪门众人目瞪口呆,谁也没想到张大牛的武功竟然忽然间真的突飞猛进,震惊四座。
“这是什么棍法,怎么这般厉害!”
“张大牛这什么鬼运气,竟然能够得到高人传授武功,太可恨了!”
炫耀中的张大牛在他们的目光中洋洋得意,根本没有想到,他这一招惊艳的棍法非但没有令小洪门的师兄弟们接纳自己,反而让他们升起十足的嫉妒抗拒心理。
但是表面上,他们却不敢再嘲讽张大牛,看见张大牛提着棍子走来,一些人立刻露出谄媚的笑容,奉承道:“大牛师兄真厉害!”
“是啊师兄,不知这棍法是何人传授的,能不能教给我们啊?”
“这……”张大牛如愿得到了大家的赞赏,但听闻他们的要求,却有些犹豫,“这不行,这是某个人专门为俺设计的功法,你们也学不会。”
然而小洪门的弟子哪知道那么多弯弯绕绕,听说张大牛不想教,立刻拉下脸,背地里露出嗤之以鼻的模样。
张大牛在人群中待了一会儿,渐渐只觉得这些人虚伪又阿谀奉承,完全聊不到一起去,似乎……没有想象中的那般开心。
就算展露了武功,就算赢得了众人的惊叹,但张大牛却仍旧觉得内心空荡荡的。
他食不知味地离开了,小洪门的其他弟子这时便立刻变了脸色,一个个露出愤怒不屑的目光,对他的背影呸了几下。
“不过是学了点功夫,还得意上了。”
“就是,藏着掖着的,有能耐别回来啊。”
有人忽然虎躯一震,惊恐道:“等一下,如若张大牛所言是真的……这么说华真宗现在所寻找的那个张大牛就在我们小洪门??若是让华真宗知道了此事,岂不是会误以为是我们挑衅的他们?!”
众人纷纷脸色一变,意识到了事情的麻烦,他们与华真宗本来就是不可分割的关系,素来依附着华真宗生存,真要是引得华真宗误会,那他们小洪门岂不是完蛋了!
想通这一点后,他们的眼神中已然带着敌意和戒备:
“这可怎么办,我看我们还是快快把那扫把星赶走吧,惹怒了华真宗还敢回来,岂不是在祸害我们!”
“我看他就没安好心!专门想要抹黑我们!”
“不行,赶走的话不知道此人会做出什么,不如直接通知华真宗就说我们为他们抓到了张大牛,将张大牛献上,岂不是还能够与华真宗交好?”
于是众人眼前一亮,忽然觉得这个办法极好!
事不宜迟,众人没有选择打草惊蛇,而是一边表现得跟往常一样,一边暗中通知了华真宗。
得知张大牛被小洪门抓到,华真宗果真是大大夸赞了小洪门一番,并决定亲自前往小洪门抓捕张大牛,两个宗门的密谋至此达成。
但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本来是相当隐秘的消息,却恰巧被钱小豆这边的情报阁所拦截了。
“什么?张大牛被小洪门抓到了?华真宗马上就来要人?”
于是,当秦铭看见钱小豆秘密传递来的消息之后,瞬间精神一凛,蹙眉站起身。
好啊,他就说这段日子无论怎么寻找,张大牛还是杳无音讯,原来是被小洪门抓到了!
而且小洪门素来与华真宗交好,那么张大牛在离开魔教后被对方认出来并抓住,也并非不可能呢!
说得通,一切都明了了。
得到‘真相’的秦铭立刻领悟了前因后果,自家属下面临危险,秦铭自然不会坐以待毙,他想要迅速派人去营救张大牛,但一旁的沈浮白却忽然提点道:“教主,属下猜测华真宗至今还不知张大牛是我们的人,否则定会借机打压我教。”
“若是真的去营救张大牛,势必会与华真宗起冲突。”
“但若是不救的话……”沈浮白眼底浮现几分不忍,却还是说出了口,“我教明哲保身,便可安全度过这一劫,牺牲他一人换来我教的安全,属下认为……值得!”
“而且这一切都是张大牛擅作主张,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
“还请教主三思啊!”
“……”秦铭听到他的话语,忍不住沉默了。
救人,将会给予名门正派联手攻打魔教名正言顺的理由。
不救,则保我教平安。
那么……到底是救,还是不救呢?
*
张大牛还并不知晓小洪门弟子的歹计,依旧生活在小洪门中。
可他越是在这里待久了,越是感觉到难以形容的寂寞与无聊,在魔教时,他每天都跟弟兄们勾肩搭背,喝酒吃肉,可是在小洪门,虽然所有人都对他笑脸相迎,他却仍旧没有感到一丝快乐。
在那奉承又谄媚的对话中,他只感觉到了一层又一层的虚伪。
似乎回到小洪门也没有他想象的好,为什么他之前一直想要回来了?
张大牛在小洪门内生活了三日,就犹豫地想要离开此地,但一听说他要告辞,小洪门的弟子立刻变得惶恐不安,几乎是拼了命地开始劝说他:“别啊,大牛师兄,是我们有什么招待不妥的地方吗,别走啊!”
“大牛师兄要是无聊,我们找人陪你练武怎么样,你说什么我们就做什么!!”
张大牛听闻小洪门弟子的热情,原本沉寂的心又开始变得轻松了一些,原来师兄弟们也不想让他走啊,看来在对方心里还是有他的位置的。
也正是因为这样,张大牛憨笑挠了挠头,决定答应下来:“成,那俺再待一阵吧。”
小洪门弟子这才长呼一口气,娘个腿的,华真宗明日就能够到达此地了,若是在这之前让张大牛给跑了,那他们怎么向华真宗交代?
必须要稳住!
“呸!这傻子还笑得那么轻松,等到华真宗将他抓住后,看他怎么笑得出来!”一小洪门弟子冷哼道,满脸都是不屑。
可以说小洪门里几乎没有欢迎张大牛回来之人,可唯有一人,对张大牛的感情非常复杂,既是有些不忍看见张大牛被华真宗抓了去,又不忍让自己的宗门受到华真宗的谴责。
但每每面对张大牛那张憨厚的笑脸,于藏海的良心总是备受煎熬,因而再三纠结之后,他还是冒着背叛宗门的危险,将事实真相告诉了张大牛。
手中的扫把猛然落在地上,正在扫地的张大牛怔怔地望着师父的面容,不可置信道:“他们……要把俺交到华真宗?”
“为什么?俺有哪里对不起他们了?!”
望着他瞬间变得通红的双眸,于藏海苦涩露出个的笑容:“唉……不能怪他们,你惹怒了华真宗,无论是何人都不敢收留你啊。”
他拍了拍张大牛的肩膀,语气中带了些许悲哀,想要说什么又说不出口,最终只能长叹一口气:“大牛啊,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但此处已经不再有你的位置了……念在我们师徒一场,你还是快快走吧,明日华真宗就要来了,再留在这里可就要危险了。”
张大牛却呆呆站在原地,忽而眼角滚出热泪,喃喃自语道:“……俺能去哪里呢?”
“师父,俺哪里都去不了了啊。”
天下虽然大,却没有一处是他的容身之地。
纵使他拼命提升武功,想要获得人们的喜爱,到头来却才知道,只不过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啊。
用手背抹掉那泪珠后,张大牛深吸一口气,面色重新坚毅起来:“俺不走了,不就是华真宗吗,干他娘的!”
于藏海被他这句话里蕴藏的狠辣惊得睁大双目,连忙阻拦:“不可冲动啊大牛,华真宗可是天下第一宗门,你可不要惹怒他们啊!实在不行……你服个软,请求他们原谅也是好的啊!”
“俺又没做错什么!凭什么要躲着他们!明明做错事情的人正是华真宗!”
张大牛虽然满心愤怒,但却回答得有理有据,堂堂正正:“师父不也曾教导俺,要做个堂堂正正的男子汉吗,所以无论是谁来这,俺都不会改口!俺没做错任何事,谁都别想让俺低头,俺问心无愧!”
说罢,他忽然俯身朝于藏海磕头大拜,于藏海一惊,连忙想要拦他:“你这是做什么?”
却听张大牛声音沉闷地开口:“师父再上,弟子多谢师父曾经的教导,大恩大德永生难忘……但,今天这也是弟子最后一拜了!”
于藏海搀扶他的手倏地颤抖了下。
“既然小洪门容不下俺,等到解决华真宗一事,俺立刻就走,绝不再回来!”张大牛低声道,“只能以后再报师父大恩了。”
说着,砰砰砰磕了三个响头,声音隐约有些哽咽:“师父……保重!”
于藏海怔怔望着这个教导了三年的弟子,也忍不住闭上眼睛,老泪纵横,“江湖如此之大,总有一天,你也会找到属于你的家、爱护你的友人、以及师兄弟、师父……大牛啊……一路珍重。”
*
得知小洪门陷害自己后,张大牛就不再给小洪门弟子好脸色,从今以后只当他们是陌生人。
不过张大牛也是讲理之人,意识到他确实给小洪门给师父带来了一些麻烦,张大牛便决定待他解决完华真宗一事后,再离开这里。
虽然他也不知道该前往何处,但他却再也不想回到这个只给他留下伤心印象的地方了。
不然……回魔教?
一想到他是如何气急败坏横冲直撞离开魔教的,张大牛内心便有些尴尬了起来,当日他走得多么潇洒,如今就有多么狼狈……他这都属于叛逃行为了吧,哪有脸面回去呢?
恰巧他也是个爱面子之人,因而怎么想都不能灰溜溜回魔教去,还是放弃了。
第二日,小洪门弟子屁颠屁颠就过来端茶送水,原先的张大牛还会误以为是他们热情,可现在,他冷哼一声,直接拿着棍子就往门外走。
小洪门弟子误以为他要走,大惊失色,连忙要去拦:“哎!大牛师兄,怎么这么急着要走啊,快回来,我让师兄弟们给你表演个剑舞如何,别着急走嘛!”
张大牛瞪着眼睛冷笑:“哼,不着急走?要等华真宗的人来把俺抓走吗?”
小洪门弟子顿时大吃一惊,不知道他是怎么知晓的,众人相互严肃使了个眼色,都已经这个节骨眼了,就算是拼命也不能让张大牛离开!
然而当众人一时间说什么也想拦下张大牛,准备动手之际,张大牛却忽然就伫立在宗门门口,不动了:“俺就在这里等着华真宗的人来,俺倒是要看看他们到底会怎么对付俺!”
“……”这一下可令小洪门弟子傻了眼,不由得面面相觑。
嘿,第一次看见有人傻到面临危险不逃,反而坐在这里等的。
“你真不逃?”再三确定了张大牛确实就是这么傻,小洪门弟子瞬间乐开花,好好好只要不逃走怎么都行!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给我找把椅子!”就算是张大牛没好气地呼唤他们做事,他们也屁颠屁颠地就去了,毫无怨言。
于是张大牛这天难得享受了一把五星级贵宾服务,要瓜果有瓜果,要吃肉就有肉,要让人扇风就有人扇风,一旦小洪门弟子不乐意,张大牛就顿时站起身,大声嚷嚷着不等了,小洪门弟子瞬间就认怂了:“别别别,我们这就去!”
张大牛乐得开心,小洪门弟子却眼巴巴地瞅着山门外,疑惑:“这华真宗怎么还没来啊?”
“说好的辰时就能到,现在都已经午后了,是有什么事耽搁了吗?”
小洪门弟子抓耳挠腮,心急如焚,不知道啥时候才能将张大牛这烫手山芋给送出去,直到太阳余晖洒满地面,他们才总算是看见两个青年人朝这边肩并肩走来的身影。
其中一人身穿一袭白衣,腰间佩剑,长的是气质出尘相当俊美,另外一人衣着颜色要深一些,神色淡淡,观其外形颇为儒雅,举止斯文,倒也是见之难忘之人。
小洪门弟子立刻松了口气,朝那白衣佩剑青年走去,恭敬行了一礼:“二位总算是到了,可是华真宗弟子?”
那位白衣青年似是面露不喜,刚要说话,身侧儒雅之人却抢先一步颔首道:“没错,我二人是来接张大牛的,一切可都顺利?”
“顺利,非常顺利!”小洪门弟子连忙引着他们来到山门前,与张大牛打了个照面。
这一下,原本怒发冲冠准备大干一场的张大牛刚要拿起棍子,却在看见此二人容貌之时瞬间睁大眼睛,露出震惊的神色。
小洪门正觉得奇怪,那儒雅之人却微微勾了下唇,忽然夸赞道:“不错,我们找的正是他,多谢诸位帮我们找到此人。”
受到华真宗夸奖,小洪门顿时忘记了一切,大喜之时还不忘连连称赞不敢不敢,心情相当愉悦。
唯有张大牛结结巴巴道:“你们……你们这是?”
一袭白衣的青年从始至终皱着眉,就算面对张大牛也没什么好脸色:“来接你。”
而儒雅之人则对小洪门摆摆手:“麻烦离远一点,若是起冲突莫要伤到你们。”
“好好好。”小洪门弟子顺利撤退远离,心中还在感慨华真宗派来的弟子竟然难得如此温柔体贴,不都说华真宗向来傲气的很嘛,倒是也有例外啊。
而没了打扰之人,魔教探子三人组终于可以好好说话了。
“怎么是你们来了!”张大牛的脸上带着浓浓的欣喜,都想冲上去狠狠抱他们一下。
沈浮白却没好气地阻止了他的动作:“你还说,是谁不发一言离开魔教,还跑回了原来的门派,若是被发现探子的身份,可是会牵累我们所有人!”
张大牛脸皮有些红,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这不是,俺一时冲动嘛……”
“好在教主截取信件中记录的是你被小洪门抓走,没有出现过多破绽。”陈略也语气稍微严肃地警告道,“下次可不许再这么胡闹。”
“你们快说为啥会出现在这里!华真宗呢!”张大牛早就等不及想要听真相了,连连催促。
沈浮白在他期待的目光中,轻咳一声,挺直后背朗声道:“事情是这样的……”
*
“救人,张大牛没做错任何事,本座绝不能对他坐视不理!”
只思考了片刻后,秦铭便目光坚定,做出了回答。
他之前拯救了那么多人,那么多百姓,如今自家的下属面临危险却不去救了,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更何况魔教弟子若是听到了他的选择,一定会感到寒心的!
无论是出于何种考虑,秦铭都只有救人这一种答案。
“不过……倒也不必正大光明去救。”秦铭摸着下巴思索起来,上一次揭穿丹阳子阴谋之时,他就意识到,武林正派都不屑于玩阴招,背后偷袭捅刀子那都是魔教所做的事。
而他们……不正是魔教吗?
秦铭眼睛一亮,目前华真宗还不知道张大牛是魔教之人,那他们为什么要正大光明暴露身份救人引起冲突呢,完全可以偷偷暗地里偷袭,然后带着张大牛就跑啊!
想清楚答案后,秦铭立刻召集了魔教所有弟子,许久不见的议会堂内充满着人,而秦铭就站在众人的顶端,居高临下俯视着他们:“本座想问问诸位,张大牛可是我教之人?”
魔教弟子纷纷答言:“是!”
秦铭又问:“我教弟子可容忍外人欺辱?”
魔教弟子:“不可!”
秦铭:“好!如今我教弟子张大牛被小洪门捉住,正处于生死攸关之时,那么本座想问,面对此情此景,你们可否会置之不理!”
魔教弟子万众一心,回答声震耳欲聋:“绝不!”
“无论张大牛做了什么,都是我教之人,归我教处理,跟他们小洪门啊华真宗有什么关系!”
“就是!他们敢欺辱我教弟子,我们就让他们尝尝我们的厉害!”
“绝不姑息!绝不容忍!干他娘的!!”
在一声声高喝中,秦铭面上露出满意之色,不由得赞叹道:“好,不愧是我教弟子,事不宜迟,我们即刻出发,营救张大牛!”
于是,秦铭带着一波魔教弟子提前一步到达小洪门附近做好偷袭华真宗的准备,而为了不让张大牛的卧底身份暴露,沈浮白和陈略也一同要求前往,并且亲自去迎接张大牛。
“方峥用毒弥漫整个森林。”
“火长老用暗器阻拦华真宗的脚步。”
“周济带领所有人围堵在各个出口,保证华真宗无法到达小洪门。”
陈略简单讲述了下所有计划,随后才看向目瞪口呆的张大牛:“现在就差你了,只要离开小洪门,教主的计划便成功了。”
“……等等!”张大牛缓了好久才打了个冷颤,满身都是激动,“教主也来了?在这里吗?”
他左右乱看想要去找,沈浮白却白了他一眼:“没有,教主正在监督华真宗那边,只派了我二人来迎接你。”
张大牛瞬间露出失望神色,精神也萎靡起来,沈浮白却有些着急催促:“行了,我们快走吧,别让教主等着急了。”
“……”张大牛却忽然闹起了别扭,不断摇头道,“俺不去。”
“俺都离开魔教了,哪有什么脸面回去!”
沈浮白和陈略都没想到他这时候还能闹别扭,有些无语:“教主又未曾怪你,还派人来救你,有什么好担忧的!”
张大牛却完全不听,就是不肯回去,甚至堵着耳朵不去听他们的唠叨:“俺就是不想回去,你们走吧!”
他并非是怕教主怪罪,也不是单纯地想要闹别扭,只是心中有根刺扎着,始终无法拔出来。
甚至沈浮白语气再严厉一点,再责备一点,张大牛的逆反心理就更加严重,忍不住瞪大双眼耍赖撒泼道:“俺才不回去,就不回去,说什么也不回去,哼哼!”
沈浮白深吸一口气,险些都要暴打张大牛一顿再把人拖走,这人给教主带给了多大的麻烦,如今却还不知悔改。
陈略却忽然眼皮一抬,看向张大牛后方淡淡道:“啊,教主。”
“教主都没来,你骗不了俺。”张大牛对此话嗤之以鼻,完全不放在眼里。
“咳。”
直到背后真传来一道轻咳声,他才倏地身体一僵,宛如石化一般僵硬地转过头:“教、教主?!”
秦铭就默默站在他身后,目光平静地注视着他,但仅仅是这样的目光,却给了张大牛倍增的压力,诺诺低头看着脚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就在这时,一只手却轻轻落在他的肩膀,拍了下。
“走了。”
上方传来教主平静的声音。
“回家了。”
秦铭主动往前方走去,陈略和沈浮白立刻跟随在他身后,张大牛抬起头,那夕阳的余晖险些刺痛他的双眼,让他流下热泪,可他的脚步却自然而然地跟了上去,只因为那一句温暖的——回家。
有一刻,他忍不住停下脚步,又回头看向那记忆中尚有一丝温暖的小洪门。
但最后却还是毅然决然地迈开腿,跟随在了教主的身后。
他想,师父说得果然没错。
江湖这么大,他真的找到了只属于自己的归处了。
第47章 成为教主第四十七日
一路有惊无险带领所有人回到魔教后, 秦铭这才真正松了口气,虽然知晓他所设想的计划没有危险,就算出了事有周济方峥兜底也不会闹出什么大事, 但回到魔教后秦铭还是倍感安心。
思及此,他忍不住有些好笑, 曾经的他留在魔教惴惴不安,每时每刻都想离开这里, 没想到一年过后,他竟觉得这里让自己安心了。
或许, 在他心中也将这个他亲自打造的魔教当成了自己的归处吧。
他摇了摇头,摒除所有不必要的想法,他最终还是要回到现代的, 想这么多干什么, 现在还是先解决遗留下来的问题吧。
秦铭打起精神,很快叫了张大牛进来, 张大牛这次不听命令随意离开魔教可是大事, 秦铭还是要告诫他一番。
本以为像张大牛这种倔强之人不会轻易服从他的想法,秦铭都做好了释放杀气的准备了, 结果无论他说什么, 张大牛都跟小鸡啄米那般频频点头, 异常乖巧。
秦铭谈到‘不可莽撞’‘不能冲动’‘有事先禀报自己’张大牛完全接受,并跪在地上拍着胸脯表示:“俺绝对不会再犯了。”
就这样,说教一通后,秦铭满意地放他走了。
而张大牛在神色复杂地走出教主书房后, 一眼就看了那些玩得好的魔教兄弟们在不远处等着他。见他出来都纷纷眼前一亮, 一拥而上给他一个拥抱:“大牛哥,你终于回来了!”
“我们还以为你出事了, 特担心你!”
“回来就好,下次可不能再抛下兄弟们走了!”
望着眼前这些热切期盼着的眼神,张大牛心中再次涌上浓浓的感动,这几天难受的感觉一扫而空,熟悉的快乐和温暖填满了内心。
他不由自主勾着兄弟们的肩膀,大笑起来:“教主信任俺,不惜发动全教力量来找俺,俺还有你们这些好兄弟,又有什么好伤心的呢!”
“果然,俺最喜欢这里了!”
“走走,去山里捉鸡吃。”
张大牛跟兄弟们开开心心地走了,完全没有注意到右后方本来想要迎接他归来的杨旭,脸上所露出的精彩的神色:“……”
等等,刚才大牛的语气好像不对劲啊!
他不会也要反水吧?!
杨旭最近疑神疑鬼,总觉得每个探子都要反水,越想越觉得不行,还是得多监督监督他们看看!
……
等到张大牛这边问题结束后,秦铭终于深吸一口气,将危险的目光落在下一期晨报上。
“那么……华真宗给了我们这么大的礼,我们也应该偿还才行,对不对?”
【新增任务目标:将华真宗与张大牛之间的事情真相告知天下】
【任务奖励:一万功德点】
听到系统的提示,秦铭倏地勾起嘴角,露出个若有若无的笑意,他们虽然是魔教,却也不能平白被人污蔑啊。
现在,便是复仇的时机了。
“此事就交予你处理。”
秦铭看向面前恭敬等待的沈浮白,无比信任地将任务交予他:“将真相刊登在下一期江湖晨报上,不可捏造事实,让所有人都知晓,此事到底是谁的错。”
“是!”沈浮白眼底闪过一丝精光,已然意识到了问题。
开始了!
铺垫了这么久,送出了如此多的情报,赢取江湖人的信任,一切都是为了今日!
情报战争开始了!
而敌人是实力最强,势力最大,声名赫赫的华真宗,是一个强有力的对手!
到底是江湖晨报能够扳倒他们,还是他们更能赢得江湖人的信任,对江湖晨报产生质疑,就看这一期的报纸了。
……光凭晨报上的宣传似乎还不够,他得想想看,该如何取得这次胜利。
沈浮白沉思着,不断思考着该如何搞垮华真宗,丝毫没有意识到,他是名门正派派来的卧底!
……
反击的号角开始了。
新一期圣报发售,几乎不需要多加宣传,众人便自发的汇聚在贩卖报纸的地点,来得是一个比一个早,就为了抢购那为数不多的报纸。
一些外地来的就是为了奉老爷命令抢购江湖晨报的小厮,几乎就在墙角里就地睡了一晚,保证当江湖晨报发售后他能够最先抢到。
众人抻着脖子四处打探着,当看见一熟悉地挎着竹篮子的布衣往这边走来之时,便纷纷眼前一亮,人群刹那间动了起来,拼命开始朝那人的方向挤过去:
“我要一份江湖晨报!”
“我先来的!快点先给我!”
“别挤别挤了,先让我进去!!”
还不等那竹篮子放在地上,篮子里的江湖晨报就已经被抢走了十几份,后面的人甚至还在源源不断地涌了过来。
最先抢到江湖晨报的人连想走都没地方走,只能努力在人群中穿梭着,甚至连会武功的都没办法施展轻功逃脱。
好不容易满头大汗地挤了出来,有人美滋滋地看着手中的江湖晨报,迫不及待地想要阅读,却倏地睁大眼睛:“圣教这是……公然对华真宗叫板了?!”
随着阅读江湖晨报之人越来越多,惊叹声也开始此起彼伏布满整个街道,人们几乎跟友人谈到的第一件事,就是华真宗之事。
“也不能说是叫板吧,圣报只是负责公开真相,上面也只写着‘华真宗弟子先欺辱一老农,打翻践踏其果子便扬长而走,而张大牛路见不平拔刀相救’这件事而已。一如既往没有增加个人看法。”
有人严谨地指出。
但大多数聪明人却摇摇头:“华真宗可是五大门派之首,何人敢批判他们,就算华真宗做错了什么事,也不会有人这般不顾颜面地公开!这圣教果然天不怕地不怕,他们竟不怕那华真宗老祖的一剑吗?”
一提到华真宗老祖,众人就噤若寒蝉几乎不敢多言,就连手中的报纸都仿佛是烫手山芋。
此时此刻,他们都能够预料到华真宗暴跳如雷,找圣教麻烦的未来了。
“——我倒是觉得圣教真性情,什么都敢说!比那些不愿意得罪华真宗的贪生怕死之徒好多了!”
这时,忽然一青年冷哼道,堂堂正正开口。
众人闻声望去,却见一红衣少年拿着报纸,眉眼张扬,“之前无人敢惹华真宗,谁知道华真宗私下里做过多少对不起江湖之事,现在有人不怕华真宗威胁,将真相给予我们看,这不是好事一桩吗?”
众人面面相觑,等到最开始的紧张和畏惧消失后,竟也渐渐感觉回过味来:“说的……有道理啊。”
“圣教如此神秘,来无影去无踪,我们替他们操心什么,只要能够知晓江湖大事,知晓事情真相就够了。”虽然这话有些冷漠,但事实上却是大多数江湖人所想。
红衣少年等着他们反应过来,这才若有所思地开口道:“我只听闻华真宗在寻找一名叫张大牛的汉子,却没想到原来华真宗是恼羞成怒,因为那张大牛撞破自己欺辱农夫的丑事,这才追究不放吗?”
他将话题悄声无息地引导在张大牛此事上,终于让众人回归正道。
这一下,大家终于开始谴责起华真宗来:“没想到华真宗竟是为了遮掩丑闻啊,怪不得藏藏掖掖的,果然事出有因!”
“就因为华真宗是五大门派之首,他们所做的恶事便没有流传到我们耳中,这不是岂有此理吗!”
“就是,剑阁衍天宗他们若不是被人揭露,恐怕也难以传到我们之耳,这五大门派其心可诛啊!”
在一片讨论声中,红衣少年悄然离去,一路走到一家客栈的后院,换好店小二的衣服后才来到大堂。
“钱掌柜,事情已经办妥了。”展越整理着衣襟,对前来探望的钱小豆笑着说道。
“不错不错,辛苦你了。”钱小豆同样笑脸相迎,“店内人手不多,此事只能派你去了,没遇见什么麻烦吧?”
“掌柜千万不要客气。”展越心情愉快地开口,“就算我身为店小二也能够为这江湖做些什么事,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再说大牛也是我熟悉之人,他蒙受着不白之冤,我能够为他做一份贡献,也是幸事啊。”
“好好好,说得好!”钱小豆打从心底觉得庆幸,好在展越长着一张像武林侠客的脸,由他带头抹黑华真宗,江湖其他人也更容易信服,沈浮白所交给他的事也总算是做成了。
先用江湖晨报揭露事实,再用舆论带领所有人控诉华真宗,果然是沈浮白能够想出来的狠毒计谋啊!
此时此刻,华真宗当真是焦头烂额了吧。
果不其然,华真宗听到风声后,尽管快速做出了回应推脱此事是捏造的,根本不是这样的原因,但一来他们想要将此消息传播整个江湖可没有江湖晨报快,二来有更多的人信誓旦旦冒出来控诉他们在说谎,因而江湖还是一面倒的坚信他们在说谎。
一时间华真宗陷入了麻烦之中,自身应接不暇,连带五大门派在江南的会议也受到了波折,被迫中断。
得知他们没有工夫商量怎么对付魔教了,秦铭自然是猛松一口气的,他也没承想只是让江湖晨报刊登上华真宗的真相,最终竟解决了魔教的最大危机,简直是一举两得啊。
虽说华真宗最后还是以华清老祖的身份平息了此事,但张大牛一事同样就到此为止,秦铭也算是颇为满意的,他也并非是想要跟正道争个鱼死网破,现在这样相安无事就很好了。
至于沈浮白天天在他耳边蹙眉唠叨着什么没能狠狠将死华真宗……秦铭也只当作没听见。
【任务目标:将华真宗与张大牛之间的事情真相告知天下(已完成)】
【任务奖励:一万功德点(已发放)】
系统的提醒也让秦铭由衷地感到了安心,而如今江湖晨报几乎已经定了型,不再需要他的监督,秦铭可以说久违的身上担子减轻,他本想在教内练练武功,恢复到以往轻松愉快的日子,突然间,又一件大事降临在他的头上。
据说边关再次遭到胡人的骚扰,这次动静之大据说烧杀抢掠无恶不作,让边境百姓叫苦不迭,甚至惊动了远在中原的天子,天子顿时召集将军想要惩治胡人。
“但中原距离边境路程怎么也得几日,更何况是十万将领,速度快不了多少,恐怕等到他们走到,边境的胡人也快要差不多撤离了。”
沈浮白还特意为秦铭分析道。
秦铭的心中不由得一沉,在外敌面前,不分敌我,秦铭痛恨胡人的侵略,同时也担忧于那些被侵扰的百姓:“现在情况如何了?”
“似乎有大批百姓逃窜到临近城镇请求庇护,但却不知具体情况。”沈浮白迟疑道。
这次胡人骚扰的地方距离十连山颇为遥远,就算是有流民逃走也不会来到秦铭这边,沈浮白不知晓具体情报很正常,秦铭只能点点头,各种思绪化作一声无声的叹息,只希望那些流民能够挺过去吧。
然而没想到此事件只过了三日,沈浮白就蹙眉前来禀告道:“教主,治都郡有大量的流民来袭,目前正聚集在城外!”
“什么?”秦铭一怔,随后不解道,“那些流民为何会来此地,按照他们的赶路速度,起码得昼夜不停歇走上两日才能到达,怎么会舍近求远呢?”
秦铭不能理解明明附近就有颇近的城镇,那些流民却像是约好了似的特意来到治都郡,而沈浮白却面露古怪,说出了调查的真相:“据说……他们曾听闻前往这边的流民总是会很快吃穿不愁,有了归宿,特意咬牙赶过来的。”
秦铭:“……”
如此说来,此事还跟他们有关喽。
知道他们这边努力接受流民,就想着来这里碰碰运气。
然而秦铭却很头疼,之前他们魔教正好缺人所以才能够招收那么多流民,但现在他们的人手充足,哪还需要那么多人:“……前来的流民有多少人?”
“今早似乎只有百名。”
沈浮白刚说出的话让秦铭眉头一紧。
但之后沈浮白的话语更是没让秦铭好过:“而且还在源源不断增加中,不知其具体人数。”
“……”行了别说了,头都大了。
秦铭更加头疼地揉揉太阳穴,深吸一口气,站起身:“算了,本座去亲自看看,现在就去!”
“是。”教主要下山,沈浮白自然非常有眼力见的跟随其身后,他下意识使用了上次教主与他出门时那慢悠悠的轻功速度,但眼见面前的青衣人用武功突然间飞出去相当远的距离,差点要让他抛到身后,这才在微怔后赶紧追了上去。
而他用正常的轻功速度前行时,发现正好能够与教主的速度相当,不由得露出了感动的神色。
于是,当秦铭心烦意乱地一路用轻功飞到城镇时,一扭头,对上的便是沈浮白那感激的眼神:“多谢教主体恤属下,明明轻功了得,却被迫使用与属下一般的速度。属下一定刻苦修炼,争取下次与教主出行,不让教主久等!”
秦铭:?
这就是他换了红色心法轻功后,还不太熟练的速度啊,沈浮白又在这里脑补什么呢?
反正秦铭算是发现了,无论他做什么,沈浮白总是能擅自脑补,擅自感动,因而秦铭只是点了点头,随便鼓舞道:“加油!”
沈浮白面色更加感动了:“是,多谢教主鼓励!”
二人只站在城外巡视了一会儿,便一眼就看见了令人头皮发麻的流民人数,不过能够不远万里跑到这边的,大多都是成年人,若是一个家庭,那必定有着年幼的孩子,老者却基本寥寥无几。
而这些人神色宛如惊弓之鸟,看起来惶惶不安,只拼命抱紧自己身边之人,眼中无助又蕴含着一丝希冀地盯着城门看,似乎希望能够进入其中,在他们的眼底,秦铭似乎看到了战火的弥漫,看到了国家的动荡,看见了快要消亡之物,这不禁令秦铭呼吸都痛了起来。
但这庞大的流民人数却让他感到棘手,即使他很不忍心看到这一幕,可就凭他又能做到什么呢?
秦铭忽然想起了因为太过久远而被他忽视的任务:
【任务目标:安置流民(目前进度30%)】
这任务当时实在是太过艰难,只能细水长流,因此他在这一年时间只能尽可能地在缺人手之时让钱小豆在流民之中补充,饶是这样也只能安置少部分的流民,而现在在流民越发增多的情况下,这个任务真的能够完成吗?
“你觉得我教还有地方安置他们吗?”秦铭下意识看向沈浮白。
话音刚落,秦铭就觉得有些危险,毕竟他作为魔教教主说出这句话简直不符合魔教教主的风范,但似乎沈浮白根本没想这么多,他问什么,沈浮白就开始拼命思考起来,尔后摇摇头:
“目前书肆那边虽然可以再招一些人手,但至多也就十名左右,而且还需要识字之人,这么多人,光凭我们一己之力,实在无法安置。”
说完这句话,沈浮白自知没能达成教主的期盼,脸色不由得十分懊恼,请罪道:“属下无能,还请教主责罚!”
“不,你说得很好。”秦铭眼底却忽然闪过明亮的光,灵机一动,“光凭我们确实无法安置这些人……不过,若是能够请来外援,就有办法了。”
沈浮白正疑惑他的意思,却又听秦铭道:“这么多人聚集在城外,最头疼的可不是我们。”
沈浮白立刻明悟:“教主说的是……官府?”
“别忘了,某位锦衣卫还欠我们一个人情。”秦铭嘴角微勾,“现在便到了他们偿还的时刻了。”
教主难得露出笑意,以往沈浮白只觉得这笑容无比奸诈,恨不得好好思索一般有何深意,但现在,沈浮白竟一时间觉得这笑容圆滑的可爱,一想到教主是在算计着锦衣卫,沈浮白也不由自主地扬起一抹微笑,心中同样有所共鸣。
锦衣卫算是颇为隐秘的机构,秦铭想要找到他们所在的位置还需要费一番功夫。让钱小豆去探查固然不错,但秦铭还是机智地先前去找到了关系颇深的商贾沈何庄,收到了沈何庄的热情款待后,秦铭便很快打探到了锦衣卫的位置。
只不过在临走之前,秦铭却脚步一顿,忽然对沈何庄吩咐道:“这之后官府可能会发表一些大事……若是沈老爷不介意,秦某希望沈老爷能够率先响应官府的号召,秦某会记得沈老爷的付出,感激不尽。”
沈何庄自然知道眼前之人的身份,见这等大名鼎鼎之人竟然拜访自己,可谓是惶恐不安,提心吊胆一顿饭后总算是明白了对方的来意,沈何庄心中第一反应不是惊恐而是安心,有明确的要求就好,就怕那种遮掩着不说的,最容易误会!
而且对方还说是官府发布的大事,那肯定不是让自己做什么坏事,沈何庄觉得没什么问题,只是他心中微微一跳,难不成魔教还跟官府达成了什么协议,这可真是……出乎意料啊。
“我明白,多谢您指点!”
沈何庄可以说是恭恭敬敬送走了魔教二人组,这才松了口气,一扭头,发现自己一无所知的傻儿子正靠在墙上疑惑地望着他:“爹,你干嘛对那两个人那么毕恭毕敬啊,连官府都要对你客客气气的呢,你怎么一点也不要面子。”
“你懂个屁!”一想到他在这里战战兢兢,自己傻儿子在那没个正形,沈何庄就火冒三丈,“这二位可比官府可怕多了,从今以后你也得给我恭敬一点,明白吗!”
沈五未迷迷糊糊被骂了一通,心中的疑惑不减反增,根本猜不透那两人身份。
而这边,秦铭已经来到了锦衣卫的地盘,在一群人的戒备之中顺利找到了宋毅。
“秦兄?”宋毅看到他时脸色明显露出些许疑惑,但还是礼仪周到的邀请他进入府内一叙。
这种完全不将他当魔教教主对待的感觉令秦铭感觉舒适了不少,也没有了在沈何庄那里端着的架势,一边喝茶水,一边先随意叙了旧。
直到时辰差不多了,秦铭便放下茶杯开始了正事:“我今日来,是想请问宋大人当初所说之事,可还算话?”
宋毅手中的茶杯也随之放下,眼底闪过一道精光,只是道:“宋某所说的话有很多,有的算数有的却只是戏言,不知秦兄所说的是何事?”
秦铭见状,忽然改了话题:“我这里,正巧有一桩妙计,能够解决宋大人的困扰。”
“想必城外有很多流民聚集,闹得满城惶恐不安,宋大人也很头疼啊,就算宋大人不负责管理此事,但终究也是个麻烦。”
他这么说,宋毅可就来了不少兴趣:“哦?秦兄难道有妙计能够解决那些流民?若是驱逐那些流民之类的计谋倒也不必说,宋某并不愿意看见此事发生。”
“堵不如疏,我的妙计是彻底改变现状,绝非驱赶流民。”这正合秦铭的心意,因而秦铭将自己的想法一一诉说,“若是官府难以解决那些流民的问题,不如‘以工代赈’如何?”
宋毅好奇道:“以工代赈?”
秦铭只是举例:“城镇中若有缺少人力的活,便让他们去做,甚至一开始并不需要给工钱,只要提供一顿三餐和住处便好,能够让那些流民暂时活下来就算是喜事。”
宋毅也是聪明人物,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是说……让百姓自发的接纳他们,百姓获得了人力,而流民则有地方吃住,达成双赢状态?”
“正是这个道理!”秦铭不由得颔首,“如此一来不必官府出马,就可以解决流民之危。若是一时半会流民无法安顿,我也可以助大人一臂之力,施粥放粮,暂时保流民平安。”
见他愿意做到这种地步,宋毅在惊讶中也有些不解:“那么,日月神教又想在其中获得什么呢,还请秦兄明示。”
在他眼里,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就连名门正道都懒得去做,恶名远扬的魔教竟然主动做了,还提出了这么好的办法,那必定是有所图的。
但事实上,秦铭还真就没什么所求,非要说的话做完任务能够获得奖励,以及良心会变得安稳不少罢了。
他心知自己魔头的形象深入人心,解释也是白解释,因此只随意道:“只是想要挑选这些流民最优先的权力而已,除此之外的话……”
他看着宋毅的脸,微微一笑:“还有锦衣卫的好感,如何?”
宋毅注视着他,也不由自主笑了起来,拱手道:“秦兄高义,即使不说,秦兄也在宋某这里获得了极高的好感了。”
【任务目标:锦衣卫的好感(进度50%)】
【由于锦衣卫对您的好感度大幅度增加,现在只要您不做危害天下之事,锦衣卫便可对您的所作所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听到系统的提醒后,秦铭心中一动,而面前的锦衣卫宋千户果真没有继续在探讨他的目的,而是详细研究起以工代赈这个计谋。
很快,二人都露出满意之色,宋毅甚至亲自送秦铭来到大门处,拱手感谢道:“多谢秦兄,宋某这就将政策下发,若有成效必定亲自向官家引荐,不会让秦兄久等。”
秦铭就喜欢他这办事效率,便也拱手告辞。
现在,他将麻烦丢给了官府,只要官府能够下令,沈何庄带一个带头支持,那流民就能够减少不少。
这也是秦铭自己接收流民时的办法,只不过以他的名声没办法号令百姓模仿他行事,但只要官府插手一切就顿时不同了。
他现在能做的便是在流民还没找到归宿之前,暂时施粥放粮保证大家的存活了。
……就是这事该如何跟魔教弟子们解释呢?
秦铭再次感到了头疼,他一个堂堂教主做这种得不偿失的大好事,魔教弟子肯定理解不了啊,那他又应该说什么理由堂堂正正去做此事呢?
秦铭这边冥思苦想着,完全没想到他的下属中,有一人竟主动冒出头替他解决了难题!
没错,此人正是沈浮白!
“教主今日又轰轰烈烈做了个件大事,唯有我沈浮白亲眼目睹了!”
一回魔教,沈浮白就迫不及待地炫耀起来,顿时引得魔教弟子好奇地凑过来,纷纷询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教主又做了什么!”
“你们听说过远交近攻吗?道理是一样的。”
沈浮白得意扬扬提出,但其他魔教弟子却面面相觑,根本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沈浮白只得恨铁不成钢道:“现在天下的名门正派几乎都与我教有过摩擦,就连华真宗我们都敢对着干!我们也掌握着天下的舆论。可唯有一种势力,不可与之对抗,相反,若能够维护好关系,势必有所作为,你们觉得是何势力?”
魔教弟子还是没想明白到底是什么势力,倒是陈略淡淡道:“是官府吧。”
“没错!”沈浮白赞许道,“教主之前就有意与锦衣卫交好,你们可都知道?”
“此刻他更是抓住了锦衣卫渴望解决流民的把柄,因而方才与我主动为锦衣卫送上计谋!那计谋当真极好,瞬间俘虏了那姓宋的千户。只要有锦衣卫的支持,就算之后正道又想出什么计策逼迫我们,也不必惧怕。毕竟江湖门派还是要给官府几分颜面的,不是吗?”
在他徐徐说出的计划中,众魔教弟子纷纷眼前一亮,意识到与锦衣卫交好的好处。
“原来教主现在就在布局了吗,竟然能够想到利用那些流民,太妙了!”
“谁能有教主英明神武,教主绝对是看华真宗号召五大门派汇集打算制裁我教,这才想出的策略!”
“哈哈哈这时候流民到来让官府焦头烂额竟也是件好事,教主这不就心想事成了吗!”
“教主威武,属下佩服不已啊!”
在一声声夸赞中,沈浮白得意扬扬,仿佛自己是被夸赞的人那般,并且提醒道:“明日议会堂教主就要说出此事了,恐怕教主还不知道我们已经知晓了他的想法,不如明日我们集体震惊他一下,诸位可赞同?”
于是,当翌日,秦铭苦哈哈地来到议会堂,绞尽脑汁地思索着该如何说服魔教弟子时,就遇见了永生难忘的场景。
面对下方几十双眼睛,秦铭努力板着脸,朗声道:“本座决定要安置城外的流民。”
说完,他便故意停顿了片刻,等待着魔教弟子的反驳。
结果他最先听到的并非是质疑,而是几声高喝:“好!教主的想法果真不错!”
“支持!我们举双手支持!”
秦铭:?
秦铭眨眨眼,环顾着下方那满脸堆笑的魔教弟子,竟然没看见一个反驳之音,不由得无比惊讶。
他试探地继续说道:“本座需要在城外设立几顶帐篷,给予流民安身之处。”
魔教弟子微笑颔首,抚掌称赞。
秦铭:“……本座还要施粥放粮,让流民能够吃饱饭!”
魔教弟子频频点头,竖起大拇指。
秦铭惊了,半晌才问:“诸位……难道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魔教弟子面面相觑一阵,随即统一鼓掌:
“教主说得对啊!”
“俺也一样啊!”
……
在异口同声地支持中,秦铭满头问号的结束了会议。
事情就这么办妥了??没有反驳,没有舌战群儒,还一个一个都被张大牛化了??
秦铭越想越觉得古怪,甚至有些坐立难安,连功法都没心思修炼了,半夜都得爬起来匪夷所思:不是,他们今天怎么不反驳我了呢?
第48章 成为教主第四十八日
此刻, 沈浮白还在跟魔教弟子洋洋得意着,“这回,我们提前理解了教主的妙计, 绝对会让教主刮目相看!”
“是极是极,好在有沈执事在, 这才提醒了我们,没有在教主的面前出丑啊。”
魔教弟子更是亲自前来感谢了沈浮白, 若不是沈浮白在,他们怎么能够了解教主的野心呢, 估计就会觉得帮助一群没什么用处的流民就是在浪费粮食吧。
就这样,在全体魔教弟子其乐融融之下,唯有秦铭一人吃不好睡不着的世界达成了。
不过秦铭苦恼归苦恼, 当看见魔教弟子特别听话的开始为城外的流民安置遮风挡雨的帐篷时, 还是打心底松出一口气了,看来魔教弟子是真的赞同此事的。
而与此同时宋千户联合知府共同出台了一策名为‘以工代赈’, 当天就在治都郡掀起了一阵风波。
人们都好奇地阅读着张贴在他们附近的告示, 有人则慢慢读了出来:
“以工代赈政策:为了解决流民问题,本知府定一政策, 若各家各户若有需要人力的, 可上官府报名, 挑选流民充当人力。不需要金钱,只需要提供最基本的一日三餐便可以挑选,若能够提供住宿者更佳……”
看到这里,百姓们不由得面面相觑, 根本摸不着头脑:“这政策是什么意思, 城外的那些人可以随我们安排?”
有人当即摸了摸下巴:“别说,我还真有些体力活苦于找不到人去做, 那些人若是不需要银子,倒是正好合适!”
“我看你就是铁公鸡,一毛不拔。”有熟悉他的人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就你那两文钱工钱,谁愿意去做,这下倒是给你个便宜。”
听到他们的话,有些人的心思也打开了:“不需要银子倒是好极了,我正愁着工钱太少招不到人呢,现在岂不是正好?”
“但是外面那些人咱们又不知根知底,谁知道他们是什么货色?”还有人警惕起来,“若是我们给他们饭吃,他们却偷我们的银两又该如何是好?”
这句话引起了大伙的共鸣,可最先阅读公告之人却提醒道:“下面正巧就写了此事嘞,不仅我们需要登记,城外那些人也要登记,登记的还要更详细,若是出了事知道他的名字身份一抓一个准,而且能够来这里的大多都是拖家带口之人,知道他家里其他人的位置,也不怕他跑了!”
众人一听,纷纷眼前一亮:“这个政策不错,不知是何人想出来的,能够大大保证我们的安全!”
“是啊,这下终于可以放心了。”
秦铭虽然提出了个以工代赈的计划,但具体的事宜还是宋毅想出来的,并且交代知府去做,宋毅想出了各方面的细节,争取不让这一利好的政策节外生枝。
而且官府还第一个以身作则,提出可以寻三十名年轻力壮之人去修复城墙,瞬间解决了大部分流民的麻烦。
也就是这时,沈何庄也听到了官府出台政策的声音,脑海中便第一时间浮现出之前秦铭对他意味深长的叮嘱,不由得精神一振,带头前往官府报名去了。
“哟,没想到沈老爷也来了啊。”一些还在犹豫之人看见沈何庄,立刻露出些许惊讶之色,没想到富甲天下的沈老爷也打算参与到此事来。
“是啊,正巧我府里缺少几名书童小厮,便凑个热闹。”沈何庄自然知晓秦铭希望他做的事,想了想,还是将不易被挑走的孩童选中了,“我想要挑六名孩童进入我府,也算是做个善事了。若是其有家属,也可以进入我府里讨个活。”
众人一听,不由得纷纷赞扬道:“沈老爷高义!”
“也对,这也是善事啊,否则外面那些人也过不下去了,既然如此,那我也要六名女子吧,正好我的酒楼里也缺一些帮手。”
这时,有人忽然高叹一声,第二个站出来前往报名,众人看着他那平平无奇的面容,一时间不知道他到底是谁。
总算是有人记起来:“哦!这不是满堂酒楼的店小二吗,没想到竟也来了,我记得名字叫钱、钱小二。”
满堂酒楼可是他们治都郡赫赫有名的酒楼,连酒楼都凑了热闹,众人便更加放心了,再加上此事也算是善事,于是不再犹豫,也都开始一一前去报了名。
不过根据协议,这些人就算要挑选流民,也要排在魔教后面,等到帐篷搭建好后,秦铭便亲自前往现场监督施粥之事。
但是施粥也有技巧,就算秦铭很想喂饱每一个人,可他深切知道若是养着这群人,这些人就不会靠自己的劳动赚钱,而是想着反正留在这里也会吃饱,不思进取。更何况,魔教也不可能永远施粥。
因而,秦铭只给他们劣质粗粮制成的稀粥,维持在勉强能够饿不死的计量,唯有在小孩或者老人时才会多给他们一些米。
可饶是这样,也会发生大人抢夺孩子的食物,儿子拿起父母的粥一饮而尽的情况。
这时,四周负责监督的许生等人就会蹙眉上去制止,甚至还会甩几棍子教训一下这些贪得无厌之人。
但秦铭知道,目前秩序还算平稳,但若不抓紧时间安置这些流民,很可能就会导致流民暴起。
他再三派人催促宋毅快些到来,终于在维持了施粥三日后,等到了宋毅派来统计流民身份的官员。
一听到以工代赈政策,几乎所有流民都眼前一亮,现在的他们只考虑怎么活下来怎么饿不死,不管有没有银子赚,只要能够进入城内,都是一件天大的好事啊,纷纷都恨不得抢着登记表明自己的心意。
唯有少数人开始不满起来:“凭什么!为什么我们干活不给银子!哪有这样的道理!!”
那官府的衙差都懒得看他们,只不耐烦的驱赶道:“那你们就不要进行登记,自然就不会被城里人挑走,等你的银子去吧,让开让开。”
为了活下去的流民争着抢着开始登记身份了,而小部分人迟疑地想了想,还是为了填饱肚子而屈辱的登了记,不过也真有一两个刺头不打算登记,却也无人理会他。
登记时要写清自己的姓名,原家庭住址,家里有几口人,是否婚配,擅长什么,还有专门的肖像师将人容貌粗略绘制,就算是一个凭证了。
“记住,你们的信息都记录在衙门,若是有人犯了事无论天涯海角都能找到你们,都安分守己一点!”
衙差冷着脸威胁着,直到流民们面露畏惧一一点头,这才恢复成笑容,对一侧的秦铭请示:“宋大人说您可以最先挑选他们,请。”
秦铭礼貌点了点头,却不主动站出来,而是对身边的沈浮白眼神示意。
这下,所有流民的目光便都落在他们的身上,一个个面露好奇,在他们眼里能够让衙差毕恭毕敬必非常人。
而且秦铭一袭青衣,气宇轩昂伫立一侧,光是看上去就有一种不泯于众人的气质,脸上的面具在阳光下银光闪闪,一看便是大人物。
而其身后走出的白衣青年更是相貌堂堂,看着也是个出尘的人物,却是这青衣人下属,由此可见青衣人的地位之高!
若是能够被这种人物看上,那岂不是吃喝不愁了?
众人皆目光希冀盯着那白衣青年,甚至开始打理起了衣着,就希望能够获得此人的青睐。
但谁知对方却只要求道:“会读书识字的人出列,随我一同去帐篷里。”
众人一听,顿时脸上露出浓浓的遗憾,唯有几人当即喜笑颜开地走了出去,挺胸抬头好不快乐。
也有几个有心眼的人眼睛一转便追了上去,管他会不会识字,反正去碰碰运气。
不过沈浮白却不会给他们钻这个空子,来到帐篷,他当即将印刷出来的三字经递给第一个人,让他随机选择一页读出来。
“曰春夏,曰秋冬。此四时,运不穷。曰南北,曰西东。此四方,应乎中……”
确定此人真识字,早已迫不及待的许生就会趁机问问关于这句话的理解,若是能够回答上来,便对江湖晨报所有重用,但若是回答不上来,也就去酒楼当个普通的线人。至于那些浑水摸鱼连三字经的字都不认得的人,许生就会冷哼一声赶他回去。
最终一番挑选下,有五个识字之人便正式被秦铭收编。
接下来就轮到衙门之人挑选三十名壮丁,随后才是城内的百姓,对于那些有一技之长的流民,此时入选会更加容易,比如说铁铺需要一些学徒帮忙,织衣坊需要一些女工,钱小豆的酒楼也挑选了一些妇女,而沈五未则代替他的父亲前来挑选书童。
沈五未自然不知道为何自家父亲要选什么书童,但这位少爷在一顿棍棒教育下还是选择乖乖听话。
几乎来到城外,他一眼就看见了曾经来到他家做客的那位青衣人,顿时明白了自家父亲就是在为这位办事,可他仍旧觉得奇怪,按理来说他们沈家腰缠万贯,除非是大人物才值得父亲毕恭毕敬,而这人似乎不像是官府之人,又会是谁呢?
他打量的目光过于肆意,令那青衣人似乎察觉,目光微微向他这里一瞥,但那目光里没有多少危险,反倒是一直跟随在青衣人身后的白衣青年对他忽然怒目而视,眼里闪过的警惕与危险令沈五未紧急收回目光,摸了摸鼻子。
好家伙,这人还挺护主。
不过若是有这样一个护主的属下在,似乎也不错?
一边想着,沈五未一边高声道:“我沈家需要六名书童,年龄从六岁到十二岁的少年出列。”
流民之中最难以被挑选的就是妇女老者和儿童,老者能跋山涉水来到此地的不多,但妇女和儿童却有不少,她们原本惶恐不安不知道应该怎么样被人选上,但此刻听到沈五未竟是眼前倏地一亮,神色瞬间活了起来,纷纷朝沈五未走去。
见到达年纪的儿童不过十几个,沈五未一边随便审视着,一边思索着该如何挑选。
不过就在这时,沈五未却突然发现其中一位十岁左右的儿童非但不出列,反而向后躲避着他的目光,似乎并不想被他选上,身后有一虽然身形羸弱却面相不错的女子正尝试推着他,他却怎么也不肯出列,这可急坏了那位女子。
沈五未来了兴趣,忍不住上前询问起来:“你既然年纪符合,为何不出列,难不成不想被我沈家选上吗?”
那孩童抬起漂亮的黑眼睛,看起来十足有灵气,扁着一张嘴摇摇头:“我不想跟你走。”
说完,竟是大步流星朝那青衣人的位置拍去,用小手努力攥着青衣人的衣摆:“我想跟他走!”
“……”
此话一出,不仅令沈五未有些发愣,就连青衣人和身后跟随的下属也同时怔了下。
沈五未看见,那护主的下属蹙起眉,正打算驱赶脏兮兮的孩子,却被青衣人伸手拦下了,而青衣人饶有兴趣地盯着身下的孩子,看起来并未生气。
见他没说话,沈五未也就大着胆子地与孩童解释道:“为什么?我沈家虽不能说富可敌国,但腰缠万贯也差不多少,若你来此保证你一生荣华富贵,岂不是比那位连来历都不知道的人好上很多。”
说罢,沈五未当即拿出一金元宝随意在手中把玩着:“怎么样,本公子没骗你吧,只要你跟我走,这金子就是你的了。”
其他围观的人看见那金元宝,顿时羡慕得眼睛都红了,恨不得推开那孩子自己上前宣布效忠,而那孩子早就明白钱的重要性,更是眼睛闪烁着光,似乎有些意动,可在沈五未得意之下,他最终还是狠狠别开头,拒绝了:“不要,我要跟这个人走!”
沈五未震惊了,还真就有他连银子都收买不了的人?这青衣人到底有何本事,竟然这么受小孩欢迎?!
别说是他疑惑不解,秦铭更是摸不着头脑,他来到此处不过是见证以工代赈政策的开始,能够收留一些识字之人便是他的极限,可没想到却突然被一小孩赖上了,秦铭哭笑不得,抬手制止住身后盯着小孩恨不得将其丢出去的沈浮白,也好奇地问道:“你为何非要跟我。”
只见小孩左右看了看,用手捂着嘴轻声对秦铭道:“我叔父曾经给我母亲寄了一封书信,他说他遭到外敌骚扰,迫不得已在山上当了一名土匪,以抢劫商人为生,还说这里是十连山,与大名鼎鼎的魔教共处一处,没有什么危险。”
秦铭一听,就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毕竟现在十连山上的土匪都已经抓到魔教了,那他的叔父也早就在魔教之中了。
而那小孩眼睛一转,笑盈盈道:“结果他下一封寄过来,却说他在无意间打劫时竟遇见了魔教教主,魔教教主抓他们到了魔教中,从此为魔教办事。叔父说那魔教教主就喜欢穿一身青衣,还喜欢佩戴银色面具,此地又是十连山下,所以……”
秦铭摸了摸自己脸上的面具,哑然失笑,虽然自己的容貌形象已经崭露江湖,但大多数人还是不认识的,没承想这小孩仅仅凭借着一些细节就大胆地猜测,而且还猜对了。这孩子倒也算聪慧!
“怎么。”秦铭打趣道:“那你叔父没说他现在在魔教过得如何水深火热,你偏偏要往泥潭里面凑。”
“才不是。”小孩笃定地一仰头,“我叔父说了,他们在魔教吃的是酒楼里名贵的菜肴,每天轻轻松松干会活,还能够盖房去后山打猎,甚至还能获得银两,别提有多开心了。而且跟我一般大的孩子有很多,都在学堂里上学,获得免费的书籍,这生活可比我之前好多了,因此我才拉着娘往这边跑,就是为了能够有机会加入魔教!”
秦铭哭笑不得,这么说,他的魔教都成为大家梦寐以求想进的地方了?这还像魔教吗?
“我们可是魔教,你当真不害怕?”秦铭故意板起脸,询问那小孩。
却只见小孩歪头思索一阵,随即坚定道:“教主再上,您要是收了我跟我娘,我就学武功当您的下属!谁敢拦您的脚步,我就第一个上去宰了他,好不好?”
“……”
秦铭神色古怪一阵无语之时,身后的沈浮白却忍无可忍地开口道:“胡说什么,那是我沈浮白的活,怎么能够交给你这小崽子呢!”
小孩上下打量着他,不屑一冷哼:“等我加入魔教就成为教主的左膀右臂了,你还是靠边站吧。”
“你说什么?!”沈浮白瞬间火冒三丈,咬牙切齿。
当他正准备给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孩子一个脑瓜崩时,教主却拦下了他的动作,甚至揉了揉小孩的头:“你怎么还跟孩子计较上了,别动手。”
沈浮白委屈:可是他打算抢属下饭碗啊!
一低头,却见小孩扮了个鬼脸对他直吐舌头,得意扬扬状,令沈浮白更加恼火,心里一个劲地骂人:%&*%¥#
而小孩一见教主这么好说话,当即撒娇卖萌就对秦铭各种献殷勤,软磨硬泡,最后硬是夸得秦铭心花怒放,真就收了这孩子。
“往后你就在学堂上学读书识字,再练些基础的武功,至于你娘,便做些手艺活吧。”秦铭告诫道,又突然想起,“说起来,你叫什么?”
“我娘叫我虎子。”虎子抓抓头有些不好意思。
秦铭点点头,记下这个称呼,那边沈五未已经选中了六名孩童,带着其欢天喜地的父母走了,可远远有人却捂着嘴嘲笑虎子不识人,连银子都不要。
秦铭蹙起眉,看了眼沈浮白,还沉浸在愤怒中的沈浮白当即理解他的意思,随手掏出比沈五未手里还大的金元宝,交给虎子,大声说:“既然跟了主子,那就要乖乖听话,这笔钱算是赏你的,以后要对我们恭敬些,你可明白。”
虎子不太喜欢沈浮白这趾高气扬的模样,但瞥见秦铭的脸色,还是乖乖点头,接下了金子。
果然,这一举动令众人眼神立刻变了,有人甚至倒吸一口气,越发羡慕地看向虎子。这青衣人竟然能随手拿出这么大的金元宝,不比沈老爷差啊,到底是何种身份,真是猜不透啊。
很快,被挑选的流民越来越多,剩下的流民越来越少,天色已晚,城门关闭,秦铭便再次施粥,让没被选中的人进入帐篷里休息。
他将虎子交给沈浮白带回去,自己则又一次去见了宋毅,宋毅今日心情不错,竟一照面就给他一个笑脸:“多谢秦兄的计策,没想到困扰我们许久的流民问题就这样轻松解决了!宋某又欠你一个人情。”
“不必客气,我也选了几位心仪之人。”秦铭礼貌地回应着,“大人,若是城里无人再来,就只能设立短工模式了,若是有临时缺人的人便可登记,这次需要付出一点银两,才能租用流民。”
短期工的想法秦铭也曾经跟宋毅探讨过,因此宋毅只是点头:“宋某明白,宋某也会问问其他郡守,若是有缺人手的,便可以过来选人。”
“不过……”宋毅有些感慨,“这以工代赈的好处,只凭宋某的一张嘴没办法说尽,导致其他郡守质疑颇多,要是有更加令他们信服的手段就好了。”
……其他令人信服的手段?
秦铭脑中一道精光闪过,忽而露出笑意,或许……可行?
于是,两日后,众人迫不及待购买江湖晨报,却见最显眼版面上竟罕见绘制着一幅流民吃粥图,此图顿时引起了江湖人的注意。
毕竟曾经的江湖晨报是没有绘画的,这还是第一次!
而图画中的流民更是让众人无意识蹙起眉,露出不忍的表情,只见画面上那些骨瘦如柴的流民宛如丧失失望那般蜷缩在墙角,吃着一碗极稀的粥,有的孩子放声大哭,有的老者摔在地面,更多的人衣衫褴褛侧头面向紧闭的城门,泪如雨下。
只是这样的场景,就让远离边关之人见识到了流离失所的可怕。
“没想到……如此心酸!”
有的人看着面前的大鱼大肉,食不下咽,最终一拍桌子叹息一口气:“就没人能够为他们做些什么吗?”
“那些胡人真可恨,每年都有大批人遭遇此难流离失所,被迫成为流民!”
“官家到底在做什么,百姓如此辛苦,怎么不能永远驱除那些贼人呢!”
“这些流民该怎么生活?”
众人纷纷怒斥着,批判着,尤其是江湖侠客,更不惧怕官府威严,张嘴便骂。
但接下来,报纸上记录的治都郡所设想的‘以工代赈’政策,却令人眼前一亮,瞬间拍手叫好:“好啊好啊,只是一小小的政策,就能够让流民吃上饭,这到底是何人所想,实在是太妙了!”
“现在治都郡的流民已经少了不少,或许其他郡都可以效仿试试!”
不过更多的善人却是公开呼吁道:“我家缺少很多仆人,若是那些流民愿意来,我愿意给他们工钱!”
“我也是,虽然我并非大富大贵之人,但我这里缺少些女工,若是有人愿意来,同样会给银子!”
“我家客栈也可以收留一些人,包吃包住!”
“我这里也缺少人手……”
秦铭很快就意识到,什么叫振臂一挥,八方支援。
通过报纸,他将流民的惨状写出来,又写出了以工代赈的政策含义,便立刻有不少侠义之士纷纷附和,并且愿意收留流民。
并且不仅仅是治都郡的流民,其他地方的流民也会因此而获利。
等到钱小豆传来这样的结果,秦铭一直心烦意乱紧拧的眉宇终于松开,心情轻松了不少,好了,现在这流民安置问题,这才算正式解决了。
那么久违的任务奖励也终于到手啦~
【支线长线任务:拯救城外的流民(进度100%)】
【任务奖励:二十万功德点,以及自选金色词条!(已发放)】
二十万功德点??
自选金色词条!!
赚翻了赚翻了!
秦铭当即都要激动到想跳起来了。
他连忙打开自选金色词条,这一次,金色词条可以由他自己定制,譬如说增加防御力等属性,也可以在系统给予的词条里选择一个。
系统给予的词条显然要更好一些,秦铭一一打开看去:
【夸夸大法】:当你夸赞一个人的时候,对方忠心度将飙升200%,可以为你上刀山下火海,只要你一句话就能为你去死!
秦铭:……这个,有点太吓人了吧。
【缩骨大法】:你的骨头可以随意缩小,就算是老鼠洞你都可以钻出去,就是这么牛逼!
秦铭:呃,更吓人,应该没什么用吧。
【驻颜神术】:让你的容貌维持在最高点,让人见之倾心,并且到死也不会变老!
秦铭:呃……呃……毕竟这里是正统江湖世界,应该也不需要。
【说谎成真】:你说的所有谎话对方都能信以为真,就算你指着狗屎说这是面包,对方都会觉得你说得对!(因为能力颇强,限制次数一天可尝试三次,且发动成功概率依次递增为50%/65%/80%)
秦铭顿时纠结了。
所以他该选哪个好呢?
第49章 成为教主第四十九日
最终, 秦铭还是选择了【说谎成真】金色词条,毕竟他身为魔教教主,每次做点什么好事都得绞尽脑汁地思索着如何说服魔教弟子, 实在是太费心费力了,他就希望他指着石头说金子, 魔教弟子们都能点头称是。
但天赋词条有个缺点,那就是发动成功时不会给予提醒, 虽说有三次机会,但秦铭也不知道, 具体是哪次才会成功。
因而拿到手的那一刻,他便决定花掉今日的使用次数来试一试词条的威力。
正巧,沈浮白就在他身边讲述着最新流民的情况, 秦铭难得有些心不在焉地听着, 尔后在沈浮白意识到有些不对试探性地询问他还有什么吩咐时,秦铭就灵机一动, 立刻发动了【说谎成真】。
“本座是你发自内心想要效忠之人。”
厚着脸皮说出这句话, 秦铭就紧紧盯着沈浮白的脸,既忐忑又期待将会发生什么。
但沈浮白只是微怔了下, 就立刻行了个大礼接口道:“没错, 教主武功盖世, 谋略惊人,当世罕见之雄主,能够侍候在教主身后,属下倍感荣幸, 恨不得效犬马之劳感谢教主的恩情!”
望着沈浮白那双仿佛在闪闪发光的眼眸, 这回愣住的人变成秦铭了。
秦铭的表情倏地古怪起来,等等, 这是词条发动成功了吗?
鉴于沈浮白平日里就这种调调,简直跟以往没什么不同,秦铭一时间怎么也分析不出来,只能懊恼地悔道,坏了,这词条不应该用在沈浮白身上,完全浪费了嘛!
他当即决定换个人去实验。
虽然秦铭很想指着地上的草跟人说这是食物,看看对方会不会真的把草吃下去,可若是词条没能成功,那他魔教教主的一世英名也就就此毁了,第二日保准传出教主失心疯把草当食物的消息。
因而,秦铭在偶然经过后山,看见新收留的虎子正在拿着剑尝试着练习时,又突然灵机一动,摸着虎子的脑袋说道:“其实你是武功奇才,万年难遇,也就比本座的天赋低一点。”
“哦!我明白啦,教主。”闻言,虎子恍然大悟,竟仿佛打通任督二脉那般灵光一闪而过,持剑的架势突然起了范,一举一动同样干净利落,完全不像是新手,连给予他指导的许生都吓了一跳。
“老夫竟不知虎子的天赋如此之高!”许生欣赏着虎子的练剑,震惊中带着欣赏,虎子聪明伶俐,书读得也快,人也懂事,他很是欣喜,这才专门教起练武,没想到连练武都能够给他惊喜啊。
“教主难不成正是看穿了虎子的天赋,这才将其带回来的吗?”连带秦铭,许生都变得敬佩起来,说话也客气了不少。
“嗯……嗯。”然而秦铭却也是一脸懵逼,他不知道啊!
虎子是真的天赋异禀,还是因为他的词条才会显得天赋异禀啊。
等等,他的词条都可以逆天改命了吗,也不至于这么猛啊!
按理来说词条发动成功,只能够让虎子潜意识地认为自己武功天赋好,但没办法改变原有的天赋状态才对……这到底是什么鬼!
至此,秦铭只能努力板着脸接受了许生的夸赞,却仍旧不知天赋词条发动成功没有。
而他则看着许生时,心中又倏地一动,谁都知道许生厌恶魔教,只是被迫待在这里,那他只需要提出这个条件,就能够看出来词条到底发动成功没有了!
于是,秦铭第三次发动词条效果,对许生道:“其实你只是表面上对魔教没有好感,心中却早已喜欢上魔教了!”
此话一出,秦铭顿时期待地盯着许生的脸,不放过他的一丝一毫表情,却见许生先是完全没反应过来的一愣,随即竟忽然老脸一红,尴尬地以袖颜面,一句话不说,羞愧而走。
望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秦铭:????
不是,这是什么意思啊?
这反应也太奇怪了些吧!!
到最后,用完了三次机会,秦铭还是不知道他的天赋词条到底有没有发动成功,只能苦恼地回到书房,等待次数恢复后再进行实验。
而此刻,沈浮白却面色阴冷地盯着属下的汇报,脸上满是不快:“你是说,有些流民既不去找活干,又不打算离去,一直聚集在城外等待我们施粥放粮?”
与他汇报的魔教弟子顶着他那恐怖的杀气,苦哈哈地回复:“是……此事持续下去恐会酿成大祸,要不要提前禀告教主?”
“不必。”沈浮白却没将此事放在眼里,冷淡道,“这点小事不必通知教主,我自有办法处置那些刁民。我会让他们知道,教主的仁慈和纵容并非是无所节制的,更会让他们知道,得寸进尺的后果!”
说罢,沈浮白俯身在下属耳边说了些什么,下属立刻眼睛一亮,领命后匆忙而去。
而沈浮白在处理好一系列魔教事务后,这才有些疲惫地活动了下筋骨,眼睛却很是有神。
他正打算下山去最终处理流民的问题,正巧碰见了教学虎子完毕后也打算下山的许生。
在魔教中,大多数弟子都是因为教主的命令而去施粥布置帐篷,唯有许生是真的打从心底挂念流民,时不时还会亲自施粥慰问,这才令秦铭放心地放他下山,毕竟有这些流民在,也不怕许生跑路。
看见沈浮白也要下山,许生意外地看了他一眼,但还是没好气地冷哼一声,没有给他好脸色看:“你又去做什么,教主可不在山下。”
“听说流民里有一些不领教主恩德的小人。”沈浮白语气也不怎么好,“此次我便是去处理此事,你莫要打扰我。”
眼见他不再多说甩袖而走,许生的眉头倏地拧紧,害怕他对流民做一些危险之事,也不由自主地紧跟上去:“老夫倒要看看,你究竟要做什么,魔教狗贼!”
*
治都郡外的流民越来越少,最终剩下来的也不过是二十多人。
在江湖晨报一出,八方支援之下,越来越多的人打算雇佣这些流民,于是原本还聚集在城外的几十人流民就不断变少,最终变成了一小部分。其中这一小部分还包括那些所谓的‘短期工’,也就是每日进城里打工,获取一些银子,不固定打工场所之人,这也是官府新出台的政策。
至于剩下的那一部分……就是俗称的无赖了。
也不去找活干,也不去别的地方乞讨,就留在城外的帐篷里等待着施粥混吃混喝。
但是由于秦铭的策略,他们碗里的稀粥根本无法饱腹,只能说饿不死,有些人受不了了还是去城里应聘了短工活,可就是有那么几个人就是不想劳作,即使是饿的心慌。
他们蜷缩在角落里,看着一个个‘同伴’走进城内,傍晚时眉开眼笑地拿着丰盛的食物走出来,闻着那香飘飘的味道直咽口水。
“幺儿,今天爹爹挣钱喽,可以给幺儿吃点好吃的了。”身侧,一个瘦小的男人抱起看起来不到六岁的孩子,笑盈盈地将手中的包子递给她,“你不是想吃大包子吗,今天爹爹就给你买,快来尝尝!”
那孩子看见包子恨不得两眼放光,却艰难地推开了包子,懂事道:“爹爹吃,孩儿不饿。”
“傻孩子,爹爹能挣好多银子了,这点包子算什么!”瘦小的男人故意得意道,“爹爹编的竹篮大受好评呢,人家决定正式招揽我做活,从今日起,我们就可以进城了,以后想吃什么都行!”
“真的吗?”一听可以进城,孩子的眼睛都明亮起来,在他们眼中,进城就等于能够安家落户了。
“当然了,所以快点吃,我们好进城。”瘦小男人摸着她的头,笑得无比幸福。
……
“大哥,你看刘老头今早去的城内做手艺活,晚上还拿出不少工钱了呢,还能够进城了。”
见到这一幕,终于有人顶不住挨饿,向流民中一个又高又大的壮汉苦兮兮地说道:“不然我们也去……”
“去什么去!”被称作大哥的壮汉狠狠睨他一眼,“要去你自己去,一天累死累活地干活就挣一顿饭,你觉得有意思吗!猪脑子,哪有在这里享清福划算!”
小弟郁闷道:“可是就只有稀粥……”
“稀粥也是免费的饭,我们吃了就饿不死!你傻不傻,有人免费给我们饭吃,我们还要累个半死地去干活?”壮汉嗤笑一声,躺在地上,双手抚在脑后,那叫一个轻松自在,“再说了,现在人少了,稀粥却还是那么多,你想想,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围在他四周的人想了想,眼前一亮:“分给我们的粥就会多了?”
“就是这个道理!”壮汉洋洋得意,“再熬过几天,我们就能够坐享清福了。”
众人一听,都觉得安心了很多,继续蜷缩在角落里无所事事等待稀粥的投喂。
很快,又到了饭点的时间,壮汉等人比谁跑得都快,率先拿着碗到粥边排队,负责放粥的人没什么表情看了他一眼,便从桶里舀了一勺放入他的碗中,壮汉低头一看,今日的汤似乎少了些,里面的米看着仿佛增多了不少。
其余来等待米粥的小弟也同样觉得如此,纷纷面露喜悦:“大哥说的果真没错,今日的米确实多了!”
“哼,你们明白我的厉害就好。”壮汉哈哈大笑,心中得意不已,迫不及待就与小弟们一起喝下稀粥,但米刚入喉咙却让他们脸色一变,竟是忍不住嗷的一下吐了出来。
“这米里面掺了些黄沙!”有人当即面色难看地说道。
壮汉神色不定用手搅了搅稀粥,果然看见里面掺杂的不少黄沙,他顿时火冒三丈,冷哼一声:“这人竟然用黄沙来敷衍我们,岂有此理,我们去找他讨个说法!”
一行人怒气冲冲,径直来到施粥人面前,张口便骂:“你个狗贼,竟在这粥里掺了黄沙,莫要狡辩,这碗粥便是证据!”
本以为面前施粥青年会害怕不已,壮汉都想好了要多要一碗稀粥作为补偿,但没想到青年只是冷淡看他一眼,就直接承认了:“对,你们喝的这粥里确实掺了黄沙,有何不妥吗?”
“你?!”壮汉惊愕地瞪圆眼睛,没想到他说的如此理直气壮,“你们奉命施粥帮助我们这些穷苦的百姓,却居心不良往里面掺杂沙子,还问我们有什么不妥!真不怕我上报官府,治你们的罪吗!”
正巧,他眼尖地看见当日张贴告示的官差就在不远处,立刻眼前一亮地嚷嚷起来:“大人!大人!此人奉命施粥却往里掺杂黄沙,证据确凿!您可要为我们这些穷苦百姓做主啊!”
他说的辛酸面上也露出了痛苦的表情,做足了可怜状,但那衙差却只是懒洋洋看他一眼,便扭过头将他无视。
“大人?!”壮汉正不可置信地想要拦,面前施粥的青年却仿佛在看智障一般看着他,“你就算报官又如何,我们又不是奉官府的命令才来施粥的,他管得着我们?”
“什么?!”闻言,壮汉瞬间愣在原地,有些懵了,就连城外其他暂时居住的短工,也面面相觑。
他们看有官府参与其中,便自然以为是官府在施粥,难不成不是吗?
却见青年冷笑道:“我家教主只是低调,做好事不留名,不愿意说出自己的名字,免费给你们施粥放粮,讨自己的腰包,却没承想反而让你们得寸进尺。真以为我们的粮食能够白白提供给你们?若再不找到活干,以后你们就只能吃掺了沙子的米粥,教主说了,保证你们饿不死便好!”
“你们……你们欺人太甚了!”那壮汉却仍旧不知错,带领着一众人抻着脖子叫喊道,“就算不是官府派来的人,你们将好好的米粥里掺了黄沙,就是为了不让我们吃,算什么救济,算什么善举,老子要告诉天下人你们的恶行!”
“对了,听说什么江湖晨报能够揭露真相,老子去提供消息,到时候被天下人讨伐,你们可别后悔!”
壮汉感觉自己想出了个好主意,正恶狠狠威胁着,却见对面之人听见江湖晨报四字后,却是面露不屑,根本不害怕。
而不远处不知何时而来的一老儒生一白衣剑客,也都面露不悦地盯着他。
“你看,在教主恩德之下,依旧有得寸进尺之徒,我不过是下令往米粥里加些黄沙,他们这不就露馅了。”白衣剑客不屑道。
而那老儒生看着十分面熟,似乎总在流民之中慰问百姓,还拿出自己的粮食给予流民,是个十足的善人,此时此刻,也愤愤不平地盯着他:“岂有此理,岂有此理,天下怎还有这般恶人,今日老夫算是长见识了!”
“你做得对!”许生难得赞许地看向沈浮白,摸着胡须冷哼道,“对付这种恶人,就要用恶行,你这种人刚刚合适!”
沈浮白懒得搭理他,而是径直走向那壮汉,眼中透着冰冷的杀意。
在这恐怖的注视下,壮汉竟感到生命危险,脖子一凉,不由得紧张地往后退道:“你、你要做什么,你敢动我一下?我要告诉江湖晨报!”
“就算你告诉天下人又何妨?”
沈浮白看着他,慢慢往前走着,每一步都似乎踩在他的心尖上。
“我们做恶事,不会有人惊讶,就算我在此地砍了你的脑袋,也没人觉得不对,相反,若是我们做了善事,全天下都会惊讶于教主的仁德,你觉得这是为何?”
见他说得那般肯定,壮汉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你们到底是……”
“此处乃十连山,教主便在十连山上!你说我们是谁!”
直到沈浮白铿锵有力说出这句话,壮汉的脑子才嗡的一下,突然明白了一切。他不由得猛然膝盖一软,跪在地上,瞳孔一缩,都不敢说出这个名字:“你们是、是是……魔教?!”
这句话瞬间令在场的其他人倒吸一口气,所以施粥之人一直都是魔教,人人喊打的那个魔教??
简直超出了他们的认知!
“正是。”沈浮白冷冷勾了下唇,一脚踹在他的胸口,小惩大诫,“现在就给我去城里找活干,若是再赖在这里不思进取,我就替教主斩了你,听到了吗!”
壮汉等人哪敢忤逆魔教,名门正道他们反驳反驳也就算了,这可是魔教,是真的会杀人且不会被江湖谴责的魔教!于是忙跪在地上连连叩拜:“是是,我们这就走,求您高抬贵手放了我吧!!”
沈浮白懒得去看他那没骨气的样子,左右环顾着被他的消息吓到的百姓,提醒道:“教主让我们尽量低调,还请诸位不要将我们的身份说出去,你们自食其力之人就安心留在这里,不要怕。”
许生也立刻出面,安抚起那些被惊到的百姓,好在他平日里跟流民关系不错,很快就平复了众人的惊恐。
“伯伯。”有一小娃娃眨着清澈又干净的眼睛看着他,“您是魔教的人吗?”
许生愣了下,也慈爱地摸摸他的头:“……害怕吗?”
小娃娃想了想,坚定摇了摇头:“不怕,虽然爹爹告诉我魔教都是坏蛋,但是你们却是好人!可见爹爹说的话也不是正确的呀!”
小娃娃的爹露出了尴尬的神色,歉意地朝许生点头致谢,而许生则面露复杂地摸着胡子,没有说话。
许久,他才环顾着四周幸福的流民,想起脑海中曾经一桩一桩往事,感慨似的叹道:“……看来就连小娃娃,也比老夫更加看得透啊。”
不过魔教施粥之事,还是莫名地传遍了整个江湖,人们听说此事就像是听到老母猪上树一样,纷纷露出震惊难以理解的模样。
这真的是他们记忆里那个恐怖的魔教吗?
这真的不是什么名门正派卧底了整个魔教吗??
一时间,人云亦云,说什么的都有,但不可置否的是,魔教再一次扬名于江湖!
而也正是这个节骨眼上,秦铭竟接到了一封来自落英山庄的邀请信!
邀请魔教教主前去参加庄主的八十大寿!
秦铭反反复复打量着那寄信人的落款,甚至都不知道落英山庄是何处,他跟对方也根本不认识啊!
好在见多识广的陈略解释道:“落英山庄在几十年前便以医术闻名于江湖,尤其是庄主谢英飞,更是以一招‘十三点穴功’治病救人,堪称枯木逢春,起死回生,受到江湖之人的追捧,其本人也多行善事,为人称赞。”
说到这里,他眼中藏着深深的遗憾:“但谢庄主只有一子,竟是没有继承他的衣钵,医术可以说是普普通通,因而落英山庄也随着谢庄主的引退而变得寂寂无名了……不过谢庄主的医术还是了得,几乎每年寿辰,都有人为他送去贺礼。”
“不知何时起,谢庄主每隔十年便会举行一次大寿,邀请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大侠参加,能够被他看重的,都是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物。上一次,便邀请的当时还没成立五大联盟的五个门派,也就是华真宗、南湘派,青岳派,剑阁以及衍天宗,足可以见谢庄主眼光之高。”
“而且参加寿辰后,谢庄主会拿出自己酿制的百蜜酒,招待众人,据说此酒有大补的功效。可以说江湖上谁都想被谢庄主邀请,只一次就能够闻名江湖。”
秦铭听得津津有味,也感到好奇:“除了被他邀请之人,都不能参与此大宴吗?”
“并非如此。”陈略摇头,“落英山庄坐落在最东面,此行路途遥远山路崎岖,并不算好走,只有被邀请之人才会有人领路,没被邀请,只要有被邀请门派的推荐信,便也可以前去,只不过需要自行前往而已。”
“对大多数人来说,蹭一蹭热闹,搏一搏名声,还有百蜜酒可以喝,是相当值得的一件事,所以纷纷期待寿宴的到来。”
“原来如此。”秦铭频频颔首,也打心底佩服谢庄主所做之事。
而当他全部听完落英山庄的故事后,突然间一惊:“这么说……我们也被邀请了?与五大门派并肩??”
啊??不是说谢庄主邀请的都是江湖赫赫有名的好汉大侠吗,他也在此列??
秦铭都有些恍惚了,他们可是魔教啊!
“足以见得,教主的所作所为受到了谢庄主的认可。”陈略却笑盈盈地拱手赞叹道,“恭喜教主。”
秦铭也有种一直以来的所作所为受到肯定的愉悦感,恨不得与慧眼识英雄的谢庄主把酒言欢,但他强行冷静下来,理智地摇摇头:“不能去,去参加寿宴的都是名门正派,我们去岂不是成为众矢之的了?”
陈略却犹豫了片刻,想要说些什么又压了回去。
等到离开教主书房后,陈略便难得又与沈浮白聚在一起,谈论起此事来。
自从相互知晓心意之后,这两个人竟从原先的水火不容,变成了如今总是商量要事的模样。
“我觉得,应当去!”
沈浮白斩钉截铁道:“这是教主被天下悉知的重要一步,能够被谢庄主邀请可是声名远扬的好时机,应该利用好这次机会,继续迈出统治江湖的一大步!”
“咳。”话音刚落,他在陈略低咳的提醒中,余光扫到从背后偷偷摸摸走来的杨旭,瞬间语气一变:“谢庄主邀请教主前去必定是有诈,不知道蕴藏了什么阴谋,我们去了,就能够离铲除魔头更进一步了,去,必须去!”
杨旭神色满意地走了,沈浮白松了口气,又听陈略颔首:“我的看法跟你差不多,不知谢庄主为何会邀请教主,但此事绝不是坏事,若是能够让天下都知道魔教教主并非恶徒,岂不是一举两得?”
“咳。”
眼见沈浮白干咳地挤眉弄眼,陈略面色一变,正气凛然道:“我的意思是……正邪两立,这次正道势必会与魔头结下梁子,到时候我们坐收渔翁之利,不是更好吗!”
听到他的话语,杨旭满意地从二人之后再次走过,连连颔首。
直到他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沈浮白和陈略面前,沈浮白和陈略这才肉眼可见地轻松起来,相互对视一眼,默契地同时点了点头。
这碟中谍……可真难做啊。
第50章 成为教主第五十日
接连听了沈浮白、陈略两大智谋团主力的劝诫后, 秦铭还是决定这落英山庄的八十大寿邀请,得去!
就算来者不善,他也得去为魔教搏一搏个好名声才行。
而且系统也给予了正面反馈:
【新增任务目标:顺利完成落英山庄寿宴】
【任务奖励:魔教名声大幅度提高, 获得一本随机红色功法】
大概系统也判断出,在一群正道中突然冒出个魔教看起来有多么格格不入, 这才给予的还算不错的奖励。
而在秦铭确定前往落英山庄后,距离参加宴会还有一月有余, 排除在路上的七日时间,还有大把的时间令秦铭去准备。
除了修炼武功保证遇见名门正派惹事时自己有自保之力外, 秦铭还默默地调整好了暗器暴雨梨花针以及保命神器金丝软甲。做完一切能够苟命之事后,他才忽然意识到既然是参加寿宴,那必定要携带一些礼物才行。
“谢庄主平日里喜欢什么?”秦铭朝陈略打探起来。
陈略思索片刻, “据说谢庄主是喜剑之人, 虽不用剑,却很喜欢收藏剑。”
秦铭若有所思, 将目光落在沈浮白腰间的浮云剑上。
沈浮白:“……”
沈浮白当即警惕地抱着自己的剑, 坚决不肯拿出来:“这是教主您赐予属下的剑,是代表您英明神武的象征, 不可拿回去……依属下看, 还是送些别的礼物比较好, 剑谢庄主已经收藏很多了,送给他他也不知爱惜!”
尽管这只是沈浮白怕自己心爱之物被抢走的片面之词,但秦铭也觉得他所说的有道理,谢庄主第一次邀请魔教, 他也得送些特殊礼物比较好, 寻常之物不可行。
“放心,没人盯着你的剑。”秦铭淡淡收回目光, 又询问道,“以你之见,送什么比较合适?”
沈浮白这才松了口气,一脸正气道:“教主送什么都是谢庄主的荣幸!假若教主亲自提笔写一行字,画一幅画,那都是谢庄主八辈子修来的福分啊!”
“……”秦铭想起自己远不如沈浮白的毛笔字,远不如陈略的画工,于是颔首道,“那你们两个就一人作画,一人题字,合作制成谢庄主的谢礼吧。”
沈浮白&陈略:?
二人面面相觑,同时领悟:“哦,确实,以教主的身份,谢庄主确实配不上您的墨宝,此事交给属下二人,身份正合适!”
秦铭:?
“嗯……没错,就是这个道理,你们说得对啊!”
礼物就这样暂时定了下来,而当夜秦铭练功结束回到书房时,却发现门口不知何时放上了一个葫芦状的黑色瓷瓶,秦铭疑惑地拿起来,正好就看见了瓷瓶上所写的四个字——绝命毒丹!
“……”秦铭手一抖,差点没被激动到将瓷瓶扔出去。
他平复了心情良久,脑子里快速闪过了各种魔教弟子的暗算和阴谋,随后才意识到……等等他是百毒不侵来着,这肯定不是自家弟子的暗算啊!
所以这瓶毒药……应该是方峥的手笔吧,这是要做什么?
“……无事献殷勤,这是何意?”
秦铭正盯着丹药喃喃自语着,却不承想某个用毒大师忽然从房梁上跳下来,轻盈落地后疑惑地看着他,“你早就知道我在附近?”
不等秦铭从怔忪中回过神,方峥又恍惚道:“哦,你的武功在我之上来着,自然早就发现了。”
秦铭自然不可能说以他的武功根本不知道对方就藏在附近,但习惯性板着脸问道:“你说得不错,这枚丹药又是何意?”
“听说谢庄主不仅擅长医人,更擅长用毒。”方峥眼底闪过浓浓的兴趣,“这是我研制的绝命毒药,你交给他,让他看看到底是我的毒药厉害,还是他的毒药更胜一筹。”
秦铭恍然大悟,都说毒药和伤药只有一线之隔,像谢庄主这般妙手回春之人,同样擅长毒药并不奇怪。
他更感兴趣的是:“这么说,你也擅长医人?”
“大概吧。”方峥撇撇嘴,看起来对这话题不感兴趣,“从未救过,也不会有人值得我救,不知道。”
秦铭实在忍不住问道:“那若是我让你救人呢?”
方峥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带着三分桀骜,四分放荡不羁:“你?看心情!”
他没彻底的拒绝便让秦铭有些惊讶了,之前秦铭虽然因为畏惧方峥的武功几乎从来不跟对方交谈,可现在如此心平气和跟对方聊聊,竟觉得方峥……还有点别扭的可爱。
心里年纪不知比他们大多少岁的秦铭无奈失笑,忽然下意识脱口而出:“若是本座可以带你一起去参加寿宴,你可愿听话?”
尔后秦铭就看见,方峥的眼底竟赫然浮现出一丝光亮,犹豫片刻后,才矜持点了下头:“勉为其难,愿陪你同行。”
于是方峥就成为了同去寿宴的第一人,秦铭见他十分想去,便心软地同意了。尔后没想到第二个定下来与他同去寿宴之人,竟然是许生这个小老头。
自从得知秦铭被谢庄主受邀后,许生这几日天天就在秦铭身边打转,还时不时感慨什么……谢庄主能够邀请你是你的福分啊,十年一次的寿宴又到了,可惜无法看见那日的盛状,谢庄主是老夫这辈子最佩服的人啊……
搞得秦铭疑惑不已:“你很想去参加寿宴?”
谁知许生却老脸一红,干咳起来:“老夫可没有这么说。”
秦铭点点头刚要离去,又听他忽然道:“不过既然你邀请老夫了,老夫就给你个面子,一同前往吧。”
秦铭:“……”这群傲娇。
此事,秦铭算了算同行人数,有方峥、许生外加一个沈浮白,应该也差不多了,有这些人的战力,他保证能在面对危险时杀出落英山庄!
秦铭喜欢到哪里都带着沈浮白,毕竟沈浮白有事之时是真好用!而沈浮白也对这结果颇为满意,不由得美滋滋地勾着嘴角,心情大好。
然而还没等跟教主一起动身前往落英山庄之前,他却在接到了钱小豆的一封密信后瞬间脸色一变,不嘻嘻了。
只见钱小豆竟在信中写着有一蒙面人竟看破了他与陈略设下的天罗地网,找到了酒楼窝点偷袭自己,并质问自己是不是‘圣教’之人。
乍一看见此消息,沈浮白是很是吃惊的:“……怪事。”
“明明我已经将酒楼和圣教的联系降到最低,这蒙面人到底是如何追查到我们酒楼的?”
沈浮白不由闭目凝神,思索着一环一环的情报网设计中有没有遗漏之处,而其中最大的漏洞便是有人提供消息时,会导致被人追踪从而找到圣教的位置。不过就这一点,沈浮白和陈略几乎是齐心协力设置了一套非常复杂的体系。
负责提供消息之人将信件给予城门口的乞丐,乞丐在城内又会将六七封信件交给不同的乞丐,并只有一封书信是真的,六七个乞丐游走于城内狭窄的胡同中,在四周无人之时就会放置在指定的人家墙壁缝隙中。
再在恰当时辰被人取出,一路在城里吃喝玩乐,最终交接给书肆的书童,书童又会转而交给其他人……总之最后才会传递到钱小豆的酒楼之中。
他们浪费这么多人,设置这么多关卡,就是为了不让人发现圣教的踪迹,而之前也从来没有被人发现过,这蒙面人到底有着何等技巧?
“不行。”沈浮白心急如焚,眉宇紧紧拧紧,站起身,“我得亲自去看看。”
……
钱小豆这边也经历了相当惊心动魄的一晚。
昨日他照例最后一个数着银子直流口水,趁着夜色准备关门闭店之时,一黑衣人就拿剑一脚踹开大门,冰冷的剑身指向他的脖子,张口便问:“你是圣教的弟子吧,告诉我圣教在哪?”
这声音故意压得很低,雌雄莫辨,且脸部还用黑布遮挡看不清容貌,钱小豆闻言心中怦怦直跳,一时间也有些傻眼。
竟然会有人将他跟圣教联系在一起,这是怎么回事?他哪里暴露了吗?
“我听不懂你说什么……”钱小豆本能地开始装傻,但对面的人似乎很笃定他的身份,冷笑一声,便刺了过来,“既然不知道,那就吃我一剑,你就自然会说了。”
这一剑的速度很快,寒光一闪而过,但钱小豆逃跑的速度更快!
这些年他苦练逃跑的技巧,果真皇天不负有心人,让他就地一滚,躲开了此剑,蒙面人还想要再刺,钱小豆却也冷笑一声:“你以为我在这里当掌柜,就什么都没准备吗!”
上次他便在酒楼里遇到了刺客,这几个月他几乎每日都留个心眼,准备了不少东西,现在总算是用上的时刻了。
钱小豆手脚并爬快速来到柜台边缘,瞬间拿起脚边的铁桶,猛然朝那蒙面人泼去:“看招!”
蒙面人想要转身躲避,但是那桶里的大部分液体却还是浇在了他的身上,他心中一惊,连忙闻了闻袖子,却发现这并非是什么毒液:“……水?”
蒙面人正疑惑不解他为何用水攻击,却见钱小豆已经熟练地又拿出了一个一模一样的桶,嘴角勾着不怀好意的笑,再次朝他一扬:“继续看招!”
蒙面人不屑冷笑,根本没将这水放在眼里,一剑将水桶劈成两段,却不承想此时洒过来的却并非是水了,而是白色的粉状东西!
下一刻,蒙面人就被那粉末直接糊了一脸,粉末混合着之前残留的液体,几乎牢牢黏在他皮肤上,让他顿时感觉到了灼热和痛苦,顿时惊嚎起来:“啊!!”
“哼哼,没想到吧,尝尝石灰粉的厉害!”
见他这么轻易就上了当,似乎也没有多少江湖经验,钱小豆终于松了口气,露出胜券在握的笑容,三两步朝前跑去,猛然一脚朝他两腿之间踹去:“让你见识见识我行走江湖三大法宝,水,石灰粉,以及——看招,断子绝孙脚!”
说罢,使出浑身力气,精准踹向蒙面人的那个部位。
“……”
然而停顿几息后,他却与蒙面人面面相觑,二人都露出不可置信地模样,望向彼此。
钱小豆:“等等?!你是女的???”
“这就是你的绝招?无耻小人!”
那蒙面女子都快被气笑了,随手抹了把眼睛上的石灰粉就要用剑砍死他:“你给我去死吧!!”
而钱小豆见第三招落了空,竟又熟练地趴在地上躲过一击,同时将袖子里的一瓶毒药朝对方扬了过去:“刚才那个不算,这才是我真正的杀招!看招——蒙汗药!”
……就这样,钱小豆将浑身发软的蒙面女子用绳子绑在椅子上,而后立刻胆小地给沈浮白寄了信。
等到掀开蒙面女子的面巾时,钱小豆还有些惊讶,没想到这女子还挺好看,只是性格过于泼辣,狠狠瞪着他仿佛就要咬上一口。
就连沈浮白到来后,看见女子也疑惑地猜测道:“美人计?”
“算了吧,这姑娘就是个母老虎。”钱小豆翻了个白眼,“越是漂亮的女人越凶狠,江湖果然诚不我欺。”
“呸!你说谁母老虎呢!”却见那女子漂亮的眼睛更加对他怒视了,“就算你夸我漂亮,本姑娘也不上当!”
钱小豆面露古怪,这姑娘怎么感觉脑子不太好使?
而沈浮白除了面对教主,对任何人都面不改色,直接冷冰冰质问:“你是如何得知这家酒楼与圣教有联系的,说!”
见女子左顾右盼不愿意回答,沈浮白直接将剑架在她的脖子上释放杀气,那恐怖的模样都把钱小豆给吓到了:“既然你知道了秘密,那就只能去死了,若是能够回答我的问题,还能留你一条性命,你说不说!”
女子便顿时怂了,连连小鸡啄米地点头,小心翼翼地看了眼脖子上锋利的剑身:“好好好我说!”
沈浮白这才移开剑,两眼却依旧紧盯着她,沈浮白真的很想知道,到底他的计划哪里出了漏洞。
只见女子无奈回答道:“江湖都在议论圣教在哪里,都有什么人,为什么如此神通广大,我便听了就想来打探一下,结果半夜时候转了一圈圣教所创办的书肆后,便看见了一鬼鬼祟祟的人影。”
沈浮白和钱小豆同时警惕:“鬼鬼祟祟的人影?”
女子朝钱小豆努努嘴:“就是他。”
沈浮白&钱小豆:“……”
女子继续说:“我跟着他一路回到了这家酒楼,才发现他原来是这家酒楼的掌柜。可他却能够大大方方走进书肆,那就证明肯定就跟圣教有关系啊!所以我就打算绑了他问出真相,就像是你们现在对我这样来着……就是这样啦。”
……就因为这?
钱小豆面露沉思:“有没有一种可能,我们酒楼会从书肆那里拿一些江湖晨报用来售卖,而我只是去进货的普通酒楼掌柜呢?”
女子一愣,随即恍然大悟:“原来还有这种可能!”
“……”
“但是不对啊。”女子又反应过来,“你们不都已经承认是圣教之人了吗,证明我还是没错的。”
……是没错,误打误撞找到了真相。
沈浮白头疼不已,狠狠瞪了眼钱小豆:“下次在没确定人是否真的知道我们身份之前,先不要打草惊蛇!”
钱小豆也很委屈,他也没做错什么啊,奈何这跟踪的女子不太聪明,这就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吧。
“那现在怎么办?”
“怎么办?”沈浮白眼中闪过杀意,“既然她已知我们的身份,断不可留。”
“阿这……不好吧。”钱小豆看着那女子愚蠢清澈的眼神,有些不忍心,干脆说道,“我已经封了她的武功,不然就让她暂时留在酒楼内,给我们打工好了,我还能顺便监视她。”
“你这属于自找麻烦。”沈浮白却不怎么赞同,生怕女子会威胁到魔教的秘密,“还是杀了一了百了。”
“咳咳。”钱小豆凑近他耳边提醒道,“我们是正道,正道,不是真的魔教弟子!”
沈浮白这才恍然大悟,面露犹豫,纠结片刻后才妥协:“……那你需要看住她,不可让她逃跑,否则就要由你负起责任了,你确定?”
钱小豆也同样踟躇片刻,他害怕死,也害怕今日救了敌人一命,明日死的就是自己,可他虽是个小人物,却也有自己的善恶标准,如此轻易地杀人,他还有些做不到,他看着有些害怕了的女子一眼,决定多给她一次机会,一次就好,他的善良只有一次。
“可以暂时饶你一命,在酒楼里做事,但若是有逃跑的举动或者做什么危险之事,那我就不能再留你了……”
跟女子解释之时,钱小豆的语气里已然有下定决心之意,并且迅速让沈浮白通知酒楼里的所有人,监督好女子,一旦女子露出敌意,便可就地处死。
做完这些事,钱小豆松了口气,感觉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你叫什么,可同意?”
女子眼睛眨了眨,心想有这好事怎么可能不同意呢,正好她想要探索圣教更多的秘密,也想知道圣教为何能够掌握那么多情报,几乎是欢天喜地地应了下来:“我啊,我叫云千千!”
“酒楼帮忙是吧,我什么都能干,交给我吧!”
*
沈浮白还是觉得不稳妥,将云千千之事又禀告了秦铭。
秦铭听闻后,也稍显犹豫,比较令他无奈的是,在初闻此事后,秦铭的脑海中第一反应竟跟沈浮白一样,若是不彻底杀了那女子,恐怕会留下后患,但随即,他便微微愣了下,不由得苦笑起来。
什么时候,他也需要用杀人来解决问题了,明明他从一开始便坚定地决定不会杀人的。
冥冥之中,他似乎又听见了那日那名来无影去无踪的神算子所对他说的话:“身在江湖身不由己啊。”
现在,他是否也因为身不由己而被这个世界影响了思考方式呢?
秦铭摇摇头,并不打算妥协,因而面对云千千时,他还是像以往那样选择了宽容:“就依你的想法去做吧,务必让钱小豆盯紧云千千,顺便再去调查这人是什么来历,背后是否有所图谋?”
“是!”沈浮白闻言,还以为教主虽然不满自己的决策,但最终还是因为他,而选择了妥协,不由得心中大为感动,“多谢教主,教主如此体恤属下,属下无以回报,只得万死不辞效忠教主!”
秦铭:?
看着突然像打了鸡血似的沈浮白,秦铭疑惑地眨了下眼,打趣道:“若你有一天自己惹下祸事,自己收拾烂摊子不要打扰本座,就已经算是回报了。”
毕竟沈浮白是个不安分的,万一要惹怒了江湖正派,别牵累到魔教秦铭就心意满足了。
“绝对不敢。”尽管沈浮白严肃以待,连连称不会,但秦铭也只是笑了笑,没放在心上。沈浮白早就是魔教的一分子,自然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根本无法割裂啊。
“先不说这些了,明日就是我们启程落英山庄的日子了。”秦铭面露些许严肃,“说不定这次会面临危险,你要做好准备。”
沈浮白用力颔首,自然也知道问题的严重性。
然而秦铭怎么也没想到,他前往落英山庄最大的困难,并非是一路上碰上什么跟他有仇的正道弟子,因为一般的正道弟子完全不认得他,只要他戴上面具,彼此便相安无事起不了什么摩擦……而最为困难的竟然出在自己人内部之间的和谐上!
一个沈浮白,一个许生,一个方峥……三个性格迥异却相互看不上眼的人,与假装高冷的教主走在一起,那简直是跟吃了炸药似的,只需要一句话便一点就炸。
“教主的轻功堪称天下第一,希望你二人不要落后太多。”一上来,沈浮白便桀骜地嘱咐许生和方峥。
这莫名高傲的语气令许生两人同时蹙眉,方峥则冷笑一声:“某人的实力似乎还不及我,是有什么脸说出这句话的。”
许生也不屑道:“老夫年轻时候可是轻功了得,哪里轮得着你们两个小辈作威作福,哼,可笑。”
三人同时对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凶光,竟是二话不说提起轻功便跑,谁也不服谁。
直接被远远甩在后面的秦铭:“……?”
等会儿,你们不是负责保护我的吗??
只能望着三个下属越跑越远的背影,秦铭无奈地运用轻功去追。
好在他这段日子为了保命苦练轻功,轻功已经算是上乘,虽说想要追上拼着吃奶劲往前争夺的沈浮白等人还有些吃力,但沈浮白等人的内力却最先耗没,只能气喘吁吁扶着树干喘息不已,秦铭便趁机追上,一眼就看见沈浮白得意道:“是我赢了!”
“明明是我先到的!”方峥一边喘,一边咬牙切齿,他虽然在这三人中实力最强,但轻功确实不是最擅长的,这才几乎与沈浮白一起抵达树根处。
而许生更是破口大骂道:“两个黄口小儿欺辱老夫年事已高,有本事等老夫年轻的时候再比!绝不会落后你们!”
“呸,输了就是输了,狡辩什么!”
“懒得跟你们这群狗贼争辩!”
“老匹夫你骂谁!”
……
除此之外,有时候这三人还会两两结伙,围攻另一个。
比如说沈浮白和方峥支持走近路山路,许生却觉得山路很危险,沈浮白和方峥觉得没有什么是用剑/毒药解决不了的,许生痛斥他们杀戮太深,而在谈到谢庄主身上,方峥又跟许生一起认为谢庄主值得敬佩,唯有沈浮白不屑一顾,惹怒了两个谢庄主的粉丝。
总之,这一路上,秦铭从来没觉得旅途如此的漫长。一开始他还颇为担心这几人打起来,但后面就权当相声听,可谓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只不过每每到吵到白热化之时,三人又会将秦铭扯进来:
“——教主觉得谁说得对?!”
面对三张正处于愤怒中的脸,秦铭倍感亚历山大。
于是他只能被动掌握一项技能——端水大师!
“你们都说得不错。”“你们说得都对。”“你们都是本座最好的下属。”
往往【说谎成真】会及时发动,令沈浮白三人面色缓和,被夸得得意扬扬。
秦铭:累。
终于在走了一路来到最东面、临近落英山庄所在的桃花岛时,几人在附近城镇唯一一家客栈里准备住上一宿,准备明日前往落英山庄。
此时正值傍晚,秦铭慢慢呼出一口疲惫的气息,强打起精神与众人一起走进客栈,却见客栈大堂几乎被坐得满满登登,皆是背着武器,神色严肃,一看就是江湖人士的客人。
秦铭等人的到来自然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力,发现四面的目光都聚集在自己身上,秦铭脚步微微一顿,又装作什么都没发生那般往柜台走去。
“掌柜,来几间上房。”
秦铭对客栈掌柜说完后,沈浮白就自觉地上前一步准备掏银子,他们魔教如今又有酒楼又有书肆又有江湖晨报,早就不差钱了,沈浮白也就随手抓了一把准备放在柜台上。
然而客栈掌柜却苦笑着对他们拱手道:“哎哟,几位客官可真是不巧,小店的房间已经全部满了,您看……”
“满了?”沈浮白顿时蹙起眉,疑惑地环顾着四周,却见那些坐在大堂里的江湖侠客隐隐露出几分嘲讽的笑,摇了摇头。
“别看了,我们都是没有房间的人!”倒是一位络腮胡子的大汉主动解释道,“不过这掌柜心肠不错,愿意借我们大堂对付住一晚,你们几位也找个位置坐吧,再晚一些连大堂都被占满了。”
方峥一听要在大堂过夜,人挤着人,瞬间脸色一黑,质问道:“怎么这么多人?”
“你们也是去参加落英山庄庄主的八十寿宴的吧。”络腮胡大汉哈哈笑道,“在这里的所有人都是这么想的,都聚集在这里可不是人多吗!”
秦铭几人恍然大悟,终于意识到这小小的客栈为何会房间全部爆满。
得知今晚没地方住,秦铭有些无奈,忍不住疑惑地朝络腮胡大汉询问道:“谢庄主邀请了这么多人,怎么不多设立一些客栈?”
“你这话说的,我们如若受到谢庄主邀请,那还能在这里对付对付过夜。”络腮胡大汉白了他一眼,掏掏耳朵,“被邀请之人那都有特殊待遇,人家谢庄主早就准备好了上房,还是免费的!只有我们这些不请自来之人才会无处可去而已!”
被他这么直白地说出口,一群‘不请自来’的江湖侠客忍不住狠狠睨了他一眼,没好气地喝了口酒。
秦铭这才明白,原来谢庄主给邀请之人早就准备好了房间,房间之所以爆满,是因为不请自来的客人太多了。
“若是如此……”秦铭有了想法,从袖口掏出那封邀请函信件递给了掌柜,“那掌柜看看,现在我们可还有上房?”
那掌柜疑惑地看着他云淡风轻的模样,这才低头看了眼他拿出之物,瞬间便眼前一亮:“这是……谢庄主的请帖!”
说完后,不顾众人惊愕的神色,立刻拱手朝秦铭点头哈腰道:“哎哟客官,您倒是早说啊,有有有,既然是谢庄主亲自邀请的客人,那必定是有房间了,而且还是最上等的客房,小的这就去帮您准备!”
秦铭瞬间感到舒心不少,点头致谢:“有劳。”
而坐在大堂内的江湖侠客此刻都听到了他们的谈话,纷纷吃惊地望向秦铭,上下仔细打量着,络腮胡大汉甚至还叫了出来:“啊?!你是被谢庄主邀请的客人??”
可大家打量了半晌,却只觉得眼前青衣人似乎过分的年轻,周身的气息却很沉稳,举手投足都有种无法形容的礼仪,观其武功,竟看不出深浅,但绝对不低,更何况他身边跟随的三人一个比一个武功高强,也同样仪表堂堂气质出尘,一看就是大人物。
“此人到底是谁?”
“怎么从未听说江湖有这等人物……谢庄主又是为何要邀请他?”
众人心中疑问不断,还是有人忍不住站起身,朝秦铭拱手一礼道:“这位小兄弟,敢问你尊姓大名,可是来自五大门派?”
正巧这时有人议论道:“我听说这次谢庄主只邀请了五大门派的其中三个!”
“这不是正常吗,剑阁和衍天宗都爆出那档子事,一向疾恶如仇的谢庄主怎么可能会再去邀请,这两家的弟子也必定没脸前来了。”
“那此人是三大门派之一的弟子吗?”
秦铭一边听着众人交谈的情报,一边谨慎地回复道:“在下秦铭,并非五大门派之人,只是一无名小卒而已,承蒙谢庄主邀请,来此地见见世面。”
他本想着隐去魔教教主的身份,与这些江湖侠士友好相处,然而他却是忘记了,上次衍天宗事件时,他确确实实曾经在人群中说出了自己的名字,而恰巧在场的便有听过之人。
因而在大多数江湖侠士拱手对他回了礼后,却听一声砰的巨响,有人竟猛然站起身,惊恐地朝他看来,连椅子都因为大力摔倒在地上。
那人的目光快速划过秦铭,浑身颤抖,喃喃自语道:“青衣,面具,秦铭……不会错的,绝对不会错的,是、是你!”
秦铭内心咯噔一跳,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