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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老公哥,你想让她喊些什么来着?

不要害羞,大胆一点地说出来嘛,一直内向可不好, 要学会适当地表达自己真实感想, 你可以做到的。

沉皿盈看似在体贴友善地鼓励,其实根本就是故意捉弄。

毕竟,她上次就是这么逗的科拉肯。

他嘴巴当时闭得特别严实, 眼神闪躲, 焦虑反应没有骗人。这种发言太羞耻了, 这家伙根本就说不出来。

当一个人告诉你他是社恐,不要暗搓搓问些[为什么啊] 、 [不会吧]这种没有意义的问题,体贴地略过,让他稍许放下忐忑的心,然后玩他。

哥, 你这点最好玩。

诶呦,怎么办啊哥。

你当初堵门绑人的气势呢?

沉皿盈还在旁边沾沾自喜,等着趁机打趣和调戏他,但听见的却和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

酝酿了一小会儿, 科拉肯的小短句出现了。

内容没有为难人、难理解的混乱逻辑,也不是就此罢休的无奈,十分直白,听起来甚至有点凶巴巴,隐约还藏着些埋怨。

沉皿盈站在科拉肯身边, 和他离得近,自然把话听得很清楚, 脚步不自觉地停下,茫然地愣在了原地。

您强硬的语气十分有男子气概。

不对。

你扛着枪,壮得像头熊,最擅长阴森森地黑脸,那你应该跟她说''把该交代的都交代了吧'',''你的同伙在哪里? '',''不想死得凄惨就快点说'',而不是什么,''喊我老公''。

发言突如其来,语气正确,内容错误,和科拉肯此时的外观既契合又微妙地不对,产生了奇妙的化学反应。

科拉肯竟然开口说出了想法,实在太不容易了,她应该坚持做鼓励教育,好让他继续保持。

是时候给点甜头了,但沉皿盈嘴唇动了动,忽地又张不开嘴,闭眼睛努力,脸有点发烫。

楼里的病患在发热,楼外的医生也在升温。

沉皿盈数次尝试,结果都是欲言又止,嘴根本不听使唤。

不对劲,科拉肯夹带私货,她之前喊的是老公哥, [老公哥]和[老公]的效果怎么可以相提并论。

前者算外号,拿来称呼也不需要太多的心理建设,顺嘴得很。

后者,后者

沉皿盈一个激灵,这感觉在瞬间直冲天灵盖,从尾椎骨开始整个人酥酥麻麻,通透异常,不知道还以为是不慎触电了。

老公哥怎么回事,内向话少,但怎么每次开口都这么具有冲击力,堪称超绝撩拨。

沉皿盈忽地抿起嘴唇,有点不太自在地眨了好几下眼睛,突然就很想左顾右盼,人在尴尬和害羞时会显得很忙。

“诶,好奇怪,政府竟然还没派来新的队伍吗,都已经这个时间了。”

她突然有了很多发现,瞬间找到了许多话题。

“差点就忘问了,你什么时候换的脑袋,机械章鱼眼挺好,比红眼苍蝇好看多了。你这家伙真是,遇见到现在,上面的脑袋怎么千变万化”

但还好下面不变,能让她认出来。

科拉肯:“”

好明显的岔开话题,科拉肯保持沉默,没等到想要的话,但遮挡下的嘴角没忍住上扬,她难得害羞,这反应有点可爱。

沉皿盈偷瞄身侧的男人,有点不太好意思抬头看他脑袋,目光只好顺着向下走,落在科拉肯的腿上。

超绝腰部区域就算了,怎么大腿上还要绑东西,怪会凸显重点。

她老早就想问了,他们这行业怎么能穿得如此引人注意。

沉皿盈目不转睛,还在努力找话,说实话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还有,那什么,不觉得你们这个裤子设计不合理吗,还有那个绑腿。”

科拉肯耐心解释:“那是系在大腿和腰带之间的挂包。”

沉皿盈:“啊对大包。”

科拉肯无声叹了口气,这种发言他一天会听到好几次,次数太多,已经快要听脱敏了,甚至会以为她真的在惦记。

但沉皿盈嘴上说的刺激大胆,关键时刻退缩算了的很快,他总感觉假如某天她真看见了实物,别说惦记了,更大可能是会被当场吓跑。

毕竟只是换个称呼而已,她就这个反应。

那他到时候怎么办?这样不行。

科拉肯垂眸,视线又落在她胸口的创可贴上,难免惦记,点到为止的一小些根本不算什么,他得尽快思索出来对策。

沉皿盈想不出来另外的发言了,没办法,只好先闭麦,她在心里暗道糟糕,到底是怎么稀里糊涂发展到这个方向的?

好像是他们俩强买强卖,软硬并施,坑蒙拐骗,几句话就把她的出路安排得明明白白。

不过好在她的态度向来灵巧,沉皿盈捏着下巴,既然机会已经摆在了这里,不如尝试挑选。

菲尼克斯,那家伙嘴里叭叭的做着情夫发言,给人的感觉一点也不真诚,像在玩弄她感情。

而且那家伙的家在波兰,家庭成员十分丰富,估计都不会赞成和支持他那微妙的癖好。

但科拉肯不太一样,虽说初遇状况难以启齿,但他最后终止了绑匪人质关系,上交了工资卡,看起来是真的很爱,还说自己一个。

要是再往好的方面想,科拉肯把她捡回去,怎么不算是还善良地治疗了她的食物中毒。

救了她的小命,大恩大德无以为报——

A.来世当牛做马,报此大恩。

B.现在唯有以身相许。

沉皿盈偷瞄科拉肯,一眼过去好多加分项:强壮的体魄,踏实的性格,搂抱亲吻喘息的回忆轮番而来,还有初见时卫生间里靓丽的风景。

BBBBBBB

真是捡到便宜了。

那,那要不试试,人生意义在于尝试,不合适再分就是了。

沉皿盈有了主意,但随之有些纠结,这要怎么跟他说,任务逃命期间说这个是不是太不合适,万一又被发现原来之前的不算数

日记是个好东西,沉皿盈决定这之后就伪造一份日记,让日记不经意地解决这个问题。

但之前的日记一定不能被发现。

导师的日记简直就是个反面案例,十分警醒后人,沉皿盈决不能犯同样的错误,意思是她之前的日记里也没写什么好话。

这半年过得狼狈,学也学不会,救也救不下,人没疯掉就不错了,还不能每天恶狠狠地在日记上写点大胆发言,畅享一下没可能存在的未来吗?

我同时和八个男的结婚但不领证,我国外一个国内一个,这个性别一个那个性别一个,前一个后一个,左一个右一个

全是放飞自己的发言,写的时候精神状态极其抽象,要是被看见就完了。

尤其是被科拉肯看见。沉皿盈总觉得他醋意有点大,还少点安全感,看见了指不定要想到哪里去。

不是的,日记里面的那不是真实的她。

沉皿盈咬着指甲,思绪顿时转到了别处去。

日记没放寝室,落在了前面的实验楼,毕竟是之后途径的路线,她心里不怎么踏实。

别慌,数据在那个楼层房间,日记在另一个位置,离得不近,没机会的。

沉皿盈忧心日记期间,科拉肯转着眼睛,已经想了好几个版本的应对措施,再结合装可怜,应该能行。

科拉肯开始掂量自己在她心里的重量了,近期冒出来的人越来越多,他总有点没底。

两人各自犹豫一些事情,走出一段距离后,离林子中心越来越近。

外围区域鸟怪不怎么多,似乎此时全聚集在了里面,前方逐渐传来异样的声响,科拉肯不再分神,专心观察起状况。

科拉肯辨认了一会儿,那声响似乎是在唱歌?

沉皿盈竖起耳朵听了几句,歌声很熟悉,她了然地拍了拍手,知道学弟在哪里了。

钻过树丛,一群鸟怪站在枝头上,围绕着中间位置的领头绿鹦鹉,听他的指挥进行大合唱演奏。

绿鹦鹉真心实意,放声高歌:“ America , fu*k yeah~~”

其余鸟怪:“ein''again to save the mother fu*kin day yeah!”

歌词越靠近越清晰,科拉肯沉默了,不知道该如何评价这种场景。

绿鹦鹉:“ America——”

沉皿盈握拳,没忍住也跟着唱,义愤填膺:“ fu*k yeah——”

科拉肯:“?”

两人一前一后地出现,身形过分引鸟注意,领头的绿鹦鹉歪脑袋眨了眨眼睛,完全无视掉科拉肯,目光全部落到了沉皿盈身上,顿时欢腾了起来,蹦跶了好几下。

“停,切歌,你们切情歌!”

说罢,张开翅膀,以一种头锥攻击姿势瞄准目的地,极速飞来。

科拉肯反应迅速,伸手挡在沈皿盈胸口前,一把攥住了目的不纯的鹦鹉,侧头和沈皿盈示意。

绿鹦鹉挣了几下,没挣开:“嘿,你们为何要对一只普通鹦鹉如此防备。”

它确实长得很普通, 30cm高,有着黄色的鸟喙和亮绿色的羽毛,乍一看似乎就是普通的鹦鹉,和先前出现的兔头人或是鸟怪都不一样。

但沉皿盈可认得他,这人纯是自投罗网。

沉皿盈恶狠狠:“捏爆它!这家伙每次都来占便宜!捏爆它!”

科拉肯仔细打量,似乎也见过它,当时沉皿盈中毒晕倒在绿化带,旁边就是这只鹦鹉在默默陪着。但她看起来似乎还不知道这件事?

科拉肯没出声,但也没放手,绿鹦鹉惦记着往女孩子那边飞,终于肯正眼看他了。

绿鹦鹉:“嘿,会说话吗?”

科拉肯:“”

沉皿盈:“现在你可以死心了,看见我旁边这个了吗,你可比不过他。”

“我怎么就比不过了,都是奇美拉病毒的错!”绿鹦鹉生气了,他也有辉煌的过去,“我曾可是190cm大帅哥,只是一场意外使我变成了30cm高鹦鹉,送我一份爱情,听我讲述我的复仇大计。”

沉皿盈:“算了吧,你以前哪有190cm。”

她精准地找到了最伤人的那个点,不仅找到了,还要再进一步打击。

“他可有”沉皿盈开始攀比,但话一顿,还真没量过,这时候喊就很顺口了,“老公,你多高?”

科拉肯配合回答:“206cm。”

学弟见多识广,觉得她不如尽早放弃:“从我的专业出发,小学姐,你就算了吧,你会死的。”

沉皿盈忽地明白过来了,陷入思索,看起来似乎有所犹豫,都没再反驳它。

科拉肯脸有点黑,暗中加大了力度,现在不该提起的话它最好不要提。

第82章

专业的话题, 专业的人士讲。

目标是顶尖男科医生的天才学子就是不一样,寥寥几句,轻飘飘就拨开了沉皿盈眼前的迷雾。

学弟太会说话了, 提点到了她险些忽略的问题。

现在一想,这点分明也很关键,她怎么就如此自然给跳过了。

沉皿盈悄悄观察科拉肯,仔细回想,私下咂摸,渐渐地抿嘴,后怕地咽了咽口水,竟开始有所动摇,好不容易做好的决心又没那么稳固了。

他是不是体型有点太大了?

绿鹦鹉:“你才发现吗。”

沉皿盈懊恼,老公哥的身材太过优越, 处处都点在了她喜欢的模样上, 她被迷了眼睛。

光想着可遇不可求、一定得把握机会,她要最好的。

就是忘了自己的能耐。

不匹配啊。

不对啊,她之前凭什么会下意识觉得,一个206cm高的壮汉,会和诸如学弟这样的家伙一个水准。

绿鹦鹉感到冒犯,张开了鸟嘴:“(意大利语脏话)”

沉皿盈灵活地收起了先前的想法, 她要不还是再观望和犹豫一会儿, 顺便做点心理建设。

主要是来都来了,轻易放弃真的舍不得。

但具体该怎么办,不要急,她再想想办法。

回宿舍的路上,沉皿盈全程保持着以思索者的姿态,满脑子都是重要的事情,都没顾得上和科拉肯聊点别的。

事关自己,沉皿盈想得很认真,不忘频频用余光视线打量科拉肯,欲言又止,表情丰富,被他发现又灰溜溜别开视线,四下看风景,假装自己其实什么都没想。

科拉肯沉默,女孩儿的反应太好猜,和贴脸告诉他没区别。

但长这么大也不是他能控制的,太过高大也并不全是好事。

没法融入人群,显得恐怖,正规军也为难、不好留下人,就算入行也是打头阵当肉盾这一个选项他该如何说服她不要怕。

不疼。真的。大概。

这话说出来自己都不信。

科拉肯先开始疼了,头疼。可是他想吃到。

不知不觉中,他已经度过了最初抗拒身体接触的阶段,并且拉不住闸地冲向了另一个方向。

绿鹦鹉说了不合时宜的话,感受到科拉肯散发的阴森怨气,想到自己还在他的手里,睁大了黑豆眼,“啾啾啾”叫了几声,开始假装自己只是普通鹦鹉。

沉皿盈终于出手解救,可以放它自由行动,但不许做些占她便宜的事情,不然今天吃烤鸟。

鹦鹉一点都不普通,里面装着个渣男。

这家伙仗着有了可爱新形象,故意营造无害感,占尽了他人类时期没机会占到的便宜。

绿鹦鹉扑扇翅膀飞到沉皿盈肩膀上,和那只在睡觉的兔子一左一右,几个小碎步拱到她耳朵边,拧着脑袋讲悄悄话。

绿鹦鹉谆谆教诲,用翅膀扇她的脸:“你想半夜狼狈丢脸地进医院吗?嗯?你想缝针吗?嗯?你想被医生们私底下笑话死吗?嗯?”

它讲得好绘声绘色,沉皿盈实在没能耐,只能抽泣,她不想。

科拉肯:“”

这只鸟好烦人。

科拉肯突然想起了菲尼克斯的好,至少能和他统一战线,不讲这种不利于确定关系的话。归根结底可能是那家伙体型和他也没差太多。

绿鹦鹉忙着凑在沈皿盈跟前讲颜色段子,正在兴头上,都顾不上问科拉肯怎么回事。

毕竟它见过了,但它还不知道前方有一群人。

沉皿盈推门走进去,她并没离开太长时间,但天才研发的药剂就是不一样,里面的病患们已经顺利退了烧,原本迷迷糊糊说胡话,现在也都清醒了一些。

三头犬留在旁边照看,见识到了药剂起效的全过程,针对性又快又强,他眼神微动,好奇起了沉皿盈提起的天才学弟。

过来之前,三头犬暗中搜罗了一圈情报,对研究组里的人有大致的印象,其中确实有个被评价为鬼才的年轻学生。

现在的新研究组成员早已换了一波人,没有鬼才的身影,之前的成员有不少已经死亡,三头犬还以为他也是其中一员。

原来是变成奇美拉,留在校区了吗。

三头犬不动声色地记下了地上的瓶瓶罐罐,既然鬼才还在做这种研究,他应该依旧有想自救恢复的想法。

新研究组肯定他的才能,对鸟奇美拉项目分外上心,肯定会欢迎他再次加入,为什么不回去?

校区里剩下的材料稀缺可怜,仪器也被搬走和毁坏了很大一部分。

环境太过艰苦,即便是鬼才,这种条件下也看不到太多希望,更何况现在变成了奇美拉,不如人类那般方便。

奇美拉三头犬回想这一路上瞧见的鸟怪,尝试找出共同点,简单勾勒鸟奇美拉的模样。

他没见过领头的那个,但听闻鬼才是鸟类奇美拉的负责人,各方各面都很专业,想来必定可怖无比。

沉皿盈从门口探出头,三头犬刻意观察她的身后,等着有壮观鸟怪的身影跟进。

壮观的科拉肯。这是队友。没什么可看的。

然后扑了个空。

绿鹦鹉叽叽喳喳的嘴早已经停下,它的眼中映出了一群强壮男人的画面,目光在小学姐和他们身上徘徊,在用小小的脑容量思考。

三头犬忘记了观察沉皿盈,险些落下了她身上多出来的挂件,他脑子卡了一下,疑惑,那是什么东西?

那只圆滚滚的鹦鹉小鸡突然张开嘴,凶狠地朝他们哈气。

“你就放心吧,虽然我现在变成了鸟,”绿鹦鹉挺起胸脯,给她做保证,有医学生的骄傲,“但我叼着针也能缝。”

缝什么。

沉皿盈都不想再搭理它,面不改色地当没听见,走过去查看病患的情况。

中间的苏联小哥眉眼放松了许多,安安静静地坐在地上,从沉皿盈进来开始,视线就粘着她走,似乎还记得她给自己扎过针。

沉皿盈放柔声音,蹲下询问:“你感觉怎么样了?”

“好很多,谢谢你,妈妈。”他声音意外很软,带着些羞涩。

称呼很好,没有变化,沉皿盈觉得他可能还需要再扎一针。

沉皿盈:“你要不再缓缓。对了,怎么称呼?”

这家伙状态估计还没恢复,三头犬体贴地替他回答:“代号尼米亚猛狮。”

希腊神话中体型巨硕的雄狮,一身厚皮刀箭不入,性格尤其凶残贪暴。

尼米亚猛狮在用黏黏糊糊的软和声音讲话:“米哈伊尔。”

三头犬:“你从没对我说过真名字。”

沉皿盈:“好的米哈游。”

尼米亚猛狮:“那我从今天起就叫米哈游了。”

三头犬:“你知道吗,希腊神话里面,你这个代号死得最快。”

尼米亚猛狮:“你有男朋友了吗?”

三头犬:“一把年纪了就别故意软乎乎说话了,你什么时候这么装了。”

沉皿盈不和病号计较,尤其是病号声音挺好听,也没做错什么,有点可爱。

这个问题问得好,沉皿盈指了指门口守着的科拉肯,他正双手抱胸靠着墙,审视他们。

科拉肯不和病患计较,不代表不和病好了之后的家伙计较。

“抱歉。我有老公了。”沉皿盈让他好生休息。

“那就是没有男朋友,”尼米亚猛狮明白了,“那你现在有一个了。”

沉皿盈:“?”

他身侧的那位似乎又看见了双子塔:“那你现在有两个了。”

他旁边的神志不清,以为是在报数:“现在有三个了。”

于是响起了此起彼伏的附和声音。

菲尼克斯听不下去了,飞起一脚,顺带着挨个揍了两拳,病患一片哀嚎,这家伙完全不留情。

“好了,现在都清零了。”菲尼克斯拍了拍手,居高临下地俯视他们。

沉皿盈:“哥,门口还剩一个。”

菲尼克斯:“抱歉。那个我打不过。”

真没出息。

沉皿盈摸了摸尼米亚猛狮的额头,病患哼哼着配合,体温逐渐变得稳定了,但她依旧有些不放心。

“学院有史以来第一天才,打这个药够吗,”沉皿盈向绿鹦鹉求助,它在这方面更专业,“还用做点别的吗?”

绿鹦鹉认真听了半天,目光在这群病号身上一一停留,若有所思,终于点点脑袋,明白了。

沉皿盈还在等它解答,见它这反应,以为能说出什么好话。

忽地一道刺耳声音响起。

“给他绝育!给他绝育!喜不喜欢禁欲系?嗯?喜不喜欢禁欲系!给他绝育!”

小狮子听清楚了内容,吓得直往她后面躲。

沉皿盈握起拳头,深吸一口气。

科拉肯正站在门边安静围观,他的形象可能会吓到精神不佳的病号,就不离得太近了。

将沉皿盈被围绕在中间的画面收入眼底,科拉肯难免走神,她是不是有点太过受欢迎了。

新来的家伙们一个比一个能说,一个接一个主动,显得他似乎没什么特别之处,很不起眼。

一只鸟突然砸了过来。

轻飘飘的重量造不成什么伤害,科拉肯没有躲,他缓缓抬眼,看向投来的方向。

沉皿盈还维持着投掷物品的姿势,随即嫌弃地擦了擦手,咂舌呸了一声。

绿鹦鹉撞到了科拉肯,混乱地低空飞翔,大声叫喊:“好大的鸟!好大的鸟!”

科拉肯:“”

声响太大,很难无视。

科拉肯瞪大了眼睛,背后一凉,这种成为骚乱中心的感觉十分糟糕,他试图把鹦鹉抓住,让它闭嘴。

这东西未免太灵活了。

当众人的目光集中到他身上时,科拉肯僵硬地停下手,一动不敢动。

几秒后,他缓缓仰头,借此挡住装备下面已经闭上的眼睛,燃尽了。

但是仰头这个动作显得好自信啊。

从屋内人的视角出发,他自信地扬起了下巴,仿佛在表达对他们的不屑。

沉皿盈帮忙打圆场:“我也这么觉得,而且比你可爱多了。”

科拉肯不敢睁眼,无法想象大家此刻的眼神,觉得她不说也罢。

菲尼克斯很担心她:“多吃点叶黄素,你年纪轻轻怎么就老眼昏花了。”

“你这个身高,这个角度,怎么都不算是能看到可爱事物的样子。”绿鹦鹉认为她不可理喻。

第83章

奇怪,怎么一下子变这么吵。

沉皿盈难得沉默了半分钟,她原本是个喜欢说话的人,还嫌弃老公哥实在太沉闷、自己一个人讲话好孤单来着。

现在不了。

太过热闹也不好, 她听了竟有点头疼。

菲尼克斯和绿鹦鹉,他们怎么就凑在了一个空间里。

两个嘴都很能说,尤其是说话内容素质低下,还很没礼貌。

太冒昧了, 沉皿盈听完心里顿时多了团黑漆漆的东西, 她咬紧后槽牙, 需要深呼吸好几口气, 努力平心静气。

有病患的地方就是病房, 病房需要安静的环境。

影响病患休息的,都给她出去。

菲尼克斯挑眉,不为所动,他跟着三头犬留下照料病患,形象和蔼可亲,硬要说那估计也是门口的科拉肯出去。

以及那只喋喋不休的鸟。

绿鹦鹉抖抖翅膀,在一片阴影和阻挡下找到了方向,毅然将科拉肯甩在身后,又向沉皿盈飞去。

它不赞成小学姐刚刚那句话, 啾啾叫唤:“既然都是毛茸茸的鸟, 明显是现在的我更可爱啊!”

怎么会有人类女性拒绝它这种形象。

费劲千辛万苦,无时无刻不在努力,终于给自己变成了绿鹦鹉的形象,终于和恶心扭曲的怪物截然不同。

变得可爱又自然,打的就是借此搭讪异性的主意。

但,这附近,怎么就只剩下了一个女孩子。

绿鹦鹉无比怅然,它人类时期就惨遭小学姐数十次拒绝,她至今还是集邮名单上的空缺位。

人型不行,鹦鹉总可以了吧。

绿鹦鹉不信沉皿盈会不动心,它次次失败,次次尝试,再次出其不意地猛冲了过去。

菲尼克斯随意地伸了个胳膊,拦在女孩儿胸口前面,手掌猛地收缩,精准将它捏住。

未免小瞧狙击手的动态视力和反应速度。

“太不灵巧了,撒把米放手机上,鸡的走位都比你强。”菲尼克斯锐评。

绿鹦鹉学鸟叫挣扎,不懂为什么接连受阻,菲尼克斯咂舌,逐渐收拢力度,成功让它安静了下来。

菲尼克斯是喜欢毛茸茸,这只鸟也很可爱,但只限外在。

内在是个讲荤话没边的同性,这感觉很奇妙,他越看越难受,实在有点爱不起来。

不止是讲话没边,行动也很大胆,那根本就不是肩膀的位置。

菲尼克斯语气平淡地说出了冷漠的话:“可以捏爆吗,它目的不纯。”

“随你处置。”

沉皿盈早已转身离开,面无表情地无视了他们,专心去看病患们的状况,忙着安抚其中受了惊的几个。

她虽然能耐不足,但至少医德充沛。

“谁目的不纯了!因为有浆果!鹦鹉爱吃浆果!浆果!”绿鹦鹉怒气冲冲,“你又是谁啊,凭什么拦我?不该管的少管,我对男的没兴趣。”

菲尼克斯:“你好,我是她情夫。”

绿鹦鹉安静了片刻,随即扑腾得更厉害,质问沉皿盈:“他都可以!那我为什么不行!我也要当!”

菲尼克斯嗤笑:“可能是和你不道德吧。”

绿鹦鹉眼神鄙视:“情夫就道德吗?”

菲尼克斯:“比你道德。而且你现在是只鸟,不仅携带病菌,还没有那个功能。”

“顺带一提,我穿鞋2m+,净身高197cm,人类顶尖面容,家庭幸福,感情史干净,能顺畅开口与人交谈,小有储蓄,年轻且身强力壮,擅长侦查、散打和擒拿。 ”

语速不断,轻描淡写,没有脏话。

但句句拉踩刺耳,每一个词都精准扎在鹦鹉的心上,鹦鹉嘴张了半天,没想出来回击。

它技能点全点在了和漂亮姑娘嘴甜上,除此之外就是医学研究。

突然遇到菲尼克斯这样专业的话术大师,它缺少相应的输入学习,一时间落了下风。

太安静了,菲尼克斯难免疑惑:“这鹦鹉会说话吗?不会?太让我失望了。”

绿鹦鹉表情很精彩。

菲尼克斯对手下败将没有兴趣,松开了手,绿鹦鹉几下从他手里挣出,相比之下还是更喜欢话不多的科拉肯。

那家伙看起来很好欺负。

扭头看去,科拉肯维持着刚刚的姿势,似乎还没从不自在中走出来。

有点太好欺负了。

绿鹦鹉落回沈皿盈的肩膀,环顾四周的一群男人,从自身经验出发,帮她挑选评估。

“那个太大了,不行。”指门口的科拉肯。

“这个一看就是情场老手,初步观察的话,感情史”绿鹦鹉盯着三头犬,在他身上嗅到了同类的味道,眯起眼睛,“可以和我抗衡,你一定不喜欢。”

三头犬无声路过,背后一凉,这东西怎么一眼看出来的?

他突然很庆幸自己戴着头罩,脸挡住了,不至于被发现细微的表情变化,只需要动作自然一点,或是无视或是否定就好了。

沉皿盈摸着小狮子的头,他看起来有些萎靡不振,安安静静地用食指勾着她的手指,额头温度也忽地又升了一点。

小学姐不搭理自己,但绿鹦鹉并不受影响,它挨个评估,看了一圈都不行。

它失望,怎么办,就剩那个叫菲尼克斯的了,他真的挑不出错。

菲尼克斯:“你骂谁小呢。”

绿鹦鹉:“你怎么就听出来了。”

“你玩够了吧,能不能关注一下正事,”沉皿盈打断他们,挡在病患身前,防止绿鹦鹉又说什么刺激的话,“到底怎么救啊,他们感染的病毒打这个够吗?”

绿鹦鹉:“事关你的人生,这怎么不算大事。”

沉皿盈:“医学生,你能不能关注一下在场其他人的人生,再这样下去他们可能就没有人生了。”

绿鹦鹉:“然后重开,忘却这辈子的痛苦,开启新的人生,这是行善事。”

怎么会有这么没有医德的家伙。

沉皿盈投去了异样的目光,过了一会儿后垂了下眼帘,失望地挪开视线,真是看错它了。

想也是,这群人甚至背地里搞不道德的奇美拉研究,早就忘了学医的初衷,根本就不是想救死扶伤。

绿鹦鹉反驳:“我的初衷是学男科。”

沉皿盈要坚持自己的初衷,虽说她救死扶伤的对象是小动物。

但事已至此了,她再想想办法。

小学姐欲言又止,最后也没再说话,转过头去认真翻笔记了。

绿鹦鹉看清楚了她表情变化的全过程,嘴张了一会儿,原本的话没能说出。

怎么心里面突然发堵。

它飞到地面上,烦躁地走来走去。

一群政府雇佣兵闯入它的地盘,又是捣乱又是要抢东西,它没大杀特杀就不错了,现在还全聚集在寝室楼里,希望它救人。

“我救他们,那谁来救救我!”绿鹦鹉炸毛,气得原地蹦了好几下。

沉皿盈咬着嘴唇,瞪了它一眼,她也很委屈:“我不是一直在想办法吗!是你不配合!”

她来鸟园试了好多次,还听它的话从实验楼拿了好多材料,寄希望于大天才,想着一起努力说不定能行。

但它和学长舍友他们的关系差劲,只祝福他们早日重开,忙着研究自己的问题。

沉皿盈觉得总比它彻底躺平强,好歹也是在研究,它要是能恢复也挺好,说不定恢复之后就愿意帮别人了。

鹦鹉状态不方便操作实验,沉皿盈可以帮忙打下手,再废寝忘食地学习,两个人来一起想办法。

它偏不。

绿鹦鹉得意忘形,用翅膀扇她巴掌:你想让我教你怎么看论文是吧(啪)你想知道怎么做解药是吧(啪)你想问到底怎么回事是吧(啪)跟我睡觉,我考虑考虑。

小狮子努力开口,眉头紧皱:“和人说这种话,用这种事情威胁,实在是太没礼貌了。”

尼米亚猛狮还没什么精神和力气,有些不容易地抬起头。

“我没事的,我感觉好了很多,”他软声安慰沉皿盈,医生没必要付出那么多,“再缓一缓就好。”

三头犬疑惑:“你之前不是能一整个长难句都是骂街脏话吗,你甚至还端着枪、强迫队友去肉身挡坦克,你为什么要突然学天使说话。”

代号和行为相对应,这家伙性格扭曲,令人胆寒,私底下就是什么残暴事情都干的。

发个烧而已,威力有那么大吗,烧出了第二人格?

不可能。

三头犬是个擅长察言观色的人,但他怀疑某个残暴队友动机不纯,有必要开口提醒,别让小女孩上当受骗。

尼米亚猛狮有些惊讶,一脸纯真:“讨厌啦,去挡坦克那个是敌方间谍,而且推他出去不是大家投票的结果吗,你们当时也端着枪哦。”

三头犬:“可是发起”

“说起来,那家伙身份意外暴露,又是谁做的好事呢,真是个未解之谜啊,三头犬。”

尼米亚猛狮打断,笑得很纯良无辜,因为嗓子烧得发干,说话的同时还咳了几下。

他接过沉皿盈递来的水,腼腆道谢,抿了几口。

“总说这种引人误会的话,所以我才不喜欢德国人啊,三头犬,”尼米亚猛狮双手捧着水杯,小小地叹了口气,无奈,“不过我和她的家离很近,关系很好,我才不会那样对她。”

三头犬看去的目光带着审视,这么质朴的理由?

“又是好好关系,又在帮忙救我,她在好好地努力,而你又在做什么呢。你的任务看起来毫无进展。”

尼米亚猛狮庆幸:“这次任务结束之后,我就会升为你的上司了,真是差点就回不去了。说来奇怪,我们的装备意外出了故障,不然也不至于这么惨。 ”

“啊,说起来,你当时跑得很快呢。没想什么怀恨在心,借奇美拉杀人的事情吧。”他笑眯眯地随口一提,“不过肯定和这点没什么关系的啦,我只是开个玩笑。你不用回复。”

声音很甜,但自带威压,最后一句声线更是骤然降低。

三头犬感受到了异常透骨的寒气,陷入沉默,本能想和他保持距离。

那个眼神根本就不是在开玩笑,三头犬的嗓子忽地有些干涩,失策了,菲尼克斯的训练营还招教官吗,他突然有一份简历想投。

气氛有点微妙,沉皿盈把目光从笔记上挪开,悄悄瞄了他们几眼。

三头犬给她拿了日记本,人很体贴,她决定帮帮他。

“嗓子干的话,先不要说话哦,”沉皿盈解围,又往杯子里倒水,“你的烧还没退,再多含一会儿水。”

尼米亚猛狮应了声好,乖乖配合,垂下睫毛继续休息,不再继续盯着三头犬散发黑气。

三头犬暂时躲过一劫,他不经意地路过沉皿盈,擦肩而过时抬手按住了她的肩膀,无声表达感谢,这次是真情实感。

顺便也拍了拍菲尼克斯的肩膀,之前一直说他是见色起意的萝莉控,真是对不住了。

善良体贴又勇敢的小女孩儿,其实也没什么不好的。

第84章

也没什么不好。

如果能穿上护士服就更好了。

三头犬越看越觉得少了点什么,他脚步一顿,灵光一现,知道差在哪里了。

怎么没有制服?

制服是个好东西, 一方面能表现身份, 另一方面,能让病患本能

信服。

对,他想说的是信赖感。

一般来讲, 很少有人能拒绝护士姐姐的温柔魅力, 三头犬瞬间就给训练营想到了另外的宣传办法, 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同时也不免好奇。

开了训练营会穿护士服吗?

护士服, 下面渔网袜,嗯, 那去训练营好像也挺好, 毕竟可以教导学员。

三头犬没有坏心思,他向来灵活, 各种任务做的多了,懂得给自己预留多种后路。

这次任务总出变故, 看样子倒霉上司存活下来的可能性很大, 成熟且惜命的男人该适当给自己想办法了。

想到任务,仗着有头罩挡着,三头犬又不经意地瞧了沉皿盈一眼,这孩子就是他本次任务的重大变故。

不过说真的, 她刚刚出面解围的样子,十分有气概, 和外表展现出来的感觉不太一样。

女孩儿还在努力翻笔记,头也不抬,偶尔把目光从书上挪开也是去摆弄药剂,写满了认真。

她很在意救人的事情。

想到沉皿盈遭遇的事情,三头犬心忽地一软,莫名有点触动,也说不出来[没关系的,实在不行让他们就这么去死吧]的话了。

至于那个颇有报复心的既定上司

对不起,他又开始思考转职的事情了。

三头犬有些怅然,视线追着画面中女孩儿的小动作走,她想到了为难的地方,不自觉地用舌尖舔了下嘴唇,像是又在上面涂上了一层亮晶晶的唇釉。

发丝随低头的动作垂下,发尾在胸口轻柔地弹了一下。

哦,好像确实不是小孩子了。

突如其来的躁动因子在血管中跳了一下,三头犬面不改色,浅浅收回了视线,大脑转而思考和好奇起一个问题。

所以,少女清新的味道,应该会是草莓的味道,还是甜桃?

没吃过,假如是桃子,也会是脆桃子吧。

出任务就这点不方便,嘴里的味道寡淡,即便突然对某种口味产生兴趣,也没办法吃到。

三头犬有点可惜,沉皿盈太没有对真相的好奇心了,明明听见他的提议后很动摇,但在这方面胆子反倒很小。

抛开一些前科不谈,他看起来很像是会背后坑害人的样子吗?

他其实对年轻人还是很友好的,全是长辈对年轻人的欣赏和怜爱。

三头犬没有因为拒绝就放弃,还能再试一试,科拉肯正在门口站着,三头犬想了想,选择主动走过去搭话。

房间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要忙。

除了鹦鹉。

没有人想搭理他,他最熟悉的小学姐尤其不想。

绿鹦鹉原地转了一圈,爪子踩地,发出吧嗒几声,依旧还是无人理会。

黑豆眼睛扫视四周,它差点就不自信了,这里还是它的地盘,但怎么感觉自己在自己的地盘里惨遭孤立。

这对吗?

这不对。

这一切都是沉皿盈的错,堂而皇之地把这儿当家,一点危机感都没有,它是不是有点太惯着她了。

“放弃吧,别看了,你没有这方面的才能,学医不如谈恋爱,”绿鹦鹉偏要说话,故意去气小学姐,“不还剩几个健康的呢吗,你在他们里面随便找一个咯。”

沉皿盈侧身摆弄瓶瓶罐罐,没有回应,好像很不在乎的样子。

但隐约发出了细微的小声响,吸了下鼻子,显得有点委屈可怜。

绿鹦鹉才不为所动:“你不要跟我哭,我也会哭,而且哭的比你大声,我一点也不吃这套,我的心硬得像石头。”

它每天都心灰意冷的想哭。

它连个嘿咻嘿咻的人型都没有,而且放眼过去全是鸟怪,没有漂亮女孩子。

有一个,但偏偏是拼搏了一年都没哄到手的那个。

太难攻略了,它渐渐地都放弃了俗套的甜言蜜语,干脆放飞自己,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要哭去找那阴郁精神病去,那讨厌家伙不是对你最心软了吗,让他来啊”

说到那家伙就气,几个小时的恋爱也叫恋爱,不是,那阴暗男凭什么啊。

绿鹦鹉跳脚,翅膀展开,不爽地扑棱了一下,它的余光随意地扫了眼沉皿盈,话忽地一顿,她那副表情很不对劲。

小学姐原本只是略显委屈地吸鼻子,但这下好了,眼泪冒出来了。

它估计是提到了不该提的,气氛顿时沉闷了起来。

沉皿盈强忍着快掉下来的眼泪,继续配药,不想再救不下人了。

绿鹦鹉眨眼,动作放缓,终于来得及仔细打量她的不同,它的视线落在她脖子挂着的兔子吊坠上,这下彻底闭了麦。

又是一群雇佣兵男人,又是软绵绵,它光顾着注意别的了,那个挂坠一开始并不怎么显眼。

绿鹦鹉收敛起翅膀,迈开腿,决定像个男人一样走过去。

它在一堆药剂之中穿梭停留,挑挑拣拣,抬脚踹了几个出来。

沉皿盈转头看了过来,抿着嘴唇瞧它和药剂,有点意外。

绿鹦鹉叉腰,探出脑袋,端详她那边捡出来的配比,哼哼了两声:“行吧,这次大差不差,你出息了。”

沉皿盈眼前一亮,她及时深吸一口气,抿着嘴唇想按捺住嘴角,但蒙了层水色的眼睛显得格外润,还是透露出了喜色。

“现在有感觉爱上我了吗?”绿鹦鹉叉腰。

沉皿盈扭头就去看尼米亚猛狮,欢呼雀跃地握住他的手,语气轻快地分享喜悦,寻求夸奖:“我成功了哦!”

绿鹦鹉:“ 明明是我夸的你,可你为什么要跟他说。”

尼米亚猛狮缓缓睁开眼,迎上了女孩儿亮晶晶的眼睛,软下声夸她:“好棒哦,你真的很努力了。”

沉皿盈:“是吧是吧!”

绿鹦鹉:“刚才我配错了,其实还要把那个印紫色骷髅头的加进去。”

沉皿盈伸手,直接弹走了那个不详的瓶子,她故意朝准某个方向,瓶子在地上滚动,让绿鹦鹉表演了一个原地踩瓶子。

虽然不知道三头犬在畏惧些什么,但这位在接受治疗的时候还算和善,沉皿盈很顺利地又给他扎了一针。

“还好有你在,不然我就糟糕了。”尼米亚猛狮配合地伸出胳膊,真诚道谢。

他露出来的皮肤白得发光,额头上方探出了几缕白金色的头发,眼神微垂,眼尾含笑,视线一直落在她的脸上。

沉皿盈有些不好意思:“你叫米哈伊尔,对吧?”

“不是哦,我现在叫米哈游。”

对不起,都是她的错。请原谅她。

“救人是我应该做的,但其实,我,我有个请求,”沉皿盈戳了戳手指,悄悄观察他的反应。

米哈伊尔轻轻地“嗯?”了一声,笑得眯起眼睛,看不出生气的影子,等她把请求说出来。

“虽然不知道三头犬做了什么,嗯,看样子也不适合说什么请彻底放过他的话,”沉皿盈还是想努力一下,帮忙给三头犬争取点时间,“但是大家在学校里面的时候,可以和平相处吗?”

沉皿盈双手合十,投去拜托了的眼神,对他眨眼睛,真心请求。

“原来是这件事啊,就算离开了校区,我也可以先和平相处哦。只要他不提什么辞职的事情,也不要偷偷跑掉。”

米哈伊尔应下,其实没有立刻下手的想法,语气纯良:“毕竟他每次任务我都有下手的机会,这样他每一次都会提心吊胆,说不定还会把自己吓死。”

“压力是个好东西,我很期待那个画面。”

沉皿盈能放心了,拍拍胸口,能松口气:“太好啦!”

米哈伊尔:“是吧是吧!”

三头犬:“”

好吗?

三头犬感到一阵恶寒,但米哈伊尔没有如此简单就放过他。

沉皿盈看上去和三头犬关系还不错的样子,这让米哈伊尔有些担心。

“代号的选取一般会参考本人,狗象征忠诚,但那边一个身子三个狗头,还是不同的朝向,那家伙可不止是两面派。”

米哈伊尔摇头:“是个不忠诚的家伙,和意大利一样,你要小心一点比较好哦。”

绿鹦鹉:“意大利怎么了!我问你意大利怎么了!算了我不问了!”

意大利人狂怒,意大利人算了,意大利人躺平。

意大利人只需要美食、漂亮女孩和白旗。

绿鹦鹉飞到沉皿盈肩膀上,感慨:“你这几天过得还挺热闹。”

有这么多人陪她说话,再怎么也比他们这群怪物强,她没那么孤单了。

它替她开心。

没办法了,这感慨就从朋友的角度出发吧。

它以前说话不是这样的,一视同仁地当成求偶异性对待,但甜言蜜语了大半年,每次都是同样的拒绝和嫌弃,它有点自暴自弃了。

尤其是加入研究组后,导师明令禁止组内恋爱。

禁令没对别人起效,但明显有点针对某个私生活丰富的学弟,他开始看导师不顺眼,直到对方让步,说那行吧,也可以取消。

学弟:哦?这就是我身为天才的特权吗?

导师:不,只是因为她不喜欢你。

破防了。

沉皿盈揉了揉它的脑袋,不跟他计较了,学弟其实对她挺好的。

虽然这家伙总说讨厌的话,但听她说想离开,还是帮忙击毁了学校附近飞着的无人机。

“我又回来,是想和你们好好告别,”沉皿盈把它从肩膀拿下来,捧在眼前,一脸认真地问,“所以你想怎么死?我就要离开这里了,你快点想。”

绿鹦鹉:“?”

这问题不对。

“我就一定要死吗?我现在就是个鹦鹉,我不能跟你一起逃吗!”绿鹦鹉炸毛,这算哪门子告别,“我不要死啊,我还没和你睡上觉!跟我睡觉!给我生蛋!”

沉皿盈:“那你还是死了吧。”

绿鹦鹉:“那我要做你的鸟。”

沉皿盈:“不要,我还不想长那种东西。”

绿鹦鹉:“小学姐,你真是个死脑筋,怎么什么都喜欢做极端,我就不能和你一起走吗。”

沉皿盈话一顿,若有所思,听起来好像是个好办法,她还以为这家伙不想走呢。

“也行,跟王老板说一下,我老家研究员也很多,说不定能有办法把你救回来。”

绿鹦鹉保住了鸟命,松了口气,觉得他们现在就可以走。

但沉皿盈事情还没做完,她还要再去实验楼一趟,舍友和数据还在那里。

“你愿意一起就太好啦,”沉皿盈给它找去处,“那你先在这里等着,或者先去找我老乡,我去找我舍友”

话还没说完,忽地停下,沉皿盈略微眯起眼睛,眼前暗得有些突然,好像被什么东西在外遮挡住了一样。

屋内光线弱去,阴影取代了原有的光亮,一大片乌云挡住了太阳。

天骤然暗了下来。

呼哧,呼哧。

窗户开着通风透气,没有玻璃的遮挡,声音异常突兀清晰,甚至来得太过刺耳。

一群雇佣兵止住谈话,闭目养神的也睁开了眼睛,他们向窗户的方向望去,好几只低空飞翔的鸟怪探出头,硕大的鸟头透过栏杆向屋内瞧,那根本不是乌云。

禽鸟从枝头接连飞出,已然团团将这片区域围住,它们竖起了一道阻隔通往实验楼方向的鸟墙。

视野范围之内,铺天盖地、密密麻麻的全是鸟怪。

绿鹦鹉站在沈皿盈的手心上,与她对视,语气重归平静冷淡,没再有多余的情绪。

“我有说会放行、让你去实验楼了吗。”

第85章

前方禁止通行。

变故来得太突然,科拉肯不再继续守着门口了,他快步冲进屋内,侧身将沉皿盈挡在身后,警惕地盯着它们瞧。

大家各挡各的,关系真好,绿鹦鹉没忍住嗤了一声。

从数量上看它们明显占优势,更何况这群雇佣兵有一大半还虚弱着,想单靠火力可破不开。

沉皿盈从刚刚开始就没再说话了, 她有些征神地望向窗外, 鸟群密密麻麻, 组成一堵高墙, 竖立在宿舍楼与实验楼的中间。

视野里再没有一丝前方建筑的影子,只能瞧见缤纷艳丽的羽毛,以及闪烁在其中的禽鸟的脸。

它们在空中盘旋, 犹如活动的幕布,盯久了不免恍惚, 画面更像是个如同鸟怪组成的龙卷风。

数量压制。

数量。

沉皿盈瞳孔不自觉地颤了几下,语气迟疑,发现了个问题:“这边之前有这么多鸟来着吗?”

即便经历了怪物潮, 进行了又一轮演化与繁衍, 也不应该是这个数量。

更像是将原本的栖息地范围砍掉一半,赶了一大群挤在这个小地方一样。

鸟奇美拉的占领区原本十分宽广,几乎笼罩了学校的整个前半部分,现在却全挤在男寝边的小林子里,出现得太快了,不像是远远赶来的样子。

沉皿盈有点糟糕的预感。

她这次从后门进入学校,从兔子区来, 那里没有了尸体,兔头人的数量大幅度减少,也变得和她离开时不同了。

绿鹦鹉:“有些时候,你其实还真挺敏锐的。奇美拉地盘重新划了,一夜之间的那种。”

说到这里,绿鹦鹉语气倒是平静,好像并不在乎,内心实则在流泪,帮派地盘之争怎么就这么落入了下风。

意大利的荣耀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彻底消失的呢。

罗马吗?那么早?然后就什么都没有了?

打不过,根本打不过。

实验楼的奇美拉很快就发现沉皿盈消失了,那家伙超级生气,远远看着气压就低得异常,绿鹦鹉根本不敢靠近。

他们共同的师姐,同时也是沉皿盈的舍友。

是个高挑可怖的美人,但无论是人类时期,还是奇美拉时期,都极具一种步步紧逼的压迫感。

绿鹦鹉还是人类时期就缩着脖子走,压根不敢上去说什么搭讪的话,变成奇美拉之后就更别提了。

这么一想,鸟类会飞也挺好的,虽然不能借此空中反击,但至少多了个逃生办法。

绿鹦鹉没有去找麻烦的想法,但师姐那边并没放过它。

这事情很好猜想,外面危险,附近还有其余的蜘蛛奇美拉看守,沉皿盈光靠自己肯定出不去,她一定有帮手协助。

校区里的帮手会是谁?

兔子和鹦鹉。

师姐在寻找沉皿盈的同时,也对他们展开了报复,毫不留情地吞并了他们占领的地盘。

不同的奇美拉分出各自的区域,分开管理,互不干扰,这简直就是一盘散沙。

她要全部合并,加强校区的防御和攻击力。

绿鹦鹉纳闷,这不是这边的风气:“你离开之前跟她说什么了吗?”

沉皿盈疑惑:“没啊,我就是说想出去找点食物”

以找食物为由,从实验楼偷偷溜走,离开了学校,然后晕倒在绿化带,直到被绑匪哥捡走。

其实倒也不是绑匪哥的错,客观和主观共同作用,她一开始就没想回去。

意外得到了善良雇佣兵的救治,沉皿盈醒了过来,迷迷糊糊地想起了自己逃跑的事情,顿时汗流浃背,舍友发现后绝对会生气。

不敢被奇美拉发现,沉皿盈在绑匪哥的床上躺得很坚决,都不想挪地方。

另一边校区里的大家则在惨遭暴打。

啊,沉皿盈忽地灵光一现,她和舍友讲过什么[当然是要一统啊] 、 [不一统怎么打天下] 、 [藩镇割据不会有好下场]的话,但其实只是在分享中国古代历史。

应该和这次变故没什么关系的吧。

绿鹦鹉眼冒泪花:“你不知道她有多想杀了我们,差点就死了啊。好不容易从她那里逃出来,你还想再回去?”

“对不起,给你们添麻烦了,”沉皿盈低头道歉,反思过了,“我会去和她好好解释的,这也是我回来的目的。”

“她和你导师都是疯子,极端得很,我不会让你过去。”绿鹦鹉不为所动。

如果沉皿盈还想离开,那就别向那头靠近,进去了最大可能就是再也出不来。

沉皿盈和绿鹦鹉对峙,谁也没有退让,都有自己想要坚持的事情。

气氛有些凝重,一时间没有人说话,只剩下了鸟扇动羽翼的声音。

还是沉皿盈叹了口气,率先开口,顺势而为:“没办法了,那先做饭吧。”

尽管各自观点不同,但肚子一样会饿。

有事情要解决的话,大家不如边吃边说。

没错,这就是中国人的饭桌文化。

绿鹦鹉:“?”

科拉肯沉默,竟觉得这个发展有些熟悉,似乎他不久前就经历过一次。

食堂锅里的麻辣兔头还静静躺着。

沉皿盈突然说出了有些复杂的话,结构是简单句,用的也是基础词汇,但就是哪里不太好理解。

除了科拉肯和菲尼克斯,屋内的其他人和鸟全都卡顿了半分钟,没太反应过来。

“做饭啊,你们这边都没有炊事班的吗?”沉皿盈反倒不懂他们在茫然些什么,她的行为明明就很合理,“不好好吃饭怎么打仗啊?”

就靠压缩饼干、速食和小糖果?

沉皿盈拍拍手,有新工作要安排:“而且病号也是要吃饭的,补充营养,所以我们先掏鸟蛋。”

寝室里总会藏有调料、锅和碗之类的东西,她之前也拿来过一些。

可以做韭菜炒蛋,番茄炒蛋,摊蛋饼,蛋羹

三头犬当初狼狈地从鸟园逃离,对鸟怪有些难以描述的心理阴影,他无声地看着外面盘旋的鸟怪,头罩后的面部肌肉有点抽筋。

其实倒也不必这么细心。

再给他们打一针葡萄糖得了呗,都是干这行的人,也不是不能挺。

挺不过就算了,反正是死有余辜的家伙。抱歉,他又在想那边未来上司的事了。

好几只鸟怪聚在窗户边,原本还挤着脑袋,往栏杆中间钻,想往里看,结果忽地听见了熟悉的单词,看见了熟悉的人。

它们的眼珠子缓缓转动,共同看向了绿鹦鹉,无声地发出求救。

绿鹦鹉:“ ”

沉皿盈:“让它们拿来,不然就拿你的蛋。”

绿鹦鹉:“我是公鸟,生不出蛋。”

沉皿盈:“我知道。”

好了,不要再说了,它知道中国有句古话,叫识时务者为俊杰。

“吃几个怎么了,又不是全吃,”绿鹦鹉为自己着想,让它们不要小气,“把你们的无精蛋掏出来。”

沉皿盈无情拒绝,为病患们考虑:“好好挑选,要蛋黄多一点,谢谢,蛋类的营养都集中在蛋黄里。”

绿鹦鹉清了清嗓,翻译加工:“不要难过,只是这次时机不对,你们之后还会有孩子的。”

把奇美拉当新能源和储备粮用,简直就是强盗行为,雇佣兵听见都沉默了。

沉皿盈收获了一堆鸟蛋,环顾四周,眼前一亮,找到了大家的好厨师:菲尼克斯。

菲尼克斯和她突然对上视线,果然,他早有这种微妙的预感。

出于对她的某些不信任,菲尼克斯还是选择了骂骂咧咧的下厨,这群病号有够烦人的,坐在那里就给他增加工作量。

沉皿盈在挎包里塞了几颗鸟蛋,准备之后拿给王老板,带回去搞研究。

有菲尼克斯拿着迷你小锅努力,沉皿盈什么事情都不用做,对他很放心,走去了绿鹦鹉那边。

“你知道导师赶走我的原因,是吧。”沉皿盈和它聊天,包里还有导师的日记本,“不是因为我是学术废物,而是其他。”

当时导师板着脸,说她不符合要求,然后给赶出了研究组。

可是导师,一个打杂的,还要符合什么特定要求吗。

绿鹦鹉本来没想回答,它觉得没什么可说的,但沉皿盈偏又是幅哀怨的表情,看得它不太好忽视。

沉皿盈小声埋怨,为此难过了很久:“我还以为你们全都不要我了”

“所以你别辜负了他的遗愿,别再想实验楼的事了,”绿鹦鹉放软声音,“我可以和你一起走,毕竟我也想恢复。”

三头犬走了过来,有些好奇:“那为什么不回研究组那边?他们还继续干着呢,不是更方便吗。”

绿鹦鹉:“变成这个样子,我抬不起头,感到丢脸。”

沉皿盈:“你被前女友们联合写了1049页PDF挂的时候怎么不觉得丢脸。”

线下传单,线上同步流传,给全世界的吃瓜群众带去了无与伦比的快乐。

那时候怎么不见他抬不起头。

“好吧,其实算是理念不合,”绿鹦鹉及时改了口风,不开那会被小学姐揭穿的玩笑了,“我尤其和你导师不和,那家伙也是个精神病,死了都是活该。”

说罢,恶狠狠地呸了一声。

一群愚蠢的家伙,自己给自己戴上手铐、绑上绳子,扯着脖子走,互相辱骂,苦不堪言,根本不知道自由为何物。

天上有天上的神曲,地面有地面的十日谈。

越向下走,罪恶越深重。

无所谓,尽管去做你们的提线木偶吧,他要带着理想远走高飞。

“那你还帮着干,天才顾问。”沉皿盈眼神微妙,不信服地看它。

绿鹦鹉自信沉声,骄傲得很:“没啊,我改了他们的数据,留了个错的。”

沉皿盈哑言,这家伙怎么还搞学术不端。

奇怪,沉皿盈陷入思索,怎么有哪里不太对劲。

她安静了几秒钟,突然“啊!”了一声,又短又突然又急促,满是惊诧。

所以,政府缺了重要的数据,其实是这只鸟下的黑手,跟她没有一丁点的关系,找也是想找它?

害她忐忑不安了这么久。

绿鹦鹉被吓了一跳,正抖搂着翅膀,下个瞬间一阵窒息感传来,下意识慌乱地挣扎。

沉皿盈掐住了它的脖子,语气不善:“意大利人,你可真是意大利人,意大利啊。”

“意大利嘎是什么嘎嘎什么形容词吗,”绿鹦鹉艰难求生,被在半空中泄愤那样甩来甩去,没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跟法国一样?”

他们的骚乱引起了菲尼克斯的注意,听他们刚刚在聊导师的事情,他有个事情好奇:“小粉花,你导师怎么死的?”

三头犬知道:“对立派系的暗杀。”

“说起来,你们邀请我的时候,也说过你们被政府暗杀,”三头犬看向菲尼克斯,他倒是有些新情报,“你们知道原因了吗?”

科拉肯摇头。

菲尼克斯比较有自知之明:“不是看我们不顺眼吗,还有政府接手后和原公司成员的争斗。”

“同类的公司有很多家,政府为什么偏偏接手你们。”

三头犬抛出个新问题,菲尼克斯答不出来了。

沉皿盈停下了蓄意报复的动作,注意放在了他们身上,他们好像在说些很严肃的事情。

“记得你们上一个任务吗,”三头犬的视线落在科拉肯身上,那个任务名单里没有菲尼克斯的名字,“科拉肯,你,你的上一个任务。6个月前。”

临近奇美拉病毒爆发的日子。

第86章

宿舍里,大家正围坐在一起吃饭,气氛显得还挺温馨,饭桌文化就这么运用了起来。

沉皿盈下意识地看向科拉肯。

科拉肯就在她旁边坐着,他低垂下头,夜视仪挡住了眼睛,看不出来具体的面色如何。

他搭在大腿上的手猛地攥拳,察觉到身边的女孩儿在担心,又克制着把手松开。

但手却无所适从地开始抖动, 科拉肯屏住呼吸, 抠住了裤子的布料, 指尖暗暗用力, 好能让它看起来没有异样。

三头犬拿勺子挖蛋羹,虽然说的是正经事情,但语气随意,就像在闲聊:“我们来分享一些情报吧。”

顺便也能借此给某个胆小的小女孩做示范:有时候,知晓部分真相并不是坏事。

科拉肯还在沉默, 坐在那里,不知道的话还以为是个不会动的雕塑。

沉皿盈小心翼翼地偷瞄他, 把他的反应尽收眼底。

三头犬提起了科拉肯的上个任务, 然后科拉肯就是这个反应, 沉皿盈又不瞎, 很明显那不是能留下美好回忆的任务。

雇佣兵,任务。

这两个词组合在一起, 就是圈外人看了都会觉得不妙。

科拉肯显得很可怜,她看不下去了。

“想不想说是你的权利, 不愿意可以不用理会他们。”

科拉肯正垂眸走神,忽地手上温热, 视线稍稍挪动,沉皿盈把手轻轻盖在了他的手上。

他抠布料的指尖骤然放轻,侧头,看向了沉皿盈。

“放心吧,不说也很合理啊,”沉皿盈眉眼弯弯,朝他竖了个大拇指,根本无需担心,“反正他也打不过我们。”

我们。

你,我,菲尼克斯,以及一大群的鸟怪。

米哈伊尔语气温和,加入这个阵营:“我也可以帮忙哦。”

沉皿盈摩拳擦掌:“想要别人交代,首先交代自己。好了,把你知道的都和我们交代了吧,三头犬。”

米哈伊尔应和:“是的,否则你每安静1分钟,我就会切掉你的一根手指,直到你交代为止,三头犬。”

三头犬:“”

不是在说科拉肯的事吗,怎么当事人莫名其妙就变了。

三头犬当然可以说,前提是她有胆子听。

科拉肯的思路因此卡顿了一下,沉皿盈正在因为刚刚的事情针对三头犬,他忽地有点不好意思,竟有种被保护了的感觉。

审讯身份在线调转。

“他因为这事,有很多心结吧,一直憋在心里没有好处,这个蛋羹做的好厉害,”三头犬声音含糊,将食物咽下,终于清晰了许多,“菲尼克斯你什么时候学的,只会变成贯穿下半辈子的应激创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