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你,这对我来讲,是很珍贵的东西。”沉皿盈把它按在胸口,不想再看了,找好了用处,“太好啦,可以留着上厕所时用。”
那三头犬大概懂了。
好奇心使三头犬看完了那本日记。
但这也不能算冒犯隐私,这东西早就被一群专家研究过了,反复读了几十遍找线索的那种。
“那我建议你还是往后看看。嗯。提到你了。很多。但应该跟你想象的那种不一样。嗯。看了就知道了。”
那感觉很奇妙,他不好说。
第76章
我摸不准年轻学生喜欢吃什么。
她突然喜欢起了喝我的美式,明明之前还苦着张脸,说像她老家的中药。
怎么讲的来着,虽然难喝,但也不健康。
她说因为这个牌子贵, 免费蹭到的奢侈品就是香的。
谁说是免费的了,我有26份文件等她打下手。
我找了一家很贵的餐厅。
但她好像不是很喜欢。
有点紧张害羞地问我,是不是又要拿工作压榨她了。
没有。
跟她一起吃饭, 我感到放松。
以及, 她好像确实不是很喜欢这家餐厅的菜品。
学生总和我说奇怪的话, 同事打趣, 问她是不是对我有想法。
又过了一阵子, 同事问我是不是对她有想法。
有聊八卦的时间,不如把今天组会的ppt和他那的论文部分发给我。
很忙。
翻开日记才想起来同事的打趣。
我鬼使神差地打开手机, 里面留了一条截图, 她问我愿意多少钱一晚
太珍贵了,我应该付不起
这算哪门子有想法, 那方面的想法吗
真不是女同啊
(笔迹凌乱)
我还是觉得这样不好。
今天开会,偶然和植物学的女同事坐在一起。
趁着开会间隙,我问了一下,怎么确认异性的心思。
同事说她的办法只有50%的成功率。
也算是个很高的概率了。
同事让我等等, 出去一趟, 回来时手里摘了朵花。
她喜欢我,她不喜欢我, 她喜欢我最后一片就是答案。
我不该相信同事的鬼话。
但同事说建议我不要真的揪花叶,因为这是某个女学生在宿舍楼下偷偷种的。
有时间种菜种花, 没时间帮我工作。
下星期三记得请她去吃饭。
不要忘记。
下周三。
周三,吃饭。好忙。别忘。
现在只能抽一点点时间碰大提琴,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练完曲子。
她毕业典礼之前,应该能练完。
再过2年,2年后我应该会有时间了。
熊猫。可爱。
又逃我课。好久没见到她了。
路过菜地。长势惊人。很有天赋。
闭上眼睛,凭本能行动,不知不觉走到了她正在上课的教室。
于是在后门看了一会儿。
上课的同事出来问我有什么事。
被发现了。
没事。
红灯。禁行标识。
365天+365天=现有身份终止=才能想别的
托国外的友人定制了一条项链。
long time no see.
约晚餐,收到了新鲜瓜果一份。
没敢送项链。好像没有合适的理由。
要不还是当毕业礼物吧。
我们被给予,再被否定。
从今往后,未来一百年以内,都不会有人理解我。
人们会不断咒骂我,我,和我身边的人。
所以我什么都没和她讲。
我的研究组也不需要她了
“因为觉得是写给学生的情书,很没有师德,除了印刷给无良桃色小报纸以外根本就是毫无价值,所以就扔一边了。”
三头犬精准且犀利地点评。
要不他怎么说绝对和想象的不一样,这孩子估计压根就不知道她导师怎么想。
日记提起的当事人就在眼前,出于对女孩儿的照顾,三头犬体贴地掩盖了一些真相。
比如说,这东西其实已经被一群人传阅研究过了。
开组会研究,做PPT研究,每个研究员都要写几万字论文剖析,解码大师和笔记大师反复观看拆解,那种。
三头犬在心里感慨,沉皿盈其实还挺出名的,出名得他都有点心疼。
还是别让她知道太多了。
你看,死之前删除聊天记录、销毁日记本,这一点是真的很重要。
为自己也为他人着想。
三头犬站在一边,让出了位置,他事先翻阅过了,对于再看第二遍不感兴趣。
沉皿盈捧着日记本的手微微颤抖,差点没能拿稳,有点迷糊,心率越看越快,这感觉比操场跑圈还刺激。
整了半天,导师临死前短信里那个[宝贝]的称呼不是玩笑,是真情实感?
尊敬的年轻导师惨死,死后你得到了他的日记本。
翻开后发现,他人虽然表面上始终淡淡的,实际却对你有特别的想法。
你瞪大眼睛,沉默着一页页看完,此时的感想是——
按照三头犬的预想,沉皿盈看见内容之后,可能会崩溃,可能会受伤,也可能会落泪毕竟这内容实在太刺激了。
所以他事先准备了很多应对的说辞。
这东西是他拿来的,不论女孩儿什么反应,他至少都要说些安慰的话。
如果只是放任异性自己消化情绪,他什么都不做,那还算什么男人?虽说他并不是萝莉控。
这是绅士的礼节。
沉皿盈嘴唇微动,应该是要做出反应了。三头犬立刻屏息静气,时刻察言观色,他准备好了。
沉皿盈疑惑,关注点在另外的事情上:“昂贵项链?什么昂贵项链?在哪里?”
怎么连个项链盒子都没看见,怎么就没有合适的理由送了。
导师真没出息,随便找个日子,说着什么新年快乐、恭喜发财的不就来了吗,大大方方的。
沉皿盈生气了,他送礼物不敢,压榨她工作的时候怎么那么自然?
“我还没来及打听,”三头犬哽了一下,好像也没完全准备好,他有点纳闷,为什么这孩子眼睛里会有不同寻常的光,“也没写昂贵啊。”
沉皿盈:“你不懂,我导师出手就没有便宜货,那个才是留给我的遗物。”
三头犬:“我再想想办法。别的呢?”
沉皿盈:“什么别的?”
三头犬:“你没有别的感想了吗?”
沉皿盈:“没。”
三头犬:“再想想呢。”
不然他有点挫败。
“硬要说的话,”沉皿盈绞尽脑汁,试探地回答,感觉好像在考试,“告白要趁早,不然指不定哪一天就惨遭暗杀?”
总结得很好,三头犬没事了。
沉皿盈合上日记本,心情其实还不错,她决定把这东西带回去,时不时就看两眼,顺带着笑话导师真是个胆小鬼。
头罩中间那个狗脑袋正对着她,应该是在暗中观察,沉皿盈歪头回望,大概知道三头犬在想什么,有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
“啊,倒也不是没有别的想法,问题是他死都死了,我就算想做点什么,也没机会啊。”
沉皿盈眉眼弯弯,任务期间,她暂时还不需要队友们担心。
把笔记抱在怀里,沉皿盈垂下眼帘,回忆了一会儿。
还好,没有忘,还能勾勒出导师的形象。
导师做研究时总是白大褂的打扮,但她只在外面打杂,很少接触到他们的研究现场,反倒不经常瞧见他那个模样。
他们见面的场景,更多还是正常授课,开会,邀请去餐厅,和居家办公。
导师从不过多考虑穿什么,除了白大褂,其余时间就是白衬衫和西装裤,居家时倒是随意一点,鼻梁架着金丝边眼镜,模样温和斯文,始终严谨端庄。
拉琴演奏时也是,并不张扬放肆,扎实稳健,就像大提琴音色那样低沉醇厚。
谁能想到,写的日记是那样的。
他私底下就是什么都敢想的,敢想不敢说。
她怎么就女同了?
沉皿盈内疚,自己不该说他虚,本以为导师最终的结果是英年早逝,确实逝了,但死法却是对家追杀,不是猝死。
光是这么个结局就算了,他日记的字里行间还那么有精神气,明明就健康得要死。
虽然总说他虚,但其实导师瞧着身材修长结实,应该有抽出时间锻炼健身,不然他扛不起家里的大提琴,也负担不起连轴转的工作。
偶尔也会绷不住。
有时候导师实在不想去开会,他就缩在办公室的办公桌底下,把她推到转椅上坐着,让她应对来找人的老师。
沉皿盈攥着桌子边缘不敢乱动,余光辨认他比的口型,不得不一本正经、磕巴着说“我导师说他不在。”
导师沉默了。来的老师思索了一会儿,注意到沉皿盈的脸,觉得可能是她英语没学好,礼貌地关门走了。沉皿盈也沉默了。
然后导师坐在下面就开始笑。
沉皿盈觉得他们相处得没那么糟糕,其实挺和谐,毕竟他总是请客吃饭,还喜欢找她打下手。
除了不邀请她加入研究组,反手一个退货以外都挺好。
哦,原来退货赶人不是因为嫌弃她没能耐。
沉皿盈有点生气,还有点好笑,有话为什么不能直说,现在傲娇早就不流行了。
[会被今后一百年人类骂,无法被理解]的事情,指的就是奇美拉吧。
沉皿盈莫名有点惆怅,原来导师也知道啊。
知道为什么还做?
现在好了吧,人死得透透的,日记本还被翻出来传阅,那点小心思全暴露出来了。
沉皿盈走神,说好不再去想导师的事情了,但还是没忍住。
“你导师多大?”有个声音突然问。
“好像三十多吧,”沉皿盈嘿嘿两声,苦中作乐,“其实还挺年轻的。”
“哦。那你笑什么?”
那还用问吗, [让导师哭着说她才是学术大牛]这个睡前幻想没能成真,但有了意外的新收获,怎么不算另一种意义的压过导师一头,搞得她这半年来的怨气都随之
嗯?
沉皿盈后知后觉,眨了眨眼,刚刚是谁在她脑袋上面讲话,距离是不是有点近?
“之前的那个前男友我就不说了,又来一个导师,你外面到底有多少人,那个学弟该不会也是吧?到底怎么做到的。”
科拉肯沉默哑言,酝酿着没法立刻张嘴,但没关系,菲尼克斯会代替他的那份发言。
他们明显是跟着把日记看完了。
头顶斜后方有两道阴森森的注视,沉皿盈忽地背后一凉。
来不及细想怎么回事,甚至来不及先拉开距离,她的肩膀上就已经搭过来了两只手。
肩膀两侧,一边一个,瞬间把人按得矮下好几厘米。
沉皿盈猛然打了一个激灵,支支吾吾,没能说出来话。
不对。
三头犬终于收到了女孩儿求助的目光,但他也没有办法,不然他为什么要默默让路,那两个家伙偷看得很自然。
“抱歉,”三头犬沉声,“我以为你发现了。”
第77章
不是的, 没有的,她应该没有在世界中心大声呼唤爱。
没吧?
她只是喜欢和不同的人相处,有点自来熟, 喜欢和他们说好话, 偶尔撒个娇,混得熟悉了一点还不自觉地讲点颜色笑话而已。
没吧?
沉皿盈慌张,顺便小怒了一下,他们俩看了多久,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
长得高, 视力好, 体术强, 身经百战,真觉得自己了不起啊?
肩膀搭着的手掌愈发沉重,依稀还有枪械碰撞发出的响声,身边的家伙人高马大,想锁她喉都得把胳膊向下伸,不然够不到。
是的,了不起。
没事了哥, 又不是她的日记, 你们想看就看, 请。
但可以给她留点隐私,不要翻看她的日记吗?
沉皿盈又开始有自己的小心思了,她避着不和科拉肯他们视线交流,暗暗转着眼睛,认真思考这个问题。
综合考虑他们的实力, 侦查能力,时有时无的良心, 最好的办法就是不要写日记。
把真实感想埋在心里,或者互联网的角落里。
这种私人物件一定不能被发现,她导师就是个反面案例。
还好她把日记藏在了学校的其他地方,没轻易塞在女寝里面,科拉肯他们还没拿到,估计也没机会拿到。
沉皿盈松了口气,不免窃喜。
菲尼克斯挑眉:“这么高兴?还笑?”
笑一下怎么了,知道她导师背地里是怎么想的了,这么大个意外收获,还不允许人笑一下了吗。
不行,这么解释肯定会收到一声冷笑,然后遭受更大的误解。
问题是沉皿盈自己也不太能说清楚,她抱着日记究竟在这里嘿嘿乐些什么,搞得好像她也对导师有意思似的,瞬间就变得红杏出墙起来
等一下,她怎么就出墙了,墙在哪里?
当场被抓包,沉皿盈神情正慌乱着,忽地眯起眼睛,捕捉到了一丝不对劲的苗头。
他们把气氛搞得这么紧张刺激,质问也有理有据,底气十足,分外自然,好像她真做错事了一样,沉皿盈差点就被牵着走了。
但是,菲尼克斯的身份是他自己捏的,她可从来没承认和批准过。
科拉肯终止了原本的绑匪关系,目前他们的状态处于不明不白中,严格意义来讲,也没有正式批准盖章。
大家现在的关系,唯一能肯定的,是队友。
队友凭什么这样?
无论怎么想,道理都在她这里,沉皿盈理清好了关系,不心虚了,弯下的腰板也无形中直了起来。
她暗暗嗤了一声,以理服人,她可没有做错事。
睡前妄想清单,[导师向我下跪夸我才是学术大牛]以另一种方式实现了,现在就差[打得雇佣兵下跪向我求饶],估计也不远了。
日子越来越好了,加油沉皿盈,人生是旷
女孩儿迟迟没有回应,隐约还在嗤笑,根本就没被震慑到。
菲尼克斯顺势加大了力气,沉皿盈瞬间又矮下一头,肩头沉重酸痛,好像压了座大山,离跪下只差一份助力。
两边的视线都牢牢挡着,两道阴影投下,一左一右的强壮身躯火热雄厚,沉皿盈无法动弹地被按在中间,被满满的荷尔蒙与压迫感包围。
对不起,人生是矿工。
原来两米高的墙在这里,这谁能爬得出去,怎么敢的,她有点抬不起头了。 “笑什么,你要不转过来对着我们笑呢。”
沉皿盈一个哆嗦,说不出话,瞬间就蔫了,她努力维持这个朝向,也不敢乱挥手,抱着日记本一动不动。
她又不傻,身高差摆在这里,回头会显得好危险。
“然后再讲一讲,外面到底还有多少人。”
菲尼克斯阴阳怪气,他挺想知道的,科拉肯估计也一样。
“好让我们做点心理准备,排个时间表,不然这任务时间还挺漫长,来不及准时上船离开可怎么办。”
“嗯?怎么办啊?嗯?”他尾音上挑。
这个问法,这个举动,还有这气氛。
感觉不对。
沉皿盈眼神闪躲,没敢立刻有什么反应,试图讲道理的话也憋了回去,很怕开口就不小心说错话,把自己坑进去。
以理服人。但他们好像并不讲道理,而且体型高大,手里有枪。
可是这种情况她该说点什么?
没有这种应对经验,沉皿盈暗道一声糟糕,她遇到了话术难关,有点懊悔了。
[端水]是鸭店同事们的职业技能,她一个刷盘子的,没学到,当时也没想到会有用到的机会,不然她一定认真记笔记。
沉皿盈尝试向新队友发出求救信号,眼神里写满了渴望,三头犬他善良圆滑,一定能明白她的意思。
三头犬清了清嗓,他是个绅士,但他觉得这是别人的家事,自己并不方便管。
菲尼克斯注意到了手底下女孩儿的小动作,乐了:“我们俩正按着你呢,你这时候还能分心去看别人?”
今天菲尼克斯好咄咄逼人。
沉皿盈缩了缩肩膀,小声磕巴:“你,你怎么突然攻击性这么强”
菲尼克斯:“哦。不好意思。我其实有一部分是在代替发言。”
沉皿盈:“?”
沉皿盈原本是想向科拉肯求助的,虽然老公哥社恐不讲话,但他可以采取行动,把她从菲尼克斯救下来。
科拉肯和菲尼克斯不一样,他就不会做这种明摆着欺负人的事情,沉稳可靠又大度,沉皿盈相信他。
现在不了。
菲尼克斯说,[我们俩],菲尼克斯说,[代替发言]。
沉皿盈有了个不妙的发现,她略微低头,向肩膀两侧瞧,一直以为的是菲尼克斯两只手都按了过来,但似乎并非如此。
两只大手,分别属于不同的主人。
科拉肯不声不响地也按着呢,他们两个动作很一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红眼苍蝇默默站着,看似可靠温和,实则默许着另一个家伙质问,等着听答案。
唯一的区别是科拉肯没使力气,手掌轻轻搭着,还算留有温情。
毕竟他如果和菲尼克斯一起施力,沉皿盈当场就得站不稳,膝盖一软,跪在地上。
沉皿盈小瞧他了:“你”
“你什么你,”菲尼克斯接话,尽职尽责地代替发言,呵了一声,暂且放过她,“以后再跟你算账,先离开这里要紧,之后办训练营,有的是时间。”
沉皿盈退缩了,想给自己再争取一下,嗫嚅道:“哥,要不我还是不要跟你们去创业了吧,我有点害怕。”
好怕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
菲尼克斯:“我们有录音。”
什么录音,不是ai合成诈骗吗。
菲尼克斯:“更重要的是我们有能力把你敲晕,等你醒过来,就可以直接去他老家的游乐园玩了。”
你是怎么把这种话冠冕堂皇说出口的。
“请,请”沉皿盈咬牙,不情不愿,还想做最后的努力,“请敲晕的时候不要扔掉这个日记本,它对我很重要!”
竟然不是请不要敲晕我吗。
三头犬疑惑,他听到了些陌生的词:“训练营?离开?”
科拉肯和菲尼克斯松开按着女孩儿的手,听三头犬声音茫然,彼此对视了一眼,也有点奇怪。
菲尼克斯稍作沉思,哦,他们还没和这个队友说计划的变动。
他们三个一起吃羊肉,开组会的那个晚上,三头犬正在政府基地做卧底,没来。
他当时怎么跟三头犬说的来着?
一起去拿重要的数据,搞清楚这一切怎么回事,顺便狠狠反击看不起人的雇主,为人权而战,你甘心就这么被当成消耗品使用吗。
只是一个晚上而已,现在变成了陪沉皿盈和朋友告别,数据拿不拿得到也就那样了,总之见势不妙就撤离,有渔船在附近等着。
回去开展丰富多彩的第二人生。
三头犬:“啊?”
那他这一晚上的努力算什么,他在政府基地不断游走、掩饰、打关系、试探口风、套取情报、寻找日记勤勤恳恳地工作,那边怎么退路早早就安排好了?
临时组队的队友情真是不可靠。
“你不想知道真相了吗,”三头犬看向沉皿盈,那两个人已经无所谓了,他比较在意这孩子,“奇美拉怎么爆发的,你导师怎么想的,为什么明知道不对还是要做,为什么偏偏要赶你走”
沉皿盈抿嘴,闪躲:“不,不了!我不想知道!”
三头犬:“可是我想。”
他好奇心重,而且他觉得沉皿盈肯定也想。
但沉皿盈支支吾吾的不看他,四处张望风景,明显是在逃避。
三头犬想和沈皿盈再聊聊这方面的事,但另外两个雇佣兵明显有点碍事,光是站着就扰乱她的想法。
思索了几秒,三头犬向科拉肯靠近几步,尝试申请:“我能跟她私下聊聊吗,不远,就在隔壁寝室。”
虽然科拉肯不说话,但三头犬猜测他应该才是主心骨。
科拉肯盯着三头犬看了一会儿,头罩后的视线又顺着落在沈皿盈身上,那副反应明显是有所在意,他想了想,还是点头同意了。
警报没对三头犬响。
“多谢。”
三头犬看向沉皿盈,开口就是“他同意了”,顺带着指向科拉肯示意,一幅流程十分正确合理的样子,沉皿盈乖乖低头,稀里糊涂地跟三头犬去了隔壁。
在隔壁停下,沉皿盈突然回过了神,她为什么要来?
她懊恼,这算是什么风气,她为什么要跟着服从命令。
三头犬看她不太自在,还以为是害怕:“你放心吧,菲尼克斯不敢接触比他年纪大的异性,是个没救了的萝莉控,但我不是。”
沉皿盈猛地抬头:“什么,他还有这毛病!”
三头犬:“我也不像科拉肯那样。”
沉皿盈:“什么,他也是!”
三头犬:“我和他们不一样,我看你就像看我女儿。”
这句话一出口,沉皿盈忽地就感觉他亲切了,不好意思地戳了戳手:“啊,原来你有女儿啊?”
三头犬:“我没有。”
沉皿盈:“”
三头犬:“我单身,而且结扎了。”
你为什么突然说这个。
“意思是,如果我有女儿,应该会和你差不多。”三头犬解释,这算是个比喻,他没有恶意,“所以我不想你因为错过什么而后悔,能帮忙就帮忙。”
那你也会给她递止痛剂,无视她的求助目光吗。
第78章
开始了。
又开始了。
沉皿盈悄悄握拳, 没有回复他那所谓“看你像我女儿”这种话,深吸一口气,又要开始解释了。
他们真的对亚洲人的年纪有那么大误解吗?
这情况不是第一次遇到, 以前正常生活的时候就算了, 现在身边是雇佣兵,竟然还躲不过,她一时间很难形容这种心情。
该怎么说呢,是一种深深的无力感,无力到都有点不想狡辩。
对面的男人还在说着关怀的话语。
他戴着头罩挡脸,一身雇佣兵装扮,随身携带枪械,身高体型都符合某个行业的标准,某种程度上看着像是路边执法的警官。
和老家那种乐呵呵的、什么都帮忙的类型不一样,外面的警官主打维护治安、盘查犯罪,手段相对暴力,风格相对危险,路人一般都避着走,生怕会被盯上。
预防和打击犯罪, 盘查可疑分子。
当时沉皿盈还是眼神清澈的学生, 路过时不免投去好奇的目光。
警官队伍里有几个年轻小伙, 应该是新来的, 长腿宽肩倒三角,她没忍住多看了几眼, 甚至有点想上去拍照。
怕什么,她这个形象,这个模样,怎么都和可疑分子不搭边吧。
但是警官,为什么拦她。
偶然和沈皿盈对上视线,几个警察目光稍作停留,微微皱眉,随后互相眼神示意,点头,突然集体动了。
沉皿盈上一秒还在低头摸手机,手机拿到一半,突然感受了别样的气息,等到她再茫然抬头,好几个警察已经将她团团围住。
动作异常迅速,目标十分明显。
沉皿盈拿手机的手有点抖,慌张地摆手,她不是间谍,她只是被几个年轻小伙的身形迷了眼睛。
看在大家年纪差不多的份上,别掏警棍啊哥。
警察将人拦下,警棍蓄势待发,对着她身边的酒馆同事说:你涉及骚扰未成年,你被捕了。 ?
在人群中精准找到俄罗斯人和黑人可能是他们的超能力。
顺带着还误伤了旁边的沉皿盈。
多冒昧。
她只是矮了一点,脸和眼睛圆了一点,又叠加了一点亚洲人的骨架
年龄误解快变成了常态,递来约会邀请的也都是初高中生,他们的对标哪里存在偏差,沉皿盈无声落泪,真的心有不甘。
怎么办啊,她还是喜欢比自己年纪大的。
导致有那么一段时间,她和人相处时会反复提起自己的真实年纪,顺便还改变了穿衣风格,时不时讲一些成人笑话。
经历过了这些悲伤故事,突然遇见了科拉肯和菲尼克斯,沉皿盈眼前一亮,是真的很喜欢和他们相处。
他们的反应实在太自然了,就像透过外表看见了年龄,从不说那些伤人的话,也没把她当小孩儿看,沉皿盈由此找到了些自信。
沉皿盈猜,可能是从他们的高度出发看谁都差不多,所以能一视同仁。
三头犬说不,那是因为他们有奇怪的癖好。
够了。
沉皿盈双手抱胸,抬头看他,努力辩解:“女大学生,女大,你懂什么意思吗?你什么时候能接受我已经20岁了的事实。”
daughter就算了,凭什么不加上sugar ,看不起谁呢。
三头犬点头,明白了,娇小可爱但成年,怪不得菲尼克斯会像个哈巴狗一样跟着,这简直就是撞在那家伙的枪口上。
“我知道,但是你看着”
三头犬打量,忽地话音一顿。
那张精致的小圆脸,看起来就年纪很小,然后下面是嗯?
她这个双手抱胸的动作,搞得有些显眼。
三头犬不免多看了两眼。
当然,并不是因为喜欢,只是因为对他来讲有点少见,只是好奇。
人最宝贵的是好奇心,探索欲。
“放心吧,你不用提防我,我身上的纹身都比你年纪大。”
三头犬说话没停,语气沉稳,他和另外两个人不一样:“我不喜欢你这个类型。虽然当女儿只是打个比方,但心情总归是差不多的。”
沉皿盈:“那你看我胸口做什么。”
三头犬顿了一下,纳闷,他记得他好像戴了头罩。
这东西不阻隔视线的吗?
沉皿盈:“其实我就是随口一猜,开个玩笑。对了,你怎么不说话了。”
是心虚了吗叔叔。
三头犬咳了一声,提醒:“你要不要挡一下。有痕迹。”
隐约看见了红色的吻痕。
沉皿盈本来是在试探和揭露这家伙,毕竟好人才不会把[我是好人]挂在嘴边上,女孩子出门要保护好自己。
听见三头犬突然这么讲,沉皿盈眨眨眼,疑惑地低头看了一眼。
坏了,似乎也没太保护好。
沉皿盈连忙用手捂住,磕磕巴巴,事情才不是他想的那样:“不是的,是虫子叮的。”
三头犬点头,并没有拆穿。
什么虫子那么厉害,还有牙印,这附近是有昆虫奇美拉吗。
有的,隔壁,品种就叫科拉肯。
眼神真好,沉皿盈都没发现,她避着三头犬的目光侧身检查,偷偷摸摸仔细一瞧,怎么还有牙印。
她可真是小瞧老公哥了,那家伙真的在冠冕堂皇地给自己谋福利,他到底哪里社恐可怜了,分明就是个纯肉食性动物。
三头犬无声等待,脑速随之运转,他似乎窥见到了某种灰色关系。
太残忍了,三头犬皱眉感慨,顺便体贴地给她递了个创可贴。
举动很暖心,气氛一下子就融洽了许多。
“我记得你是隶属政府的吧,”沉皿盈转移话题,“怎么这么果断就加入我们了?”
三头犬被忽悠着入队的时候,沉皿盈全程走神,也没记下来什么,唯一的印象就是止痛剂和樱桃梗。
这个队友有点像白来的。
“因为好奇。”三头犬回答。
当时是好奇她究竟是谁,他们几个又是什么关系,但现在三头犬已经搞明白了,是道德败坏的
沉皿盈:“不是。”
“哦。”三头犬不为所动,他长了眼睛,可看见了,“但我现在开始好奇你导师和奇美拉的事情了,你难道不吗?”
捅出这么大个篓子,他导师到底是怎么想的,背后又是什么人在资助。
苦命打工人任劳任怨加班工作,光是那样还不够,怎么就有了别样刺激的想法。
沉皿盈还是不够了解导师,她不自在地抠了抠手,眼神闪躲,已经决定好了不去再想这些事情。
“知道了导师和身边人在做坏事,对我会有什么好处吗。”
之前对导师的印象是[压榨但知道弥补的年轻教授],拿到了日记,又变成了[偷偷暗恋又不敢说的纯情年上]。
倒是也依稀有听朋友说过,导师在研究组里的时候很残暴高压,沉皿盈当时就已经很奇怪了。
导师给补知识点的时候明明挺有耐心,见她咬着笔冥思苦想也不急,还说做出来题可以不喝美式,给开香槟。
很贵的那种。
这也对不上号啊。
所以,维持原本的印象也挺好,别再叠加一个[邪恶扭曲的反派]了吧。
那样不利于她的身心健康。
沉皿盈要当个缩头乌龟,逃避导师的''罪行''。
事已至此,还想那么多做什么,她不如拿着日记本回老家,反正被俊俏导师暗恋的故事也能吹嘘一辈子。
“倒也不一定啊,”三头犬觉得她这想法太悲观了,“就像这个日记本,也是真相的一种,但它对你来讲似乎并不是坏事。”
真相有好的,有坏的,有残忍的,也有温馨的。
有些真相需要和政府那边的研究员打交道,沉皿盈的身份特殊,他们会愿意开口讲。
沉皿盈的存在可以让那群研究员松口,他也可以趁机打探想要的情报,三头犬很想和她合作,报酬是他会对情报做整合,只给她讲不会让她伤心的部分。
这也是情报存在的意义。
“我比他们更适合你。”三头犬朝她伸出手。
沉皿盈有些犹豫
科拉肯和菲尼克斯在隔壁等待。
科拉肯瞧见了沉皿盈慌张又惦念的模样,她嘴上说着无所谓,但明显是没能彻底把这边的事情放下。
三头犬给她拿了日记,或许也有别的消息能告诉她,既然她很在意,科拉肯不想她错过。
但虽然科拉肯同意他们私底下聊,他这期间还是竖起了耳朵,时刻关注着那边的情况。
好在这墙并不隔音。
科拉肯先是听见三头犬在保证他没有另外的心思,语气坦然,言语恳切,听着像是个正人君子。
然后忽地安静了一会儿。
然后就是另外的对话。
三头犬:“你也太没好奇心了!试试吧!”
沉皿盈:“我不要。”
三头犬:“就一下下!不会那么难过的!”
沉皿盈:“我不要!”
三头犬:“我把握很好,不会让你受不了,反倒说不定会很快乐!”
展开全部的真相或许会很痛苦,但假如只是适当的选取一部分,反倒能弥补这个缺点。
为什么不放心地交给情报专家呢。
沉皿盈:“呜呜放开我”
这还是正事吗。
科拉肯顿时黑脸,顾不上排查房间和放下拿起的东西,快步走出,没有丝毫犹豫,果断抬腿,一脚就踹开了隔壁的房门。
嘭的一大声,门板应声倒地,激起一地灰尘。
突然堵在门口的身形高大,将出路挡得严严实实,身影昏暗背光,愈显得阴森。
科拉肯俯视屋内景象,视线缓缓挪动,落在他们身上。
第79章
这边的宿舍楼采光不是很好,内部光线较暗,原本的红眼苍蝇头罩给画面蒙上了一层暗红,戴着不是很方便。
他们两个在隔壁私下聊, 科拉肯窃听的同时也给自己换了更合适的装备, 好能适应昏暗的环境。
面罩,降噪耳机,以及头盔四目夜视仪。
谈话声被放大,昏暗朦胧的画面也顿时变得清晰,观察范围没有死角,总览全场轻而易举。
画面清晰地倒映在眼中, 甚至都顾不上眨眼, 科拉肯的脸越来越黑。
说着私聊正事的两个人站着,但彼此靠得很近,一大一小的两只手还纠缠在一起,不像有距离感的样子,也不像谈正事的样子。
娇小的女孩儿被男人的大手死死箍住, 不得不听他提议,推攘中显露出几分不情愿。
合作似乎是谈崩了。
沉皿盈抗拒地把手向外抽,但对方力气惊人,分外执着。
她不仅没能推动,反而还把自己送了过去,贴得更近了些,不得不可怜兮兮地说些“请放开我”“不是说好看我像daughter吗”“你这又是什么意思”的话。
但三头犬依旧死拽着她的手,无论她怎么挣扎都不放开,明显正在兴头上,无论如何也想让她试试。
试试就知道了。
你这孩子真没好奇心,年纪轻轻怎么睡得着觉。
新队友嘴上说他是正人君子, 并且用行动证明,也不一定。
谁在搞事?这里可是男寝,床就在手边的位置。
画面有点强迫,还很清晰,军用夜视仪是拿来执行任务的,不是拿来看这种的。
如果不是沉皿盈还在里面,科拉肯好险反手就几个升级加量款手榴弹扔进去。
只是开枪靠子弹击杀的话,太简短干净了,还是炸得血肉模糊比较好。
三头犬那三个脑袋似乎并不顶用,他全部注意依旧还放在沈皿盈身上,连门板突然倒下、门口多了个气冲冲的人都没能立即阻止他。
科拉肯没忍住骂了一句德语脏话。
完全出于本能冲动,声音意外地大,难得和社恐搭不上边。
凶恶的母语,搭配着沙哑的破锣嗓子,穿透力极强,成功让里面两个人停下了动作。
声音好大,沉皿盈回味了半分钟,差点没认出来他。
沉皿盈努力转头看过去,科拉肯还换了个脑袋,好在她记得老公哥的体型和大包形状,有另外的辨认技巧。
沉皿盈看见科拉肯就像看见希望,几个队友的力气一个比一个大,她靠自己根本没法跑,老公哥永远那么迅速,总能在关键时刻赶到。
但是他叽里咕噜说什么呢?
难得大大方方一次,说的还是她听不懂的语言。
沉皿盈并没有听明白,有点疑惑,经历了她和王老板的中文加密,科拉肯和三头犬似乎也开始德语交流了。
没交流,单方面骂出了一个单词,但威力应该挺大,三头犬的话都卡顿了一下。
三头犬缓缓扭头,门口堵着的男人比门框可高得多,壮硕的体型完全遮住了出路。
他的脑袋像一只机械章鱼头,四眼镜头映着幽幽蓝光,直直盯着屋内的状况,闷着的呼吸声愈发粗重,肌肉紧绷隆起,浑身散发出阴沉又强烈的威胁气息。
科拉肯,比他高,比他壮,体术强者,不近人情。
三头犬光靠自己打不过,立刻示弱,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
只是听起来有点微妙,但他们确实是在讲正事,讨论要不要合作去搞情报,并由此展开谈判辩论。
沉皿盈:“呜呜,我要回家,你不要再用那种事情要挟我了,我不要跟你那样。”
说着便用另一只手擦不存在的眼泪,语气故意哽咽。
这个发展不对劲,三头犬汗流浃背地低头看过去,但她明显是在假哭,脸上干干净净,一滴眼泪都没有,根本就没什么真实感。
“你?”
沉皿盈抽泣,毫不留情地用力踩了三头犬一脚,止住他即将脱口而出的话,她背对着科拉肯,暗中给三头犬使眼色威胁,让他闭嘴。
这人什么都不懂,不懂[科拉肯大声说话]这事情到底有多不容易。
沉皿盈和科拉肯相处的时间里,独处也好,再加上菲尼克斯也罢,她从来没听过科拉肯发出那么大的声音。
老公哥最多行动上逐渐大胆,但声音一只都是小小的,淡淡的,强从嗓子眼里挤出来的。
他甚至连喘气都压低了声音,当时沉皿盈耳朵努力贴墙,听得好辛苦。
这就像孩子学骑自行车,你偷偷卸了他的辅助轮,但他不知道,还当是之前那样骑得很好。
非要在途中告诉他真相、终止他吗?
要是被打断了,只是昙花一现怎么办。
三头犬可能不懂沉皿盈的心态,他不懂没关系,但是必须把多余的话憋回去,别在这时候捣乱,耽误老公哥成长。
否则沉皿盈扭头就去编排他的坏话,让科拉肯和菲尼克斯这两个不讲信誉的雇佣兵好好咂摸,顺便让鸟怪们把他吊起来当储备粮。
三头犬:“”请不要用那种事情要挟他。
三头犬有苦说不出来。
没有回应,没有动作,科拉肯显然更生气了:“你还要牵她的手到什么时候?”
科拉肯声音不自觉加大,语气凶恶,充斥着不满。
他都没有机会牵那么久。
三头犬恍然大悟,事情发生得太突然紧张,他光顾着视线徘徊思考对策,把放手的事情给忘了。
“抱歉,”三头犬松手,余光扫向沉皿盈,小女孩儿依旧还在装腔作势,但他咽下了多余的话,脚还隐隐作痛,“但真不是你想的那样。”
沉皿盈捂着脸,小跑着到了科拉肯的身边,依附地抱住他的胳膊,科拉肯将人挡了挡,终于勉强松了口气,依旧不善地盯着三头犬瞧。
“我知道。但你不会有下次了。”
声音,很大。
说话,很顺。
沉皿盈偷偷掐了自己一下,确认不是在做梦。
不知道怎么回事,她莫名有种孩子开口说话喊人时的那种欣慰惊喜感,科拉肯总能在特别的时候语出惊人。
虽然她还是没听懂德语。
好歹捡回了条命,也没遭受什么体术毒打,但三头犬依旧不免头疼,有这两个雇佣兵队友在,果然对他的行动很碍事。
三头犬刚想趁机再说点什么,这间宿舍的另一面隔壁忽地传出了异样的声音,嘭地撞了下墙,隐约有含糊的声音在喊三头犬的代号。
三头犬动作一顿,稍作辨认,怎么听起来像之前那队的队友?
“我去看看。”三头犬主动接下去打探的任务,礼貌示意他们先走,自己不靠近,“你们先回去找菲尼克斯吧。”
沉皿盈为难地抬头看向三头犬,有些不舍,一定要这时候去看情况吗,她还想再听一会儿科拉肯大声说话。
科拉肯没给她继续目光传递请求的机会,收回阴森的视线,手肘弯曲,将身边的女孩儿拦腰抱起,转身大步走了回去。
沉皿盈双脚离地,无所事事地卸了力气,熟悉的代步工具又出现了。
她转着眼睛,还在回味。
科拉肯低头,瞄见了她身上突然多出的创可贴,皱眉:“你胸口怎么了?”
声音还是那么大,离得近,震得沉皿盈都有点耳鸣。
你,你能行了?
沉皿盈喜极而泣,刻意不去提醒,希望他能这么保持一辈子:“没事的,只是被狗咬了。”
科拉肯停下脚步,略微皱眉,这不是算没事,他把人放下,在沈皿盈茫然的注视下去摸医疗包。
“那你最好先打一针疫苗。”
沉皿盈:“你人这么好,怎么会是萝莉控。你怎么就。怎么就。”
他们私聊几分钟,不在场的人瞬间被定性,贴上了别样的标签。
科拉肯否认:“我不是。和类型无关,只是因为你恰巧是这样。”
声音大了,讲话顺了,表白也愈发直接了。
搞得沉皿盈有些害羞扭捏,支支吾吾地勾手应下,但果断地抬手,拒绝了科拉肯握在手里的药剂,以及[我来给你打一针]的提议。
她为什么要平白无故挨一针。
科拉肯:“你不是被狗咬了吗?”
沉皿盈:“德牧警官,你能不能有点自知之明。”
科拉肯在原地反应,沉皿盈说完还是感觉有点不好意思,掩饰那样地推开宿舍门,大步走了进去。
菲尼克斯独自待着,一直很安静,安静得都有点不像他了。
门突然被推开,菲尼克斯还以为是科拉肯回来了,目光还停留在手里翻到的杂志上,看得聚精会神,顺带着翻了个页。
翻页期间,终于随意地抬头瞥了一眼。
沉皿盈在无声地看着他。
啪嗒。
菲尼克斯瞬间一个激灵,东西意外脱手而出,手连忙在空中挥了好几下也没能接住,杂志掉落在地上,露出了其中一页急需打码的图片。
沉皿盈:“啊。”
萝莉控。
菲尼克斯慌张:“不是的是在宿舍里捡到的——”
沉皿盈:“臭不要脸。”
男寝,还是她学弟的男寝,沉皿盈猜到珍藏估计不少,但这么看来,种类未免也太丰富了。
啪嗒。
菲尼克斯的手中已经空无一物,但又是熟悉的杂志掉落声响,从身后方传来。
沉皿盈缓缓转头,科拉肯沉稳且一本正经地站着,但身子其实有点僵,脚边有本杂志明晃晃,好像是新掉落的。
沉皿盈:“你也臭不要脸。”
他们两个毫不客气,搞得沉皿盈也有点跟着不客气起来了。
排查房间是这么个排查法吗,是不是还要把满当当的背包打开,把杂志当成拾取的战略物资,挤一挤塞进去啊?
沉皿盈双手抱胸,眼神嫌弃地骂了他们几句,随即叹了口气,别开视线。
“算了,不要害羞,你们也到了对这种东西感兴趣的年纪了。”她放轻声音,语气温柔,其实是个很体贴的人,“记得洗手。”
科拉肯:“”
沉皿盈安抚,这不是丢脸的事情:“没什么的,我也看类似的呀,还是实地的呢。”
菲尼克斯:“啊?”
沉皿盈:“动物繁衍,毕竟我是兽医。”
聊天起得很好,菲尼克斯找回了从前的说话模式,又开始跟沉皿盈斗嘴。
那边两个年纪相仿,很热闹,科拉肯又重新陷入了安静状态,耷拉眼皮偷偷瞄沉皿盈,回想这一路的遭遇,他莫名有种无力感。
挖墙脚的兄弟,念念不忘的前任,颇有能耐的老乡,心思暗流涌动的导师,偏要横插一脚的队友。
为什么她总是这样。
奇怪,他为什么要说总。
科拉肯有些焦虑,一方面不知道麻烦的竞争者到底有多少,另一方面,沉皿盈认识的人是不是有点太多了,排除掉死了的,依旧还是剩下不少。
平时就算了,没有一口气全出现的机会。
但正式建立家庭关系是不是需要仪式,那东西好像叫婚礼?
怎么办,仪式现场全是人。
怎么办,他至少要出席自己的婚礼吧。
不能不办吗?
不行,已经申请过不想要小孩儿了,如果再提出个能不能不办婚礼的申请,一定会显得他这个人会很难评。
连个婚礼都不愿意给,科拉肯的形象愈发岌岌可危,说不定沉皿盈都会表情复杂地离他而去。
沉皿盈卷着杂志打菲尼克斯的头,忽地注意到科拉肯安静了有一会儿,他瞧着有点萎靡不振。
“你怎么了?”沉皿盈问。
因为看杂志被抓包所以这样吗?沉皿盈觉得真没什么的,如果他想,他们还可以一起看。
菲尼克斯:“他可能在回味杂志内容。”
“不是,”科拉肯很小声,又恢复了之前的状态,有点走神,“在想婚礼的事。”
沉皿盈:“你怎么小了!菲尼克斯,看你做的好事!”
菲尼克斯被狠狠瞪了一眼,纳闷,这和他又有什么关系,他一直都是这么讲话啊。
但沉皿盈投来的视线太伤心,菲尼克斯想了想,思索了会儿科拉肯到底想表达什么,还是体贴地来救场了。
“没关系,我可以代替你出场,”菲尼克斯自信,“反正我们也都挡着脸,没人会发现的,这就是覆面的好。”
第80章
画面一转,沉皿盈正跪坐在寝室的地板上。
准确来说,是跪在在隔壁寝室的隔壁寝室。
这边是男寝楼,但这个寝室地上铺了玫粉色的海绵垫,还收拾得很干净,跪坐在上面一点也不硌得慌。
实在太体贴了,沉皿盈猜原住户应该是个男同。
但她现在情况特殊,还是别想那么多比较好。
沉皿盈正襟危坐,动作略有拘谨,抿着嘴唇,一点大气也不敢出。
一群或站着、或坐着的强壮覆面男人聚在一起,将寝室挤得满满当当。
寝室屋子本来就不大,现在更是没了能落脚的地方。
请把门打开,哪怕发出一点点声音也要来救她。
被一群高大的重装雇佣兵围在中间,沉皿盈缩着肩膀,坐在地板的海绵垫上,大腿上压着快和自己大腿一样粗壮的男人手臂。
手臂青筋暴起, 滚烫的温度甚至透过了衣物,直直地烫了过来。
胳膊的主人也半坐在地上,他后背抵着柜门,烧得神志恍惚,眼睛睁得不是很容易,声音含糊:“医生,帮帮我,我好难受”
男人的衣物装备印有政府的标识,打扮和三头犬类似,他们应该同属于一个特别行动小队。
沉皿盈猜他应该也有对应的头罩,但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于是脑袋露着,只剩下黑面罩,上面蹭上了几根鸟的羽毛。
哪怕他已经烧得快没力气了,还是努力勾着手指去抠沉皿盈的衣角,生怕她会离开,想把人留下。
“求你”
挺大个体格子,但瞧着很狼狈,还有点可怜。
像这样的,还有4个。
沉皿盈咽了咽口水,腿都快要压得没有知觉了,求助般地向正站着围观的3个队友投去视线。
三头犬沉声:“拜托了。”
“啊?我?”沉皿盈没有底气。
三头犬:“你专业对口,尤其是对奇美拉,他们这是奇美拉病毒,我们了解不多,不敢乱用药。”
沉皿盈很想反驳,兽医是兽医,奇美拉研究是极其不道德的分支,并不能算是一门专业,更关键的是她压根就没能挤进研究组里。
如果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劫、要肩负起救人的重任,她当初真不如主动给导师塞房卡,以示决心。
怎么救啊沉皿盈。
不行,你们几个的站位这么拥挤,搞得她脑子里没什么正经专业的医学知识,全是DVD影像素材。
再等一下,她在思考。
事情是怎么发展成这个样子的。
几分钟前,沉皿盈还在跟科拉肯他们闲聊,甚至都没来得及疑惑“啊?你说什么婚礼?”“啊?你为什么声音又小了?”,还有“菲尼克斯你在那里说什么话呢?”,指责他散发着的并不是纯粹好朋友or好兄弟的光辉。
三头犬急匆匆地推门,直奔沉皿盈而来,很需要她的帮助。
他在隔壁找到了之前一起出任务的队友,几个倒霉蛋原来还没牺牲,只是被鸟怪捉起来困住了。
只许人养鸟,为什么不能鸟养人。
养人法则:三天喂食,五天喂水,七天换人。
队友们恰巧就塞进了这附近,迷迷糊糊地听见了三头犬的声音,用撞击声吸引了他的注意。
队友很感动地问,三头犬你是特意回来救我们的吗?
三头犬静止了1秒钟,随即语气坚定地回答说,是。
做人要圆滑。
但他们虽然没死,瞧这样子像感染了什么病毒,状况不对,估计也离死不远了。
要么高温发烧烧死,要么烧傻。
眼瞧着离自己最近的小伙眼皮要合上,沉皿盈顾不上跟三头犬反驳,拍了两下这位病患的胳膊,尝试唤醒他的意识。
“朋友,你从哪里来?”
“哦,妈妈苏联。”
旁边的男人状态甚至还不如他,呢喃自语:“妈妈,我好像看见了双子塔?”
为什么一声一声的喊她妈妈,别喊了,等你们彻底清醒过来一定会羞耻到后悔的。
沉皿盈纳闷,顺便默默把打火机藏了藏。
不是的孩子,那是双子塔打火机,周边,你懂吧。
一群覆面壮汉, 5个神志恍惚、浑身发热,旁边还站着3个紧张围观、等她救治队友,一阵压力骤然袭来,沉皿盈顿时冷汗直流。
该如何解释她确实是学医,但学的是兽医。
还只学了本科的一半,水平是上个期末连挂数科,并且只擅长动物分娩。
沉皿盈暗暗给自己鼓劲,不要慌,人类也是一种哺乳动物,沉皿盈你可以的。
腿边的地上摆着不同的药剂,一部分来自他们的医疗包,还有一部分来自她学弟的宿舍。
她学弟当初负责鸟奇美拉的研究,这半年也没完全放弃学习,前后留存和新攒了不少东西,总有一款能拿出来救人。
沉皿盈仔细辨认,还好她大致能认得。
事发过后的这半年里她一直有在努力,三头犬说的对,在场没有比她更合适的了。
沉皿盈有了点自信,拾起工具,开始行动。
病患努力睁大眼睛,小声:“你,你为什么要剃我胳膊上的毛?”
患者突然说话,沉皿盈吓了一跳,还是第一次听有患者问这种问题,他们兽医都是这么给猫猫兔兔处理伤口和打针
对不起,职业病。
“我们训练营的患者都会经历这些,毕竟我们只有这一个医生,”菲尼克斯出面解答,顺便提前补货学员,“恭喜你申请成功,任务结束后记得去报道。”
这家伙怎么还趁人之危。
沉皿盈竟有了点提前就业的感觉,她给黏黏糊糊喊她妈妈的病患打了一针,又挑出来相同的递给三头犬。
雇佣兵干这个肯定也很熟练,其余几个病患让他来弄,沉皿盈还有别的事情要做,给他们搬救兵。
“这个能退烧,但我不确定持续多久。不过你们放心,还有希望在,毕竟这里有本学建校128年有史以来所录取到的最惊人的天才,最才华横溢的学子——”
大一刚来就引起全校轰动,课堂小测论文轮登sci。
只一眼就找出教材漏洞,随口一提便解决教授组所遇到的瓶颈难题。
不过半年,便被导师以顾问的身份邀请加入研究组,荣获最高评价:阿斯克勒庇俄斯在世,希波克拉底重生。
大学一年医,救你如呼吸。
事迹实在辉煌,患者充满依赖和信任地握住了她的手,三头犬也松了口气,果然没有找错。
而菲尼克斯眯起眼睛,想起了她被退货的故事,科拉肯保持沉默,回想她当初路边食物中毒晕倒的曾经。
他们两个对视一眼,有了同样的决定:训练营还是别就一个医生了。
沉皿盈咳了咳,有点不好意思:“不是我。是我学弟。”
——手术刀还没到,拿指甲做的手术。这种药都不用开。比感冒好治。素材局。
她做梦都不敢这么想。
学弟给自己规划的方向是男科,沉皿盈怀疑他是在给自己预防找退路,毕竟那家伙的私生活未免太过精彩。
但他在其余领域里也确实都是顶尖的才能。
沉皿盈看他的眼神里没有半分对异性的心动,写满了嫉妒,凭什么她导师最看重的会是那个家伙,明明是她先来。
沉皿盈越想越气,恶狠狠咬牙,怨恨评价:“我真讨厌烂黄瓜。”
无法攻击他的学术才能,就只能攻击他的私生活。
女孩儿感慨突如其来,三头犬拿着针管的手忽地一歪,好险扎错地方,他怎么感觉自己也被骂进去了,应该不算吧。
沉皿盈站起身,把病患托付给了他们,准备立刻就去林子里找救兵,科拉肯默默跟在她身边,也一并出了门。
三头犬选择了让菲尼克斯留下做帮手,菲尼克斯虽然讲话难听,但至少骂人会显得有亲切感,不像科拉肯。
他无声地站着,散发阴沉气息,几个病患的精神状态本就涣散,余光瞄见个凶神恶煞的家伙,精神更糟糕了,吓得钻着要往沉皿盈旁边躲。
他们越躲,科拉肯散发的气息越不善,他们就越躲。这是个死循环。
高情商:科拉肯,你和她关系更特别,你们比较适合一起行动。
低情商:科拉肯,你的形象和气场太差劲了,别留在这里恐吓伤员,对,就是在赶你走。
三头犬选择了高情商发言,但病患们闪躲的样子太显眼,科拉肯能读懂真实含义。
科拉肯心情复杂,他还不至于对病患那么无情,也想关心几句,但没想好说点什么。看起来有那么糟糕吗?
这让他想起了以前在公司的经历,被要求去给新人们做教官,不得不和他们相处。
鼓励教育应该有助于人际关系,而且新人们发挥也都不错,科拉肯挤着嗓子说了个great 。
被新人们以为他阴沉严厉歹毒看不起,这成绩在他眼里就是极其不合格。
然后自觉加练。
科拉肯当时在心里诧异,他们不怕累死的吗?现在年轻人太吓人了。
后来才知道是怕他。
太吓人了。
科拉肯叹了口气,偷偷低头瞄沉皿盈,又开始反思自己在她面前表现得怎么样了,他该怎么才能显得亲切无害一点,就只能露眼睛了吗?
沉皿盈注意到他的小动作,还以为老公哥是在焦虑她会追问很多问题。
她眨眼,刻意放柔声音,以展示自己此时的无害:“德牧警官,你别这么害怕,会显得我很兴奋。”
怎么她反过来了。
这个新称呼喊得好,科拉肯视线不自觉地又追着她胸口上的创可贴走,沉皿盈说被狗咬了,他当时还在原地思索了一会儿,终于想起了自己做过的好事。
科拉肯舔了舔牙,情不自禁做的事情太多了,一时疏忽。
“警官,如果一会儿有鸟对我讲荤话,你要记得帮我。”
沉皿盈握拳,她这次可有保镖了,那个渣男别想再占便宜。
科拉肯点头,眼神微动,果然还是很在意。
章鱼哥,绑匪哥,德牧警官。
被起了好多外号,但他果然还是喜欢那个
沉皿盈装不懂,疑惑:“诶,你说哪个啊?我不记得了,你说一下提醒我。”
又开始了。
科拉肯别开视线,怎么又折回到了这个话题,她明明知道,但就是不讲,在某些时候意外地坏心眼。
这就是跟她交代了自己真实情况的后果。
可是他好久没听到了,尤其是又出现了那么多人,如果没有象征身份的称呼,他感觉自己在里面没有存在感。
科拉肯深吸一口气。
“喊我老公。”他开口。
因为不久前突然加大了声音说话,嗓音有点沙哑粗犷,结果越是想故作平静,越是带出了强硬的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