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而脚步声响,她抬眸望去,见公子许瞻疾疾奔来。
玄色的大氅在风雪中翻飞,他最爱的绯色长袍在袖口与腿畔露出一大截来。
他只是朝小轺奔来,雪中看不清他的神色,亦看不清他的眸光到底望向何方。
但也不必她细想探究,沈淑人当先一步爬了起来,爬起来便哭着扑向了她的夫君。
她那夺目的赤狐大氅亦是一样在风雪里翻出好看的花色,她哭着奔到了公子许瞻跟前,握住了那人持剑的手,娇软软地哭了起来,“公子,吓坏小童了!呜呜......吓坏小童了......”
小七心里想,你瞧呀,小七,那是沈淑人的夫君呐。
谁家姑娘不是明媒正娶,唯你不是。
她自己从雪里爬了起来,周身都疼疼麻麻的,因而也分不清到底是哪里疼,哪里麻,哪里受了伤。
但她自小一个人惯了,没有什么可哭闹的,站起了身,扑打了几下棉袍上的雪,兀自在一旁垂眸立着。
她看见那拉车的轺马四蹄凌空,在雪地里徒劳地挣扎,睁着的双眼落着皑白的雪片,鼻孔喘着气,与吐着血沫的嘴巴一同在大雪里热腾腾地冒着白气。
哦,殷红的血从轺马的身子下淌了出来,慢慢地淌出了一大片。
你瞧,是一把长剑刺穿了马腹。
你瞧,人有人的命,马也有马的命。
有的人死在征途,有的人在征途里有了新生,而这匹拉着她们进鄂邑的燕国马也终将留在此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