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七见过沈淑人如今的模样,说是见过,却也并不曾见个完整。
其人每每下车出帐,那张杏脸总遮着一块华贵的缎子,好似叫什么幂篱的,其上镶嵌着琉璃松石,末尾还垂下一排细小的珍珠流苏,把半张脸都遮得严严实实。
内里什么模样,是看不真切的。
只知道这幂篱的主人上一回在宗庙里曾窝在那魏宫老嬷嬷的怀里大哭,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哭诉着自己牙掉了。
哭状极惨,但到底掉了几颗,掉的是前头的还是后面的,也都一概不详。
沈淑人闹,小七与裴孝廉就在一旁冷眼相瞧,左右不是寻他们的麻烦,他们也省得惹火烧身,平白再惹一身是非。
但再骄狂的沈淑人,见了公子许瞻出帐,也立马就能消停下来。
那个伶牙俐齿一肚子歪理的人一眨眼的工夫就变成了举止端秀的兰台夫人,你瞧她缦立成姿,朝着立在帐门处的人施施然地屈下膝头,娇滴滴地唤了一声,“公子。”
好似无理取闹的是旁人一样,与她沈淑人一毛钱的关系都没有。
小七与裴孝廉一高一矮的,就在帐门一旁杵着,见公子许瞻面色冷凝,眉心蹙着,哦,他的眉头许久都不曾舒展过了。
再看那一双幽黑的凤眸微微眯着,他平静地说话,语气疏离又带着几分凉薄,“那你便自挂辕门。”
沈淑人多惜命的一个人啊,她才不会自挂辕门,舍得死在阵前呢。
这厢便穿过甲士,凑近大帐,眉眼抬起时秋波暗送,一副柔情绰态的娇憨模样,还要温柔柔地说一句,“公子疼疼小童。”
她遮住了嘴巴,模样看起来愈发与小七相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