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正在灶火间生火做饭，跟柴火卯上了，一个人在那儿咕咕哝哝的咒骂：

“整整一盒火柴都没把你点起来，我还就不信了，大不了我再浪费一盒火柴，今儿个宁肯不吃饭，我也把你这破炉子生起火来！”

外面的父子三个觉得好笑，颇有默契的谁都没去打搅犯了小孩儿脾气的老爷子。

一根火柴，又一根火柴……很快，火柴盒里就剩没几根火柴了。

老爷子忽然停了下来，一屁股坐在地上，脸上浮现出落寞的神情，望着冰冷的炉灶发起了呆。

正当郑坤决定上前帮忙之际，老爷子忽然开口了，自言自语道：

“唉，老婆子，你说你走的时候，为啥不把我一块带走呢……

以前，你还在的时候，我总说你炒菜放的盐巴不是多了就是少了的，现在可好，轮到我自己做饭了，我连个炉子都生不起来，嚯嚯嚯……

最近吧，我就经常在想，要不，我再去赶集的时候，买点老鼠药吃了，下去跟你作伴去？

你别说，我还真有点想你了，就，很后悔、很后悔以前老跟你吵吵……到头来图个啥？

这个锅灶，还是咱俩刚成亲那会儿，在你的指示下，我花了差不多一天的工夫，才终于鼓捣好的。

人家用个把钟头就能做好的事儿，到我这儿足足用了一整天……那时候你的成分多好啊，偏偏就跟了我这个啥都不会，还娇生惯养的地主家的儿子！

可你也没奚落我，还夸我做的漂亮呢，嚯嚯嚯……

哎呀……

老婆子，你说你咋就这么狠心，撇下我走了呢？

泰山他们两口子不管我，我也没脸去赖在老二家里头……你孙子小坤，现在出息了，嚯嚯嚯，老给我买好吃的，最近这段日子我都吃胖了不少！

你就吃不到，谁让你那么早就走了呢？馋死你，嚯嚯嚯……

我有时候就觉得，我再继续活下去，这不就给他们兄弟俩拖后腿吗！

可是我都答应小坤了，我说我要看看我重孙子的小模样，我还说要给他带孩子呢，嚯嚯嚯……

唉……老了老了，眼窝子也跟着浅了，以前吧，我跟人打架，让人家打得头破血流，愣是一声不吭；

现在就不行了，只要一想到你，我这眼泪儿就叭叭往下掉，怎么都止不住……”

郑坤擦了擦脸，用脚轻轻踢了踢同样满脸泪水的大哥，努了努嘴，示意他们先去外面。

听到身后传来的轻微动静，郑铁山扭头，看到自己俩儿子走向院门口，他也反应了过来，连忙擦了擦眼泪，转身跟了上去。

重新悄悄把院门虚掩上，整理了下情绪，郑铁山再次很大声的拍向了门，喊道：

“爹，我是铁山，你在家吗？”

等了好一会儿，外边的父子仨，才听到从院子里先是传来了一声咳嗽，然后又听老爷子开口道：

“在家呢，进来吧！”

看到郑乾、郑坤兄弟俩，老爷子很开心的笑了起来，“哟，你俩也来了？干嘛还给我买东西，你们去年年底给我买的豆奶粉我还没喝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