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眉却不乐意了。她知道陌然学理工的,理工男对唐诗宋词都只是一知半解。甚至许多理工男一听到唧唧歪歪的韵律就头痛。她担心陌然斗不过他,便沉着脸说:“你们再胡闹下去,都给我出去。我苏眉是什么人啊?成了你们的赌注,你们把我当什么人了?“张波涛咬着牙说:“今日不赌一把,死人都可能。“颜小米拍着手笑道:“张局长,有男子气,我赌你赢。“苏眉白她一眼,骂道:“小米,你凑什么热闹?你们再胡闹,连你也一块请出去了。“张波涛突然吟了一句:“有花堪折直须折。“陌然想也没想接了下一句:“莫待无花空折枝。“颜小米拍手笑道:“好诗。“毛公小声说:“是唐诗,当然是好诗。“张波涛又吟出来一句:“残妆色浅髻鬟开。“陌然回了一句:“笑映朱帘觑客来。““荷叶生时春恨生,荷叶枯时秋恨成。““深知身在情长在,怅望江头江水声。“张波涛没料到陌然接得这么快,丝毫不带犹豫。心里不禁暗自惊诧起来,都说学理工的不会懂得文科男的文史渊博,这个陌然,居然能接得上来。心里想,既然他接的上,也一定知道自己吟出来的几句诗,可都是属于艳诗一类的格调,要是被他看穿,这面子还真没地方放。
正在迟疑,被陌然笑道:“张局长,果然渊博。看来吟诗我是吟不过你了。张局长偏爱这类诗歌,我确实浅薄得很,甘拜下风啊。“张波涛面上一红,好在灯光没照在他脸上,别人还真看不出来。
屋里几个人,都是接受过高等教育出来的,虽不说每个人都能如陌然一样接得上,但他们都能听出来这些诗的含义。颜小米悄悄红了脸,苏眉更是羞愤不已。就连毛公,也在一边微笑。
张波涛狠狠心说:“我再说一句,你要接得上来,算我输。“陌然摆摆手说:“我肯定接不上。刚才我接的,也许是瞎猫遇到了死耗子,运气好而已。张局长再给我出难题,不是要叫我下不得地么?我申明,我输了。“陌然执意不肯接下去,不是肚子里没货。他从张波涛第一句吟出来就明白了,张波涛一肚子的花花草草,说不定他吟出来更让人尴尬的诗句,他是接还是不接?
接了,说明自己也沉湎在淫诗艳词里去了。不接,明摆着不是张波涛的对手。虽说他并不想赢他,却不想在苏眉和颜小米面前弄得自己浅薄。不如干脆认输,恰到好处,同时点明张波涛吟诗的偏好,让他知难而退。
张波涛却不明白他的苦心,执意还要再吟一首。他锁眉沉思,似乎在搜肠刮肚,半天没吟出来。
颜小米等得不耐烦了,催着他说:“张局长,你开口啊。“张波涛嘿嘿一笑说:“这首诗的下两句,你要是接得上来,算我输了。“陌然还想拦住他,不料张波涛已经脱口而出了:“自君之出矣,不复理残机。“陌然心里一动,这个张波涛,自己已经点破了他,他还执迷不悟,一直拿着艳诗来考他,顿时鄙夷起他来,甚至不想接下去。
正在迟疑着,被一边的毛公接了下去:“思君如满月,夜夜减清辉。“大家一愕,都去看他。毛公被大家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讪笑着说:“我是信口胡掐的,不知对也不对。“张波涛顿时来了兴致,认真地毛公说:“老毛,原来你也是高手啊。“回头看看陌然,笑笑道:“这算是你接的还是毛公接的?”
毛公摆着手道:“当然是陌主任接的,我这点三脚猫功夫,瞎撞。”
陌然也不争辩,笑道:“张局长,不如我先说一句,你接。”
张波涛信心满满地说:“好,你先来。”
陌然想也没想就吟出来一句:“落魄刘郎作帝归,樽前感慨《大风诗》”
张波涛迟疑一下,一言不发起身就往门外走。
颜小米拦住他说:“张局长,你怎么不接下去?”
张波涛一把推开她,沉着脸蹬蹬下楼去了。
这边的毛公叹道:“陌主任,你算是得罪人了。”
颜小米疑惑地问:“他答不上来,就是得罪他了么?”
毛公笑道:“陌主任在讽刺人家啊。下两句是:淮阴反接英布族,更欲多求猛士为?”
陌然没解释,他刚才故意吟出来这首诗,确实如毛公所言,他在讽刺张波涛。但他没想到张波涛的气量这样小。反正是得罪了他,管他!但他心里还是有些不祥的感觉,张波涛这人就是个小人,他能逼迫徐文友下台,就能有办法逼他陌然就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