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小婷起身迎上去,把我的主意说了一遍。
孟小冬凝神听着,脸上慢慢漫上来一层微笑。她当即表态说:“好啊,就按王者的意见办。我觉得不错。”
主意定了,还得要人去做思想工作。孟小冬犹豫着看了看我。我心里明白,立即答应陪徐小婷一起回厂里去,把几个主要的人喊到一起。只要他们同意了,余下的小虾米就成不了气候。
孟小冬不愿意去厂里露面我理解,这个厂本来是梁大地来大陆投资的第一个厂。在孟小冬将股权转移到梁大地名下后,梁大地为表忠心,将工厂法人转移到了孟小冬名下。
孟小冬原来根本不在乎工厂,靠加工和代工的恍如家庭作坊一样的小厂,孟小冬不会放在眼里。这样的小厂没任何的竞争力,一点风吹草动就只能等死。一个没有发展的小厂不是动力,反而是阻力。在孟小冬的心里,她早就想把厂子盘出去了。可惜一直没人来接手,她也就只好任由厂子存在。
孟小冬在接手梁大地的工厂后,只做过一件事,就是将徐小婷提了上来管理。事实证明孟小冬的眼光是无比正确的。徐小婷在担任厂长后,带着一帮子从泥土地里滚出来的人,将一个小厂做得风生水起。
我在厂里混过一段时间,厂里所有的人我都认识。他们也一样认识我。因此我去做工作,比孟小冬要实际得多。
我们是开着孟小冬的车去的,覃小曼当仁不让地坐在副驾驶位上。我看到徐小婷的眉毛挑了挑,没出声,自己去后座坐了。
李小妮在办公室里转来转去,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惶恐不安。看到我们回来,惊喜写在脸上,慌乱地嚷:“我拦不住了,拦不住了。”
我看看时间,差不多快要天亮了。
李小妮显然一夜未眠,她愁眉苦脸地说:“小婷,不是我没拦,我是拦不住了。他们都打好包了,天亮就要走。”
“多少人?”徐小婷问。
“应该差不多一半吧。”李小妮犹豫着说:“今天没人上班了。”
徐小婷就哦了一声,将眼光来看我。
我挥挥手说:“走,我们看看去。”
厂里的工人都住在楼顶搭建的铁皮屋里,住这里是免费的。当初梁大地为了搭建这一层铁皮屋,与街道办的城管打了不少交道。这也是这个工业园区里唯一的在楼顶搭建铁皮屋的厂。梁大地当初能搭建成功,还得感谢梁三爷出面打招呼。
工业园区是梁三爷他们梁氏家族的土地,园区也是他们建起来对外出租的。梁大地作为梁氏宗族的一员,自然与其他来租厂房的老板待遇不一样。
别小看这些铁皮屋,不但省了梁大地在外面租房的一大笔费用,更利于厂里统一管理。
工人们也不喜欢在外租房,能够有个落脚的地方,是他们最愿意来厂里打工的条件。
我们上了顶楼时,被眼前的一片繁杂弄得目瞪口呆。
几乎每间房的门都打开了,屋里的灯光照在我们的身上,将我们的身影拖得老长。
工人们也没料到我们这个时候会出现在他们眼前。所有的人都停住了手,没有一个人说话,都把眼光来看我们。
我招招手说:“各位工友,都急着回家过年了呀?”
工人们一声笑,七嘴八舌地说:“是啊是啊。”
我问:“大家都有车票了?”
现场便静下来,有人低声嘀咕说:“毛,没票也得回啊,想办法走吧。”
我笑着说:“天遥地远的,家里人都等着你们平安归来,如果没票,千万不要想着天上有馅饼掉。”
有人就问我:“王助理,我们活人总不能让尿憋死吧?”
我认真地说:“说不定啊,还真有会憋死的啊。”
工人们一阵哄笑,然后茫然地看着我。
我说:“大家都要回贵州,贵州可不是说到就到的。几千公里路,没票怎么能回家呢?”
人群里有人就说:“没票我走都要走回去过年。”
我叹口气,轻轻摇了摇头。
有人又问我:“王助理,你今天怎么来厂里了?送我们么?”
她的话让大家又一阵善意地笑。这些人都是很善良的人,他们只有最卑微的需求,只要能让他们畅快地呼吸一口新鲜空气,他们一定会让自己盛开得鲜艳无比。
我试探着说:“如果厂里送大家一起回家,你们有什么想法没有?”
这句话把所有人都问愣住了,现场一片沉默,除了影影绰绰的身影,没一个人说话。
我严肃地说:“我不说开玩笑的,是跟大家认真的。厂里准备把你们一起送回家过年。”
我的话音刚落,人群一阵骚动,随即我听到轻轻的垂泣声。
其中有人就站出来说:“只要王助理能做到,我们这些人会感激你一辈子。”
我笑着说:“当然,我有条件。”
“什么条件?”
“如果大家能在这几天赶完这批货,我一定送大家回家过年。”
“我们同意。”工人们七嘴八舌地交流着,问我道:“厂里送我们回家有钱不?”
我摆摆手说:“大家放心,厂里准备租几台大巴车,免费送大家。”
人群一阵欢呼,还没等我回过神来,他们开始争先恐后往楼下跑。
我狐疑地问徐小婷:“这是干嘛?”
徐小婷微笑着说:“加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