陕西,延安府,定边县。
\\\"爹,我饿。\\\"
一处破烂不堪的茅草屋内,一名衣衫褴褛的孩童躺在用杂草搭建的\\\"炕席\\\"上,有气无力的冲着同样是躺在身旁的父亲低喃道。
\\\"父亲\\\"或许是睡着了,过了好半晌,一道气若游丝的声音方才在茅草屋中响起:\\\"乖,睡着了就不饿了...\\\"
一语作罢,中年人便是眼睛紧闭,就此没了动静,而他身旁的孩童则是在数着墙边的裂缝,好似是打算用这种方式让自己入睡。
只可惜由于腹中传来的饥饿感,此前这个百试百灵的办法也是失去了作用,孩童迟迟未能入睡。
或许是终究忍受不了肚中传来的饥饿感,孩童挣扎着自床上起身,本是再简单不过的一个动作,却是用尽了其全身力气。
好不容易从床上起身,踉踉跄跄的走到了门前,少年人因为没有注意到脚下的杂物,竟是直愣愣的栽倒在地,好半晌没有反应。
待到第二天上午的时候,许久没有见到父子二人露面的同村邻居终是按捺不住心中的疑惑,轻轻的来到茅草屋外查看。
那个中年人早些年也是个朴实的汉子,但自从婆娘跑了以后,脾气便是变得古怪起来,村中人渐渐的也不愿意与他来往,倒是他的那个儿子乖巧伶俐,极为讨喜。
\\\"他二叔,在家吗?\\\"
见得房门紧闭,相熟的几名邻居不由得面面相觑,心头升起一丝不妙,高声朝着屋中呼唤。
呼唤许久,房中迟迟没有动静,一名心急的汉子不由得近前,打算破门而入。
但却没想到,还没等到他手上用力,紧闭的房门便是被推开了,这茅草屋竟连门栓也没有。
刚一进屋,众人便是发现了跌倒在地,面色惨白的少年人,为首的汉子颤颤巍巍的伸出手,在其鼻间一探,便是心里一紧。
\\\"作孽呦。\\\"
低声叹了一口气,众人又在房中寻找那名脾气有些古怪的中年人,茅草屋本就不大,屋中除了用杂草堆积的床之外,便是没有半点陈设,故而打眼一扫,众人便发现了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中年人。
\\\"作孽啊,作孽啊。\\\"
\\\"好端端的两个人,就这么饿死了。\\\"
胡乱的发了一番牢骚过后,几名邻居便是将身体已然有些僵硬的孩童轻轻的搁置在床上,转身关上了茅草屋的大门,朝着不远处的县衙而去。
在这世道,饿死的人不知凡几,大多时候便是村中的里甲自行处置了即可。
有良心的,或许会施舍些许席子卖了了事;没有良心的便是随便找个乱葬岗一丢。
但这父子二人的身份却是有些不同,还得报予知县老爷知晓,毕竟这父子二人可是\\\"宗室\\\"呐,虽然仅仅是最低级的\\\"奉国中尉\\\",但也算是皇亲国戚不是?
只可叹这\\\"皇亲国戚\\\"未能衣食无忧,富甲一方,而是蹉跎一生,贫困潦倒,竟是落了一个活活饿死的下场。
这些一辈子都在与田亩打交道的邻居不会知晓,那父子二人的确是\\\"宗室\\\",但却不是\\\"奉国中尉\\\"。
因为宗室基数越来越大,朝廷不堪重负,故而有时会刻意不给一些低阶宗室\\\"入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