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兴趣,玉玲珑便天天问东问西跟着冬青学草编,亲手编草编戏台本。
两个女孩子凑在一起叽叽喳喳,夜凌轩便手捧一本医书安安静静坐在她们身侧,宛如根本不存在,只偶尔抬头瞧她们一眼,眉宇间,皆是岁月静好的宠溺。
待到第十日,玉玲珑的身体彻底复原,气色愈发好,也丰腴了些,整个人瞧上去,竟比以前更加健康诱人。
夜凌轩将燕窝倒进碗里,递给玉玲珑。亲眼看着玉玲珑喝完,方问:“决定了?”
“嗯!”玉玲珑点头:“我组建‘龙之九子’原本就是为了娘亲,如今娘亲和博文舅舅下落不明,孩子又没了,我便再也无顾虑。与其这般耗在夜京干等,倒不如先发制人。或许,还能柳暗花明,打听到娘亲和博文舅舅的下落。”
“也好!”接过空碗放下,夜凌轩站起身:“那走吧,为师陪你一同回去。”
凛王府还是那个凛王府,与玉玲珑十日前离开时没什么两样,即便这十日来没有了女主人,依旧井然有序。
管家像是早已料到,看见玉玲珑、夜凌轩和冬青三人前来,没有丝毫诧异,恭恭敬敬将玉玲珑引进清寒居。
清寒居里除了下人,不见主人。玉玲珑不由问:“夜凛寒呢?”
“王爷有要事,进宫去了。”管家抬头看了玉玲珑一眼,深沉的眸底漾动着水光,声音也有点发颤,表情却很平静。
这回答着实出乎玉玲珑的意料,便是夜凌轩,都狠狠拧了下眉。
“八弟回来了?”他问。
“两日前便回来了。”
夜凌轩脱口便想问:“回来了为何不去轩王府接人?”可话到嘴边,又被他硬生生咽下。
只目光复杂地看了看管家,他扭头对玉玲珑道:“那我们回去吧?”
玉玲珑却不答,目不转睛瞧着管家:“他可有东西交给我?”
“有!”管家从怀中摸出一封书信递上,迟疑一下,道:“王爷说,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王妃想做甚就去做,您是自由的。”
好一句“您是自由的”。
即便猜中了结局,玉玲珑的身体还是僵了僵。
打开书信,果然,夜凛寒的意思很直白。有他夜凛寒在,任何人都不许动夜皇一根汗毛,夜京已无玉玲珑和夜凌轩的立足之地,建议他二人离开。因无颜面对玉玲珑,他便不送他们了,黑玉令和那三千退役凛家军,便是他对她所有的补偿。
今日来凛王府,玉玲珑本就为了做个了断。眼下夜凛寒这般,倒也干净。
冲管家盈盈一拜,什么话都不说,玉玲珑一行翩然离去。
直到再也看不见三人的身影,管家才如经历了长途跋涉不堪重负般,一下子瘫倒在地。
忍不住心头憋屈难受,用手捂住自己的脸,他嚎啕大哭起来。
哭了半盏茶的工夫,一名头上、身上都缠着绷带,拄着拐杖的侍卫上前将他搀扶起来:“别哭了,我们去看看王爷吧?”
“嗯嗯!”管家胡乱抹了把泪,可是,抬头对上夜烨熟悉依旧的眼睛,泪水还是不受控制地再度滚落下来。
“你哭甚?”夜烨一脸嫌弃:“老子不过是受了点伤,又没死,你做甚跟个娘儿们似的一见我就哭哭啼啼?再这般,就不要去看王爷了。”
“好好,奴才不哭了。”强硬地憋回眼泪,直将自己憋得眼眸充血,连口唇都开始发紫,管家才收敛住了所有表情:“走吧夜统领,咱们去看王爷。”
凛王府南院,祠堂地下,冰窖。
见夜烨和管家前来,侍卫忙行礼。
“王爷今日怎么样?”管家问。
“只发作了一次。”侍卫说着话,下意识回头望了一眼冰窖大门,声音里带着明显哭腔:“不过,王爷的意识是清醒的,并且拥有强悍的自制力,故而没有人伤亡。”
管家默了默,又问:“还是抱着王妃的衣裳吗?”
“对!只有抱着王妃的衣裳,王爷方能安睡片刻。”说到这里,侍卫眼睛一亮:“方才,可是王妃来过了?”
“你怎么知道?”管家和夜烨同声问。
“王爷刚才很乖。”侍卫突然骄傲地笑起来:“想必,过不了几日,便能痊愈了。”
这话令管家和夜烨同时红了眼眶,伸手在侍卫肩膀上拍了拍,二人并肩走进冰窖。
冰窖正中间,摆放着一只巨大的铁笼。铁笼是固定在地上的,笼内,正坐着个人不人、鬼不鬼、兽不兽的男子。
他体型至少有正常人的两倍,全身肌肉暴突,毛发如马鬃般杂乱无章地披散在脑后,却蜷缩在笼子一角,像个孤独、可怜,被母亲抛弃的幼兽,正将硕大的头颅,埋在膝上一堆女子的衣裳里,仿佛睡着了,安静得令人心疼。
许是听见声音,他缓缓抬起头。夜烨和管家清楚地看见,他扭曲到已然面目全非的脸上,都是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