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他最终因何离开部队，除了几个对此事讳莫如深的当事人外，谁也不知道具体缘由。

反正就是，贺龙象在他二十郎当岁的时候，终于回到了阔别多年的老家……

没有欢迎仪式，甚至都没人迎接他！

他带回去的，是一身让每个人看到，都绝对会震惊的张大嘴巴的伤；

是能够挂满整件上衣的军功章；

是对逝去战友满满的愧疚，也有越来越浓的乡愁……

……

“说起来，其实也怪我。”

贺龙海说完，老爷子立即接话说道：“那小子没回家之前，我就总在琢磨，等他回来，我非狠狠地抽他一顿不可！”

“连个屁都没放，假借我的名声南下去参军……简直就没把我这个当老子的放在眼里嘛！”

“可是，等他真的出现在我眼巴前了，我又没了动手打他的力气。”

“想想，其实他也很不容易！”

这话说完，除了贺一鸣堂弟堂妹，其他人都红了眼眶。

划拉了下脸，趁机拂去流出来的泪水，老头儿接着往下说：

“本来吧，我们爷俩其实完全可以和平相处。”

“他是儿子，我是老子，还能有什么解不开的疙瘩呢？”

“可是，也他妈不知道为什么，我跟龙象那小子，始终尿不进一个壶里去！”

“他瞅我不顺眼，说我是个老顽固，我也瞧不上他，说他一事无成是个废物……”

“矛盾就这么越积越深，终于爆发，我一怒之下说了让他永远滚出贺家的狠话；”

“那臭小子呢，比我还拗的牛脾气也发作了，说走就走，天下这么大，总会有一个地方是他的栖身之所。”

“然后，我就干了那件，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的蠢事——我把他所有的军功章，全都丢进了粪坑……”

“无论哪个军人、不管是否退役，被人扔掉军功章，无疑是对他最大的羞辱，更是直接否认他所做出的所有贡献！”

说到这里，老爷子终于卸下他强硬的伪装，摘下老花镜，抹去流到脸上眼泪。

“小子，给我一支烟。”

“啊？啊！哦，哦，好的……”

听到爷爷忽然问自己要烟抽，已经完全沉浸在贺龙象生前经历的那些事情中的贺一鸣，一时没回过神；

看到老头儿并拢的两根手指，才明白过味儿来，赶紧巴巴上前，给老爷子打了一支烟，并为对方点燃。

伴随着缓缓吐出的烟圈，老爷子叹息着继续道：

“不过说起来，这还不算什么。”

“军功章吗，扔了又不是丢了，再捡回来用水洗干净，不还是军功章？”

“真正让你父亲，至死都没原谅我的事情，还是因为你的母亲，杨华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