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明楼。
乃是神都数一数二的奢遮酒楼。
阁间厢房,琉璃瓦下熠熠生辉。
监斩过后,曹琨本想以酒为媒,邀镰蛛妖姬攀谈,好增进彼此感情。
可惜这位前辈性情淡漠,不喜喧嚣。
曹琨只能独酌自得。
自饮自乐,倒也乐得清闲。
倒上一杯佳酿,曹琨凭窗远眺,
街道喧嚣如潮水涌来:
画舫轻棹,艳丽歌姬舞姿曼妙,吟调雪月风花。
远处街角,褴褛乞丐手持破碗,沿街晃荡乞讨。
华颠老叟,揪下饴糖揉搓成团,衔嘴作吹糖人。
市井茶摊,围坐黔黎谈笑自若,刑斩趣为谈资。
世间悲欢并不相通,我只觉得他们吵闹。
十余万人犯刑场受刑,对孩童而言,或许还不如手上那热腾腾、甜滋滋的糖人,来得诱人。
当街鼓乐,不为庆典,只因一官之终。
今天杀了尚书、御史,百姓欢呼雀跃。
明日灭了太师、少保,百姓照样高兴。
他们不知道被斩的是谁,只要比他们位高权重,他们就会欢呼拥护。
从来忧国人士,具为千古伤心之人。
百姓们哪里懂得什么是非黑白?
曹琨轻啜一口美酒,像是自问自答:“非是愚昧,而是生计本就维艰,无余暇,更无余力深究那些深奥道理。”
原世界剧情,大夏倾覆,百姓也是如此欢欣雀跃。
他们满怀憧憬,自以为挣脱枷锁,终于到了我们翻身做主的时刻。
最后却沦落到一个更为严酷、更加压迫的深渊。
自诩为‘救世主’的天命主角们,高举正义大旗,标榜天下苍生,却个个攀至权力巅峰。
破坏旧有规则秩序,未曾有心构建太平世道。
洗劫了整个玄域资源,齐飞仙界,留下的只有满地鸡毛,任其自生自灭。
大夏再腐朽,再不济,好歹尚存法纪维系章则。
没了朝廷这座大山镇压,宗门大族势力如野草般肆意疯长,无人能制。
蔑凡人如蝼蚁,视生灵如草芥。
修炼之法被牢牢把控,庶民黔首连最低阶的后天境武学都成了遥不可及的梦。
弱肉强食被演绎到极致。
囚禁于轮回,永世不得翻身。
那是一个,浸透绝望的黑暗时代……
“都督,喜事,大喜事!”
陆文昭急匆匆踏入厢房。
却见曹琨眉宇间笼罩忧愁,他的兴奋情绪不由一滞。
“何事?”曹琨饮尽杯中酒,辛辣口感似冲淡几许心绪惆怅。
陆文昭旋即毕恭毕敬禀报。
言称:
大理寺卿张玉早在天明时分,进宫还清国库欠款。
而且还自陈其罪,献上多年积攒的不义之财,负荆请罪。
陛下感念其有悔改之心,仅仅只罚了他五十年俸禄,命他依旧担任大理寺卿一职,戴罪立功,弥补往昔罪过。
张玉以身作则,率先垂范,树立了典型。
起到了一个良好的带头作用。
见此情景,百官相继响应。
崇文帝年间所积欠的国库款项,不仅悉数追回。
还有百官自罚的惊人数额,更是令今朝国库前所未有的充盈。
果不其然,正如女帝所料,夜幕尚未降临,国库欠款尽数追回。
“赎罪银?!”
曹琨一时间愣住了。
张玉这个老狐狸,怎么突然效仿起前世那位酷爱盖章、常作烂诗的鼠尾鞭皇帝,搞出这种坑爹对策。
“陛下对此怎么说?”
曹琨坐不住了,深怕此举若成常态,恐将埋下祸根。
平心而论,赎罪银这破玩意,分明就TM是取死之道啊!
“都督尽可释怀,陛下已有旨意,明言此为特例,仅此一回,今后若有人再犯,必将严惩不贷!”
如此,那我便放心了。
还好陛下英明,没被此等短视之举所迷惑。
曹琨正准备再叫一壶美酒。
客香莲行色匆遽,带来了一个坏消息:
“主人,苏小姐出事了!”
…
“苏姑娘急火攻心,心神俱疲,我已为她用过药,现需静心调养,最好不要再受刺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