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阿斯特拉现在和格林德沃在一起？”

刚从德姆斯特朗毕业的奥瑞莉亚此刻只觉得自己的脑袋不够用，她毫无形象地扯着自己华丽柔软的金发，眼里是对这个世界的怀疑。

“我只是去上了个学而已，阿斯特拉也才毕业两年……为什么现在事情发展成了我不认识的样子？我对他们两个的关系印象也只停留在偶尔的帮扶上，那个格林德沃总是用那些小恩小惠来让阿斯特拉给他办事，偏偏阿斯特拉还信他……”

“但我对这些的了解并不是建立在格林德沃偶尔会住在格林老宅的基础上的！到底发生了什么？有了那个火龙小子就算了，总不能——”

奥瑞莉亚的眼神瞬间呆楞住，声音飘忽：“总不能——”

“阿斯特拉为什么总能吸引到一群很奇怪的人？”

奥瑞莉亚双手撑在桌子上，很显然是被打击到了，瞪着眼睛盯着空无一物的桌面。

此时此刻，并拢着双腿，规矩坐在沙发上的沃恩看到自己的小妹妹这副样子，忍不住开口：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他们两个没有那种奇怪的关系。”

奥瑞莉亚的脑袋缓缓抬起：“什么关系？”

沃恩的腰板挺得更直了：“恋人关系。”

奥瑞莉亚眯起眼睛：“谁和谁的恋人关系？”

沃恩连忙摇头：“没有恋人关系。不过安德鲁告诉我，阿斯特拉和那位维多利亚·琼斯小姐的关系很不错。”

“维多利亚·琼斯？”

这个名字对奥瑞莉亚来说已经不熟悉了，她没想到能在毕业后听到，并且还是在和阿斯特拉有关的事情上。

“你应该还记得。”沃恩一一列举：“还有玛吉·希尔，维利耶·那斯特，以及那位盖勒特·格林德沃。”

“所以，你的意思是——”

奥瑞莉亚艰难地捋着脑袋里的丝线：“德姆斯特朗最着名的两个问题学生，还有两个评级一般的优秀毕业生，在毕业之后都凑到了阿斯特拉的身边？兜兜转转还是他们是吗？”

沃恩将手放在膝盖上，规矩地坐着：“应该是这个意思，不过经常待在一起的组合就是阿斯特拉和那个格林德沃，有时候也会是维多利亚。”

奥瑞莉亚有些惊讶：“没有那个火龙，不，维利耶·那斯特没有经常和阿斯特拉待在一起吗？”

沃恩诚实地摇头：“不知道，但我不经常见到那位先生，连带着玛吉·希尔小姐也不多见，平时见面最多的是维多利亚·琼斯小姐。”

奥瑞莉亚思索着：

“或许这样也正常。维利耶和玛吉，这两个人都有家族产业，和维多利亚那种漂泊来漂泊去，落到哪里都能歇一歇的人不一样。”

“或许格林德沃也是这样的情况，他们两个都没有正经的工作。”

“阿斯特拉也很稳定。稳定的人之间联系的不会很多，不稳定的人却会，毕竟他们的灵活时间很多。”

“是好事也是坏事。”

沃恩微微叹了口气：“阿斯特拉已经成为掌权人了，他有自己的思量。虽然我也不是很能理解，但我尊重他所有的行为。”

奥瑞莉亚将拳头攥紧抵在桌面上，感受着骨骼和木块挤压着皮肉，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变得平静：

“你说得对，阿斯特拉总有自己的思量，也很少告诉别人……但这一定是对的吗？”

沃恩陷入了沉默。

两个人就这么安静着，最后依旧是沃恩打破了平静，他揉着脑袋站起身道：

“可我们又能做些什么呢？除了相信阿斯特拉，我们什么都做不了。现在卡米尔死了，詹森失去了威信力被看管起来，阿斯特拉成了掌权人，这已经比以往要好得多得多了。”

“至于格林德沃，阿斯特拉和我说过，他们算是互惠互利、互相帮助的关系。”

“你听过格林德沃的言论吗？很有吸引力，也很有煽动性。我们应该拥有自由……”

奥瑞莉亚的瞳孔猛地一缩，她没有继续听沃恩接下来的话，而是意识到了一件事情。

阿斯特拉在帮格林德沃发表煽动性质的言论，足够引起巫师世界动荡的言论。

“沃恩。”

奥瑞莉亚打断了自己大哥的滔滔不绝，她只问了一个问题：“你也觉得格林德沃的思想很好吗？”

“不是好……”沃恩的表情苦恼：“只是有些说不上来，感觉很有道理。就像他说的那样，如果全世界都知晓魔法的存在，我们就可以站在阳光下了，不用躲躲藏藏。由巫师统领，整个世界会幸福很多。”

奥瑞莉亚听着沃恩的话，只觉得不可思议。

这样的言论对于任何一个巫师来讲都是致命的吸引。有人信奉这样的思想，奥瑞莉亚不觉得奇怪。但如果这个人群中多了阿斯特拉，奥瑞莉亚只觉得不可能。

没人比阿斯特拉更清楚麻瓜和巫师的区别，也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人最劣根的本质。

阿斯特拉那样的人，怎么会被格林德沃的言论吸引，还帮他传播，这怎么可能？

“如果真按照他所说的那样，那世界才要乱成一团呢。多少人有魔法，多少人没有魔法，巫师和麻瓜在人群基数上就是天差地别的两个数字。只有少数服从多数，没听过少数统治多数。”

“而且就算是不同阶层的人层层向下进行统治，那也是需要层层递进的。这种观点呢？简单把人划分为两层，甚至还有了分别，那就是魔法与非魔法。”

“难道要搞纯血理论那一套吗？纯血、混血、麻种巫师、麻瓜、魔法生物？划分出层次？魔法生物还有魔法呢，但他们是兽，麻瓜再怎么样也是人，这点怎么做？还有哑炮，他们算什么？”

“而且这样的等级划分，从来都不会被大多数人所支持。”

“里面错综复杂的关系太多了，根本就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明白的。阿斯特拉比我更懂这个，他就不可能支持——”

沃恩耐心地等着妹妹的下文，但好半晌都没有等到：“奥瑞莉亚？”

奥瑞莉亚看着沃恩，她轻声说着：“阿斯特拉比我更懂这些……他是想规劝吗？会吗？”

——

两人的谈话诡异的暂停了下来，最后沃恩打破了僵硬地氛围。

“阿斯特拉是和他一起的。”

“我知道。”奥瑞莉亚的脑子也有些混乱，她将自己柔顺的金发抓的乱糟糟，咬牙切齿说着：

“可是阿斯特拉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性格，我们谁也不确定。在我看来，他就是那种经常吃亏，受了委屈也是打碎了牙混着血往肚子里咽的人。没人比他的性格更扭曲了！”

沃恩下意识地想为阿斯特拉说话：“阿斯特拉的性格已经很好了。”

奥瑞莉亚深吸一口气，顶着一头被自己抓的乱糟糟的金发盯着沃恩。

“我问你，沃恩。你觉得自己正常吗？”

沃恩意识到了奥瑞莉亚的想法，他的嘴唇动了动，叹了一口气：“不正常，怎么会正常。”

“我的精神也不正常。”奥瑞莉亚低声说着：“有时候我都觉得我是个疯子。我们一家都这样，阿斯特拉也不例外，只不过他伪装的最好，从来都不会露出破绽。”

“毕竟如果装一辈子，又有谁能说清楚这个人是好人还是伪善……安德鲁被他教着也是最好的选择了。”

“能怎么办，他现在是掌权者，又有谁能说他什么？”

“之前他处理家族里不安分的声音那次，连我都听说了，多少人差点被他压死。我听说的时候都以为自己在做梦。那会是阿斯特拉？”

沃恩打断了奥瑞莉亚的碎碎念：“那就是阿斯特拉。他上任两年了，也就发了这么一次火，也就是那一次火，让那些声音彻底消失了。很管用。”

奥瑞莉亚安静了一会儿，突然笑了一声：“一切还真是瞬息万变。”

对上沃恩的视线，奥瑞莉亚嘴角的弧度咧得更大了。

“你不这样觉得吗，沃恩，这才过去几年？我们的生活已经彻底改变了。如果是以前，除了在学校里，我根本不可能有机会和你或者阿斯特拉说话。妈妈是不允许的，可是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沃恩难受地闭上眼睛：“好坏参半吧。现在的我已经不想去想那么多东西了。詹森和里昂他们已经被我送走了，阿斯特拉也成了掌权者，在魔法部也坐到了灾难部副部长的位置。安德鲁和梅尔好好的，你也毕业了。接下来，只要我们所有人都好好的，没什么危险，我就知足了。”

“我们一家人都好好的，这就够了。”

奥瑞莉亚坐在了椅子上：“还真是简单又困难的愿望，不过这也是我的愿望。”

沃恩点了点头，随意问道：“有想过毕业后做什么吗？”

奥瑞莉亚苦笑了一声：“爸爸让我结婚。”

沃恩猛地睁开眼看向奥瑞莉亚：“结婚？你才刚毕业，这也太早了！和谁家定下的？小姑的意思呢？”

“妈妈说她尊重我的意愿，但爸爸不是这么想的。”奥瑞莉亚的声音发哑：“毕竟联姻是为了家族，爸爸也只有我一个孩子，他想让我早点定下来。我还有个堂兄，继承方面的事也轮不到我，至于是谁，爸爸现在还在考虑。”

“……那你想结婚吗？”沃恩轻声询问道。

奥瑞莉亚摇摇头：“我不知道。”

“不知道？”

“没错，我不知道。”奥瑞莉亚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爸爸对我很好的，从小到大什么都顺着我。我以为这次也一样，但我错了。他在这件事上的态度很强硬。”

“那……”沃恩迟疑了一下：“你和小姑有没有想过，回来？”

奥瑞莉亚摇头：“妈妈和格林家那些外嫁的女孩子不一样。她当时是被除名的，后来才嫁给了爸爸。”

“除名？”沃恩没想到艾维是被除名的。

“嗯，这件事还是妈妈告诉我的。当时詹森·格林继承了家主的位置，把妈妈的名字划掉了。”奥瑞莉亚轻声说着：“这件事别告诉阿斯特拉，被除名的人想要回来是需要长辈们一起讨论的，那些老人们大概是不会同意的。”

“那如果……只是你回来呢？”沃恩小声提议。

奥瑞莉亚立刻摇头：“我不能让妈妈一个人留在那里。而且——”

奥瑞莉亚深吸了一口气：“我接受了卡万家族的十多年的培养，联姻是为了家族，我也没有理由拒绝。我只是不想那么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