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真微微一笑,沉静之外,竟是耀目熠熠,“这里的粗墨都被砸碎了,在柜里寻一块新的,却不慎弄翻了朱砂。”
朱闻怒无可怒,冷笑过后,却是疼惜混合着愧疚,面对这一双雪眸,终究说不出口,只得转了话题,“你寻墨块,要写信给谁?”
疏真听这话隐约带着醋意,不由的解颐大笑,双眸几乎笑成两弯月牙,明丽飒然之态,几乎让人魂魄都为之摄去。
朱闻话一出口,自己也觉得不妥,只得摸着鼻子发傻,疏真笑得有些喘不过气来,这才道:“是写给叶太医的,药材都被弄乱了,须得他过来重新配过。”
她言语轻柔,细声款款,仿佛对眼前这一场纷乱无奈淡定。
长发披散如墨,雪白手腕上那嫣红一片,却仿佛有些方正的形状,好似是什么印章留下的痕迹。
她笑容不变,眼中幽深光芒,却在下一瞬比星辰越发璀璨——她抚摸着胸前木坠,纤指拨弄之下,竟似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你在想什么?”
朱闻静静凝视着她——虽然近在咫尺,不知怎的,他却好似感觉到她渺然天外,却偏偏凛然清华之气更盛。
疏真好似从沉思中醒转,仍是握住榧木香坠不放,眼中冷光却逐渐松缓下来,她神情转为苦涩悲凄,缓缓道:“我想起了虹菱。”
朱闻一时无计可想,却也无可安慰,纱帐轻曼之下,只见疏真的面庞隐没于昏暗之中,声音低哑,“我总要看过她,问过她才甘心。”
……
昭狱的石阶逐渐向下延伸,弯曲回转之间,光线越发黯淡,壁上斜插着松明火节,动静之间似乎无声,眼角余光却隐约瞥见四周人影。
疏真觉得有些寒意,不由紧了紧肩上披帛,淡紫缠枝莲暗纹的缎子在黑暗中幽闪拂动,远远看来越发弱不胜衣。
默不作声的守卫在前方导引,很快便到了黑漆栅栏的深处——她心中如明镜一般,这是朱闻使了人脉手腕才得来的机会。
铁栏圈禁中的囚室,大都空旷闲置,行至尽头,但见一灯如豆,干草中间,侧卧着一道熟悉身影。
听到脚步声,虹菱睁开眼,顿时身上一颤,“是你……”
守卫悄无声息的退下,只留下心思各异的两人。
疏真凝眸望定了她,昏暗一片之中,只有那一小簇灯焰,在她眼中投下波光盈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