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缓缓关上门，只打开最暗一档的灯光，然后就这样静默地坐在自己的办公椅上。

自从接触到互救会之后，他就对自己过往的所作所为产生了怀疑。

他推进了“流浪地球”的执行，他镇压了无数暴动，他无可奈何地看着无数人民死去。

之前他以为自己是为了救下全人类。

但是现在看来。

那些行为真的是有意义的吗？

那些死亡真的是有价值的吗？

他们作出了这么多惨烈的改变，目睹了这么多的牺牲，实施了一个疯狂的计划，正打算推着地球离开太阳系。

然后救他们的人就来了……

这种戏剧性的事情应该发生在小说里，而不是在现实里。

柯进军静静地坐着，抬着对着天花板，双眼没有丝毫神彩，好像一个死人，嘴里只是呢喃叹息：“我有罪，且罪不可赦！”

不知过了多久，他行尸走肉一般将这句话写在白纸上，然后又用一只手从胸前的口袋里拿出一枚黄铜的子弹，打开办公桌左边的小抽屉。

里面一把银色的手枪静静地躺着。

他把手枪弹匣卸下，手里唯一一枚子弹压了进去，然后又将弹匣装回枪上。

已经完成上弹的手枪放到刚刚写了字的白纸上，由它包裹着又放回了小抽屉里。

柯进军又恢复了靠倚的姿势，就这样发呆地看着抽屉里的手枪。

砰。

抽屉被暂时合了起来。

……

传奇时空。

张天元再一次跟童文石见面。

在11月的冬天，两人只穿了两件短袖，坐在办公室外边晒着太阳，一点都不冷。

“这几天，我去了一个新时空。”

捧着个特产老干部搪瓷茶杯喝水的童文石马上停住动作。

他偷偷瞄着张天元的脸色，故作淡定地喝下一口水，然后赶紧问道：“那会长，那个新时空是什么情况？”

张天元叹了口气，倒也没说话，只是默默地看着他。

童文石被看得发毛，脸色愈发苦了，刚刚年轻一点的脸，上面的皱纹一瞬间直奔七十岁去了。

“这不会又是一个末日时空吧？”

张天元还是没有说话。

但是童文石已经懂了，“还是要往我们这个世界迁移？”

张天元这才说话，他拍了拍童文石，道：“童会长是个明白人啊。”

“我倒是宁愿我不懂。”

童文石一脸愁苦，如果再年轻个三十岁的话，说不定他就被苦到哭了。

“唉！”

张天元叹了口气，“3号时空那边正在执行一个名为【流浪地球】的计划……”

当流浪时空的情况介绍完毕，童文石感觉自己好像在听一个神话故事。

“他们成功了？”童文石惊愕地问。

张天元道：“算是有了一个成功的开头，可控核聚变，行星发动机这些关键技术都已经建造出来了。”

“不过让地球停止自转的代价是巨大的，他们那边地震和海啸已经是常事了，哪怕是6月，气温也在零下三十多度。

他们如果不往你们这边迁移的话，在未来几年里，3号时空至少还要死上十亿人，甚至二十亿人。”

张天元记得，当地球完全停止自转的时候，全球应该就只剩下35亿人了。

也就是说，未来几年里恐怕真的要有二十亿人受灾死去。

没记错的话，电影里主角的妹妹韩朵朵就是在2061年的一场洪灾中被救下的。

童文石忍不住叹气。

他很同情3号时空，也为他们的团结感到震撼。

奈何生活不易。

他不能因为自己的同情心，就拿着整个时空的资源去使大方。

他不能当“球奸”。

“也就是说，3号时空要往我们这边迁移至少十亿人？”

童文石忧愁地盯着张天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