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毛盯着思索几秒后, 就晃晃悠悠飞向商场的洗手间了。
但在洗手间里，尝试几次失败后的羽毛突然意识到，自己想变成成年人类, 最关键的好像是得知道成年人类的身体构造是什么模样的。
好难。
再一次失败之后, 羽毛坐在洗手台上轻轻叹了一口气。
巧合的是, 路雅女士的丈夫安宏宇，也就是安洵的父亲，等妻子试衣服等到有些不耐烦之后，示意妻子自己去洗手间吸个烟。
对此路雅毫不在意地点点头，就继续选衣服了。
安宏宇刚一进洗手间，就和正准备飞出来找办法的羽毛撞了个照面。
男人看着这团面目焦黑的羽翼小人, 下意识就想伸手一巴掌甩开。
“什么鬼东西, 吓老子一跳！”
“……”
原本只是想再次吃掉对方记忆的羽毛, 被这一句瞬间定在了原地，几秒后面无表情地转身在空中看向了安宏宇。
羽毛才不是鬼东西。
安宏宇完全没意识到危险性, 反而越是被盯着越是毛骨悚然，甚至下意识想起来了安洵。
“看什么看！？眼睛都已经被打瞎了, 你们这些怪物就该死……唔！”
可这次安宏宇话都没说话，就直接被一道黑色的魔气击中, 面色茫然呆滞地瘫软昏倒在了地上。
羽毛沉默至极地踩在了安宏宇的脑袋上, 摸着自己那半张脸上空空的眼眶。
羽毛才不是眼睛被打瞎的怪物。
羽毛明明是阿冉的宝贝。
内心两种截然不同的情绪在激烈地进行挣扎和碰撞, 表现在外人眼中的就是羽毛身后黑白两道魔气的纠缠与碰撞。
要给阿冉买手套。
要给阿冉买手套, 不可以随便吃人……
然而无论黑色的魔气如何吞噬全部的白色魔气, 最终随着这个执拗念头的升起, 白色魔气最终一点点恢复了平衡, 最终和白色的魔气各自占据了一半。
一种灰色的混沌魔气逐渐成为了羽毛的底色。
“羽毛要给阿冉买手套，否则阿冉会手冷的。”
羽毛轻轻地念了一遍, 就像是在自己哄自己一样。
随后看向了安宏宇，缓缓拍打翅膀，一路将对方拖到了洗手间。
几分钟后，“咔哒”一声洗手间自动反锁，羽毛却摇摇晃晃地抱着一堆比自己大了数倍的衣服从上面飞出来了。
重新站在原地后，一道白光闪过，羽毛原本巴掌大的身影逐渐升高变壮。
这一次，羽毛成功变成体型正常的成年人了！
有点新奇地伸手摸了摸脸。
镜子里的成年男性面容几乎是羽毛幼年期的长成版，未曾修剪过的黑色长发垂落，五官眉眼间却是一种雌雄莫辨的美，宛若高不可攀的云端神祇。
然而这一切却偏偏毁在了另外一半脸上的焦黑痕迹上。
完好无损的一半面容越是惊艳至极，便显得另外半张脸可怖异常如同地狱来客。
但羽毛并不在意，低头看了看掌心里的小眼罩，发现变大以后带不上阿冉给的眼罩了。
认真地把阿冉给的眼罩塞到口袋里面后，小家伙思索了片刻，又出现了一股魔气覆盖在了另外半张脸上。
这一次，两边的面容完全对称了。
焦黑的一半逐渐变成和另一半一模一样的镜面版，除了羽毛试着扯了扯左脸后，右脸也出现了一样被扯动的反应。
可以支撑半个小时，买好就变回去。
穿上安宏宇衣服的羽毛就这么走出洗手间了。
被小家伙扒得只剩下内衣裤的安宏宇，此刻依然昏迷在马桶上，冷到下意识打颤呢喃着“怪物”。
而且变身成功的羽毛很快发现，这一次好像效果真的不一样了。
一路上几乎随时能感受到周围们投来的目光，甚至站在门口的西装男导购还会主动颔首示意。
羽毛下意识有点紧张地摸了一下脸，确信魔气还没消失呢。
应该不是因为这个盯着自己看的。
事实上，无论是谁看见眼前身材高大且五官冲击力极强的羽毛，恐怕都会在发愣之下忍不住悄悄多看几眼。
身为安洵父亲的安宏宇人虽然好吃懒做，但既然当年能追上面容姣好的路雅并且生出安洵，身材的确是非常不错的，比起很多男性超模也不差多少。
再加上羽毛本身的五官眉眼气质极其特殊罕见，配上从安宏宇身上扒下来的一整套高奢私服，走在这种重奢商场里，堪称贵气得浑然天成。
简直一看就是行走的业绩。
“先生您好，请问今天是想看看哪一部分呢？包包还是什么？”
以至于导购发现这位居然走向自家专柜后，笑容都璀璨了。
“……手套。”
而且听到羽毛这个回答，导购笑容就更真切了。
比起专程过来点名买包的客人，这些舍得买成衣和相关搭配的客人消费力毋庸置疑会再强上几层。
就像不少人舍得省吃俭用买一只经典款的奢侈品包撑场面，但绝对很少会舍得省吃俭用买一件同品牌的内搭或者外套。
果然是大客户。
“您是想给什么人购买手套呢？男性还是女性？对方有偏好的风格吗？新一季的这些……”
“这个。”
不等导购小姐认真推荐，羽毛已经忍不住心情雀跃地示意就要橱窗里模特搭配的那一副。
“您的眼光真是太好了，这是我们当季主推的手作工坊爆款，全球很多地方都断货了，我们家刚好只剩下国内的最后一副！”
导购小姐多少有点真假难辨的话术，却真的让第一次购物的幼崽羽毛信以为真更加开心了。
也许这幅手套就是等着自己买给阿冉的。
所以只剩下最后一副就被自己买到了！
好开心。
《魔界》里面从来没有这些。
羽毛第一次感觉人类世界好像确实更有趣，可以买各种各样的好东西都给阿冉！
而羽毛这么幼崽心态的一高兴，原本有些高不可攀距离感的冷漠面容便如同春风化雪，眉眼间那种超越性别的奇异美感就更浓烈了。
以至于连见惯了各种美人的导购小姐都愣神了一下，低头的同时耳根随之有些发热。
天呐，这也太好看了。
而且气质太罕见了，像是那种……导购小姐一时间都有些词穷。
就感觉对方反正一看就不像普通人，而更像是偶然间从云端走来人间世界闲逛的神秘存在。
也许对方都不是C国人。
毕竟虽然羽毛尽量少说话掩饰了，但那种发音的生涩和磕绊还是很明显。
哪怕真相其实是羽毛作为幼崽，单纯就还没怎么学会说话而已。
所以更喜欢用点头摇头来代替说话回应。
“不过您只打算买一副手套吗？要不要来看看其他的搭配给您的这位朋友？对方会感到更加惊喜的。适当的送出礼物，对方和您的感情也会更好呢。”
导购小姐整理好心情后，笑容满面地继续推销了起来。
这句话一出来，成功让双手抓着手套的羽毛站住了。
和阿冉感情会更好吗？
比雪团和煤球都可以更好的那种吗？
毕竟作为最后出现的小团子，哪怕霖冉会格外注意不让羽毛落单，但羽毛确实能感知到很多事情后来的自己并没有参与过。
和阿冉的记忆也永远比雪团和煤球短了一截。
“而且您的那位朋友一定非常好看吧，您看，有了这幅手套，再搭配几套成衣，上身效果绝对更好了！”
导购小姐夸羽毛本魔的效果都比不上夸阿冉的效果来得好，听到这句“非常好看”羽毛绝对是重重点头赞同。
“嗯！”
阿冉超级超级超级好看的。
每次阿冉睡着了，羽毛没睡着的时候，小家伙都会蹲在家长身边看好久好久。
觉得阿冉眼睫毛好长，像小扇子一样。皮肤也很白，睡着的模样也温柔。特别特别想亲阿冉！
于是很快导购小姐喜形于色地发现，这位大客户还真的开始一本正经地挑选起来了。
关键真的很在乎那位不知名的朋友，只要稍微夸几句怎么合适，几乎全部示意要买。
这可真是天降的业绩！
导致不远处风头都被抢走的路雅看着这里，总觉得很奇怪。
对方身上的衣服怎么和自家老公的有点像。
只是男装的确款式比较类似，再加上羽毛穿出来的气质和安宏宇截然不同，导致路雅还真的没敢认。
而且安宏宇那个家伙，这么久都不回来，肯定是不知道躲哪儿去抽烟了。
路雅微微哼了一声，对于如今的丈夫也不是那么满意。
安洵爆火之后，安宏宇很快也无心上班直接辞职了，对此路雅虽然觉得自家男人有点没出息，但自己也没再上班，自然也不好说些什么。
“这些都给我付了吧，我马上让司机老钱过来一起带回关柏区别墅里。”
路雅故意高声这么说，满意地看见柜姐露出恭维的表情。
关柏区的一套别墅，价格可是很多普通人几百辈子都赚不到的钱。
这可是自己买回来打算养老的，特意没写安洵的名字，为此还咬牙贷款了不少。
反正安洵那边的钱只会越来越多，路雅觉得自己也不过是提前享受。
*
“陶蜀主管，您在吗？”
而这边霖冉抱着怀里的缅因猫猫敲开办公室，却发现陶蜀主管今天没来上班。
自己倒的确记得上次去顶楼的办公室密码。
但私自进去肯定不好。
“小麻烦精，都给你送到这里了，你自己跑进去行不行？”
走出电梯的霖冉抱起猫猫感慨了一句，胳膊都有点酸了。
虽然被这么说的邵冕本魔，倒是反而甩了甩尾巴，一下子从霖冉手里跳下来了，走到办公室前示意按开。
其实邵冕单纯就是对霖冉每次在线下，面对自己那种距离感十足的态度微妙不满。
自己又不是什么洪水猛兽！
邵冕甚至有点想让陶蜀把霖冉的工位移动到自己同楼层。
虽然那样估计会引发众怒。
[大狮子掏耳朵.jpg]
“咔哒——”
不料就在霖冉迟疑的时候，办公室大门居然主动打开了。
里面走出来的正是塞尔秘书。
霖冉之前就听陶蜀主管提到过这位秘书长，如今一看更是感觉对方身上的气质好干练利落，真的很像电视剧里那种雷厉风行的总裁办公室大秘！
简直太酷了。
自己原计划长大后自动变成这种冷冰冰的职场精英达人的。
直到霖冉发现自己性格完全不是这个风格的。
“塞尔秘书，您好，我跟陶蜀主管说过了，是上来还猫的。”
霖冉还有点微妙紧张。
“没关系，我已经听说了，不用紧张。”
然而向来神色冰冰凉的塞尔，在第一次亲眼近距离看着跟前的霖冉后，居然同样愣神了一下。
几秒后才罕见低声回应了起来，就像担心吓到霖冉一样。
以至于邵冕都稀奇地看了一眼塞尔。
要知道塞尔的本体作为乌鸦，而且时时刻刻在用无数的分身接受梳理大量信息源，情感上天生带着一种淡漠离世感，才能接受得了这种数百年如一日的枯燥循环。
这种性格的魔物的确非常适合担任魔界这一职务。
包括已经在《魔界》里引发轰动的霖冉，塞尔都从始至终没有表现过任何情绪波动，就像一台高精密机器一般。
没想到见面还倒是不一样了。
“谢谢塞尔秘书，那我就把它交给您了？”
霖冉也感受到了塞尔秘书的这份温柔，笑着将怀里的猫猫递给了对方。
塞尔抿唇接过了这只自家魔王变成的缅因，难得有点不好意思地看向了霖冉。
总有种顶头上司犯事，自己还不得不帮着隐瞒的负罪感。
“喵——”
反倒是邵冕已经非常自然了，甚至冲着霖冉最后叫了一声。
勾得霖冉忍不住伸手又摸了摸猫猫，就着塞尔抱住猫的姿势，拉着对方的梅花爪子摇了摇说“再见”。
“下次可不能乱跑了，宝宝。”
笑着挥手道别。
塞尔全程垂眸看着眼前认真跟缅因道别的年轻人类，抿唇了一下：
“他年纪可也不小了。”
甚至破天荒地主动提示了一句。
“年纪可也不小了”的邵冕：？
自己很老吗？青壮年魔物好吧！
“啊？难道它已经好几岁了吗？看着活力满满的。”一点不像上了年纪的猫猫。
霖冉迟疑。
这次塞尔倒是没再说话了。
自己只是被邵冕吩咐出来假装接猫的而已。
但不知道为什么，塞尔突然就想和霖冉多聊几句。
这已经超过自己平时会做的事情了。
“需要我帮您把它放回猫窝里面吗？感觉您似乎不是太经常接触猫咪？”
不过霖冉看着塞尔秘书明显有点僵硬的肢体动作，倒是不好意思直接开口说您这样抱着猫是会不舒服的。
“当然。”
万万没想到塞尔直接转身示意霖冉进来了，搞得霖冉莫名后悔自己干什么要客气一下。
这次倒是准备齐全了，办公室里全套的猫咪设备一看就不便宜。
霖冉一看牌子，赫然是自己绝对舍不得买的D家全套最新款。
果然缅因是十足的富贵猫猫，没点实力养不起一点，唉。
霖冉内心默默捂住钱包，但是内心又忍不住想给家里的煤球他们买点新玩具。
虽然全新的猫爬架和配件又让霖冉莫名有点狐疑，毕竟陶蜀主管说这只猫猫已经被邵总养在身边很久了。
“喵……”
至于邵冕当然不打算真的玩猫爬架，而是赖在了霖冉手边，长长的毛茸尾巴环着人类青年的手腕不放。
惹得霖冉忍俊不禁。
“你主人是不是都不怎么有时间陪你玩？”
所以才这么黏自己。
虽然说完霖冉就不好意思发现，自己好像无意中当着塞尔秘书的面吐槽了一下。
“邵总确实比较忙，平时不太有空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