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自然有。
不然他不会心安理得地顶着谢玄的脸,不急不躁的,就在这山里悠然逗留。
怀王四年邯郸春狩,吊在城门的那个不就是一个假萧延年吗?
唉,这狡诈的中山狐啊。
釜里咕嘟咕嘟冒起了热气,板栗饭的味道多香啊,早早地就散出了浓郁的甜味,野鸡的香气也四下溢着,这一切也都要有个了结了。
阿磐笑道,“先生,好了。”
掀开盖子,一人盛了一碗粟米饭,也把那板栗炖鸡盛出来,一人盛了一大碗。
两个护卫就在一旁,萧延年不开口,那两人便不会动手,规规矩矩地等在后头。
可这么诱人的饭香,萧延年怎么就不动手呢?
他心里仍旧生疑吗?
阿磐当作不知,自己当先吃了一口。
这一口板栗饭咬下去,浓香一下就溢了满口,阿磐抬头冲那人笑,“是小时候的味道,先生尝尝。”
她原先想,她少吃几口,就只吃那么一两口。
骗他们吃下,把他们麻翻,毒倒,她也就能盗一匹马,连夜去往魏国逃。
可若他们不吃,那就以身入局,那也没什么要紧。
那人不动,她便继续吃。
那人不吃,她就自己吃。
她吃了,那人也就端起了板栗饭,那人端起了饭,护卫这也才各自都端了起来。
阿磐问他,“先生,好吃吗?”那人笑,“好吃。”
她笑着与那人说话,眼里泛着泪光。
“我有时还会想起南国的芭蕉来,南国的雨下得人湿漉漉的。那片水田长得真好啊,我记得你的袍子像谪仙一样,我喜欢那条通往田庄的小路,我记得你和范师兄用竹子做了许多小玩意儿,有一支竹蜻蜓我一直带到晋阳。”
她望着那人吃板栗饭,望着那人喝炖鸡汤。
自顾自地说着自己的话,腹中已开始微微地翻搅了起来。
“赵国的雪也真大啊,到四月都不化,我成日在门口等着,盼着,盼着你能带阿砚回来,雪都化了,你也不来,你怎么能那么狠心啊?”
她忍着痛问,“先生从前。。。。。。。怎么总是抛下我啊。。。。。。。。”
那人抬手去擦她的眼泪,“阿磐。。。。。。。”
他也许说自己再不会抛下她了吧?
然而他的话没有说完。
阿磐在泪眼朦胧中能瞧见那人脸色煞白,一双眉头紧紧锁着,他额际的冷汗在日光下泛着清冷的微光,他捂着腹部愕然望她。
忽而护卫叫道,“有毒。。。。。。。有。。。。。。。有毒!”
“主人。。。。。。主人别吃。。。。。。。。”
继而“咣当”一声,汤碗一摔,那两人已经扑通一下仰翻在地。
他们仰倒在地,萧延年与阿磐也全都倒在地上。
肚子绞痛,痛得人直不起身来。
那人眼中一片水光,叹着问她,“你就。。。。。。你就那么。。。。。。。想要我死。。。。。。。。”
阿磐趴在那里,眼泪咕噜咕噜地滚着,“赵国不好,我不想去。。。。。。。。”
她还说,“你也不好。。。。。。。”
你也不好,因此也不想跟你走。
马栗使他面如纸白,没有一分血色,可他仍旧叹了一声,“我教给你的,你。。。。。。。你只用在我身上。。。。。。。”
是啊,只用在他身上。
她看见那人嘴角淌出了血来,淌出了血来却还在说话,“你我,是命定的姻缘。”
他取出帕子想去拭血,那帕子在抖颤的手中露出半截。
露出的半截,绣着芭蕉。
这么久了,他仍带着她绣的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