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慈奇怪地看着他,“笑什么?”
“嗯?”
周延枭好像很累了,“笑你有那么一瞬间,考虑到了我。”
他的声音很疲惫,语气也不像平日那么有气场。
想到现在的时间,霍慈眸光微动。
“你过来睡啊。”
靠在床尾的周延枭,沉默半晌才睁开眼睛,“嗯?”
他似乎是不确定。
霍慈重复了遍,“这么晚了,不睡觉么?”
周延枭指了指她旁边,“我……睡这儿?”
女人抬手一拉灯,“嗯。”
黑暗吞噬了一切情绪,包括周延枭的震惊。
霍慈不知道他坐在床尾多久,只是听见了一阵水流声,她翻了个身很快睡着了。
周延枭洗了个澡,却突然不困了。
拿出西装里的烟,他点燃了一支站在窗户面前抽,视线却始终落在床上。
在他点烟的时候霍慈又醒了。
她冷不防换地方有些不踏实,自然也就发现了周延枭在看着她。
两人都以为对方没有注意到自己。
就那样就着黑夜注视着。
等他抽完烟,霍慈以为他要睡了,便先一步闭上了眼睛。
可直到……
自己的手被他轻轻地,小心翼翼地握起来。
察觉到他在拿指甲钳替自己修指甲,霍慈的心咯噔的一下。
周延枭坐在床边,头低着,发丝没有干透,偶尔还滴水,他很干净,也很挺拔。
黑夜笼罩,显得他更加精壮。
可这样一个精壮的男人,居然在夜色里,甘愿褪去一切光芒与浮华,给他心爱的人修指甲。
无声的,无息的。
两只手都修完后,周延枭才躺下。
不过他离霍慈很远,被子全都给了她。
等霍慈感觉到他靠近过来时,周延枭也只是侧躺在她身旁,然后手搭在她的被子上,一下一下的,像是哄婴孩一样,拍着她睡。
霍慈不知道这样的夜晚有过多少次,但她的确回忆起来,自己好久好久都没有用过指甲钳了。
愤恨悲伤在心头,她更没有心情去注意指甲怎么样了。
她的左手被周延枭握在手里,轻轻吻了一下。
她的左手……
断过两根手指。
再也不能弹钢琴了。
是被他打断的。
“霍慈。”
霍慈眼皮一跳。
以为是他发现自己没睡着了。
但他紧接着低喃:“你可能早就忘了……”
“忘了当年你是怎么对我笑的,你当着十几万人的面,将最后一首曲子送给了我,你对我说……”
“祝我余生幸福。”
周延枭把脸贴在她的额头上,声音轻到模糊。
“我常常能梦见那一天。”
“你穿着白裙子,好像全身都发着光,像个仙女一样,一声招呼都不打就闯进了我的世界。”
“认识你那天,我戴了二十三年的玉佩碎了,白马寺的方丈跟我说,是我的劫难要来了。”
一滴滚烫的泪,落在了霍慈的额头上。
她的心,居然跟着颤了下。
随后,听见了他暗哑的嗓音:“可我却觉得,你是来救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