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老四说两家的亲事能成,是因为他知道赵二郎一定会劝动赵老头回心转意。虽然和离带走孩子的要求过分了点,但不是还有个前提条件吗?
只要赵二郎能坚持自己的立场,那这些要求其实也只是句空话。
说句实在话,其实丁夏也在赌,赌赵家真的门风端正。不然哪怕真有那么一天,赵家有权有势,欺负一个丁家还是十分简单的。
在赵老四看来,就是一个聪明人努力想保全自己,但一切努力仍是有些苍白无力。
他也是有闺女的,只要想到以后蓉宝嫁人了,女婿在外花天酒地左搂右抱,他就忍不住提刀把人给砍了。
赵老四暗戳戳把这些都记在心里,算是取经了,以后等蓉宝嫁人的时候,就按这样的要求来。
将来真遇人不淑,那就带着儿女归宁,背靠娘家,有爹娘哥哥照抚。
赵老四越想越觉得这个主意好,还乐淘淘跟媳妇分享了一下。
杨氏听了过后半晌无言,这人还没长成,当爹的就想着闺女和离归宁了,她语气勉强道:“蓉宝年纪还小。”
赵老四连连点头,“是还小,不急着嫁人。”
杨氏此刻的无力就像嘉宝每每对蓉宝的惊叹一样,想不到这世上还有如此“人才”。
她扯了扯被子,干脆利落道:“睡觉。”
赵老四消停下来,但睁着眼睛想了一会儿,又忍不住道:“以后去城里买三个相邻的院子,他们兄妹三个一人一个,到时我们想去哪住就去哪住。”
杨氏:……
她深吸一口气。
“六郎嘉宝将来要是考官,去外地就任……”
赵老四立即道:“那正好,我们跟蓉宝一块住,她不用去外地当官。”
杨氏都想一脚把他踹到床底下,但好在修养还在,她让自己冷静了会儿,然后伸手捂住赵老四的嘴,“睡觉!”
赵二郎的效率还是挺高,只花了十天左右的时间,就让赵老头不情不愿的点头。
虽他勉强认可孙子的话,丁夏是一个特别聪明的姑娘,将来是一个很好的掌家主妇,但心里还有点别扭。这点别扭就像外人说自家孙子靠媳妇,是个吃软饭的,虽然说的是实话,但他心里肯定开心不起来就是了。
连春儿拿着丁家送的一大包茶叶,故意跟赵二郎说,“丁婶子说是自家炒的野茶,我也不好拂了她的意,就拿着了,但味不好,太苦了,爹都吃不来,你说是扔了,还是留着送人。”
赵二郎余光看着竖起耳朵的爷爷,大声说,“扔了吧,送人也太寒碜了。”
赵老头忍不住瞪起眼,家里才多大的家底,就这样嚯嚯,将来要是再多挣钱点,那还了得?
“挣了点钱就不把东西当回事了,你们是生的好,没过过苦日子,要换以前,能有一碗茶水待客都算日子好过。”
赵二郎满不在乎道:“爷爷,就是山里的野茶,到处都是,不值钱。”
赵老头更生气了,“不值钱也是份心意,怎么能糟蹋了呢?你爹娘就是这样教你的?”
连春儿帮丈夫说话,“爷爷,这茶苦,家里人都不吃,拿来送礼又有点寒酸了,但在家里放着也不是个事。”
赵老头以前也是吃惯了野茶的,毕竟肚子都填不饱,哪还有余钱去买茶,后来日子好过了,吴氏懒的折腾,才拿钱买散茶吃。
他对孙媳的态度要好上不少,毕竟一个是自己亲孙子,一个是嫁进门的孙媳,人家有长辈兄弟,轮不到他来打骂教训。
“野茶是要苦一点。你奶奶以前也炒过野茶,苦的人死,在地里干活吃两口,人就精神了。”赵老头好些年没吃了,这会儿回想起来,居然还有点嘴馋。
连春儿拿着茶走过去,“我吃茶跟吃水一样,瞧不出好坏,爷爷你看看这茶炒的怎么样?”
赵老头哪会看,但他觉得自己阅历多,怎么说都比家里的小辈眼力见好一点,于是装模作样的拿起来放在手心里闻了闻。
样子要绿一点,不是黑乎乎的,味道也香,就是赵老头这个门外汉都能看出好坏。
他又瞪了孙子一眼,这么好的茶,说丢就丢,真是败家子。
赵二郎觉得无辜的很,他也觉得这茶挺好的,香味杂,花香果香,还有点木香,比散茶好吃多了。
至于那种几百文一两的好茶,他吃不出什么好坏,只是觉得贵,跟吃金子一样。
赵老头对孙子败家的行径十分看不上,原本对丁家没什么好感,这会儿心里也不由维护了起来,又听连春儿说是丁夏炒的,心里虽然有点抵触,但还是忍不住尝了尝。
自己吃着好,还提着壶给老伙计尝尝,说是山里的野秋茶,大家伙一边咂舌一边倒茶,还没吃就觉得嘴里泛苦,但吃到嘴里后反而又不觉得苦了,就像过日子一样,屋还是这个屋,人也是这些人,但日子好过了。
老辈的道理,现在多苦一些,以后就享福了。
赵老头带着肘子回家,心里的那口气突然就散了,还反过来劝赵二郎,“丁家的家底是比不上我们家,但也不能糟蹋人的心意,多缺德啊。谁祖上也不是一开始就富贵,都是苦过来的,你骂人家是穷鬼泥腿子,那不是连自己也骂上去了吗?就算没骂自己,那也骂了祖宗。将来生了孩子,也得好好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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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话音一顿,心情复杂道:“过几天给三郎告个假,带他去丁家提亲。”
赵二郎觉得自己身上的黑锅是洗不干净了,不过能把赵三郎的婚事解决,他这个恶人也当的值了。
村里没啥秘密,见赵三郎回家,大家伙就知道又要给他说亲了,于是坐在一起说闲话的时候不免打探一下。
问是谁家姑娘,家里有没有钱,模样好不好,性子如何。
王在媳妇知道这会儿两家差不多要彻底定下了,所以也没特意瞒着,说是自己娘家侄女。
众人不由咂舌,这王在媳妇说是悍妇都算给她脸上贴金,村里谁家婆娘天天跟男人打架啊。
这赵家说了她娘家侄女,不怕闹的家里鸡飞狗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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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老头晚上没事的时候就坐在门槛上抽旱烟,一边看着在院子里玩的小曾孙,一边在心里盘算着账,三郎亲事一说定,接着就是四郎五郎六郎和慧丫头,不过这几个读书的孩子不着急。
老妻在的时候特意叮嘱过,说四郎几个的婚事最好晚几年,要是将来能考个秀才,那就能跟大户人家说亲了。
不然早早的给几人说个村里姑娘,将来两口子坐在一块没都没话说。
况且五郎六郎和慧丫头都有爹娘帮忙打算,他这个当爷爷的就别去指手画脚了。
倒是四郎的婚事,以后还得帮忙看着点。
他叹了口气。
真是一眨眼就大了,以前几房没分家的时候住在一块吵吵闹闹,现在家里虽然还是热热闹闹,但终究看不到以前了。
要是老妻在,他还能找个人嘀咕两句,但走了大半辈子的人不在了,赵老头的精气神也被一道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