蓉宝认真的想了想,“是我的鸭子,托付给福婶养的。”
杨氏又道:“福婶有自己的活要做,你麻烦她帮你养鸭子,那她是不是要多干很多活?”
蓉宝皱着眉,想了想后道:“让爹养。”
杨氏笑问,“真的让你爹养?”
赵老四笑嘻嘻道:“行啊,我每天就帮你们放鸭子。”
他答应的那么爽快,蓉宝反而不放心了,怕他爹把鸭子吃了。
“难道给你爹养,就不算麻烦吗?”
嘉宝翻着书,不掺和进去。大白鸭再神气,还是炒鸭肉香。
蓉宝看了看娘,又扭头去看爹,她憋了半天,才喊了声,“爹。”
杨氏的声音十分平静,像溪泉里的水,娓娓而来,“你爹就不会累吗?他要挣钱,要养家,他操心的事很多,他也会辛苦的。”
蓉宝和嘉宝齐齐看着她。
“你爹曾经也是个小孩,慢慢长大,个头高了,肩膀厚了,担起更多的责任。他是父亲,是丈夫,但也是儿子,他跟你们一样,会觉得夏天热,冬天冷,每天有做不完的事。”
杨氏还有一句话藏在心里,心疼他的人已经老去了。
蓉宝问道:“爹,你累吗?”
赵老四罕见的没有嬉皮笑脸,而是认真的想了想,“前段时间去南阳府的时候可累了,天天喝酒,醉的头疼。”
蓉宝嘉宝立即跑过去帮他揉脑袋。
“爹,我不要你帮我养鸭子了。”蓉宝道:“杀了吃肉补身体。”
赵老四飘飘然,“也不是不能养……”
蓉宝眨了眨眼睛,试探性问,“爹,你可以帮我养鸭子吗?”
赵老四勉强的点点头,“行吧行吧。”
“娘不是要你觉得爹娘挣钱很辛苦,学会听话懂事,只是想告诉你,不能因为他是你爹,你就觉得他应该怎么样儿,而是因为他是你爹,所以才会怎么样。”
蓉宝跑过去抱住她的脖子,“娘也一样,不能因为你是我娘,就一定要疼我,而是因为你是我娘,所以才疼我。”
杨氏含笑点头。
世道亦是这样,不是因为谁是个好人,就一定要做好事,而是因为谁是个好人,才会做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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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和小伙伴早点去玩,蓉宝嘉宝吃了午食,就拉着杨氏和赵老四出门。
“这么早进城有什么好玩的?”
蓉宝今天带上了自己的一半家当,说好玩的,“我们要去书肆看书,再去吃东西,晚点还要猜花灯呢。”
“哟嚯,你这一天,怪忙的。”
蓉宝拉着他去后院赶车。
赵老四问,“干嘛干嘛?”
“爹,赶车呀。”
“赶啥车啊,我们坐过路的驴车去。”
蓉宝歪了歪脑袋,“为什么?”
“你知道今天城里多少人吗?”
蓉宝张大嘴巴,“多少人啊?”
赵老四伸出手,比划个五,“数不清。”
蓉宝若有所思的“哦”了一声。
杨氏边出门边理着发髻。
赵老四收住胡扯的话茬子,要去后院赶车。
蓉宝拉着他,“爹,你干嘛去?”
“赶车啊?”
“你不是说城里人多,坐过路的牛车吗?”
赵老四“嘿嘿”一笑,“骗你的。”
蓉宝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
路上是有些载人进城的驴车牛车,但都是大板车,坐在上面能吃一嘴的灰,人还没进城,就灰头土脸的。
而且过节进城的人多,也不一定能等到 车。
蓉宝趴在车窗上,看着一路的花草树木,想起了山上的果树,问道:“娘,我们家的果子能挣多少钱?”
闭目养神的杨氏睁开眼睛,说道:“全卖出去能挣个二三十两。”
蓉宝惊讶的坐直身体,“怎么才这么点?”
“果树年份小,还没到出果子的时候,明年收成会好很多。”
“可是唐爷爷家的果树一亩地能挣十多两银子。”
“唐家很早就已经开始种果树了,不仅有好树种,还有很多有经验的果农,而且他们家还有自己的商路。”
蓉宝十分郁闷,“那什么时候才能挣很多钱?”
“明年多挣一点,后年又可以多挣一点。”
嘉宝道:“就跟读书一样,越读肚子里的学问越多。”
杨氏点头,“就像读书一样,日复一日,经过十年二十年的温熬细煮,学问才能扎扎实实。做生意也是这样,一步一步来,先挣小钱,再挣大钱。”
蓉宝摇头晃脑,“这就是书上说的,‘千里之行,始于足下’。”
“跬步不休,跛鳖千里;累积不辍,可成丘阜。世上没有任何一件事是一蹴而就的。乍然富贵,未必就能守住富贵。高山厚积,方成仰止之势;湖水长流,方有薄发之姿。亭台楼阁,都是从下至上搭建而成。一步登天,若是身无底蕴,他日一落便是千丈。”
蓉宝又是恍然又是皱眉,最后懊恼道:“娘,你今天讲了好多道理,我还没记在纸上呢。”
她叹了口气,“我现在读了好多书,学了很多道理,可是道理太多了,有时候要用的时候就是想不起来。庄先生说以前读过的书也要时常去翻翻看,温故而知新,才不会学了这个忘了那个。可是书真的好多好多,我都看不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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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年纪,急个什么?读书治学是一辈子的事。”
“可是我长大还有正事要做啊。”
杨氏笑容一顿,世上的人,谁不是被困囚笼,想做的未必能做,想得的未必能得。
顺心易求,随心难得。
尤其是蓉宝,她将来嫁人,所托是不是个良人?婆家如何?嫁人之后,能不能继续做自己喜欢的事?可不可以开馆授学,做一个女夫子?读过的书,学过的道理,将来会不会丢在半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