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瞻怔怔地点点头。
他恍惚了半晌,才转过身来,视线停留在林思行的颈侧。
“能和你这样商量未来的事,对我来说已经……”他闭了下眼睛,“……有的时候我……太幸福了,甚至害怕,怕这一切都是假的。等我醒来,我还在量子锁空间,或者更糟……还是一个人住在公司宿舍,你去了英国,连游船都是假的。有的时候我半夜做噩梦醒来,就会下意识地害怕这些……”
这一次,林思行转过身来,直接紧紧抱住了他。
谢瞻在他怀里怔了好一会儿,才被他摸着后背,慢慢安抚下来。
“别怕,”林思行揉揉他的头发,低声对他说,“从现在开始……不管你去哪里,去多久,做什么,我都和你一起,你想甩也甩不掉。我保证。”
“……真的?”谢瞻低声问。
林思行点点头。
谢瞻抬手揽住他的脖子,将自己深深地埋在了他的颈窝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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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议的后两天过得飞快。林思行除了演讲时间,其他时候都和他在一起,不管社交还是讨论。到最后谢瞻都有点不好意思了,不得不拜托了Ruby把自己领走,远远地站在一旁,带着点骄傲和占有欲,看林思行应付那些来来往往的关系。
每次这种社交结束,他都会走过来,坐在谢瞻身边的时候跟能量耗尽了似的。晚上,Ruby带他们去达令港吃饭散步,第二天去逛了夜市……这样充实的三天之后,Ruby就和他们告别了。
“下一站要去郊区海边,”林思行说道,“然后去墨尔本,凯恩斯那边看情况吧……我们路上慢慢决定。”
“I‘mreallyreallygonnamissyou.”Ruby说。
谢瞻和她拥抱告别的时候,她对谢瞻眨了眨眼睛。
什么?谢瞻一愣,是什么告别礼吗?可是Ruby看起来有话要对他说,一副尽在不言中的神情……
他实实在在地被语言隔阂困住了,想进一步询问,Ruby已经招招手。于是林思行拉着他,二人坐上了去机场的出租车,给谢瞻留下一脑门问号,向悉尼机场驶去了。
番外一夏日长(4)
谢瞻第一天到悉尼的时候,差点被热昏,因此吸收经验教训,后面几天都穿的短袖。……结果在远离市区的郊外,又差点没被冻死。“……昼夜温差也太大了。”他震撼道。“悉尼的天气就是这样,跟英国差不多。”林思行回答。他们这两天的行程是在悉尼周边的某个湖畔,有片大湖,山谷还有酒庄。在国外这种郊区的地方,没有什么现代设施,又有山有水,因此夜里温度很低。即便在夏天,等太阳下山,天凉下来,也把谢瞻冻得直哆嗦。在两人从酒庄外停车场走回住处的路上,谢瞻实在太冷,不得不很丢人地接过了林思行的外套。毕竟那人里面穿的也是长袖衬衫……谢瞻最初以为他是为了去酒庄的时候看起来体面点,现在看来,处处都是经验科学。“以后你穿什么,我穿什么。”他闷闷地说。林思行笑了:“也不一定,我也是选择可能性比较大的方案,完全有可能出错的。”谢瞻翻了个白眼,没接这话。不知为何,林思行本人身上根本就什么都淡淡的,就算是……两人同在床上的时候,谢瞻也觉得闻不到什么,但披着他的外套的时候,还是会觉得像被他抱着一样,周围都是他的气息。他搓了搓自己的脸,努力让自己不要那么丢人,跟林思行一起走进了住处。住处是Ruby帮忙预定的民宿,双层小屋,一楼客厅和厨房,二楼卧室,打扫得很干净暖和。谢瞻进了门,十分赞叹地四下打量。小屋原木主题,客厅不大,干净厚重的原木桌子,扶手椅和沙发,地上铺着厚厚的地毯,还有个假壁炉——实际上应该是某种发热装置。卧室也是类似的主题,哪里都很舒服,唯一的问题是……他转过头去,小声问:“……Ruby预定的时候有和你说吗?”“真没有。”林思行说。谢瞻:“……”他看着……浴室里那个,方形的石质大浴池,和旁边小桌上摆放的红酒和两个杯子,以及一碗玫瑰花瓣,陷入了深深的沉思。那红酒瓶上还扎了个蝴蝶结,他妈的。“……”谢瞻努力了几次,还是没能说出话,过了半晌,林思行撑着额头笑了。“她是好意……”…
谢瞻第一天到悉尼的时候,差点被热昏,因此吸收经验教训,后面几天都穿的短袖。
……结果在远离市区的郊外,又差点没被冻死。
“……昼夜温差也太大了。”他震撼道。
“悉尼的天气就是这样,跟英国差不多。”林思行回答。
他们这两天的行程是在悉尼周边的某个湖畔,有片大湖,山谷还有酒庄。在国外这种郊区的地方,没有什么现代设施,又有山有水,因此夜里温度很低。即便在夏天,等太阳下山,天凉下来,也把谢瞻冻得直哆嗦。
在两人从酒庄外停车场走回住处的路上,谢瞻实在太冷,不得不很丢人地接过了林思行的外套。
毕竟那人里面穿的也是长袖衬衫……谢瞻最初以为他是为了去酒庄的时候看起来体面点,现在看来,处处都是经验科学。
“以后你穿什么,我穿什么。”他闷闷地说。
林思行笑了:“也不一定,我也是选择可能性比较大的方案,完全有可能出错的。”
谢瞻翻了个白眼,没接这话。
不知为何,林思行本人身上根本就什么都淡淡的,就算是……两人同在床上的时候,谢瞻也觉得闻不到什么,但披着他的外套的时候,还是会觉得像被他抱着一样,周围都是他的气息。
他搓了搓自己的脸,努力让自己不要那么丢人,跟林思行一起走进了住处。
住处是Ruby帮忙预定的民宿,双层小屋,一楼客厅和厨房,二楼卧室,打扫得很干净暖和。谢瞻进了门,十分赞叹地四下打量。
小屋原木主题,客厅不大,干净厚重的原木桌子,扶手椅和沙发,地上铺着厚厚的地毯,还有个假壁炉——实际上应该是某种发热装置。卧室也是类似的主题,哪里都很舒服,唯一的问题是……
他转过头去,小声问:“……Ruby预定的时候有和你说吗?”
“真没有。”林思行说。
谢瞻:“……”
他看着……浴室里那个,方形的石质大浴池,和旁边小桌上摆放的红酒和两个杯子,以及一碗玫瑰花瓣,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那红酒瓶上还扎了个蝴蝶结,他妈的。
“……”谢瞻努力了几次,还是没能说出话,过了半晌,林思行撑着额头笑了。
“她是好意……”
“我知道。”谢瞻飞快打断了他。他把视线从浴缸上转移下来,没有去看林思行,意识到自己还穿着他的衣服。
“……你知道怎么放水吗?”他用及其轻微的声音,飞速问出口,然后不敢面对对方的反应,扭头快速走出了浴室,假装回卧室换衣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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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瞻上床的时候,林思行已经在床上坐着,戴着眼镜在看手机。看到他来,那人放下手机,抬头对他笑。
“看什么呢?”谢瞻随口问。
“明天的安排。”林思行说。
“哦对,我还没来过酒庄呢。”谢瞻笑道,“你说这周围有没有野生袋鼠?我听说稍微郊区一点的地方就会有……”
“起得早一点,你在门口就能看到。”林思行说,“其他的话,还有……”
谢瞻将自己缩进被窝,搂住了那人的腰。
其实已经不怎么冷了。小屋里本就暖和,又洗了热水澡,早已经回温过来,但是谢瞻喜欢这样。
小的时候,他和对方在燕城一起住时,他一直很喜欢11月和3月,供暖前后的那几天。天气已经冷了下来,暖气还没有来,总有那么几天,屋子里冷如冰窖,洗了澡也回温不过来。
虽然这么说,其实谢瞻那时是中学生,并不怎么怕冷。他喜欢这几天,是因为这会给他提供借口。
他总是比林思行后去洗澡,洗完之后,直接缩进那人的被窝,心安理得地抱住对方,说自己冷。这几天的林思行不会拒绝他——那人当时很想当一个合格的监护人,担心他冻感冒,在这种夜晚就会任他抱着,有时候还会回抱住他,帮他取暖。
那时候的谢瞻就有了正当理由,靠在那人胸口,听他的心跳。如果林思行比他先睡着,他还会偷偷从那个角度看对方的嘴唇,想象自己亲上去的感觉。
不过等天气没那么冷了,或者供暖之后,这借口就没了。谢瞻在每当必须和他分床睡的时候,都会暗下决心,不打算永远这样缩在角落里望梅止渴。决心有一天一定要表白,和那人真的在一起。
只是……当他真的鼓起勇气的时候,下场惨淡,连这点望梅止渴的权利都失去了。
想到这里谢瞻心里百味杂陈。他悄悄抬起头,在小屋内黯淡的月光下,看着林思行的侧脸。
林思行注意到他的目光,垂下眼睛看他。
“……我好爱你。”谢瞻低声说道。
往常他这样说,林思行都会回答“我也爱你”,但这个晚上,不知为何,他顿住了两秒。
随后那人转过身来,揽住谢瞻的腰,十分严肃地看着他。
“你真的愿意永远这样吗?”那人问。
谢瞻眨眨眼:“什么?”
“和我在一起。”林思行说,“我不擅长的事情很多,和我一起生活会很麻烦。精神负担重,对亲密关系的处理肯定不会像你一样健康,而且比你大七岁,日后身体的问题会更多。而且……”
谢瞻一怔。
如果这是在他20岁的时候……甚至是在他刚上船,和那人碰面的时候问出来的,他的第一反应可能就是想问,你要和我分手?
可是现在不同了。他共情过那人的感情,知道对方并不是这个意思。
他这样问,是因为……
谢瞻停了停,伸出手来,试着像林思行习惯对他做的那样,摸了摸对方的耳朵。
“……和你在一起,是我从15岁时就开始梦想的事。”他轻声回答道,“在你走之前,我每天都在想,在你走之后也一直这样,只是那时想你太痛苦了,我没法面对。现在好不容易……”
他顿了一下,才接着说下去:“……是的,我当然想,做梦都想,没有任何事情比这个还确定。我爱你,想永远和你在一起。”
他随后摸了摸林思行的头发,轻轻地对他说:“……别害怕。”
对方的回答是直接伸手将他搂进了怀里。过了片刻,那人低着头,不让谢瞻看到他的表情,揽着他深深地吻住了他的嘴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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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瞻是被闹钟叫醒的。
“不是说了睡到自然醒吗……”他一边哀嚎,一边被林思行从床上拖了起来,几乎是被推进了卫生间,洗漱打扮。
等他晕晕地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林思行这个大清早喊人起床的坏人却不在客厅。谢瞻叼了片面包,走出门找他,意外看到那人站在门厅里,半靠在柱子上,在有一搭没一搭地看手机——锁屏没开,看的是时间。
“怎么了?”谢瞻这时候也醒了一半,茫然道,“早上有安排?”
“嗯。”那人只是简单回答,随后走过来,拉起他的手腕,“有个事情需要去做。”
谢瞻迷迷糊糊,还一手拿着面包,一手被他拉着走。两人走过住宅区域,经过昨晚的酒庄小屋,穿过葡萄园,最后来到了湖边的一个小亭子里。
谢瞻茫然地走进那个房间,随后睁大了眼睛:“啊!”
在房间另一头,开心地踮起脚,对他招手的,不是白山雁是谁?
可不知为何,她只是招手,并没有过来。谢瞻不在意,原本想走过去,可这样再往里走了两步,才看清——在她身边站着的,分明是Ruby。
刚和他分别的Ruby?
谢瞻疑惑地停住了脚步。可还没完,他转过视线,这次在两个女孩身边,他看到了一个头发花白,穿着神职正装的老太太。
谢瞻愣在原地。
林思行从他身边走过来的时候,他脑子里把发生的事前后串在了一起——Ruby之前那个神秘的眨眼,林思行昨晚反常地问他的问题——他怔怔地转过头,身体好像失去了自主行动力,完全被林思行拉着往前走。
那人带着他,走到这个小小的方厅当中站定,回过头来,这时才对他一笑。
“一个证婚人,两个见证人。”那人说,“婚礼可以以后再说,不过登记现在就可以先做了。你现在还有最后一次机会说……”
谢瞻抬起头。
清晨的阳光透过彩绘玻璃,洒在小小的厅堂里,给林思行的头发镶上了一层金边。
那人的神情很专注,认真地看着自己,嘴角带笑,但谢瞻这样熟悉他的人可以看得出来,他此时有些微微的紧张。
不过自己大概也不遑多让。心跳的声音太大,震得他耳朵里隆隆地响,谢瞻要听不清那个证婚的老太太在说什么了。
他咽了口口水,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开口说话。
“我愿意。”他说。
他的声音仍然在发颤,眼泪很不听话地落了下来。方厅里有五个人,谢瞻的注意力却只能集中在眼前这人的身上,移动不了分毫。听着他说“我愿意”,看着他看向自己的眼神,和他拥抱起来,交换了他们作为已婚伴侣的第一个吻。
“我本来没计划来的,只是我导师在墨尔本有公司,矿产嘛,”白山雁说道,“不过林哥给我电话,说你们打算登记,问我要不要做见证人,我就连夜下单机票……哎,对我来说也是第一次呢!”
谢瞻和她别来叙旧,聊了好多。小白还是之前那个样子,开朗大条,一点没变。
明滟拜托她带来了一对看起来就很昂贵的表,寒露很别扭地送了祝福。白山雁自己买了一对香槟杯,因为知道他们还要带回家,都是轻便的小东西——她解释道,等回国再见面的时候,再送点好的。
谢瞻一一都接过来道谢,叙旧持续到下午,Ruby才有事走了,白山雁也先行回了墨尔本,说会在那里等他们。两人原本就是专程跑过来当见证人,也并非婚礼,所以没必要留很久。她们一一道别之后,谢瞻才舒了口气,和林思行沿着湖水,慢慢地走到了没有旁人的小路上。
“……不过你其实可以告诉我的,没必要瞒着啊。”两人独处之后,谢瞻才看着林思行,小声笑道。
“抱歉,”对方低声说,“原本是想给你个惊喜,后来发现这不是个好选择的时候,已经没法回头了……”
谢瞻没忍住,转过身抱住他,把头埋在他肩上,一直在笑,笑得根本停不下来。
圣诞节前后,南半球正值最热的时候,蝉鸣阵阵,绿树如阴,夏日还有很长一段时间才会过去。
而这个夏日过去了也没有关系,还有秋天,冬天,还有下一个夏日,年年岁岁,去而复返。在他们两人未来的生命中,还有很多很多值得期待的岁月季节。
谢瞻低下头,看向被林思行戴在他手指上的素圈。
五指连心,当那人把素圈套在他手指上的时候,好像自己的心脏也在手指摩挲的时刻,被某种力量温柔地牵住了。
“我之前不知道,所以没给你准备。”谢瞻轻声说。
“没关系,”林思行回答,“你不用……”
“等去墨尔本吧。”谢瞻笑道,“等进了城,我给你买一个最好看的……我之前注意到集市有卖做旧的纪念戒,有几个时间概念主题的,你肯定喜欢……”
林思行在他旁边,摸了摸他的头发,轻轻笑了起来。
“好,那我就期待着了。”他说。
【夏日长完】
番外二一瓢酒(1)
“这道菜你喜欢吗?”桌子对面的男人问。白山雁闻言忙抬起头,结果“哐当”一声,桌子下面,手机没拿稳,掉到了地上;她慌忙去捞,一下没捞住,结果脑袋又碰到了杯子,厚重的玻璃“嘭”的一声倒下,半面桌子都染上了饮料的颜色。“……”白山雁半张着嘴,看着眼前这一片狼藉。对面的男人也愣住了,着实没想到就这么简单问一句,会酿成这么一出惨剧。有服务人员快速走过来,帮他们清理桌面。白山雁不好意思地对对面的男人笑了一下,低下头,匆匆先把手机捡了回来。【鹅:救大命,我尴尬了】【青梅作曲@135xxxxxxxx:咋了,他求婚了?】【鹅:……什么乱七八糟的,不是!这才第一次见面求啥婚呢!】【鹅:我刚才不是悄悄跟你们聊天嘛,一时没顾上理他,他突然叫我,然后我把手机掉地上了水杯也碰洒了就……】【Hazel:怜爱了,是我们小鹅。】【青梅作曲@135xxxxxxxx:怜爱了,是我们小鹅。】【芬芳馥郁:怜爱了,是我们小鹅。】【芬芳馥郁:青青你能换个小号加群吗,看你id我老觉得是进错工作群了】【青梅作曲@135xxxxxxxx:说实话我看你老觉得是我妈……】【Hazel:改备注!姐妹群这么多年了怎么都没改过备注,太熟了吧我们】【鹅:别聊了管管我我咋办啊!】匆匆在群里说了几句之后,服务员已经清完了桌子。白山雁放下手机,堆起笑容,重新看向桌子对面的男生。长相还算不错,隔壁大学的计算机博士,老爸费劲巴拉不知道从哪拖来的关系,一定要她见见,说好不好见见再说……白山雁出来吃这顿饭,主要就是为了让他闭嘴。“你没事吧?”男生忙问。“没事,没事。”白山雁忙说,“我就是笨手笨脚的哈哈……那个,我挺喜欢的,喜欢甜口的菜,你呢?”“哦,我也挺喜欢的。”男生说。说完他就闭嘴了,整个闷闷地坐在对面,不声不响地吃饭。看得出来,刚才那句搭讪,已经是他鼓起勇气问的了,结果引起了这么大的连锁反应,把男生那…
“这道菜你喜欢吗?”
桌子对面的男人问。白山雁闻言忙抬起头,结果“哐当”一声,桌子下面,手机没拿稳,掉到了地上;她慌忙去捞,一下没捞住,结果脑袋又碰到了杯子,厚重的玻璃“嘭”的一声倒下,半面桌子都染上了饮料的颜色。
“……”白山雁半张着嘴,看着眼前这一片狼藉。对面的男人也愣住了,着实没想到就这么简单问一句,会酿成这么一出惨剧。
有服务人员快速走过来,帮他们清理桌面。白山雁不好意思地对对面的男人笑了一下,低下头,匆匆先把手机捡了回来。
【鹅:救大命,我尴尬了】
【青梅作曲@135xxxxxxxx:咋了,他求婚了?】
【鹅:……什么乱七八糟的,不是!这才第一次见面求啥婚呢!】
【鹅:我刚才不是悄悄跟你们聊天嘛,一时没顾上理他,他突然叫我,然后我把手机掉地上了水杯也碰洒了就……】
【Hazel:怜爱了,是我们小鹅。】
【青梅作曲@135xxxxxxxx:怜爱了,是我们小鹅。】
【芬芳馥郁:怜爱了,是我们小鹅。】
【芬芳馥郁:青青你能换个小号加群吗,看你id我老觉得是进错工作群了】
【青梅作曲@135xxxxxxxx:说实话我看你老觉得是我妈……】
【Hazel:改备注!姐妹群这么多年了怎么都没改过备注,太熟了吧我们】
【鹅:别聊了管管我我咋办啊!】
匆匆在群里说了几句之后,服务员已经清完了桌子。白山雁放下手机,堆起笑容,重新看向桌子对面的男生。
长相还算不错,隔壁大学的计算机博士,老爸费劲巴拉不知道从哪拖来的关系,一定要她见见,说好不好见见再说……白山雁出来吃这顿饭,主要就是为了让他闭嘴。
“你没事吧?”男生忙问。
“没事,没事。”白山雁忙说,“我就是笨手笨脚的哈哈……那个,我挺喜欢的,喜欢甜口的菜,你呢?”
“哦,我也挺喜欢的。”男生说。
说完他就闭嘴了,整个闷闷地坐在对面,不声不响地吃饭。
看得出来,刚才那句搭讪,已经是他鼓起勇气问的了,结果引起了这么大的连锁反应,把男生那刚冒出头来的一点点勇气跟蜗牛似的吓回去了。
白山雁叹了口气。
她尽量好聚好散,出来相亲,谁都不乐意,能交个朋友是缘分,谈不拢也别吵起来。刚才实在是一路无话,她也想不到说什么,只有在桌子下面偷偷发信息给姐妹们吐槽,这会儿经历了刚刚一场波折,继续看手机也不好使了。
她把手机扣下来,想了想,硬凹话题:“……那个,你毕业后打算做什么?”
“我?”男生抬起头。
白山雁鼓励地点点头。
“不知道,进企业吧,企业赚得多,”男生终于开了点金口,“我们计算机专业的,进高校太卷了,我卷不动了,去燕城做个程序员也挺好,多攒点钱,以后……”
说到这里,他看着白山雁,愣了愣。
“怎么了吗?”男生问。
“啊?”他这么一说,白山雁才发现自己在笑,连忙收敛了,“没事,就是……想起一个朋友。”
男生不说话了,等她说下去,白山雁只得耸了耸肩,没话找话地开口:“……就是,我有个当程序员的朋友,关系蛮不错的,之前也在燕城当程序员。”
而且是个gay,有个物理学教授男朋友,前几年还结婚了,她见证的……白山雁默默地把这一切吞了下去。这男生看起来够胆小了,没必要再吓别人。
说起来,有段时间没和谢瞻联系了,也不知道他跟林思行现在在哪游山玩水呢。
想到这,白山雁有点坐不住了。她一向想到什么做什么,这会儿想起谢瞻,就想给他发条信息问候一下,一时只想匆匆结束这次失败的相亲。
她一边默默加快了吃饭的速度,一边在心里想东想西。
从船上回来后,她修完了最后两年课程,靠发表的几篇论文以不错的成果毕了业,托导师的帮助在湖州找了所二本大学——导师有更好的渠道,白山雁没要,自认不是那种卷人,混个三线城市二本躺平再好不过了。
她好朋友梅青原本在燕城工作,不想做燕漂了,也在物色个三线城市去搞自己的事业,这么一拍即合,就和白山雁一起来了湖州,可把另外两人羡慕坏了——她们四个打小一起长大,如今沈馥在明州和爱人结婚了,宋婵阳去了加拿大,连年不见回一趟国,四人聚少离多,十分羡慕梅青和白山雁可以天天贴贴的快乐生活。
刚下船没几个月,她就收到了林思行的电话,邀请她飞一趟澳洲见证婚礼,她当然是一口答应——那对男同看对方的眼神里都冒小星星,相互喜欢得不行又不知道为啥喜欢相互折磨,整了这么老久才整到一起去,白山雁理解无能,只得感慨谈恋爱就是让人智商变低,物理学博士也一样。
她呢——她上船的时候就有26岁,如今也是32岁的人了,除了老爸还着急,老妈已经躺平看开,再过两年,也许就真的没人催她这些事了。
她过得很好,带点鸡飞狗跳异想天开的学生,没事做点自己的研究,写写小说,最近在学画画,有空就和梅青约出去玩,有时还叫上天南地北的其他好朋友……日子充实得忙不过来,无心也没空谈恋爱。
最近她在考虑养条小狗,是个边牧,朋友家边牧生的崽。边牧需要很大的活动量,她又懒,这是她主要犹豫的点。
有时候想到,游船上那些事已经过去了6年,还是会让白山雁觉得微微有些恍惚。
这六年里,她和谢瞻一直保持着联系——和谢瞻联系就等于和林思行联系。那两人倒是过得不错,谢瞻回来一年多就离职了,好像说是接freelancer去了,潇洒得很,IP时不时地就换一个,不往朋友圈里发照片,但给白山雁发过一条连接。她好奇点进去,发现竟是谢瞻这个程序员自己写了一个github站……上面满满的都是男同在一起的记录,照片,日记,心情,今天林思行画的猫,明天谢瞻做的欧陆景点骑行指路小程序……icon上是一个龙飞凤舞的毛笔字“行”,竟还有上千用户,白山雁看了一会儿,被过高的恋爱浓度吓得手一抖退出了。
林哥离职之前也算大学教授,在国外比较有钱……算了,关她这个倒霉打工驴什么事呢。
其他人的话,夏绿加了他们每个人的联系方式,不过从不主动说话。但只要白山雁问,她必然事无巨细地回。
如今寒露也有17岁,上高中,快高考了。听说她成绩不错,随身携带一个AI,可不咋地。
明滟……和她们也加了联系方式,但她的动态就更少了,朋友圈又官方又客气,反而在新闻里见得还多一些。
她最近在鼓捣什么大事,只和白山雁提过一嘴,和谢瞻他们都没说。白山雁只隐隐知道,她在和夏绿合作,拉着徐君知,暗中培养自己的势力,想自己办点什么东西……在明非卿的监视下做到这些肯定很不容易,她年纪也不大,有时候想想,白山雁真是为她觉得辛苦。
不过看她在新闻里目光炯炯,神采飞扬的样子,也许她真的是个做着自己的事业,才会开心的人吧。
至于其他人……
白山雁叹了口气。
苏榕榕并非真实存在于这个世界,因此也罢了。那剩下的,就只有……
“……好吗?”
“嗯?”白山雁猛地一怔,抬起头来,才发现自己刚才沉浸在思绪里,完全忘了对面还有个人。男生似乎刚说了几句话,她是半个字也没听到,这会儿追问,毫无疑问承认她走神了。
“……抱歉。”白山雁很不好意思地说。
男生挠了挠头,没说什么,低着头重复了一遍他刚才说的话:“……我就是说,和我一起吃饭肯定很无聊,对不起打扰你了。我性格就是太闷了,才一直单到现在,你要是想走,我也很能理解,就是……我还挺喜欢你的,可以加个微信当个朋友吗?以后事业上也能相互帮助。”
这简直是白山雁能期待的最好结局。她慌忙放下筷子:“当然好,相互帮助。”
说完又过意不去,补充了一句:“……其实你性格挺好的,我就不喜欢话多的,我觉得你很真诚也很有礼貌,肯定有人喜欢……”
“谢谢。”男生笑了下,拿出手机亮出二维码。白山雁原本在等微信加载完,让她可以点开扫码——一会儿没看,群里聊了几百条,加载太慢了——
她猛然一怔。
“……怎么了?”男生久久不见她扫码,问道,却看到白山雁一副见了鬼的表情,直勾勾地盯着窗外。
他还没来得及再问,白山雁就“咔哒”一声锁了手机,撂下筷子,匆匆说了声“不好意思回头钱我转你”,而后一手抓起包,头也不回地冲出了餐厅。
番外二一瓢酒(2)
餐厅在繁华的街道上,窗户外面就是马路,不远处有个路口。在拿出手机的时候,白山雁向路口那边瞥了一眼,确信自己看到了一个人在等红灯——她追出来,那路口的红灯已经转绿了。道路两边,人群乌泱泱地走入了路口中心,她再次什么人也看不到了。白山雁眯起眼睛,努力去看,然而在市中心这个最大的路口,一向人多得要命,她什么都看不清楚。她一咬牙,踩着只剩五秒的绿灯,冲向了马路对面。“看路!”非机动车道上的摩托车本来抢灯已经开起来,被她逼停,怒骂了一句。白山雁只当没听见,一步跨上人行道,寻找她刚刚看到的人。左边是市中心的巨型商场,右边隔着一条马路,是家商务酒店,那边灯还没变,等待的人群中没有那个人;前方走下去,则是市中心的广场,有些小孩子在中间玩滑板,再往前一点就是地铁站口。白山雁在两边望了望,一时之间,有点茫然。如果那人已经走到人群中去了,她找不到她,也不知道她会到哪边去…………因为她们没有这么熟。白山雁在路口中心默默站了一会儿,随后皱起眉毛,攥了下拳头。去他妈的没这么熟。她上前一步,靠近在附近坐着看小孩玩滑板的妈妈:“您好,请问您刚才有见到一个小女孩跑过去吗?”那位母亲向她转过头。“我是她姐姐,”白山雁信口造谣,“和她出来玩,刚才过马路的时候她挣脱我的手向这边跑了,我在找她。大概这么高,穿黑色的上衣和牛仔裤,扎着单马尾……”可能是因为自己也有个差不多年龄的孩子,妈妈十分上心,不仅仔细回忆,还主动帮她问了身边的几个一起看孩子滑板的家长。最后是站在最右边的一个奶奶有了印象:“有个小女孩,扎头发的是条蓝色缎带,是不是?我看到的时候还说挺可爱的,给我们雪灵买一个,雪灵爸爸老是不给她买花哨玩意儿,她就爱缠着我要……”白山雁保持微笑,听完了奶奶一大篇不靠内容中心的闲扯,终于说到了重点。“……她从那边,往右一拐,就不见啦。”奶奶说。奶奶指向的是商场背后的一条小路。后面有个…
餐厅在繁华的街道上,窗户外面就是马路,不远处有个路口。
在拿出手机的时候,白山雁向路口那边瞥了一眼,确信自己看到了一个人在等红灯——
她追出来,那路口的红灯已经转绿了。道路两边,人群乌泱泱地走入了路口中心,她再次什么人也看不到了。
白山雁眯起眼睛,努力去看,然而在市中心这个最大的路口,一向人多得要命,她什么都看不清楚。
她一咬牙,踩着只剩五秒的绿灯,冲向了马路对面。
“看路!”非机动车道上的摩托车本来抢灯已经开起来,被她逼停,怒骂了一句。白山雁只当没听见,一步跨上人行道,寻找她刚刚看到的人。
左边是市中心的巨型商场,右边隔着一条马路,是家商务酒店,那边灯还没变,等待的人群中没有那个人;前方走下去,则是市中心的广场,有些小孩子在中间玩滑板,再往前一点就是地铁站口。白山雁在两边望了望,一时之间,有点茫然。
如果那人已经走到人群中去了,她找不到她,也不知道她会到哪边去……
……因为她们没有这么熟。
白山雁在路口中心默默站了一会儿,随后皱起眉毛,攥了下拳头。
去他妈的没这么熟。
她上前一步,靠近在附近坐着看小孩玩滑板的妈妈:“您好,请问您刚才有见到一个小女孩跑过去吗?”
那位母亲向她转过头。
“我是她姐姐,”白山雁信口造谣,“和她出来玩,刚才过马路的时候她挣脱我的手向这边跑了,我在找她。大概这么高,穿黑色的上衣和牛仔裤,扎着单马尾……”
可能是因为自己也有个差不多年龄的孩子,妈妈十分上心,不仅仔细回忆,还主动帮她问了身边的几个一起看孩子滑板的家长。
最后是站在最右边的一个奶奶有了印象:“有个小女孩,扎头发的是条蓝色缎带,是不是?我看到的时候还说挺可爱的,给我们雪灵买一个,雪灵爸爸老是不给她买花哨玩意儿,她就爱缠着我要……”
白山雁保持微笑,听完了奶奶一大篇不靠内容中心的闲扯,终于说到了重点。
“……她从那边,往右一拐,就不见啦。”奶奶说。
奶奶指向的是商场背后的一条小路。后面有个奶茶店,好像还有个小公园,她没往那边去过,白山雁一边道谢,一边向那边跑了过去。
要说起来,像这样的事,以前也有几次了。
她总会在某些非常不经意的时候……上课的时候,出门旅游的时候,甚至下楼倒垃圾的时候,偶尔看到一些很像澹台屏的影子。因为那人在穿越到平行世界的时候,会以不同的年龄,出现在不同的时间段,所以白山雁不仅看自己的同龄人可疑,看小女孩也可以,老奶奶也可疑,简直跟个神经病一样。之前去参加同事的婚礼,她还认真地观察了几分钟同桌一个妈妈手里抱的婴儿,搞得别人家人来的时候警惕的眼神一直在她身上扫,怕不是担心她是拐卖儿童的。
但是无论哪一次,最后都没有证实。
她没有抓住过那些像澹台屏的身影,没有和她们好好对过话。除了刚下船时的小鸭子,她再也没有再白山雁身边留下什么可以确定她存在的证据。
这些事,她甚至都不知道该和谁说。相关的内容她挑挑拣拣,和梅青聊过一些,但隔着一层纱,也说不明白自己的想法。梅青想安慰她,但她也知道对方只是在尽朋友之谊,并不是真的能够理解她的感情,因此后来也就不说了。
追上来,再问路,已经耽搁了不少时间。因此当白山雁追到小路上,没有看到澹台屏的影子时,也早做好了心理准备,并没有十分失望。
在那条无人的小路上站了一会儿,白山雁叹了口气,慢慢走到小公园里,找了个长凳坐下。
她拿出手机,掠过上面的群聊,往下翻了翻,找到了谢瞻的账号。
谢瞻的头像是青豆——他那只猫,白山雁见过——以某种吃惊的表情盯着屏幕,背景是某个人的衣服,下面露出了一点揽着小猫的手。可能是这个表情画面很好笑,有喜剧效果,被他拍下来后一直用作头像。
衣服和手不是谢瞻自己的,想想都知道是谁的。
白山雁想了想,发出一条讯息。
【最近过得怎么样?在哪玩呢?】
她本想收起手机,对方不一定这么快看到。结果她手机一震,谢瞻居然秒回了。
【刚想找你】他说。
过了几秒,又一条:【你猜?】
猜你个头。
白山雁翻了个白眼:【回国了?】
【回来几天了】
只等了几秒,对面就按捺不住似的快速发了信息。
【今晚吃饭?我们晚上到湖州,现在在高铁上。】
白山雁一愣。
【怎么突然想起来湖州?】
【我们到燕城办事,完了思行说想在回去路上旅游一下,就说到你在湖州,打算去湖州看看,还没去过呢】
白山雁笑?p了起来。
想到晚上能见到谢瞻他们,真让她轻松了不少,刚刚失望的情绪都冲散了一点。她站起来,转身想走出公园……
就是那个瞬间,白山雁确信无疑地看到了。
在她身后不远处,凉亭后面,一个扎着蓝色头绳的女孩一闪而过。
“澹台屏!”她矢口叫道,追了过去。
可等她到了凉亭后面,又是空无一人。这次四下都是路,没有人,她是真的无法猜测澹台屏会跑到什么地方去了。
她在那里站了好一会儿,最后才靠着凉亭的柱子,将手伸进背包,握住那个小鸭子。从那天之后,小鸭子一直都这样装在她随身的背包里,她去哪里都要带着。
“你……”她停了停,低声对着面前的空气说,“……你见见我,好不好?”
无人说话。回答她的只有树梢上的蝉鸣,在初秋的天气里,仍然不肯停歇,回荡出悠长单调的噪声。
番外二一瓢酒(3)
“……就是这样了。”白山雁放下杯子。她带谢瞻二人来了她经常和梅青去吃饭的烤鱼店,环境干净舒适,三人围坐在一个卡座的小沙发上,桌子中间放了盏小灯,很适合聊天。比起六年前在船上的时候,谢瞻变化太大了,那时候,白山雁记得他就像个常见的上班族,穿着标配衬衫长裤,一脸疲惫,全身班味,一副被生活折磨了许久还要保持微笑的乙里乙气的样子,除了凑近了看觉得还算眉清目秀以外,整个就是一副刻板印象程序员的样子。现在他晒黑了不少,但精神了很多,跟脱胎换骨了似的,从内到外散发着一种快活的气息,好像一切都让他很高兴……不是小孩子那种无忧无虑的高兴,像是……长期以来过得很好,从行为举止点点滴滴中溢出来,以至于整个人周围都被一种幸福的泡泡包圆了似的。不过他还算变化少的,真的变化巨大的反倒是林思行。白山雁记得,当年在船上初见的时候,林思行一副生人勿近的冷漠样子,任谁见了都要怕三分,实际接触了才发现他人其实挺好的,就是不爱跟人说话,聊天能说一个字,绝对不说两个。现在……现在这个跟在谢瞻身边,气质温和沉稳,穿着文雅但悠闲随意,虽然仍然安静,但时不时地会看场合讲个笑话热络氛围,看起来很好相处很知识分子的男的……是谁啊!他们上次见面是三年前,那时变化已经很明显了,到了现在,简直换了个人,白山雁在高铁站,差点都没敢认。谢瞻点点头:“她躲着不见你。”“你也这么认为吧,”白山雁说,“我就说,不是我精神有问题。那我就不明白了,她都来这里了,干嘛不见我?我们早下船了,还能有什么危险吗?她要是……人格关系,对我没什么感情,干嘛又要时不时的出现在我身边?”谢瞻转过头,和林思行对视了一下。那两人之间跟不用说话了似的,这么一对视,就交流了点什么白山雁不知道的信息。随后林思行开了口:“你没什么危险了,这两年只有明滟那边会有点事,我们去燕城就是为了这个……”“她怎么样?”白山雁忙问,“我能帮上什么忙吗?”谢瞻…
“……就是这样了。”白山雁放下杯子。
她带谢瞻二人来了她经常和梅青去吃饭的烤鱼店,环境干净舒适,三人围坐在一个卡座的小沙发上,桌子中间放了盏小灯,很适合聊天。
比起六年前在船上的时候,谢瞻变化太大了,那时候,白山雁记得他就像个常见的上班族,穿着标配衬衫长裤,一脸疲惫,全身班味,一副被生活折磨了许久还要保持微笑的乙里乙气的样子,除了凑近了看觉得还算眉清目秀以外,整个就是一副刻板印象程序员的样子。
现在他晒黑了不少,但精神了很多,跟脱胎换骨了似的,从内到外散发着一种快活的气息,好像一切都让他很高兴……不是小孩子那种无忧无虑的高兴,像是……长期以来过得很好,从行为举止点点滴滴中溢出来,以至于整个人周围都被一种幸福的泡泡包圆了似的。
不过他还算变化少的,真的变化巨大的反倒是林思行。
白山雁记得,当年在船上初见的时候,林思行一副生人勿近的冷漠样子,任谁见了都要怕三分,实际接触了才发现他人其实挺好的,就是不爱跟人说话,聊天能说一个字,绝对不说两个。
现在……现在这个跟在谢瞻身边,气质温和沉稳,穿着文雅但悠闲随意,虽然仍然安静,但时不时地会看场合讲个笑话热络氛围,看起来很好相处很知识分子的男的……是谁啊!
他们上次见面是三年前,那时变化已经很明显了,到了现在,简直换了个人,白山雁在高铁站,差点都没敢认。
谢瞻点点头:“她躲着不见你。”
“你也这么认为吧,”白山雁说,“我就说,不是我精神有问题。那我就不明白了,她都来这里了,干嘛不见我?我们早下船了,还能有什么危险吗?她要是……人格关系,对我没什么感情,干嘛又要时不时的出现在我身边?”
谢瞻转过头,和林思行对视了一下。
那两人之间跟不用说话了似的,这么一对视,就交流了点什么白山雁不知道的信息。随后林思行开了口:“你没什么危险了,这两年只有明滟那边会有点事,我们去燕城就是为了这个……”
“她怎么样?”白山雁忙问,“我能帮上什么忙吗?”
谢瞻和林思行要为苏榕榕善后这事,她以前从对方嘴里听过。
“问题不大,”谢瞻一笑,“徐君知能力还在,还有夏绿和寒露的帮忙,现在就是她还太小了,培养势力不足,所以暗着来,这方面明滟比我们懂。她很厉害,我觉得说不定再过两年,明非卿就要下台了。”
“太好了,我知道我们小明崽很厉害。”白山雁放下心来,“那澹台屏……”
林思行伸手拍了拍谢瞻的肩膀,谢瞻在他的手上握了一下。两人什么也没说,只靠这个传达了一些信息,而后林思行走出去了,似乎是去接个电话,谢瞻则放下筷子,脑袋往白山雁这边凑了点。
“有什么他不能听的?”白山雁疑惑道。
“不是,”谢瞻笑了,“是……我在他面前有点说不出口,怎么讲,有点丢人。”
白山雁投来一个不解的眼神。
“我虽然一向不理解他们这种人,但这么久了,好歹也懂一点点,”谢瞻说,“这么说吧……她躲着你,我想不是因为会给你带来什么实质性的危险,是……不想让你被搅合进她的生活。”
“不想让我靠近她的生活?”白山雁一怔。
“不是这个意思。”谢瞻说,“就是……我猜测,她觉得你是一个正常人,有自己的稳定日常生活,而她自己的既不正常也不安全,她不希望你和这一切沾边,不愿意让自己的事情影响到你。”
白山雁皱起眉头:“她这么不想,干嘛又要来我身边呢?”
谢瞻摇摇头:“她可不是不喜欢你……她这是太在意你了。”
白山雁一顿。
“他们这种人容易这么想,”谢瞻口中的这个们,不用想都知道是谁,“我们也没办法,说实话,只能等他们自己想通。不过……”
他转过身来,看着白山雁的眼睛:“我们能做的也有一件事。”
“什么?”
“不要放弃她。”谢瞻说,“总有一天,她会想通的,而他们这种人本来就没有牵挂,如果连你也放弃了,她就再也没有可以回来的地方了。”
白山雁愣了一会儿。
“那我当然不可能放弃她。”最后她说。
谢瞻笑了笑。过了片刻,林思行回来了,三人继续聊上别的话题,谢瞻说起他们家第二只猫:因为是青豆的妹妹,所以直接命名为红豆了,虽然毛色根本是银渐层,跟红色八杆子打不到。白山雁也和他们聊自己的生活琐碎:老爸催婚,学生一年比一年焦虑,不过今年有个叫胡湖的新生写得一手好文字,被她推荐上文学期刊了。几年没见,说得尽兴,一直聊到晚上才散席。
开车送谢瞻林思行回了宾馆后,白山雁自己回到了家。
她前几年就付了首付,在湖州买了房子,地段安静舒适,距离大学步行十五分钟,非常自在。
可今天她插进钥匙打开门后,感觉有点不对劲。
虽然家里的灯都关着,门口也是她出门时的样子,但……
客厅的落地窗开着。
她早上离开的时候,肯定是关上了的。
家里进贼了?
白山雁没开灯,把手机调到报警界面,而后拿起钥匙上的瑞士军刀,蹑手蹑脚地走进屋子。
当她绕过冰箱,看到沙发的时候,白山雁“啊”了一声。
瑞士军刀“当啷”一声掉到了地上,白山雁顾不上理会,此时怔怔地看着坐在自己沙发上的那个女孩。
女孩不知道在黑暗中坐了多久了,此时抱着她沙发上的小羊玩偶在玩。见她走过来,女孩抬起头,和她在黑暗中对视。
“澹台屏。”白山雁喃喃地说。
正面相见,她再无疑惑——虽然女孩看起来只有十三四岁的模样,但眉眼神情,都肯定是澹台屏本人。
被她叫到,澹台屏点了点头。
她仍抱着小羊,没有露出以前白山雁熟悉的笑容,只是坐在黑暗里,一直看着她。
也许是因为年龄,也许是因为黑暗,白山雁总觉得……她看起来有几分脆弱。
她没开灯,来到沙发前的地毯上,席地坐下来,和澹台屏对视。
明明是自己让她来见自己一面……到了这时候,却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两人相对安静了一会儿,澹台屏先开了口:“林思行给我打了电话。”
白山雁一怔:“你和他还有联系?”
“一直有,”小女孩说,“我经常有关于时间的问题需要他帮忙,他……不会打扰我。”
白山雁点点头。
如果是在听谢瞻的话之前听到这一切,她可能会生气,但她现在完全气不起来了。
澹台屏耸了下肩膀
“他让我跟你好好说,但说实话,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对白山雁说道,“我不是讨厌你……”
“我知道。”白山雁忙说,“我现在知道了。”
澹台屏轻轻“嗯”了一声,过了片刻,再次开口:“……我有一个请求。”
“你说,我能帮上什么忙?”白山雁连忙问道。
“苏榕榕说过,我们的能力在十年内就会逐渐消亡,其实我现在就感觉到一些了,我能抢夺的时间变少了,穿越也越来越困难。”她说道,“再过两年,我可能就基本失去能力,只剩些基本的功能了。到那时候……”
她抱紧小羊,微微低下头,看着白山雁的眼睛。
“……我可以来这个世界住吗?”
白山雁愣了愣。
“当然可以!”她猛地跳了起来,“你可以来我家!不知道你想不想工作,哦不过你要是小孩的话得上学吧哎你也不用上学啦,总之我们可以一起出去玩,你可以住次卧你要主卧我也没意见反正两边差不多大,我正打算养一条小狗你可以帮我,我朋友梅青可好了,到时候我介绍给你……哦你说的不是住这里,是这个世界……”
她声音逐渐低了下去。
澹台屏却看着她,过了半晌,脸上露出了她们这次相见,她的第一个微笑。
那是白山雁熟悉的样子,却不知道哪里略微有些不同。
“那就说好了。”澹台屏低声说。
白山雁点点头,伸出小指。澹台屏怔了一下,也伸出手指,和她拉钩。
说完这话,澹台屏好像完成了什么任务似的,一下子放松了下来,靠在白山雁的沙发上。
白山雁看了看她:“你很喜欢那个小羊吗?”
澹台屏低下头,过了片刻,轻轻“嗯”了一声。
“不知道为什么,你的东西……都很可爱。”她低着头说。
白山雁笑了起来。
此时此刻,谢瞻说过的话在她脑海中挥散不去。她想了想,开口说道:“你现在有什么地方要去吗?”
“过两天要走,不过现在不急。”澹台屏轻声说。
“是吗,那……”
白山雁打开冰箱,看了半天:“……吃酸奶吗?”
澹台屏一怔。
“我家没有别的饮料了,但零食管够。”白山雁不好意思地说,“你不急着走最好了,我们来聊天,哎你不困吧?晚点你还可以陪我看个恐怖电影,我自己不敢看,梅青胆子小得跟耗子似的……“
澹台屏看着她的身影。白山雁捧着酸奶和零食走过来,把它们“哗啦”一声倒在沙发上,自己盘腿坐在旁边,对她咧嘴一笑。
“你说呢?”她问道。
澹台屏停了一会儿,弯起眼睛,很放松地笑了起来。
“好。”她说。
【一瓢酒完】
*涧树含朝雨,山鸟哢馀春。我有一瓢酒,可以慰风尘。小澹在风雨飘摇的生活中,时不时地来小白附近住一住,在一杯酸奶和一堆零食的包围下歇一歇脚,是她们这段关系的现状。日后的话,就留给她们两个自己去折腾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