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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掰就是了。

他们坐在一起,等着看日出。

虽然太阳还没有出来,但月亮也很美。

夜晚安谧,没有乌云,天色很透亮。

就连风也不是特别冷,身边坐着的人毛衣很暖,并肩坐着,暖意也能传到她的身上。

沉皿盈瞧着月亮,那么漂亮,突然很想说点什么应景的话,眨眼睛酝酿了半天,发现自己没什么文学素养,最多憋出来一句好看。

“月色真美呀。”她坦率感慨,晃了晃脚,开始数从前看过的景色,“还有我们以前去北欧看的极光,去希腊看的爱琴海,还有去意大利爬的雪山 .”

那次假期学弟也跟着去了,他说自己是意大利人,跟着顺路回国这很合理,我们搭伙吧。

结果他就只是想加入其中而已,连自己家门都没路过。

这俩人都挺奇怪,回国但不回家,一个是主观上不考虑,另一个是客观上不被欢迎,纯纯被家赶出去自生自灭。

学弟说走啊爬山去,很好爬的,看看雪。

几个小时后,沉皿盈颤抖着跪趴在雪山脚,魂都吐了出来,安安静静当尸体,再也不会相信意大利渣男的鬼话。

这山爬不来一点。

她最终像狗一样被他们拽着爬了上去,感觉很没人权。

沉皿盈眼神呆滞,看向学长的眼神很不解,他每天窝在屋子里不出门,哪里来的体力?

学长说哦,山脚下人太多,看着很烦,上面安静,抱着想安静的决心上来了。

但山上也不是特别安静,还有个在雪山顶尽情呼唤爱的学弟,学长无声地看着他,总怀疑他当时有种想把人一脚踹下去的冲动。

他们不适合三个人一起出行。

但沉皿盈还挺开心的,排除掉被拿绳子拽着上下山的那段,也是个很好的回忆,如果舍友也在就好了。

假期前沉皿盈问了,但舍友那时候被邀请加入导师的核心研究小组,忙得抽不开身,甚至都没想起来过问她身边还有谁。

核心研究小组,这词好陌生,没多久后学弟也进了,据说是受邀做顾问。

嘿,我们有一个超棒的研究小组,专门由学校最天才的学生和老师组成,前途一片学术,猜猜是谁没被邀请?

沉皿盈眼巴巴看着,凑到导师身边戳手扭捏,在期盼导师塞来一份邀请。

导师推了推眼镜,从成堆的文件里抬起头,说最近工作实在太多,已经积压到了晚上,没有搞感情的空隙。

这么看来,他给个房卡的概率都比给邀请函的概率大。虽说都是邀请。

沉皿盈蔫了。

后来经历了艰难求生的半年,沉皿盈再想想,能有个房卡也行啊。

路径不同,目的相同,也能看到他们研究的课题和数据,说不定还能让导师亲口教授解答,总不至于她自学得一脸懵。

“我这次是真的要走了,但是光明正大的走,不是偷偷溜。我是说和你们这边光明正大,不辞而别果然还是不太好。至于政府那边,嗯,我再想想办法。”

学长也在看月亮,相处得很和谐,他似乎已经不生气了。

沉皿盈和他解释,这次来校区也没再挡着脸,就算被找她的奇美拉看见也没关系。

她是来好好告别的。

学长侧过头看她,歪了歪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很认真地点头,很认真地盯着瞧。

沉皿盈试探:“你还能看清楚我吗?”

能。一直都能。

世界是黑白怪物,唯有她是彩色的,世界的味道腐朽发臭,唯有她是柑橘的甜味儿,世界吵闹喧嚣,唯有她身边能寻求平静。

跟她一起的时候,他感觉自己像破土而出的、埋了好久的东西,终于能够呼吸,有了该有的色彩。

但在六尺之下掩埋得太久了,突然接触到氧气,很快就会碎成粉末。

纷繁的颜色恍若昙花一现。

学长没有比手语,他静静地垂眸瞧,不止是模样很清楚,发丝也一样。

沉皿盈的头发细软还炸毛,稍不留神,就总是乱糟糟的。

去实验室的时候他看不下去,也没什么事情做,就会帮她梳头。

又乱了。

他掏出随身带着的梳子,手指捋起她的发丝,像以前那样帮忙给她梳顺。

“你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沉皿盈问,可以努力一试,“如果我杀了你,会让你感觉好点吗?你的还是人类的心脏,我找得到。”

喊着羁绊啊情分啊,然后两针剂扎进去。

学长摇头拒绝,让她做这种事,他感觉会更糟。

他叹气,牵起沉皿盈的手,将她的掌心摊开,指尖在上面滑动,写下一串数字。

实验楼的房间号,数据所在的位置。

随后,他用额头抵住她的额头。

当成对的兔子发生分歧时,他们通常会在事后梳理对方的额头或耳朵,以表示不再生对方的气了。

—我不和你生气了。

你的欲望是?

我希望你逃离这里。我希望你去做想做的事情。

我支持你的选择。

假如我只有一张即将抵达去处的火车票,和尚未花掉的3块钱,我会在下车之前买什么?

算了,我把它给你吧。

这样你就有6块钱了。

即将下车的其他人挥手告别,也把他们的送给了你,一个3块,又一个3块,再一个3块你把它们收好,然后拿去买幸福,买飞机票,买船票,去更自由的地方。

破晓时分,微光初现,天色渐明,雾气轻笼。

船在鸣笛,声音穿透雾气,从几十公里外传来。

学长把兔子挂坠摘下来,微微俯身给沉皿盈带上,随后站起身,比了段手语。

—我们之后不要见面了。

他转过身。

猫在临死前会自己偷偷离开,藏起来,不让人看见。兔子呢。

沉皿盈坐在椅子上,喊住他,问:“还会吵吗?”

学长停步。

那痛苦就像是轰隆而过的火车。

不知道它从哪里开过来,要开到哪里去,有几节列车,每一节有多长。

它轰隆着而过,越来越重,把铁轨压得嘎吱作响快要碎掉。

他闭上眼,总看见自己站在铁轨上,离行驶来的车头只有十几米,被车前灯晃得失明。

站立,但在眩晕和重力下摇摇欲坠。

火车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下一秒就能将他碾碎,他却突然被人拽住,踉跄地退了几步。

视力还没恢复,依旧失明状态。但他闻到了一股甜味儿。

熟悉的女孩子的味道。

他睁开眼,看见沉皿盈凑了过来,她那天撒娇想让他陪着一起去咖啡店。

噪音是从哪天开始停下的呢?记不清了。

学长摇头,听不见了。

沉皿盈放下心,笑着看他的背影:“要做个美梦,晚安啦。”

如果你打喷嚏了,一定是我在想你。

“好。”

耳畔的轰隆声已经停止。

他闻到了咖啡和甜品的香气,还有女孩子柔软的声音。

一定会做个甜腻腻的美梦。

你好呀,新的一天来临了。

鸣笛声悠扬,轮船掀起海浪,漂洋过海而来,在港口停靠。

斜绑着头发的青年站在甲板上,温柔明朗地望向前方。

——尊敬的旅客朋友,本次列车已停靠,但并非是您的终点站。这是您的船票,请拿好行李,前往换乘。

——您即将乘坐的轮船是:归乡号。

风吹起发丝,沉皿盈独自坐在长椅上,仰望天空,吸了吸鼻子,突然被风吹得打了个喷嚏。

miss you.

想你。

也错过了你。

天空由深蓝转为浅蓝,看样子会是个好天气。

还怪好看的。

沉皿盈转动手指上的戒指,将闪烁着红光的地方对准前方,比了几个角度,随后抬起了手。

她笑着展示:“看,是日出。”

红光配合地闪烁了两下,似在回应。

想了想,沉皿盈掏出手机,成功离开也好,死在半路也罢,这景色都再难看到了,她想拍下来留念。

屏幕亮起,手机忽地震动,自顶端弹出了新消息。

沉皿盈眼睛略微睁大,紧张地咬住嘴唇,她点开微信,打字的手因意外和惊喜而有点发抖。

沉皿盈:今天你想当妈妈还是爸爸?

发送成功,没有红色感叹号。

妈妈爸:爹咪。

妈妈爸:这个词发明的太完美了,是我一直想要的,之后我就叫爹咪了。

沉皿盈很配合,改了他的备注。

沉皿盈:爹咪,你不要再互联网冲浪了,你都学了什么啊。最近怎么样啦?

爹咪:今天早上去上班,发现工位旁坐着一个化好妆的尸体,死不瞑目,还抽动了两下。

沉皿盈:哦,那不是和之前都差不多吗。

爹咪:确实。爹咪昨天去给你找了救援,顺便还加急了国际快递,估计都是一起的,很快就到了。

沉皿盈表情微妙。

沉皿盈:?你真去了?他们没把你当骗子啊?

爹咪:一开始是,让我填表,我在职业上写的出马仙,他们不认,我又写宠物沟通师,他们说不行,没办法,写了无业游民。结果交上去刚2分钟,听说我孩儿丢国外了,当场就给我包了顿饺子。

还挺有人文关怀。

沉皿盈:好吧,等等,这破地方还能收快递吗,啥快递啊这么牛。

爹咪:地址写的你学校,不清楚,但应该可以,爹咪找了同行帮忙。

沉皿盈:哦。谁啊,我见过吗?

爹咪:圆通大师和顺丰道长。他们收了国际邮费,说会想尽办法送过去,自有自己的办法。

沉皿盈:快递业已经这么卷了吗,顺丰还有道长?

爹咪:顺丰为什么没有道长。

沉皿盈:行吧,你加急的什么啊,我要准备逃难了,可带不动太多东西。

爹咪:帮手。

沉皿盈:?胡三太奶?

爹咪:不是,胡三太奶过不去海关,而且还没学会英文。

沉皿盈:那是啥。

爹咪:姓王。

等等。

听起来好熟悉,她想起了一位故人,那是可以加急的吗?

沉皿盈挠挠头,这段对话哪里匪夷所思,堪比中文版逻辑诡异长难句。

算了,有信号的时间宝贵,她得好好珍惜。

沉皿盈握着手机,犹豫了片刻,但始终有种前途未卜的感觉,果然还是把话解释清楚比较好。

她深吸一口气,点下语音按键,声音有点不好意思:“其实,我非要吵着出国,不是因为那些乱七八糟的事”

第67章

奇里乞亚大学, 校区后门,西南角。

斜绑着头发的青年正在爬墙,他的脚蹬着墙砖,手向上抓,目光坚定,写满了决心。

但坚定的不是要翻墙进去的信念,而是时刻提醒自己, 绝对不能脚滑掉下去。

前门危险, 后门有对家盯梢, 都不适合走, 得另辟蹊径, 他寻思去侧边翻墙。

这边看起来隐蔽,不容易被发现,来了却发现布了一大片雷区,估计是怕里面的怪物出逃,专门准备的防线。

结果逃出去的大部分都是鸟类, 翅膀一扇就飞走了,蜘蛛奇美拉本体轻巧, 没法触发, 它们完全可以爬出去之后再找尸体组装。

真是道好防线, 让他想起了马奇诺防线的故事。

好了, 同志,快爬, 别向下看,一鼓作气。

来都来了。

“嗡——”

兜里的手机突然振动, 没给人一鼓作气的机会。

本次任务情况特殊,地点危险, 更像个秘密行动,一般来讲不会给他打电话。

除非是有重大事件要提醒。

这情况下消息第一,王老板保持挂在墙上的姿势,艰难接通:“喂。”

“我?我在爬墙。”王老板不忘给自己补充,“不是那个爬墙,我在出任务,你应该知道的。”

话音刚落,电话那头就说明了缘由,王老板眼皮一跳,额外的电话果然不会带来好消息。

编号1616,几小时前突然失踪了。

王老板抬头,单手抓墙,向上挪:“棺材里呢?是不是回去补觉了?”

“没有。”

“出门了?”

“国内暂时没监视到。”

“那特意给我说是”

“我们怀疑他有可能也去了,你们目的地大概率一致。领导说尽力稳住,稳不住别暴露,就说不知道不清楚不唯物。”

王老板攀爬的动作暂停,纳闷,这有点突然:“他昨天不还老实留着呢吗,过来报警说需要救援,还松口说可以交给我们,他等着。他那样咋过海关啊?”

“不知道。”

谢谢你,亲爱的接线员。

“好吧,我会注意的,先挂了,再不挂我就要挂了。”

下面可是雷区,新消息固然重要,但命也没差到哪里。

王老板麻利地收起手机,两脚一蹬,侧身翻过,轻巧地落在校区内的地上。

这种进入方式很有违反校规的感觉,王老板感慨,起身抬头,突然和两个雇佣兵打扮的男人对上了视线。

三个人面面相觑。

菲尼克斯和科拉肯早早摸进校区,他们交换了信息,搞了些物资,做了些准备,然后在这边等人。

沉皿盈离开前说在湖边碰头,这边偏僻,不容易被发现。

从学校后门进入,通往实验楼有两条路,一条是鸟园,一条就是湖。

女寝西侧是食堂,食堂往北就是湖,湖上有桥和凉亭,连接了对面的实验楼,瞧着十分便利,几分钟就轻松走过去。

但沉皿盈很坚决地比了个x,告诫他们千万不要上去,更不要踏入湖边红线以内。

这是一条连政府都放弃的路线。

沉皿盈在这里求生了半年,在这方面很有话语权,菲尼克斯和科拉肯选择相信她的话,远远避开那片湖,在旁边等。

结果还没等到沉皿盈,先等到了个翻墙进来的不速之客。

两人同时举起枪。

王老板摆手,没有恶意:“等等等等,我就是来送个快递。”

青年戴着黑色口罩,背着个包,打扮得很普通,也没有配备武器装备。

不像是他们同行。

菲尼克斯的脸挡着,听见这话,表情精彩:“你知道外面铺满了地雷吗?你怎么进来的?”

快递员这么卷,还得学怎么排雷?

王老板:“如你所见,硬爬。这是我们做生意人的素养,越是危险的地方,越有钱可挣。”

说着,他从口袋里翻出两张名片,递了过去。

——少林寺驻武当山办事处萨满大神外差喇嘛顺丰圆通大师。

瞄见卡片颜色不对,王老板意识到拿错,又重新摸了两张。

兼职太多,确实容易混。

“不好意思我拿错了,这次的才是,也欢迎你们跟我做生意。”王老板热情自我介绍,“我姓王,英文翻译King,你们可以叫我皇上。”

菲尼克斯沉思,这种自我介绍的句式在哪里听过,让他想起某个姓沉的小女孩儿。

小女孩儿的印象出现得很是时候,她正巧提过一个老乡商人。

菲尼克斯上下打量王老板的形象,对上了。

“你就是小god说的老乡吧,”菲尼克斯放下枪,主动和他握手,语气亲切,“你来找她?”

“对,你认识她?”

菲尼克斯熟练地自我介绍:“我是她男朋友。”

他们负责交涉,科拉肯可以不用发言,他松了口气,扭头看向女寝那边,等着沉皿盈过来。

几个小时没看见真人了,还有点不适应。

等等。

科拉肯默默听着他们对话的内容,忽地疑惑,似乎听见菲尼克斯在进行莫名其妙的自我介绍。

科拉肯暂时还不知道所谓[男朋友]的事情。

戒指里面装了摄像头,装了定位器,但没装窃听器。他装到那儿的时候犹豫了,总觉得偷听不太好,似乎一点隐私权都没给她留。

但分开后,科拉肯想了想,还是有漏洞,如果沉皿盈遇到危险求救,他听不见怎么办?

思考改良。

那边菲尼克斯已经问出了小女孩儿的全名,点头记下,声音有力,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底气:“你好,我是沉皿盈的男朋友。”

王老板:“哦哦哦哦!你好你好!原来有你在她身边啊,我终于能放心点了!”

王老板握住菲尼克斯的手,用力晃了晃,没想到还能遇到这种状况,这孩子看起来大大方方的真不错,自家小孩儿眼光就是好。

科拉肯疑惑,沉皿盈是谁。

不会是他老婆吧。但他老婆是科拉肯后知后觉,意识到了问题,她叫什么名字?

回顾初遇以来的对话,仔细想想,他们好像都没介绍过各自的名字。

坏了。

沉皿盈从旁边走过去,远远就看见他们两个在等着,高个子和大块头都挺显眼,扛着枪,一看就不好惹。

她暗暗庆幸,还好是已经认识了的队友,如果是在学校里面和他们初遇,一看这个体型和打扮,她心里没底,撒腿就得跑。

然后被一枪爆头,和世界说再见。

别吧哥。

沉皿盈松了口气,福祸相依,被老公哥捡走确实不全是坏事,这么一看都没有什么坏事。

想到和科拉肯分开前的聊天,沉皿盈咳了咳,越是靠近反倒越视线闪躲,脚步放慢,不好意思起来。

沉皿盈低头看地,满脑子都是一些不明回忆,顾不上去注意前面还有谁。

老公哥人很会亲,亲着亲着手也不规矩,前面酝酿得还都挺到位,让人害羞,他估计后面的都安排好了。

没有。直到出门离开也没有。

沉皿盈以为是他不行。

毕竟科拉肯主动透露了社交焦虑的事情,亲亲抱抱估计已经是极限,再结合他超量服用的焦虑药,药物作用下,这个猜测竟莫名合理。

面对女孩儿的担忧,科拉肯无声地盯着她看,眼神复杂,大概是没料到自己会有这一天。

男人不能给另一半留下这种糟糕印象,科拉肯紧急找回了语言功能,不能说话也得说了。

离学校有一段距离,不近,她想站也站不稳、疼着走过去吗?

沉皿盈支支吾吾没说出话,他哪里来的自信?

但是说的有理。

哥,你还怪细心体贴的。

科拉肯一晚上硬是睡不着,沉皿盈到现在也没想好他们具体怎么个关系。

这真是太复杂了。

沉皿盈勾了勾发尾,有点紧张,总之今天还化了妆。

期间突然想起菲尼克斯的话,说她笑起来嘴是爱心,对着镜子笑了一下,竟然是真的。

还挺会看。

沉皿盈看着镜子眨眼,那再,再卷个头发?

告别,不能搞得像逃难,虽说好像也差不多。

说起来,他们俩是不是还没见过她化妆?

距离越来越近,沉皿盈在他们旁边停步,抬头,和科拉肯对上了视线。

两人都没说话,也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好,分开了再见面,莫名有种尴尬在其中。

按理来讲,科拉肯的视线该开始闪躲了,但这次却没顾上,眼神直接黏在了她的身上,直勾勾的。

这个形象还是第一次见。

精致漂亮的女孩儿。

想亲。

想法正确,地点错误,不可以。

菲尼克斯看了沉皿盈好几眼:“你谁?”

沉皿盈:“”

好,不止有个老公哥的关系没搞明白,这还有个男朋友没处理呢。

这话不能挡着科拉肯说,沉皿盈只能向菲尼克斯投去视线,无声指责,这人怎么什么都说,什么时候成她男朋友的,她怎么不知道?

指责发送了一半,沉皿盈动作停顿,眨眨眼,落在了另外的人身上。

她捂嘴惊呼:“王老板!”

王老板摊开胳膊:“老乡!”

两人动作整齐划一,笑容灿烂,同时朝彼此小跑了过去,搂抱在一起。

抱着老乡的腰,沉皿盈眼泪险些掉下来,好久没遇见过正常的体型,正常的长相,正常的职业了。

根本舍不得松开。

王老板也一样,抱着她转圈,碎碎念地用中文问:“是不是吃了很多苦,有没有吃饱啊,有没有东西喝,有没有好好睡觉”

菲尼克斯看着他们两个挑眉,就这么水灵灵地抱上了?

他观察王老板看沉皿盈的眼神,有种说不出来的微妙,怎么会那么亲密,中国人都这样吗?

菲尼克斯在警觉地看着王老板,科拉肯在黑脸看菲尼克斯,无形的雷达在对着这家伙响。

“嗤,别看我,那样更方便交涉和拉近距离,”菲尼克斯拍了拍科拉肯的肩膀,也知道他社恐了,不怀好意,“你现在去和那男的解释也不晚,但我是不会帮你开口的,我还会跟你辩论男朋友究竟是谁。”

听起来像挑衅。

科拉肯只是不善言辞,不是没有语言功能:“你格斗术最好没退步。”

这边针锋相对,那边温馨和谐,王老板将人松开,放下了背着的背包,里面放着给她带的礼物。

信号防干扰器,还有一些零碎小物件,没特别的作用,主打一个温情。

孩子过得不容易,又是异国他乡,拿点小玩意儿来,她看了应该会高兴。

他出发前特意四处打电话问:喂, xxx同事吗,这个年纪的小孩儿都喜欢啥啊。喂,义乌小工厂吗,有什么年轻人喜欢的小玩意儿吗,对心理健康和精神状态有帮助的。喂,领导吗,跨国物流能不能快点啊,还是我背过去啊?

沉皿盈眼睛亮亮地翻他的包,都顾不上搭理那边两个雇佣兵。

王老板看着她笑,眉眼温柔下来,沉皿盈正捧着打火机观察,瞧着精神状态很好,他放心多了。

沉皿盈:“双子塔打火机!”

王老板:“还有广岛小夜灯!”

沉皿盈继续低头翻,她怀疑里面会有地狱笑话大全,不如拿出来给队友讲。

她在埋头看礼物,王老板松了口气,暗暗瞥向身侧,观察那边的两个雇佣兵。

你一脚,我一拳,比起审视地看他们,那边反倒先起了内讧。

王老板纳闷,他们那是在打架吗?

而且动作幅度那么小,怎么还特意收敛着打架?

总感觉哪里有点吵,沉皿盈疑惑地抬起头,四处看了看,两个队友很平静正常地站着。

王老板:“?”

第68章

湖面平静, 天气尚好。

队友们耐心等待,两人相处得不错,也不着急催她赶快行动,正端着枪四处观察。

沉皿盈又疑惑地看了几眼附近的草丛, 没有异常的反应,难不成是她出现幻听了?

“刚刚是不是有窸窸窣窣的声音,我听错了吗?”沉皿盈向王老板征求意见。

王老板看见了,但他不好说,只能含糊着回复:“不知道,不清楚,不唯物。”

坏了。

沉皿盈内心懊悔, 其实,来汇合之前她喝了杯咖啡。

化完妆,在寝室里翻到的,一看牌子,之前从导师那儿顺手摸走的存货。

导师不愧是学院的好教授,资金就是富裕,连购入的咖啡都比别处的香。沉皿盈之前查过价格,数字有点晃眼,吓得“啪”一声就关了网页。

从此再也不抗拒导师找她喝咖啡, 像在给穷鬼送福利。

越看越香,沉皿盈实在没忍住,寻思这一晚上没怎么睡觉,正好还能提神。

现在她有点后悔了,咖啡因过量不好,幻听出现得这么快,估计是精神衰弱的前兆,果然养生才是终极课题。

沉皿盈垂头丧气,低头,随手摸了摸肩膀上挂着的小兔子脑袋,寄希望于能在包里翻到些枸杞红枣。

她一收回视线,去专心做另外的事情,那边的两个雇佣兵就又继续起了小动作。

王老板似乎听见沉皿盈在问还有什么,本应该充满关怀和温柔地看过去,耐心帮她找,但他现在忍不住一直侧头看戏,实在挪不开视线。

怎么就没想起来带包瓜子呢,没别的,这叫一个精彩。

贴身格斗,算是干雇佣兵这行的必修课,别管各自的主要职位都是什么,保命的技巧多少来点。

科拉肯是这方面的第一,还被迫去做过黑脸教官。

他的工作本来就需要专攻体术格斗,研究比旁人都精,尤其还自带体型优势,充分发挥一加一大于二的作用。

有些时候甚至不需要太多技巧,部分对手撼动不过他,科拉肯一拳砸过去,拽着对手的腿、转个半圈就能给扔出十几米远。

菲尼克斯就不太行,他顾不上再言语挑衅,堪堪躲过扫过来的腿,勉强打个平手。

平手,不是因为菲尼克斯多厉害,而是科拉肯收敛着没下死手。

和平时不一样,科拉肯不太习惯这种攻击方式。

一般来讲,科拉肯可以掏出匕首,反手捅进腋下动脉,破坏对手的臂丛神经,断了他的胳膊。再或者把刀从锁骨处插进去,捅肾,割喉咙

效果太显著了,科拉肯不能那么做,不然没法和沈皿盈解释,当场就会变成更可怕的糟糕形象。

科拉肯只能先趁机给这家伙几拳,让菲尼克斯别再乱讲话。

菲尼克斯侧头躲过一拳,动作开始有点狼狈了,不得不举手示意,压低声音交涉:“等等,我们是队友,行动还需要我的情报,一定要这时候下手吗?”

他好歹长了嘴,他不顶替男朋友的身份去打探情报、和人交涉,难不成指望这个憋不出几句话的社恐吗?

队友就是这样合作的啊!

“休战休战,有什么以后再打,波兰和德国为什么不能统一战线?”菲尼克斯不想搞暴力的,想和平一点。

科拉肯俯视着反问:“为什么要统一战线?”

被知道了社交焦虑的事,起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科拉肯反倒没那么焦虑了。

怎么没统一战线,不是统一过了吗,就和隔壁法国一样。

闪击波兰是个传统,这背后一定有它的道理,科拉肯之前不太懂,最近他明白了。

有的人乱讲话,活该。

菲尼克斯眯起眼睛,当然有理由:“难道你想她被她老乡拐跑,不跟我们一起了吗?”

看看那边吧,相处气氛就很不对劲,可和跟他们一起时不太一样。

同样的家乡,同样的语言,认识的时间也久。

那个年轻青年看着温和无害,形象很好,为了给她送东西甚至冒死爬雷区,刚刚两人又搂抱得那么亲密

明显有区别于他们的羁绊。

科拉肯缓缓停下了打斗的动作,和菲尼克斯对上了视线,菲尼克斯略收着下巴回望,目光和语气认真,没说瞎话,他是侦察兵,看东西可很准。

“你自己想。你要是还想打,我不拦你,反正最后大家一起什么都没有。”

他们俩还没享受到什么呢,要是这时候打起来,偷摸能捡到便宜的会是谁?

谈分配之前,更重要一点是把人留下,不然分什么,空气吗?

干什么都讲究一个主场优势,沉皿盈的老家可不是他们两个的主场。

余光顺着瞥向沉皿盈那边,女孩儿捧着手机,已经和年轻老乡凑在一起了,两个脑袋挨得很近很亲密。

两人对视一眼,无声休战,科拉肯和菲尼克斯共同迈步,走了过去。

沉皿盈正在给王老板传资料,她手机里拍了不少和奇美拉相关的视频和照片,让王老板带回去,万一会有用呢。

本来这边没信号,她想着背回去,现在机会难得,保险起见,爹咪那儿存一份,王老板这儿再存一份。

沉皿盈扒拉相册的手一顿,看见个特别的图库封面,近期留的,很慷慨的那种。

连忙偷瞄一眼王老板,注意力不在她的手机屏幕上,沉皿盈小小地松了口气。

她不好意思地抿起嘴,悄悄把手机挡了挡,手指绕了个圈,在发送时避开了某些文件夹。

偷拍老公哥和菲尼克斯的部分,就不给你们发了。

私藏品,没什么参考价值。

王老板不在乎什么私藏品,他一直在观察那两个男人打架。

人就是这样,只要有热闹看,不管什么大事都会稍稍放下。

但两个男人突然不打了,几步走到这边,在王老板眼前停下,似乎有话想对他说。

菲尼克斯开口:“我是她男朋友。”

突然听见熟悉的声音,沉皿盈手忙脚乱地退出了手机相册,关掉屏幕,可不能让他们看到。

王老板点头:“我知道。”

沉皿盈忽地抬起头,视线在老乡和菲尼克斯之间打转,纳闷,老乡什么时候知道的,她怎么不知道?

菲尼克斯指向科拉肯,终究还是帮忙开了口:“这是她老公。”

波兰人,就是会讲话。

手机当场掉在了地上。

沉皿盈瞪大眼睛,看着他们,满脸写着惊恐。

什么东西。

空气安静了,这段介绍怎么听怎么不对,在场三个男人都在沉默。

科拉肯感觉自己的形象又跌一个台阶,心情复杂,他不会再相信菲尼克斯了。

不管如何说话,最终结果都是[难听] ,这家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沉皿盈嘴唇颤抖,想说点什么解释,目光在他们三个人之间徘徊,她竟一时找不到具体的落点,艰难地捂住了脑袋。

这两个人就像发疯了一样,这些到底都是什么时候的事。

王老板没听明白,茫然呆滞程度不亚于沉皿盈本人。

但他生意人的职业素养在作祟,迅速做好了表情管理,全凭礼貌和素养向科拉肯伸出手:“你好。”

简单握手,王老板打量他们两个几眼,想了想,戳了下沉皿盈的肩膀,揽着她后退了几步,和那边保持了些许距离。

王老板竖起手挡嘴,低声向沉皿盈询问。

科拉肯和菲尼克斯站着,看见那边在窃窃私语,时不时还抬头瞥他们好几眼。

来自两个中国人的凝视,感觉被背后蛐蛐了。

比比划划的,不像什么好话。

菲尼克斯尝试读唇语,对面在用中文加密,他没学过,一身技巧无处可使。

会中文的那个队友不在,菲尼克斯咂舌,之前和三头犬约的是鸟园附近汇合,湖边是之后更改的,还没来得及和他讲。

沉皿盈和王老板那边确实在悄悄讲他们。

王老板眼神警惕:“他们俩怎么回事,坏人?绑匪?走狗?小奉先?见色起意?”

好准。

但那是过去的标签了,沉皿盈绞尽脑汁,尝试解释。

“不是的,是我雇来帮忙的雇佣兵,但是雇佣兵你懂吧,”沉皿盈努力比划,指胸口,再指指自己的脑袋,“心理状态都有点问题,脑子有病。”

“哦。那你男朋友是哪个?”王老板逐个比对,目光审视,“我看得准,我帮你把把关。”

沉皿盈别开视线:“目前两个都不是,但人其实都还行,我再想想,你别暴露。”

又悄悄嘟囔了几句,沉皿盈和王老板对视点头,像无事发生那样走了回去。

王老板伸出两只手,各自与菲尼克斯和科拉肯握手,露出了标准的营业笑容。

“你们好,你们好,我已经完全明白了,”王老板感慨,很配合,“让我想起了20世纪以前的日子。诶呀,要是旧社会还行,现在是新社会,不太好办啊。”

沉皿盈:“?”

老乡把关的方法这么独特吗?

王老板:“对了,你们要不要买个中国结,会获得幸福。现金刷卡都可以,你扫我还是我扫你?还是她付?”

说着,王老板从口袋里摸出两个红色的中国结。

把关的同时,不忘做生意。

沉皿盈欲言又止:“别了吧,他们出来工作,哪有随身带着现金和工资卡的。”

各自浑身上下估计就一块钱,还是她给的。

“啊?”王老板诧异,声音很大很清晰,像是不经意间给他们听,“都没给你工资卡吗?上交工资卡的才是好老公好男朋友啊。”

想要爱情,先拿出点决心和金钱,不要想着白嫖。

钱啊,主要是钱啊,你懂吧,恭喜发财啊。

助攻。

沉皿盈在背后给他竖大拇指,实在是成熟。

两位哥在思考,沉皿盈关键时刻开口,没执着于这个话题。

她看向王老板,试探:“我们其实计划离开这里来着,老乡你有什么路子吗?”

王老板点头:“有艘普普通通的小渔船,你们可以搭一下。”

就是上面安装了些反导弹系统,配备了些不明装备,刷了点隐身涂层,船上渔民都是身强体壮的年轻小伙,也不太会打渔罢了。

至于为什么不会。

那你别问。

第69章

按照王老板最初的设想, 找人估计不会特别顺利,毕竟他也不清楚沉皿盈会藏在哪里。

他到了校区,大概率要四处绕几圈,挨个地方找找,期间还得注意避着怪物和对家政府的眼线。

不容易。

好在王老板之前来过学校,还算熟悉内部路线和建筑,而且沉皿盈以前和他买过植物种子和工具,他能找到那片小菜地,也记得她的寝室楼。

如此兜兜转转, 估摸要花几个小时。

但也没说可以3分钟就能极速完成任务啊。

只需要在校区墙边等着,沉皿盈自己就过来了,虽然她的本意是和雇佣兵队友汇合,但怎么不算是和救援也汇合了呢。

“事不宜迟,现在就走吧, ”王老板把包重新背好,准备带沉皿盈离开,突然想到了什么,又看了那两个雇佣兵一眼, “呃,他们俩也一起吗? ”

他估计是要的。

这装扮, 应该是属于哪一家的雇佣兵?

两个外国人看着挺专业,气势也很足,那应该有胆子上渔船。

这趟竟然还有意外收获, 王老板看他们的眼神逐渐变得慈爱,眼前是两个行走的功劳和素材。

“放心吧,大家都是朋友,我当然会带上你们的,票钱可以后补。”王老板笑眯眯,保证不会抛下他们。

上了船大家好好聊聊,交代点故事,分享点经验。

别紧张,只要态度良好,不用担心下不去船。

他只是个做生意的,他能有什么坏心思。

科拉肯和菲尼克斯总感觉哪里不对劲,莫名其妙背后一凉,警惕心开始作祟。

有能让他们离开这里的帮手是挺好,但他们不会刚逃开这里,扭头就又落入另一个麻烦里了吧?

这行可不受国际法保护。

而且他们听说过,沉皿盈老家那边根本没有这行业务,雇佣兵去了估计会被处理得干干净净。

首先,他们这次给小女孩干活,主要是当保镖。

其次,他们只是被上个雇主背刺暗杀,但并没有被通缉。

最后,他们干完这票就转职。

望周知。

沉皿盈原地没动,但他们两个后退,齐刷刷地把她推了出去,沉皿盈突然就成了领头人。

雇佣兵的事,怎么能叫没有信誉。既然收了她的两元人民币,那沉皿盈就算是他们的雇主,雇主有义务出面保人。

“啊?”沉皿盈左右无人,莫名承担了些义务,负责起了和老乡的交涉,“对,但我们还有点事情没做完。”

几小时前刚从爹咪那儿收到找救援的消息,几小时后救援就到了,这速度未免太快,他们原本的计划还没来得及开始。

沉皿盈有点不好意思,给王老板讲了和朋友告别,以及顺带着找数据的事。

小渔船能停靠到什么时候?不会来不及吧。

“来得及,没想到和你碰头这么快,本来我预估留了几个小时。”

王老板听了个大概,眯起眼睛,眼神犀利了起来:“你是说,前面有阿美偷偷摸摸想要的数据?”

王老板的任务是救人回去,本想着找到后就麻溜跑路,结果还有隐藏的触发任务。

阿美,你怎么又在偷偷做坏事。

沉皿盈有事情想做,不做一定会后悔。听了她的想法,王老板态度没那么强硬,他想了想,时间还来得及,倒也不是不行。

沉皿盈反倒有点担心王老板:“那你怎么办?”

爹咪说的帮手是王老板,但他应该只是个送快递的生意人,也没配备什么武器装备,总不能跟着他们一起冒险。

王老板观望四周,稍作沉思。

“你们向里深入,后方也需要留人。我在这边望风接应,有什么变动会提醒你们。”他给带了防干扰设备,刚刚测试了,可以用。

王老板拍拍沉皿盈的肩膀:“尽快行动,安全第一,情况不对就立刻回来。”

沉皿盈抿唇点头,很听话,遇到他之前总觉得前途渺茫,现在瞬间踏实很多了。

看到了回家的希望。

王老板又摸摸她的脑袋安慰,然后抬头瞧了科拉肯和菲尼克斯一眼,迈步走了过去。

王老板笑容和善,搞得科拉肯他们不太适应,在对视中陷入了沉默。

“小同志不要紧张。”王老板搓了搓手指,比了个要钱的手势,跟他们商量,“看你们身上也没带多少钱,船票其实挺贵的,要不这样,我雇你们把她安全带回来,相当于抵船票了,如何?”

给你们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当然了,如果能把数据拿回来,效果会更好。

“你放心。”科拉肯率先开口,和王老板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承诺。和船票无关,他本身就是这样的想法。

王老板多看了科拉肯两眼,[老公]等级的男人语气认真,体型沉稳。

别看他安安静静不说话,其实心里很有主意,是成熟稳重的类型。

王老板顿时明白了,或许这就是能比男朋友更高一级的原因吧。

王老板:“所以来个中国结吗,能获得幸福。而且开了光,有保佑的效果。”

科拉肯:“?”

奇怪,话题是怎么折回来的。

王老板热情推销,还准备细谈工资卡的事情,目光直接锁定住科拉肯,甚至没有瞧菲尼克斯。

这就是销售的专业素养,精准找到人群中最好推销的人。

瞬间被盯住,科拉肯一声不吭,呆站在原地,扛枪的手顿感无处可放,举止突然变得很不自在。

为什么是他?

科拉肯艰难地挪动视线,想向菲尼克斯求助,菲尼克斯没有理会他,甚至抓住了这个好机会,抬腿就朝沉皿盈那边走。

队友是冷漠的。

科拉肯转而去看沉皿盈,目露期待,这是她老乡,他不好回应点什么,她来才正合适,更何况沉皿盈也知道他自身的问题。她向来体贴。

沉皿盈是在趁机观察的。

她在好奇老公哥是不是真社恐,这个属性对她来讲有点少见。

之前不知道老公哥的情况,也就不怎么注意他的举止,按理来说,礼貌起见,沉皿盈会上去帮忙,制止王老板。

但现在,老公哥暴露了他的问题,反应顿时变得有趣起来。

注意到科拉肯的目光,沉皿盈嘴角上扬,当着他的面举手比了个大拇指。她笑得很好看,但没有过去的意思。

加油哦,适当进行一些社交训练有好处,王老板不会害你。

下一秒,菲尼克斯走过来,站在沈皿盈面前,彻底隔绝了科拉肯的视线。

来的正好,沉皿盈在包裹里翻到些有趣的东西,特意给他们留了礼物。

她递过去一双鸡爪袜,义乌生产,看见的第一眼就觉得菲尼克斯合适。

菲尼克斯:“我,那个头罩,不是鸡。”

沉皿盈:“你不如改成鸭,男朋友。”

菲尼克斯:“生气了?”

沉皿盈:“谢谢你,让我在老乡面前颜面无存。”

提到这里菲尼克斯就想乐,他低头,想给沉皿盈看点什么,但碍于身高差实在不方便,只好先半跪着蹲下。

她好娇小,像个精致款人偶。

小时候喜欢打架玩枪当士兵,长大了喜欢玩芭比娃娃。

人生就是这样。

菲尼克斯朝她勾勾手,示意再靠近点。

他总喜欢动手动脚,沉皿盈没敢轻举妄动,只敢小心翼翼地瞧,动作警惕。

沉皿盈正忐忑着,然后就瞧见菲尼克斯略微低头,手指摸到鼻梁,勾住口罩最上方边缘,拽下去了一点,露出了一点点脸。

大概知道他想干什么了,试图用一些脸部秘密弥补过错。

沉皿盈双手抱胸,不感兴趣,不会这么简单就被收买:“你以为这样我就会原谅你吗。”

除非你把上衣脱了,让她再拍两张照片。

菲尼克斯没全露,只拽了一点点下来,合理怀疑他还想把全脸留到以后某些关键时刻用。

不多,不全,但足够震撼。

声音戛然而止,沉皿盈说了一半,不说话了。

五官深邃,鼻梁高挺,雕塑似的深眼窝,像猫眼宝石一样透亮的眼睛。

眉目微扬,英姿焕然,一个身高九尺的美少年,像希腊神话中俊美异常的阿多尼斯。

沉皿盈突然很庆幸没听他的话靠太近,她眼睛晃得有点疼,再多看就会瞎,但还闭不上。

她有点沉痛,对不起,再也不说你自恋了,那鸡爪袜其实跟你并不搭。

颜值攻击,犯规。

这边是美少年阿多尼斯,那边是英雄奥德修斯,他们公司到底怎么想的,偏要用怪物名做代号吗。

沉皿盈忘记自己原本想说什么了,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求奶油肌教程和滤镜参数。”

“天生。生什么气,你根本不亏。”

菲尼克斯挑眉,说她捡了大便宜,沉皿盈竟然没法反驳。

“对不起,你还是把脸挡上吧,”沉皿盈深吸一口气,不仅生不出邪念,看着反倒压力巨大,“不知道为什么,明明看着的时候很震撼,但什么也没记住,来不及做什么就进入了贤者时间。”

“哦。”

菲尼克斯将口罩拽上,但没站起来,反倒就着这个姿势靠近。那半张脸和往常一样,但刚刚的冲击还没消失,沉皿盈看他很不适应。

眼瞧着这家伙的脸凑得越来越近,快要突破正常社交距离,目标似乎非常明确。

沉皿盈想后退,却被他察觉到动作,当即抬手按住。没办法,只能没出息地闭上眼,紧张地屏住呼吸。

菲尼克斯看着沉皿盈肩膀上趴着的小兔子,目标确实很明确。

突然化了妆的女孩儿模样太耀眼,只顾着盯脸看,忽略了肩膀上毛茸茸的兔子。

小人偶自带配件。

菲尼克斯:“给我摸摸你的小兔子。”

沉皿盈垂下的睫毛颤动,胸口微微起伏,悄悄辗脚尖:“这,这里不合适吧啊你说这个兔子啊!”

她后知后觉地睁开眼,菲尼克斯盯着兔子看,甚至都没有调戏她刚刚在想什么:“哪里来的?让我抱一会儿,好小啊,刚出生没多久吗?有什么特别的吗,你怎么突然随身带着?”

“菲尼克斯,”沉皿盈没有立刻回答,露出了营业式微笑,不承认是恼羞成怒,“我讨厌你。”

第70章

“哦, 我也爱你。”

菲尼克斯没把那句讨厌放在心上,全当小女孩儿那句话是在跟他调情。

他有独特的翻译技巧,英译英根本就难不倒他。

沉皿盈暗暗咬牙, 外国男人有时候真难交流, 谁跟他说那些了。好想用这家伙的母语骂他,但是她又不会说波兰语。

她决定了,要把外语学习提上日程, 不为别的, 就是要让菲尼克斯听清楚, 没机会再恶意加工。

菲尼克斯对她的发言视若无睹, 注意全放在兔子身上, 越瞧越蠢蠢欲动,手指试探地靠近, 伸了又伸。

但就是始终瞄准着那一个地方。

异性的大手紧挨着,上半身靠得也近,本应该是个很暧昧的场景。

刚刚是很暧昧,但现在不了。

沉皿盈没再想着闪躲,这次也根本懒得闪躲,瞥了他一眼,欲言又止,也不知道菲尼克斯是在装,还是真的被毛茸茸迷了眼。

精湛的侦查技巧呢?

刚刚她的话里有那么大个漏洞,脱口而出后自己心里都咯噔了一声,这家伙竟然没发现?

有便宜不占,不像他性格, 他不该抓住一个点然后紧追猛打,强行让她接受些无理要求吗。

少了个必备环节, 有点不适应。

沉皿盈试探:“你不再多问点什么了吗?”

说罢,沉皿盈自己也很懊恼,菲尼克斯表现得不合理,搞得她莫名在意,被牵着走。

竟然还主动提醒菲尼克斯,她未免也太善良了。

都是菲尼克斯刚才故意拽口罩的错,降低了她原本就不怎么及格的底线。

不是的,她平时不说这种话的,不追着白给机会的。

菲尼克斯当然有问题了,一个接一个,视线都没落在她脸上:“哪里来的,可以养吗,安全吗,安全的话我也想带一只回去。”

沉皿盈:“你事后回想起来,迟早会后悔。”

菲尼克斯诧异,迟疑了,实在难以割舍:“啊?这兔子很危险吗?”

沉皿盈:“我看你像兔子,你以后就摸一辈子兔子去吧。”

菲尼克斯觉得那也挺好。

但沉皿盈语气平淡又冷冰冰,不像纯粹的祝福,菲尼克斯咂摸出不对味。

他终于看向那张精致的小脸,女孩儿有时候说话挺极限,阅片量比他们还丰富,结果却搭了一张乖巧的小甜脸,不说话的时候看得人心痒痒。

亚洲女孩儿本来就娇小,脸也年轻,全身上下唯一显得成熟的地方估计就是那张嘴。

首先,他不是萝莉控,他只是只能接受这种而已,小小的很精致很可爱,瞪人和指责的语气也很动听,吃醋的模样也让人心软软,比兔子可爱。但他不是萝莉控。

菲尼克斯想摸摸她的脸。但脸上有妆,碰了估计要生气。想摸摸头发。但头发梳得难得整齐,弄乱了他看着也难受。

怎么这样。

菲尼克斯无从下手,只能搭回自己的枪上,想乐:“你吃醋了?”

“这倒还真没有。”沉皿盈回复坦然真诚,十分肯定,她还不至于跟一只兔子吃醋。

反正之后要跳脚的另有其人,沉皿盈开始好奇菲尼克斯什么时候能反应过来了,决定先不跟他计较。

“这是最新一代兔子奇美拉。”

小兔子埋头挂在沈皿盈的肩膀上,和她手掌差不多大,还处于幼年期。

和巨型兔头加脐带身体的组合不同,最新的兔子奇美拉瞧着平平无奇,和普通兔子没什么区别。

感知到菲尼克斯的靠近,兔子耳朵抖动,抬头瞥了他一眼。

白毛兔子,但却是少见又特别的蓝眼睛,望过去的目光冷淡,不是很喜欢外人。

夜里,沉皿盈和学长坐着等日出,兔子扒着椅子跳上来,和她要饼干,啃了两口就在沈皿盈大腿上趴下,懒洋洋的不肯走。

天蒙蒙亮,沉皿盈和学长分别,兔子还是没有走。

沉皿盈把它挪到一边,起身想回宿舍化妆,兔子动了,扒着她的衣服向上爬,给自己找了个地方趴。

属于是被兔子选中了。

捧起来观察,越看越感觉哪里和学长很像,沉皿盈认为它很有纪念意义。

说话期间,草丛里探出了只别的兔子,红眼睛朝这边张望,落在她肩膀上,歪头,随即跑过来蹭她的腿。

肩头上的蓝眼睛兔子不再去看菲尼克斯,跳了下去,两只兔子汇合。

沉皿盈以为是它的同伴来找,和它挥了挥手,轻声告别:“再见了哦。”

她有些感慨,有朋友这点还是挺不一样的。

另一只兔子还在嗅着鼻子闻,蓝眼睛兔子向着湖边小跑,跑出一段后停下,等它靠近,然后再次行动。

两只兔子在嬉戏,从科拉肯他们旁边跑过,吸引了在场人的目光,王老板止住推销,科拉肯终于松了口气。

沉皿盈走过去,拍了拍科拉肯的胳膊,再次竖起一个大拇指,给出鼓励。

科拉肯垂头站在她身边,虽然小女孩儿根本挡不住他,但还是又往她身边凑了凑,想寻求一些女大的庇护。

菲尼克斯还在看得目不转睛,新一代兔子奇美拉实在太可爱,凑在一起的画面温馨,旁边仿佛飘着几朵小花涂鸦。

和之前围堵他的凶残兔头人们根本不一样,菲尼克斯心理阴影得到了治愈。

进入红线范围,蓝眼睛兔子突然站了起来。

它胡须抖动,摆出了人一样的姿态,趁着同类懵掉,出其不意地给了一拳,力度拉满,一点没收着。

随后前肢撑地,后腿猛蹬,一脚将其踹进了湖里。

扑通一声,湖面下一群阴影扑着游过去啃咬,哗啦几下水浪,重归平静。

蓝眼睛兔子几步跳了回来,重新爬到沉皿盈的肩膀上趴好,继续埋头。

菲尼克斯:“”

沉皿盈想错了,为难,它怎么不和同类好好相处呢,这点和学长也很像。

“你要摸吗?”沉皿盈记得菲尼克斯一直惦记着,侧着肩膀示意,现在机会又来了。

菲尼克斯:“我不摸了。”

“哦,你别后悔。但是真的好奇怪啊,奇美拉进化了,怎么没看出什么特别的地方。”

沉皿盈寻思了一晚上,还是没想明白怎么回事。

奇美拉的进化方向越来越普通了,似乎和想象的不一样。

这些东西混合了人的基因,进行了自我筛选,进化速度还快。

按照沉皿盈的猜想,进化应该朝着更强大、更精巧、感染程度更高的方向去,到时候这里的情况会变得非常不妙,她真得赶紧逃。

前半年的求生环境群魔乱舞,怎么进化到了关键时刻,返璞归真了?

研究只能突破一点点,后面根本接不上。全校教授凑在一起,苦心钻研,最终合成巨大学术废物。

看起来很失败,这就是他们小破学校的实力吗。

沉皿盈心情复杂,她导师到底怎么想的,又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不,沉皿盈及时止住思绪,告诉自己别细究,她已经决定不去思考这些了。

真相如何就算了吧,对导师的印象永远停留在肾亏上也挺好,亏到没力气潜规则她,瞬间就显得他平易近人,还有点可怜。

王老板摸下巴:“意思是这里安全点了吗?”

“那到没有,目前只是看起来普通,我还不清楚有没有别的变化,”沉皿盈摇头,补充,“而且校区里的奇美拉新旧混发,之前的版本还活很好。 ”

危险处处都在,尤其对他们来讲。

有奇美拉朋友的帮助,沉皿盈能在学校的大部分区域行动自在,没什么生命威胁,但她也有例外。

比如这里,食堂前方的湖。

湖面波光粼粼,实则暗藏杀机。

沉皿盈指着湖水,有必要着重提醒:“千万不要喝里面的水,喝了就相当于身体有两张嘴等着要吃饭。”

科拉肯:“怀孕?”

王老板:“子母河?”

沉皿盈:“是寄生虫。”

菲尼克斯:“你以后不许当医生。”沉皿盈“哦”了一声,有点失落,算了,不搞抽象了,根本就没人懂她。

“也别站到那条红线里面,”沉皿盈又强调了一遍,看他们目光依旧落在湖面上、好像很在意的样子,“所以你们这是很好奇吗?”

人的好奇心就是这样,明知道不行不可以,止不住地就去好奇为什么。

王老板很有求知欲:“会发生什么?”

沉皿盈:“有鱼钓人。”

既然人可以钓鱼,那鱼为什么不能钓人?

他们本来兴致没那么大,沉皿盈简短的解释一出口,好奇心瞬间被勾了出来。

沉皿盈一时解释不清,不过既然他们好奇,最好的办法还是实践。

“站进去试试就知道了,跑快点没关系的。你们谁跑的快,去做个人饵?”她友情提议。

科拉肯第一时间抬手,干脆利落指向菲尼克斯,沉稳的模样为他增加了超高信誉度,这个指认根本没人怀疑。

政府不走水路,沉皿盈也说不要靠近,刚刚兔子掉进去,明显能看见平静的湖面下有无数阴影。

机会难得,为什么不试试呢。

菲尼克斯确实腿脚灵活,但他还是想骂人,某个队友根本就不好奇,明显是藏了私心。

菲尼克斯冷笑:“听说你的社交弱智检测报告呈阳性,真的吗。”

科拉肯让他放心:“如果不对劲,我会开枪。”

虽然不是狙击手,但他准头也不赖。

沉皿盈感慨:“你们感情真好。放心吧,听见我说跑,你就快跑,我准头也不赖。”

王老板评价他们兄友弟恭,并且举起手机录像,准备留下些第一手素材。

菲尼克斯很难相信这两个人,他可听说过老婆联合情夫谋杀丈夫的故事,自己显得很危险

不对,角色定位错了。

菲尼克斯转念一想,放心多了,贴边走了进去。

湖面最开始没什么变化,安静了半分钟,菲尼克斯眯起眼睛,似乎不是错觉,他看见湖面中央突然泛起气泡,气泡中间探出只人手,被水浪拍打,挣扎。

忍不住盯着那只手看。

湖面翻涌浮动,手掌,小臂,大臂,每次露出的部位越来越多,虽然只是转瞬即逝,但依旧瞄见了人的模样。

他好像在求救。

菲尼克斯视力好,湖面看似是因为人溺水挣扎而晃动,但那张人脸灰败僵硬,有点泡发的痕迹,只是尸体。

“那是鱼奇美拉哪个部位,还是装饰?它们怎么行动的?”

沉皿盈:“不知道,之前导师实践课应该有提到类似的观点,但我逃课了。”

菲尼克斯:“你活该被退货。”

“呜,可是鱼类滑溜溜的太恶心了,还一股腥味,我还是宁愿去鸭店打工,反正也都差不多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