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不行的时候,让朋友上。科拉肯似乎找到了朋友的妙用。
沉皿盈走到他们身边,深入人群中心,瞬间就被意外的店员同事们围住。
扒着她的背后灵还是没能甩掉,反倒粘得更紧,沉皿盈快直不起腰,感觉个头都被压矮了几公分。
这就是和这家伙做朋友的代价吗,他到底在怕什么。
光靠自己赶没有用,她抬不起头,试图向另外两位队友寻求帮助。
在科拉肯眼前挥挥手,难得又能瞧见他的眼睛,但他只是抬眼看她,睫毛眨了两下,没说话。
老公哥向来沉默寡言,沉皿盈倒也习惯了。
她把希望寄托于圆滑的新队友,三头犬应该很会看时机。暂且不提止痛剂的事情。
说起来,三个脑袋,应该看哪头的眼睛?
三头犬接收到了沉皿盈的讯号,但他也没有说话,两人安静得有点异常了。
沉皿盈疑惑:“你们俩怎么了?”
三头犬咳了咳。
旁边的店长立即制止:“等等,妹你先别急,我在面试。”
“我们是来买东西的。为什么你才见他们第一面就这样,你当时可不是这样对我的。”沉皿盈眼神怨念。
店长的熊爪想按她的头,让他们彼此都忘记当初的事情,但沉皿盈的脑袋被菲尼克斯的马甲装备抵着,他没找到下手的地方。
又一个好苗子。
平时遇不到,一遇就三个。
店长沉声:“这位是?”
沉皿盈双手抱胸,虽然个子矮,但心情不爽,露出了仿佛俯视他的眼神:“没门。”
三头犬叹气,稍稍地掀起了点头罩。
刚进来就被团团围住,满是火药味。
要不是他拦着,主动站出来交涉、说明来意,现在要么是已经打了起来,要么就是他俩装备早就被扒了。
尤其是科拉肯。
因为这些人的注意根本不在拾取装备上,那堆装备太累赘,影响他们全面观察。
他们看科拉肯的眼神非常不对,上上下下地打量他的体型,惊异中带着肯定,窃窃私语,眼冒绿光。
就和当年公司那群人眼睛里的光芒一样。
他们不放人出去,三头犬只能想个办法拖延时间,希望外面两个能进来帮忙。
那孩子不是说和这群是朋友吗。
沉皿盈还在疑惑他们怎么回事,就看见三头犬单手掀开头罩,露出了下巴的一角,另一只手抵着嘴唇,吐了个东西出来。
看清楚是什么,她脸色大变,看他的眼神彻底不对了。
一只樱桃梗编的小熊。
太过出众,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才华,一群店员没忍住为他鼓掌。
沉皿盈悄悄曲起手肘,向后用力怼,菲尼克斯事先的提醒好像在戏弄她:“他怎么回事?我去骚扰他吗?我吗?”
他用舌头给樱桃梗编成了一只小熊,太专业了,你们应该担心这人会不会骚扰她才对。
三头犬交出了作业,少了他分担,科拉肯顿时承受了全部的注视。
压力颇大,他只好默默低头,掀起面罩一角。
不太行,最多打个结。
沉皿盈倒吸一口冷气,有点诧异,看老公哥的眼神顿时也变了。
而科拉肯站起了身。
他有点承受不住他们异样的目光了。
个子高体型壮,人们时常避着走,不敢靠近,但有些时候也是好事。比如说躲避不想沾上的麻烦。
这群人没放过他,店长拍了拍他的肩膀,看他就像看天资聪颖的接班人。
“好好学,你一定能成为这个行业的领头人物,头牌啊!”
科拉肯:“”
不太对,怎么和以往的规律不一样。
她朋友怎么和她一个性格。
科拉肯有点僵,他其实很想在沈皿盈的朋友面前好好表现,毕竟是她的友人,而且他不久前还黑脸吓到了人家,拿手铐的动作也很不是东西。
但这未免也太。
他怎么最近都没有遇到标准的社交情境。
三头犬也跟着站了起来,沉皿盈还在用微妙的注视打量科拉肯,但顺手揪下了菲尼克斯的手,把他甩给了三头犬。
那边一米八,比她有安全感,能挡住。
可别再压着她了。
她在重塑对老公哥的印象。
三头犬侧身,接收到了队友,这人平时骂骂咧咧的不行,踏足进店后瞬间变弱,眼神左右扫视,躲避偷感十足,一点气势都没有。
往常不早该骂了吗。
若有所思,他好像明白了:“你这应激状况还没好啊。放心吧,这里没有想追着你跑的成熟女性。有的话我也不会留给你。”
三头犬眯起眼睛,他总感觉这人跟科拉肯混在一起不简单,甚至还跟那家伙一起粘着那女孩子。
进来的时候搭着肩膀,这不是能跟异性身体接触吗。
嗯?所以这家伙因此走向极端了吗?所以变成了会对娇小可爱的女孩有好感?
很惆怅。
干雇佣兵这行的,果然很多都是变态。
第47章
变态。
真的好多变态。
沉皿盈站在酒馆里,弱弱地抿起嘴,环顾四周,总感觉这里不是酒馆,是变态的老巢。
这地方之前的营业就不怎么正规,干着别样的勾当,同事们各个不仅话说得好听,还都很有活。
具体什么活你别问。
她就是个擦盘子的, 偶尔后厨做点炭烤小香肠, 并不加入其中, 一开始不适应没关系, 多干几天就熟视无睹了。
环境的影响就是潜移默化,渐渐都忘了他们是变态。
后来聊得太顺畅丝滑投机,她自己好像不经意地受到了影响,腌入了味儿,言行举止也变成了变态。
导师让她晚上留实验室加班,说会有补贴。
她说好, 你愿意多少钱一晚?
他们完成了交易。事后导师越看越哪里奇怪,深思熟虑之下,顺手删掉了这段聊天记录。
导师耐心讲这个课题和任务该怎么做。
她张嘴就来,导师您的每次指导都让我很难忘,和导师一起写什么感觉都能发表。
没办法, 职业病,耳濡目染。
连导师都不再喊她小莎士比亚了, 那个摘眼镜捏眉心的难受样子,他应该想喊她莎比。
眼力见也是兼职工作所需技能的一环。
沉皿盈注意到他眼镜上落了灰, 从口袋里摸出个方形的擦镜片湿巾,撕开, 说我帮您戴擦。
好在身为教授的教养制止了他。
现在终于有了新伙伴,接触到现在,寻思其实也都是还挺好的人,沉皿盈眼前一亮,她终于回归了正常人的交际圈。
这么一看,还是变态。
什么不正经游戏都玩的,能把樱桃梗勾成小熊的,就算勾不成也能轻轻松松打个结的。
另外那两个就算了,他俩从开始就没给她留下和[乖]、[质朴]相关的印象,沉皿盈猜他们应该背地里玩很大,尤其是技巧类选手。
但老公哥,你怎么回事,你真的是修理工啊。
沉皿盈真是看错他了,她也算是见多识广,按理来讲,这人沉默闷葫芦,又有先天体格子优势,一看就跟技巧型不搭边。
一身力气没处使,一声不吭就是干。
这不对啊。
打个结,怎么做到的?沉皿盈竟然很想跟他问些经验。她当初好奇,上课也学,回寝室也学,舌头抽筋了都没学会。
舍友在旁边织围巾,没事干,陪着试了半个小时,成功了。
她苦学了两个星期,虽然没成功,但也收获了口腔溃疡。
同事们说算了,你别自己悟了,要不我们嘴对嘴传授经验。
算了。
挺好,老公哥的含金量还在上升,只要稍作努力,一定能成头牌。
沉皿盈闭眼,沉痛地掐了下自己的大腿,快回神,她来是给自己补充物资,不是给店补充物资。
这群人竟然没回俄罗斯,这点倒是让人意外,沉皿盈跟他们聊了几句,大致了解了点情况。
怪物爆发,这地方不适合再搞以前的业务,机会难得,他们原地开启了大厅组队的打怪求生模式。
装备齐全,也不知道他们的面罩都从哪里批发,说戴就戴。
斯拉夫风情,很正,很对味。
“我之前就是在这里打工。这是毛子哥,”沉皿盈体贴地跟队友解释,左手握拳握住右手的食指和中指,抽出,形象地打了个比方,“放心吧,他们说前不久上岸了,上岸,你懂吧。”
那已经是过去时的业务了。
惴惴不安的三位哥大可放心,他们的清白能保住。
科拉肯:“上岸?”
沉皿盈:“在中文里是个很美好的词汇。”
蛮新奇特别的说法,科拉肯点头,略微低头看他们,犹豫片刻,还想再努力一下。
和家庭成员的朋友打好关系,也是要做的一部分。
科拉肯在焦虑中尝试,社交礼仪,对其新变化给出贺喜。
由于过分认真,他的脸显得极其阴沉,声音压低,口音同样不好惹,有点像在嘲讽:“恭喜上岸。”
毛子哥们很感动,冒出了一连串陌生的俄语,什么苏卡,什么不列。
沉皿盈哑言,有点感觉不太对劲。
同样的话,不同的人说出来,怎么效果拉这么大?
被臭骂了一顿,好在科拉肯听不懂,他低头看向沉皿盈,她的行李箱里装了本俄语书,应该比他强。
三头犬深吸一口气,没说话,在旁边压低存在感。
沉皿盈在努力辨认。
半分钟之后,她摇头,俄语勾8听力还是太难,超纲了,她听不懂。
沉皿盈感到灰心,她跟着俄罗斯本地人学,怎么还没学明白。
“没学过,书上好像没有这些例句。”沉皿盈垂头丧气。
当然没有了,她的书是《文明俄语交流3000句》,不包括不文明的部分。那个要另买。
但现在不是去买来学的好时机,沉皿盈还有很多事情等着做。
她来,一方面是想看他们在不在,其实都没报太大的希望,最重要是补货。
沉皿盈清了清嗓,朝店长他们摊开手,自信地说出了一句蹩脚俄语。
“ презерватив (套), пожалуйста (请) .”
话音刚落,骂声戛然而止,空气都凝重了。
于是三头犬闭上了眼睛。
他刚才看菲尼克斯的眼神都隐约带着不齿,和那女孩儿接触的动作一点不回避,这家伙心里指定有鬼,他在想为什么身边会有洛丽塔癖好的同僚。
光顾着鄙视菲尼克斯,好险忘了另一个。
现在好了,两个,怪不得他们两个能组队当朋友,爱好都一样呗。
凶狠的骂声瞬间停下,科拉肯松了口气,应该是沉皿盈帮他解了围,感动涌上心头。
她人真好。
店长缓缓吐了口浊气,挑眉:“你要多少?”
沉皿盈想了想:“最后那个月的工资还没结,全换了吧。”
为什么要那么多?
高大的店员们眯起眼睛,集体看向另外站着的那三个雇佣兵,手里的枪蓄势待发。
店长:“哪个?”
他特意换上了俄语加密,以防对面作弊。
但三头犬听明白了,他这一刻简直想为自己的刻苦鼓掌,会俄语真好,会俄语真好,俄语遍布天涯海角。
三头犬没有犹豫,食指指向科拉肯,率先指认,想这么做很久了。
菲尼克斯虽然听不懂俄语,可对面目光不善,这些人不是同行,但气势和形象胜似同行,他又不是傻子,没有挨揍的癖好,毫不留情地也跟着指向科拉肯。
压力再次集中到一个人身上。
科拉肯很不自在。
为什么又看他,他也没再说话啊?
竟然是这个好苗子,店长心情复杂:“小子,要多大的,应有尽有,想好再说。”
科拉肯:“”
好强的压迫感。
当事人在想为什么要问他这种问题,具体又指什么,这个问题来得突然,科拉肯脑子没太转开。
科拉肯不说话,但没关系,说着“我知道”,沉皿盈两只手的食指拉开,比划了两下。
越瞥越不对劲,科拉肯眼皮在跳,没忍住倒吸口气,有个不详的预感。
菲尼克斯真情实感:“厉害。”
三头犬暗暗握拳,他帮对了。
店长狠狠地瞪了科拉肯一眼,嘴里嘟囔复杂的俄语俚语,怎么也想不到他们店另外的招牌被这家伙骗走了。
但,即使现在看着不顺眼了,他还是觉得这家伙是入行的好苗子。
早几个月前遇到该多好。
沉皿盈拿到了一沓子想要的东西,无视同事们怅然的目光,她走到三位队友身边,认真算了算,挨个发放,好像在发巧克力。
同事:“?”
科拉肯脑子宕机,都不知道自己机械地抬手,习惯性地把东西接过。
菲尼克斯向来不在乎太多,很坦然,往包里塞。
三头犬在心里唾弃这两个人,开始搞不懂他们相处模式是个什么,直到他的视野里也冒出了只手,目光下垂,不免哑言了片刻。
他不是没牵过女人的手,说实话,不少,但这个尺寸的似乎还是头一次遇见。
手腕细,手掌很小巧,显得拿什么都大。
指甲也修得很乖,干干净净,看着很规矩。
刚从菲尼克斯那儿听说了是上大学的年纪,但还是像小孩儿,一点坏事都不做的那种。
亚洲女孩儿的年纪本来就难猜,这孩子好像格外突出。
三头犬多看了两眼,嗯,内心毫无波动,果然他还没有到跟糟糕爱好沦为一谈的地步。
他喜欢那种。手指修长,柔软中有力,长指甲,涂上指甲油。那种有情趣。
小女孩儿什么都不懂,没有吸引力。
见三头犬没有反应,沉皿盈歪头,跟他晃了晃手,想把小方片们给他。
三头犬:“”
且慢。不对。她拿的什么。
俄语名字,听见了。俄语标签,看见了。
知道是什么,但还是想问是什么,三头犬动作有些僵,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接,问题是为什么还要给他?
还是没有动,沉皿盈想起他好像比另外两个队友成熟得多,年纪似乎也更大,若有所思,便把手收回,埋头在剩下的那些里重新挑。
她换了捧不一样的,又递了过去,有点不好意思:“你是不是不喜欢草莓味的,那这个行吗。”
这是巧克力吗。
“巧克力的没有了。”
他不是这个意思。
“为什么要给我,”三头犬没敢接,他很怕自己被算进坏人的行列,委婉地解释,“我一会儿回基地去。”
沉皿盈很坦然:“见面礼,你之前不是说又可以当止血绷带,又可以装水,很有用吗。”
“你们出任务好像很危险,如果能关键时刻拿来救命就好啦,工作辛苦了。”
女孩儿要努力仰头看他,笑起来眉眼弯弯,说的反倒让他不知道怎么回。
轻声道谢,三头犬终于接过,一时间心情竟很复杂。
他头罩下的眼睛瞧着她动,她分好了东西后没多停留,似乎也没有再跟他闲聊的时间,走过去和店长他们打探情报。
他们在这儿生活了半年,有另外的物资。
“羊?”沉皿盈重复,还真没见到过,“这附近有羊奇美拉?”
沉皿盈捏着下巴深思,一开始在疑惑羊奇美拉是什么,怎么学校里没有,渐渐的,她抿起嘴,看他们的眼神欲言又止。
第48章
提到羊一般会想到什么,羊排羊汤羊鞭羊肉串,正常来讲没毛病。
但这里不正常。
不正常的不止是羊奇美拉,还有沉皿盈的脑子, 她实在见多识广(指互联网畅游), 又在这个地方打过工,小小的脑子塞满了另外的知识。
修女与鱼,水手与羊。
熟悉的句式又来了。
沉皿盈没忍住往同事们那边看, 各个壮实威猛, 抗沉重的火箭筒像抗塑料玩具, 一看就很有力气没处使, 精力旺盛的要天天揍沙包发泄。
把羊当物资,什,什么方面的物资?
不对。
她看他们的视线不再如刚开始那般坦然大方了, 视线渐渐稍有闪躲, 没有和他们对视的勇气。
沉皿盈的表情很复杂,想说点什么,觉着不合适又堪堪止住,微微张开的嘴再次合上,嘴唇抿起,不好意思但又偷偷瞄他们,很快地收回注目,面色纠结地皱了下脸,经历了一番辛苦的心理斗争。
三头犬的视线下意识地追着她走,将这段表情变化看得一清二楚,很少能见到表情这么生动的女孩儿。
他捏着以不明来路放到手里的小方片们,还没这么被递过这东西,年轻人可爱得有意思,怪有活力。
莫名怅然,感觉自己老了。
攥紧拳头,沉皿盈艰难地做出了抉择,侧着脸,咬了咬牙,给彼此台阶下。
她磕巴了一下,声音有点抖,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刚刚的话,我就当没听见,我们还是朋友。”
“ ”
在场的所有人脸色微变,都是知识丰富的成年男性,似乎都很快地明白了这句话背后的含义。
三头犬遮挡下的目光愈发微妙,这孩子到底在说什么。
现在的年轻人,思想和表达已经变这么开放了吗?
毛子哥大声呵斥,清白本来就不多,差点被她全搞没:“你到底想哪里去了!”
沉皿盈:“啊?不是吗?那太好了!”
仿佛劫后余生那般松了口气。
不好意思。她在这里耳濡目染学到了太多。
同事们岌岌可危的形象是保住了,但沉皿盈的形象可能并非如此,另类的专业素养更上一层,不过没关系,她不在乎。
只要她不觉得尴尬,尴尬的就另有其人。
“原来外面还有其他的奇美拉吗,”无视他们微妙的眼神,沉皿盈很快好奇起了其他,“我在学校没见过羊诶,还以为只有那么几种。”
物种可真是比她的丰富。
兔子奇美拉能变成兔头人,鸟奇美拉基因多样千变万化,蜘蛛奇美拉在人体中产卵并能组合尸块,鱼奇美拉能钓人
那羊奇美拉有什么特点?
沉皿盈好奇打探,她没什么危机感,怪物爆发后,感觉她的人生和求生不搭边,更像在集宝o梦图鉴。
毛子哥大致给她比划,反正她对这附近也算熟,凭空画地图指:“有片小林子,出没在那里,但偶尔也会有自己往街里跑的,看着和普通的羊差不多。甚至就像普通的羊。”
沉皿盈眼前一亮:“口感?”
毛子哥比了个大拇指:“口感也一样。”
那太好了,沉皿盈不会放过能改善伙食的机会。
学校里的品种她吃腻了,也是时候换个菜谱了。
当然,不止是为了自己。麻辣兔头是个意外,鸟蛋也没掏成,她还没来得及请新队友吃饭。
彼此之间估计还有些矛盾没解开,不过没关系,她有独特的饭桌文化,很能缓解气氛,
沉皿盈看向科拉肯,火速地又在回去前加了个活动:“那我们去抓羊吧!”
“要帮忙吗,不然光是你们可得小心,别着了道,”店长提醒,“虽然形象和正常的羊一样,但那东西有奇怪的能力,很怪异,所以我们猜也是怪物的一种。 ”
“什么能力?”
“它能勾起内心深处的渴望,变换成你想要的事物的样子,迷惑你,然后把人引导林子里面下手。”
哦,沉皿盈懂了,内心深处的渴望,没有人渴望工作加班,所以同事们能守住最后的清白。
听起来他们对此很自信,不怎么受影响,沉皿盈感到神奇:“真对你们无效啊?”
和无效差不多,很难被骗。
毕竟他们渴望ak火箭筒坦克轰炸机,对火力的渴望胜过一切,但这些东西又不会长腿跑。
很好很精神,另一种意义上的质朴,沉皿盈不问了。
反应出自己内心的渴望,变成想要的模样,蛮奇特的能力。
沉皿盈捏着下巴思索,说实话,思绪一直都很乱,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现在想要什么。
这是个好机会。
她有了主意,拍手,决定了,要去找羊。
不过用不到那么多人,沉皿盈选好了抓羊队友,很果断地将菲尼克斯与三头犬留在了这里。
他们两个已经没了进鸭店的不适,正扛着火箭炮,虚心地跟斯拉夫超人们学习后坐力消失术,看着也不像想去抓羊的样子。
沉皿盈没有再犹豫,有很多事情等着做,她也该和科拉肯聊聊,处理一下他这边的问题了。
一件一件地来。
三头犬刚刚说了,他一会儿要回基地去,看来没法参与进他们接下来的讨论。
沉皿盈招呼科拉肯出门,不忘提醒菲尼克斯,他们去找食材改善伙食,然后就直接回住处,让菲尼克斯学完之后记得来,他不是说在隔壁吗。
菲尼克斯:“哦。找我玩游戏?”
沉皿盈:“开组会。总结本次行动的经验与不足,对目标进行修改,讨论下次行动,每个人都要发言。”
科拉肯在暗暗庆幸自己终于能走了,结果听到了个可怕的话。
眼神中刚亮起的光逐渐暗淡,前方有可怕的事情等着,他难免从现在就开始焦虑,当雇佣兵也逃不过要发言的组会吗。
可怕的还不止是这些。
跟菲尼克斯交代完,沉皿盈侧身看了科拉肯一眼,没放过他:“我们该好好聊聊了。”
科拉肯:“!”
说话时是笑着的,应该很好说话,不是那会臭骂一顿的人。
但就是蔓延开了无形的压力,科拉肯心里咯噔一声,竟生出了留这里逃避会儿也不错的念头,视线向旁边挪,店长还在用看好苗子的眼神看他,似乎有很多话讲。
科拉肯一声不吭,步伐坚决,选择跟在沈皿盈后面出去,他不想再听跟下海有关的发言了。
身边的男人静悄悄,动作有点僵硬,也不知道有没有在意之前的事情。
沉皿盈冲他举起了手铐,体贴询问:“那要我再戴上吗?”
摇头摇头摇头。
动作还挺能表达那种不愿的心情,这么个大块头,弄这种反应,不善言辞显出了可爱的地方,搞得沉皿盈有点想笑。
而科拉肯还在忐忑,她说要好好聊聊,这句话放哪里杀伤力都大,让人不禁连忙回忆自己做错了什么。
那他做错的事情可多了。
当意识到她可能离去时,他脑子里产生了糟糕的想法,竟然有种把人拷起来,锁进屋子里再也不放出来的冲动。
甚至不得不承认,拽着手铐走的时候,确实有种莫名其妙的踏实感。
太可怕了,他怎么能有这种念头。
更何况这地方也不合适,异国他乡,安全性低,不方便采购必需品,尤其还有政府盯着。
不如先回德国老家,他在那儿有个房子,离市中心算不上特别特别远,想去可以开车。
环境静谧,绿化好,很安静
不对。
科拉肯连忙甩头,皱眉,他又在想不对劲的事情了。
听他解释,他绝对不会伤害她,他只是,只是想继续跟她一起生活。他不是绑匪。
保险起见,回去之后转职去做当地特警好了,反正也专业对口,各方面都很方便。
对不起,他又在想不对劲的事情了。
无声叹了口气,科拉肯有点头痛和烦恼,这种情况到底怎么做才好。
内心倒隐隐知道最合理的答案,但思绪逃避般避着走,总有不情愿在滋生。
他偷瞄沉皿盈,对方平视前方走着,没说话,科拉肯看不见她的脸,只能自己猜,总感觉她是不高兴了。
科拉肯垂眸想对策,这城市不是好地方,要不,至少从这里离开去看看他老家呢?
那沉皿盈倒是没有,她只是在想别的。
照顾她的步速,科拉肯刻意再刻意地放慢了步伐,两人算是并排走在一起。
沉皿盈余光瞄他,暗中比量,之前说跟他们两个其中谁单独时没法立刻认出来,这次她专心观察,还真找到了不同。
老公哥的腰,比菲尼克斯的更粗壮。
抱过一次,胳膊张开,根本搂不住。
沉皿盈没忍住“哇”了一声感慨,低下头,比量了下自己不算长的腿,再瞄他的腰。
对不起,她又在想不对劲的事情了。
她捧住脸颊,想闪躲视线,但忍不住落在那儿。
厚实马甲最下方与腰带上方,露出的那一圈超绝腰部线条,让人难以挪开目光的绝对区域。
不去做头牌真是可惜了啊!
想坏事遭报应,也可能是他阴影底下确实冷,沉皿盈不受控制地眯了眯眼睛,打了个喷嚏。
不经意忍住的声音有点小,但也没逃过科拉肯的耳朵。
他低头瞧,女孩子贴着他走,和他的全副武装不同,穿着短裤,瞧着是不怎么保暖。 ?但最近不还挺热的吗?
他们行动时背着一堆东西,是觉得热得慌,但不能脱,脱了凉很快。
紧急回顾身上与背包里的东西,竟然没有能拿出来给她保暖的,勉强算是马甲的东西几十斤重,能把人压死。
想了想,科拉肯只好轻声:“Gesu(祝你健康)”
就好像一种习俗,外国人总喜欢在打喷嚏后说这种话,沉皿盈很快地反应了过来。
“哦,和bless you差不多的意思吧,”摇了摇食指故作玄虚,她哼哼两声,心情很好地跟他解释,“我们国家认为打一个喷嚏,是有人在想你,不是bless you,而是miss you哦。”
科拉肯垂眸:“啊。”
这么开心,谁在miss她?
沉皿盈觉得应该是她家长:“我妈妈爸吧。”
没事了。
“如果成功离开,”科拉肯斟酌着开口,应该是在邀请,“你考虑去德国旅游吗?”
第49章
沉皿盈眼前一亮:“德国好玩吗?”
好住。
科拉肯点头:“嗯。”
“我还没去过诶, ”沉皿盈成功被他转移了注意,想起来了老公哥的国籍,“对哦,你是本地人来着。你要当我向导吗?”
科拉肯:“嗯。”
没有人能拒绝旅游的快乐, 尤其还有个当地人愿意帮你。
提议的真是时候,沉皿盈动心了,这个破地方最近半年给她留下的全是非人回忆,精神状态岌岌可危,急需一场治愈之旅。
沉皿盈心情很好地晃着脑袋,这个问题很有可实施性,她现在不止有当地人老公哥,还有个波兰来的菲尼克斯,这两个地方都可以去看看。
一个在思索旅游, 一个在盘算加固房屋, 气氛显得愈发融洽。
“诶呀,是不是要办旅游签证,有效期多少天来着”
沉皿盈的声音戛然而止,笑意还在脸上,因为太突然了没来得及撤走,她眨了眨瞬间变得干涩的眼睛,咯噔一声,有个事情一直忽视了。
这半年,光顾着哭喊“我的朋友们你们怎么了” , “不要小瞧我们的羁绊啊我一定会救你的”,“糟糕火烤一下怎么这么香” , “你,你还有你,去把地给我浇了”,“你叫星期五,你叫星期三,你叫星期一。我不喜欢星期一,先吃你。”
说起来,学校已经处于倒闭状态,那她的留学签证还生效吗,她不会是非法人员吧?
不对。本来就是。她在怪物爆发前就被学校开了。
那群行政管理处的狗东西工作摸鱼,效率低下,开人速度倒是快,盖戳急得像是投胎证明。
用的是学生签,但不再是学生。
那当然就是失效了。
沉皿盈渐渐地停下脚步,站在原地,盯着地面放空自己,实际上背后一凉,浑身冒冷汗。
科拉肯有点不解,暗中转眼睛,在想他哪里说的有问题。他还没提房子的事情啊。
掰着僵硬的手指,沉皿盈在算时间。
失效之后,必须在60天内离开该国,否则将面临非法逾期滞留的风险。
非法滞留时间超过180天但小于一年时,离境后三年内不得再次入境,且登上失信名单。
算一下,沉皿盈沉思,已经,已经
完啦!
但这不是她的错啊!
本来想没有结果就回国重新办再来继续纠缠他们但是没成想突然开始了生化危机。
警察同志,你们接受这个说法吗,会的吧。
这么一说,还不知道她后交的材料处理怎么样了,总感觉不太妙。
毛子哥他们不也滞留了吗,他们怎么处理的?
死脑子,快想。
沉皿盈咬着指甲,汗流浃背,她不如从老熟人那里找找经验,毛子哥们每天精神抽象又快乐,事发了也不走,在这里驻扎那么自然,肯定有他们的办法。
不对。
签证过期,首先得有签证拿来过期。
他们本来就没有。
她说等自己有钱了再忘本,那群家伙倒好,早就忘了。不然为什么怕她说举报。
哥,你们干这个,不怕被遣返啊?
怕啥,都要求遣返30年了,驾照都是假的哈拉少。
两眼一黑,看不见未来。
沉皿盈深吸一口气,垂头丧气,有些抱歉:“ 那什么,我可能没法去,我估计要上签证黑名单了。”
“没关系,”科拉肯补充,“我可以想办法。”
无需为此烦恼。
只需要把护照,户口本以及婚约状况证明给他,其他的不用管,他能办一个长期的。
就是名字后可能会多出一串不太好读的德文姓氏。
那不重要。
说起来,她是不是说她那边不需要户口本了来着。
不过那可就没法再回来了,科拉肯记得沉皿盈说过的话,他提议私奔离开的最开始,她不是很情愿,想在这里定居。
“你还想在这儿住吗?”之前的对话真假参半,科拉肯觉得再确认一下比较好。
沉皿盈猛地抬头,露出了一副遭受惊吓的表情,好像他说了很恐怖的话。
“谁要在这个鬼地方定居!”她声音拔高,仿佛有行政处罚在后面追,恨不得现在就跑,“走!我一定要走!越早走越好!走不掉不如吊死在这里! ”
科拉肯:“?”
想到可能会改变想法,但怎么一下子搞这么极端?
心脏突突跳,沉皿盈也不想的。
自称了整整49章遵纪守法纯情女大学生,怎么她从开场就违法到现在,比这两位雇佣兵大哥还不正规。
不行,再多拍点怪物的照片视频作证,她要回去跪倒在大使馆门口声泪俱下,以证清白。
科拉肯试探:“先去德国?”
沉皿盈果断应下:“去!”
只要不留在这个国家就行,提前一分钟也是一分钟,非法滞留总日期拿出去能好看一点。
科拉肯暗暗握拳,无声庆祝。
“但是,就是,”沉皿盈别开视线,这话说出来,显得她很像不法分子,“碍于一些签证问题,我去了也,嗯,可能需要个偏僻安静不会被政府发现的. ”
科拉肯:“我知道个好地方。”
对口。
他好棒!
沉皿盈看他的眼神愈发不一样了,接触到现在,又是捞人又是精准撤退,想到这位哥靠谱,但没想到能靠谱到这种地步。
怪不得菲尼克斯也夸他。
实在太有安全感。
她真心实意:“谢谢你,老公。”
科拉肯:“不。我该谢谢你。”他正愁该怎么开口。
光是一句感谢不太够,沉皿盈真情实感:“有你真好。”
科拉肯没忍住,腾出只手,摸了摸她的脑袋,脑袋顶毛茸茸,还很感恩地蹭了蹭他的手。
“你也是。”他也觉得有她真好。
当地人愿意包庇她,虽然情况并没有哪里好转,但沉皿盈心里还是踏实了一点。
毕竟科拉肯身上散发的靠谱气息太浓郁了,他往那里一站,整个人显得就格外有信誉。
菲尼克斯夸得好,科拉肯在沈皿盈眼里的形象陡然拔高。
她拍了拍手,眼睛亮亮的,很期待:“那菲尼克斯也去吗?”
科拉肯似乎听见了个不合时宜的名字。
跟菲尼克斯有什么关系。
沉皿盈眨眼:“他是我们朋友啊,既是你朋友,又是我朋友,还就这么一个呢。”
这说法竟然莫名难以反驳,科拉肯有点想不明白这个问题,他的人际关系虽说不上简单,但也算得上是没有,朋友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朋友要登门拜访,还要跟他们住一起吗?
这边是朋友,这边是家庭,好像听起来非常健全。
那行吧。科拉肯点头,没有拒绝,反正菲尼克斯总不能一直赖着不走,他还有在波兰的老家能回。
聊着之后的安排,就好像未来真的一片光明,充满希望,沉皿盈抓羊都有了盼头。
“抓羊抓羊!”
她只管决定做什么,具体怎么做科拉肯会想办法,羊奇美拉有幻化的能力,他考虑该如何应对。
有匕首,有炸药,也有枪。
“直接开枪?更稳妥。”
不给怪物留出蒙骗他们的机会。
沉皿盈摇头,与其相反,她想利用这个特性。
因为她现在有一点迷茫,想借此确认,自己到底想怎么做。
“你应该也一样吧。”
沉皿盈猜科拉肯也是如此,他做出了掏手铐的举动,却又懊恼地放开,他还不知道他到底想要什么。
正如同她说着去找数据,却不敢向教学楼方向靠近,反倒想从朋友那儿问个不知真假的答案。
当局者迷,总得有个东西推他们一下,好能看清楚自己真正所处的状况,自己真正想要什么。
这些羊出现得可太是时候了,她就说吧,奇美拉不应该被喊怪物,她一般都管它们叫新能源。
安排兔头人们耕地浇水,住鸟怪们辛苦搭建的巢穴,并对质量评头论足。
鸟怪也是鸟,有的鸟会抚养其他鸟类的幼崽,啾,虽然你是卵生,她是胎生,但怎么不算呢。
现在还有羊能兼任心理医生。
别管,利用就对了。
但现在沈皿盈有点不自信了,她一开始盯着身边的老公哥看,担心自己一时鬼迷心窍,会看到那什么很糟糕的画面。现在不了,现在满脑子都是长腿跑的签证。
这都不是她目的啊!
沉皿盈咳了一声,提醒科拉肯:“你,你不要想奇怪的事情啊。”
科拉肯:“”
坏了,不会看见一个巨大的地下室吧。
说起来,羊幻化出渴望,是只针对个人,还,还是都能看见?
两人脚步同时放缓,汗流浃背。
科拉肯:“羊。还,还抓吗?”
沉皿盈:“你为什么那么不自信?”
科拉肯:“没。”
科拉肯:“你为什么看起来也?”
沉皿盈:“没。”
沉皿盈:“对了,菲尼克斯说你有看DVD ,是什么类型”
科拉肯:“别问。”
别问,对彼此都好。
他说得对。
“好,”沉皿盈及时止住不该有的好奇心,“还是聊点别的吧,比如羊。”
羊被视为恶魔的象征,和航海的故事脱不开关系。
海上孤寂,没有享乐之处,便用羊来排忧解难。
明明是由人主动的恶意,人却不愿说出来,于是便编造谎言,将过错推到[怪物]的身上。
从来没有什么怪物。
“变化成渴望的样子,是另一种拟态吗?听起来似乎和校区的鸟很像。哦对,你听说过塞壬吗,希腊神话里的一种怪物,人首鸟身,用歌声诱惑航海者,我一直觉得鸟怪和她们很像。”
沉皿盈又看了科拉肯好几眼,点头,肯定:“果然很像。”
科拉肯:“谁?”
“提到塞壬就会想到奥德修斯。我一直好奇神话中的人类英雄什么样,应该就是你这种吧。”
沉皿盈真情赞美,不然为什么总忍不住看他。
她可太有一双会欣赏美的眼睛了。
宛如雕塑般的躯体,健壮无比,即便平静时也蕴藏着巨大的力量,无一不完美饱和,尽显人体之美。
奥德修斯,献计攻克了特洛伊,战争后却因触怒海神,被迫在海上漂流十年之久,不得归家。
他在途中遇见了蛊惑人心的塞壬。
塞壬怎么说?
[奥德修斯,我的丈夫,我是你的妻子佩涅洛佩。你为何还没归家?我和孩子们都很想你,快过来,快从那阻拦我们相见的船上下来,回到你的家庭来,来拥抱我,来亲吻我。 ]
奥德修斯知道,说话的那不是他思念的妻子,是个惯会甜言蜜语骗人的小怪物。
于是奥德修斯用蜡封住耳朵,将自己绑在船只桅杆上,决心不听,方才安然渡过。
他不是英雄奥德修斯。即使他们都付出了成为英雄的代价。
是的,没错,十二艘船的同伴尽数死在归乡途中,仅剩他一人。
——你还年轻,你要活下去,活着回家。
但他却没有不顾一切也要回去的家乡,那儿没有妻子和孩子等他。
只有海上的小塞壬跟他说话。
他不是英雄奥德修斯,他愿意听。
他是科拉肯。
游离于海底的海怪,有着多只触手巨大怪物,静静地听塞壬唱歌。
当她咒骂船上的人为何不下来,他便自海下浮现,把平静海面搅成旋涡,牢牢缠绕住轮船,将其残骸卷入洋底。
她对每艘路过的船都那么唱。
他知道。
但她对他唱的词有所不同,会耐心地陪他玩佩涅洛佩的游戏。
因为塞壬的翅膀被缪斯拔去,无法飞翔,只能在海岸线附近游弋。他们力量悬殊,要配合,否则她会成为腹中餐。
她怎么想,他倒是也知道。她只是不敢。
但怎么办,他喜欢听她唱歌。
沉皿盈停下脚步,拽住他的衣摆,目光与食指共同指向前方,顾不上扭头看他。
她吸了一口气:
“咩~”
第50章
嗯?
沉皿盈懵了,刚刚那声羊叫是怎么回事,她发出来的吗,不应该吧。
保险起见,她尝试着开口测试,搞得都不确信了:“喜羊羊美羊羊懒羊羊沸羊”
还能唱歌,也是人话,沉皿盈松了口气, 庆幸地拍拍胸口, 太好了, 她还是人类。
科拉肯有点沉默, 这调子哪里微妙。
她刚刚唱的是啥。
蛊惑人心的塞壬在唱羊羊之歌, 怪不得船上的人不愿意下来。
科拉肯点头,总之要应和:“好听。”
他给沉皿盈说得怪不好意思。
她摸摸鼻子, 就当接下了老公哥的夸赞, 朝前方努嘴示意,那儿有只羊。
毛子哥们没说错, 偶尔会有小羊好奇,跃过树丛, 往街上来。
能力说得那么独特,又有典故在先,沉皿盈还以为是干巴巴的野山羊,结果却是性情温顺的绵羊。
耳宽下垂,被毛绵密, 一只胖乎乎的小羊羔在歪头看他们。
沉皿盈想让科拉肯看的就是这个来着,没想到目标出现这么快。
皮薄柔软, 富油脂,肉质细嫩, 都给她看心动了。
沉皿盈清嗓,尝试跟前面的羊友好相处:“嗨,你自己一个羊吗?来聊一会儿吧,不要怕,我们不是坏人。”
科拉肯:“”
这话怎么感觉不太对味。
不愧是在鸭店刷盘子的人,张嘴就是骚扰的语气,连羊都听出来了危机。
准确来讲,从沉皿盈开始唱羊羊之歌的时候,这只羊羔就微微竖起了耳朵,后退半步,有想躲开的冲动了。
搭讪的语气夹杂的不是伏特加,而是料酒的香气,羊羔直觉不对,眼睛顿时睁大,转身就跑。
沉皿盈的胳膊刚伸出去一小半,茫然,她怎么出了学校也不讨奇美拉喜欢。
怎么,你不喜欢青青大草原的羊吗,人家可聪明了。
别走啊羊,要你帮忙,做完心理辅导还要做食材的。
一整个连吃带拿。
“胆子也太小了吧,”沉皿盈感慨,急匆匆迈开脚步去追,头也不回地招呼科拉肯,“别愣着了,快抓啊!”
科拉肯看着她的背影沉默,他似乎能确定了,自己一直过着被对方骚扰的日子。
言语和眼神都有的那种。
回顾自接触以来遭到的骚扰之前没觉得是骚扰,虽然奇怪,但一直觉得她不会有另外的意思。
他们年纪和经历都差了不少,小女孩儿最多能想到哪里,说话不过是无意,摸他胸口和大腿应该也是不小心。
反倒是自己戴有色眼镜看她,脑子偶尔还总闪过糟糕画面,科拉肯有为此感到愧疚。
他好像小瞧她了。
沉皿盈跑出的几步实在可怜,没过十五米就开始气喘吁吁,扶着膝盖休息,让它等着,连羊都忍不住停下扭头嘲讽,科拉肯看不下去了。
两步拉近距离,科拉肯单手揽住她的腰,轻车熟路地提了起来,他跟某个没有震慑力的家伙两个极端,羊没勇气嘲讽了,吓得撒腿就跑。
沉皿盈眨眨眼,好像坐上了便利无比的快车,真情夸赞:“你真是个好坐骑!”
科拉肯:“”
他是不是又被骚扰了。
羊顶着脑袋钻过低矮的灌木丛,进了偏僻的小林子边缘。
羊是喜欢群居的生物,猜测会有另外的羊奇美拉在前方,科拉肯没敢冒然跟进。
余光扫视后方,科拉肯在能瞧见来路的最远点停步,他保持谨慎,这就是安全区的极限了。
或许是回了熟悉地点的缘故,也或许被他们追得累了,羊羔脚步放缓,并没有远去。
走到某棵树下,羊羔蜷缩下腿,趴下休息。
察觉到沉皿盈小心翼翼地靠近,它懒洋洋地抬眼一瞥,没怎么把她放在心上。
沉皿盈蹲下观察,无论她怎么看,羊还是羊,没有要变化的意思。
她纳闷,这东西怎么还挑情况,他们不会白跑一趟吧?
跟它瞪了半天眼,无果,沉皿盈放弃了,左顾右盼地看别的。
树根附近长了蘑菇,红色小伞形状,颜色俏生生的亮,在白色羊毛的映衬下特别明显,沉皿盈的手蠢蠢欲动,在想要不要摘了一起炖。
科拉肯一直在关注她的行动,沉默片刻,不得不提醒:“食物中毒。”
“咩。”
你还记得刚见面时你因为什么晕倒吗。
“没事了。”沉皿盈讪讪地收回手。
“咩。”
沉皿盈的目光还落在红伞伞上,依依不舍:“喜羊羊,你在羊叫些什么。”
[喜羊羊也是羊,羊叫两声怎么了,你不要看不起羊。 ]
嗯?是不是有谁说话?话说得这么利索,这么幽默,肯定不会是她那干巴巴的老公哥。
沉皿盈听见有人说话,从身后传来,她转过头,在看见后忽地瞪大了眼睛。
身后原本只有科拉肯在观察,现在却站了许多人。
进来两个,出去七个,鬼故事无疑。
那如果多出的是你熟悉的人呢。
沉皿盈愣神,但还清醒,记得目的,下意识去找科拉肯。他还站在那个位置,认识的人有先后顺序,他们可不能同时出现,谁是幻觉便清晰可见了。
科拉肯似乎也看见了什么,他没出声,姿态有点僵。能有这个反应,他看见的应该和沈皿盈的不一样。
“你看到了吗?”沉皿盈问。
科拉肯应了一声,又怕声音太小,传不过去,便点头回应。
“那就闭眼吧,大致知道是什么就行,”沉皿盈用力拍手,发出响声,让他回神,她得给自己留帮手,“看久了,万一真被蒙骗就坏了。”
哥你绝对不能癫啊,你要是癫了,你块头大,还有武器,她真打不过,可不想在树林里遭遇什么然后死很惨。
科拉肯配合地闭上眼。
但多年的训练在这一刻发挥作用,即便暂时没有了视觉,即便只有一瞥,画面也依旧印在脑海里。
沉皿盈能预料到他的状况,在想办法。
她站起身,直视这些幻觉,这画面倒是既怀念又难得,有了主意:“我给你介绍一下吧。”
给他讲她看到的人们的特征,取代他脑海里的印象。
“最左边的男人,戴着厨师帽,是我们学校食堂的厨子。他说他是意大利人,我一直不太信,因为他对掰断意面熟视无睹,并且还闲着没事就烤菠萝披萨。 ”
“他说因为他是个讲究创新的厨子,喜欢新意,确实,他接受了我提议的番茄鸡蛋打卤意面,还把它加入了菜单。”
“我们认识,是当时我好奇点了份海鲜饭,但国外米饭做的太硬了,好像生的,我没能吃完,他惊恐地来问为什么。后来再去,他掏出了个电饭煲,信誓旦旦要再试,据说走的还是学校经费。”
“我在学校用的锅,调料,都是他之前帮我找的。之前过年我没回去,他特意做了烤鸭安慰,但我没好意思告诉他,不是所有的中国人都吃北京烤鸭。”
“中间那个戴眼镜、扎马尾的姐姐,是我们学校植物学老师。她在学校里散步,路过女寝楼,眼睛十分敏锐,蹲在菜地旁边看了半天,确认那不是校内原来安排的植物,于是抓到了我。”
“不过她没举报,可能是也有种菜小癖好,会帮我照料菜地,多亏有她,菜长得特别好,也没有病虫害。”
“她旁边那个,拿着酒瓶子,醉醺醺的姐姐是常去店里的客人,我当时在门口乞讨工作,她路过塞了100美元,问我要不要跟她走。”
“去打工之后,见面次数越来越多,就熟悉了。她说家里有会后空翻的猫,问我要不要去,我对猫不感兴趣,主要是她数学博士毕业,可以救我。 ”
“保险起见,我还是学习了一下如何应对后空翻的猫,给她演示了一下学来的动作,她笑个半死,说像蜘蛛侠发射蛛丝的手势,萎了。”
“我本来寻思,异性不行,但同性说不定能努力一下营业来着。”
科拉肯:“”
这是什么糟糕的想法。
他静静地听着,很认真地接收这些新信息,就好像借此看到了她过去的故事。
“那个披着白大褂男人,我导师,是个畜生。旁边那个花衬衫,我学弟,是个畜生。”
科拉肯:“?”怎么瞬间这么直白?
沉皿盈还看到了她学长,最开始见面时的模样。她伸出手,却摸了个空,只有冰冷的空气。
羊羔悠长的叫声,回荡在寂静的黄昏中。
小腿忽地传来羊绒的触感,羊羔温顺地依偎在她的腿边。
沉皿盈的手垂在身侧,指尖捻到了一撮毛,是羊的毛。
过去与现在交织,尽是物是人非。
灾难和死亡到底是怎么来的呢,为何如此突然,为何她永远也跑不过它们。
如果死亡是怪物,它会是什么模样?
一片羽毛。
一片轻飘飘的羊绒毛。
只需要最弱小的气流,它就能浮起来,去往任意的方向,绒毛滑出一条轨迹线,留下一长串死亡名单。
这么说起来,希腊神话里也提过羊的毛。
金羊毛,象征财富,象征一切美好的事物,是稀世珍宝。
谁都想要。
但能追逐到金羊毛的是少数中的少数,英雄中的英雄,最至少也得是神的儿子。
所有人都奋力向前赶,即使甚至看不到黄金的颜色。
不,有一抹金,没那么璀璨,暗淡像尘暴。
是金羊毛吗?不知道。
世界上真的有金羊毛吗?不知道,哈哈,但不都说英雄拿到了吗。我也想要,神说了,人人都有机会拿到,总之你得朝前跑。
它引着人向前去。
英雄有阿尔戈号大船,带着他们乘风破浪,普通人就只能用腿跑。
快去啊,快跑啊,那可是金羊毛:财富与荣耀,理想和幸福。
但有个东西比双腿的奔跑快,一片羽毛,惨白色,打着转,是羊的毛,最普通不过的羊的毛。
你下意识抬手去扑,羊绒轻轻溜走,漫无目的向前飘,你连它都抓不住。
大厦将倾,风雨将至。
你跑得没它快。
于是,它把你留在轨迹里,死亡来了。
你的全部,只浓缩成一行小小的名字,拿起报告的人甚至没耐心看完,或许都看不到这里。
如果我是英雄就好了,给我一艘跑得快的大船,我将是伊阿宋,我将是奥德修斯,我将是赫拉克勒斯,而绝不是你们的试验田。
没有了你们,还有我们,没有了我们,还有他们!
哦!宙斯!原来大家是造船的一块木板!一颗螺钉!有了我们它才能驮着英雄运转!
英雄!英雄!来抓羊吧!
割掉它的喉,拔了它的毛,羊绒毛满天飞!
把它切成碎块儿,放进钵里,火焰燃得正旺,水烧得滚开,煮出你的魂牵梦绕!
“对不起,没能帮到你们。”沉皿盈背着手,不好意思地碾脚尖,很勉强和努力地对他们笑。
察觉到她语气中的异样,科拉肯举起枪,终于睁开了眼。
如果她想看,看到这里就可以了。
否则过去就只会像怨灵那般继续纠缠她。
科拉肯的眼中或许倒映出了其他的画面,但他的手指扣住扳机,平稳,没有丝毫犹豫,正如同数百次数千次做过的那般。
“砰!”
一声枪响,羊应声倒地。
科拉肯抗起羊羔,拽住沉皿盈的手,他们从虚幻走回现实,踏上归途。
风愈发凉爽,吹散了些眼尾升温的热度。
沉皿盈呼吸了一大口空气,回过神,下意识地抬头去瞧他。
“你看到了什么?”她小声问,还以为对方不会说。
科拉肯想了想:“曾经的同伴。”
很久没再被追着当头牌,都感觉有点像上辈子的事。
搞直播赛博下海的账号很久没启动了,账号留给了他,在他手上。
刚拿到时,科拉肯登录上去看了一眼,好家伙,他们真的很热爱这份工作。
留言写着,希望后人能重启。
关灯,关门,科拉肯对着摄像头,犹豫了整整7小时39分59秒。
心理建设了非常久,感觉应该可以了,特意挑了个深夜,最不可能有人进来的时分,打开直播间。
当观看人数由0变1时,可怖的压力袭来,他火速关掉退出,差点一拳砸碎电脑。
不可能的。
随你们一起入土吧。
这个词听着沉重,沉皿盈反握住他的手,转移话题:“开心点,今天我们吃羊肉哦。”
科拉肯:“嗯。”
感受掌心的触感,对,没有错,这就是他想要的。
付出了成为英雄的代价,英雄又得到了什么?
勋章,只有勋章,可以批发的勋章,不止发给你,也发给别人。
死了的同伴不会回来,断掉的身体部位也没法再长出来,那些经历过的画面碎片狠扎在精神里,融进血液和骨髓,到死也别想分开。
英雄!赞美你的付出!
英雄!书写你的悲剧!
对,至少你是英雄,世界在为你喝彩。
你是今天的英雄,很快就会有明天的英雄,后天的英雄听起来,英雄也能批发。
空虚的名头,宛若指缝间暗淡的金砂,没入尘暴之下,转瞬即逝,却依旧引诱后人追赶。
荣耀化作尘土,白骨也一样。
英雄!歌颂你的死亡!
哈,这里没有英雄。
英雄为了什么而战,因为什么而战,为何不得不战。
古希腊有神在纺织,有名为命运的丝线牵引诅咒,悲剧故事层出不穷。可现在没有神。
他抬起头,仰视天空。
——你已经足够高,你能看到旁人看不到的景象,没有什么再能阻拦你的视线才对。
他看到了什么?一枚勋章。
上面的纹路变作俯视人类的巨大符号,平静地,毫无波澜地,就连一丝抖动都没有地,注视着一切。
世上有怪物吗?
有,唯一一种怪物。
一群名为意识形态的怪物,像神一样,亲手创造了金羊毛,瞧着阿尔戈号大船没入狂风暴雨之中。
“我不会再被你那宏伟的谎言欺骗了。”他说。
“已经没有了值得我追逐的东西,我要去做其他的事情,我不会再去前线,”他呢喃着盘算,自言自语,“或许就像同伴希望的那样,我应该回去,建立家庭,代替他们去过平静普通的日子。”
“对,家庭。”
“我不再需要你,我需要的是家庭。”
巨大符号没有理会他。
羊不再叫了。
不再叫了吗?
回到住所,科拉肯第一件事是换掉身上的工作服,上面全是灰尘和血,扛了一路的羊,又沾上了羊毛,不怎么干净。
他可不会带着一身的病菌,脏兮兮地在家人身边打转。
换好衣服,接过沉皿盈友情提供的围裙,科拉肯认真磨刀做准备,总不能把收拾羊的活让她干。
围裙上的粉色碎花很显眼,卡通图案也很突兀,还有点小,怎么看都和露出来那肌肉强劲的小臂不符。
他还挺喜欢的。
尤其刚才还是沉皿盈站在后面给他系的围裙,不出意外,她应该是打了个蝴蝶结。不经意地摸了半天他的胳膊,然后觉得一直看磨刀没意思,就去薅羊毛了。
虽说科拉肯觉得,她摸胳膊的动作,可能不是不经意。
手不怎么规矩,掌心又小又软,可能是不好意思用力,轻轻地搭着摩挲,痒,但很可爱。
他还挺喜欢的,就当没发现。
科拉肯喜欢这种温馨感,这就是他想要的:家庭,以及平静普通的日子。
她又打了个喷嚏,不知道是被浮毛呛到,还是着了凉要感冒。
刚回来时就那样,他觉得尽快吃药比较好,但她死死抿嘴抗拒摇头,就是不要,说自己很健康。
科拉肯当时拿她没办法,现在他变了主意,一直打喷嚏不是好现象。
放下刀,科拉肯倒了杯水,转身时却不小心撞到了柜台,声音有点大,引来了沉皿盈的注意,好在他把药藏在了手心里,刻意挡着,没被看见。
临时找的住处,厨房和客厅都太小了,他的体型施展不开,还有床也是。
想来想去,确实,还是他在老家的房子正合适。
“你还好吗?”沉皿盈关怀。
老公哥虽然又高又壮,但动作一向灵巧,难得看他这样。
她仰起头,看见科拉肯在前面停下,随即缓缓半蹲,将水杯放在了一边,甚至谨慎地和她的腿保持了段距离,似乎怕被踢翻。
他一言不发,垂眸看着沉皿盈,给她看得有些懵。
这家伙确实很大一只,蹲在那里也能装下3个她,戴着不像好人的黑面罩,但她现在已经不会怕他了。
沉皿盈停下薅羊毛的手:“你来薅?”
科拉肯摇头。
又到了你来沉默我来猜的环节,沉皿盈跃跃欲试,但科拉肯没给她这个机会。
沉皿盈茫然地眨眼,只看见一片阴影袭来,随即呼吸被迫中止,科拉肯默默地用拇指和食指捏住了她的鼻子。
怎么,会有人,力气这么大。
努力了几下,没挣开,沉皿盈跟他僵了几秒,还是没忍住,本能地张开嘴想吸气。
等的就是这个,科拉肯抬起另一只手,精准地将药弹了进去,在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捏着下巴合上,托着脑袋略微向上仰。
应该是很成功,看见她喉咙咽了一下。
他伸胳膊拿起水杯,体贴地递了过去。
沉皿盈:“ 你怎么这么熟练。”
她学的是兽医,这种微妙的熟悉感,会让她感觉很没有人性。
科拉肯:“我养过狗。”
沉皿盈:“哦。”
科拉肯:“它有时会把药压在舌头下面。”
沉皿盈:“这么聪明!”
科拉肯:“嗯。”
他还蹲在地上,默默地看着她,不知道什么意思,似乎想确认。
沉皿盈:“”
不得不把口腔展示给他看,证明自己还没有狗想得多,沉皿盈捂着脸抽泣,埋怨他的强盗行为。
科拉肯转身去拿刀,视若无睹,她一会儿应该就忘了。
回想羊该怎么处理,科拉肯忽地顿住,深吸一口气,挤着嗓子提醒:“别那样叫我。”
“啊?”沉皿盈抬头,茫然,“我没喊你啊。怎样叫?”
“你没说话?”
“没。”
“ ”
沉皿盈抿嘴,试探:“你听见我怎么喊你?”
科拉肯有点说不出口,他侧头回望,甚至不太敢看她,余光匆匆扫过,刚想说没事,却瞄到了怪异的一角,顿时止住。
他看见死掉的羊羔醒了过来,变成个孩子。
就是它在喊[爸爸]。
科拉肯愣住了。
沉皿盈不知道他看到了什么,但这不是个好现象,试图把羊拽得离他远一点。
“假的。”她对着科拉肯摇手,提醒,“不要看,是幻觉。”
她搂着孩子,他们一起看向他。
假的。
一切都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