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以为,内阁朱阁老,并无功劳,自然,也就无可提酬功二字!”
这话一出,老大人们顿时脸色有些精彩。
尤其是一旁的朱鉴,眼睛微眯,神色顿时沉了下来。
谁也没有想到,陈循一上来,就玩一个釜底抽薪,压根不说封赏合不合适,直接把底儿就给掀了。
相对而言,天子的脸色倒是还算平静,问道。
“陈尚书此言何意?”
于是,陈循再行一礼,拱手道。
“陛下明鉴,太子幼弱,出阁暂不备府,此乃廷议而定,非陛下一言而决,然则,朱阁老回京之后,不顾廷议结论,以出阁而不备府有损陛下圣誉为由,强行在朝中鼓动风雨。”
“此举,闹得朝野不宁,天家不安,可到了最后,却只是为了他朱用明一人的前途,陛下宽仁,念及其迎回太上皇的功劳,不予计较,但是,若将此堂而皇之称之为功,未免令人不齿。”
“当初朱鉴如此搅弄风云,便是为了入东宫,谋仕宦,太子殿下尚幼,身边岂可留此德行不正之人?”
“东宫属官,以德为先,举荐此等人物进入东宫,若非识人不明,便是包藏祸心,请陛下明鉴!”
啊这……
谁也没有想到,陈循一开口,就是如此犀利的一番话。
翻旧账,揭伤疤就不说了,这最后一句话,可就差指着鼻子骂江渊包藏祸心了。
要知道,这种评价,要是出现在政敌口中,并不奇怪,可出自于陈循这个江渊的恩师,可就非同寻常了。
这位清流出身的尚书大人,什么时候火气这么重了……
突然就歪楼了
文华殿中,一众大臣都诧异的望着陈循。
要知道,这位工部尚书,或许是因为之前在内阁呆过的原因,在朝中一向以好脾气著称。
在诸多政务上,他最擅长的,就是保持中立,而且,因为他清流出身,在朝中门生故旧很多,所以干的最多的事儿,就是给自己的学生说好话。
如今的清流一脉当中,江渊算是为数不多的,在朝中堪称重臣的人了,可就是这样的人,陈循竟然用‘包藏祸心’这样的言辞来形容他。
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更不要提,这话不仅是在针对江渊,而是,还得罪了朱鉴。
当初的那件事情,可谓是朱鉴入仕一来,遭遇到的最大的挫折,虽然说他朝野上下的风评已经坏了,但是,毕竟还是堂堂的内阁大臣,而且有迎回太上皇的功劳傍身,当着面,倒是还没有人这么怼脸骂。
正常来说,能说出这种话的,一般是朝堂上久有积怨的政敌,可是,陈循一个清流,和久在地方的朱鉴,能有什么积怨?
不过,一众大臣不清楚,但是,上首的朱祁钰却大约看出了陈循的用意。
他在撇清自己和江渊之间的关系。
上次殿试一案之后,虽然没有宣扬开来,但是,朱祁钰确实接到了东厂的禀报,江渊和陈循在府邸当中,似有不睦。
虽不知具体的情况,但是,结合他从萧镃那里得到的殿试一案的真相,大致也可看出些端倪。
陈循这个人,在朱祁钰看来,性格上是有缺点的。
他喜好交游,爱笼络人心,这一点被彭时等人学了去,他热衷仕宦,对官场研究十分透彻,这一点和徐有贞很相似,同时,他又带着几分软弱,总是喜欢强调以和为贵,这一点,一直影响着杜宁。
基本上,陈循身上的这些特点,在他几个最喜欢的学生身上,都能找到痕迹。
但是,最可惜的一点就是,他这些学生,学得到他身上的这些缺点,却没继承他身上的优点。
陈循固然有这样那样的缺点,但是,他和于谦,陈镒等人有一个共同的优点,就是能持正!
在明知大势不可逆的情况下,陈循不会做无用之功,但是,他绝不会主动做出对朝廷有害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