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西谣回去了,可她脚步随着画面快速流转,接下来的每天每天,每一次都停留在货物最全最繁华的那条街,看着人头攒动的四周。
渐渐地她发现对方出现的日子十分固定,本来可以三日跟着出来,可她总怕错过了。
对于她来说,看一眼就少一眼。
可杀手不是最敏锐最谨慎吗,舅舅还说过林教头手底下的人个顶个的精英,他明知道自己是故意出现,为什么还会从一次次来这条街,暴露踪迹?
难道。。。。。他也想见她?
思及此水西谣眸子猛地亮起来,跳动着雀跃的光芒,可随即又黯淡下去自嘲地笑了笑。
怎么可能呢,她们不过是知晓姓名的陌路人罢了,他怎么会。。。。
。。。他真的想见她。
在街头隔着人群无数次遥遥相望中,她慢慢意识到了这件事,男人似乎知道她没有任何威胁,所以从不防备她躲着她,那答案只有一个,他也想见到她。
脑海中闪过在千姬国听闻的事,九皇子足不出户无人知晓他的容貌,又想到他的真实身份,水西谣此刻突然意识到一件事。
短短十几年都在杀戮和冰冷麻木中度过的男孩,内心也在渴望得到可以亲近的朋友。
如果他们只是普通朋友的话。。。。。。应该没关系。
她一遍宽慰自己,一边靠近,对方从不会为她停留哪怕是多一秒,可她乐此不疲。
她依旧不求过程,不求结果,如今的她只求他们至少曾相识过。
不知道多少次偶遇过后,她再次走到他的身边,由衷的赞叹道“你好会装啊”。
无论是什么样的人,他总能演的入木三分叫人瞧不出破绽,若不是偏爱他的墨发,她或许也认不出来。
“教教我行吗??我也想学。”
若是学会了,换了张脸,他还能认出她吗,水西谣期待的想。
对方没理她,如同之前每一次敷衍的对话过后,男人便很快消失在她的眼前。
她也如同之前的每一次一样,就静静站在原地,在触手可及的地方,一次次看着喜欢的人离她而去。
某一天画面突然停了下来,她低头看到那只宽大的手正拉着自己走在街头,余光似乎看到了一些恩爱的夫妇也是这般牵着手,她不想挣脱,无论他要带她去哪。
心脏缓慢的加速,伴随着两个人的脚步跳的越来越厉害,脚步停下时她面色都开始发红。
来到巷子里的阴影处,她抬头看向那张越发冷酷邪魅的脸,神色有些恍惚。
他又长高了,声音也更冷漠了。
“你到底是怎么认出我的。”
“这是秘密。”
水西谣浅笑着上前一步。
他的长发,他的眼神,是无论如何伪装都遮盖不住的特点,只有真正在意他的人才能发现。
“。。。。十八公主连个护卫都不带,就不怕遇到意外,横死街头么?”
男人声音依旧冷漠,眼神却不断变化,有疑惑质疑,更多的是荒谬和无语。
水西谣舍不得眨眼就这么静静地看着男孩漂亮的眼睛,脑子里只想到一件事。
他在担心她。
双目对视中,胸腔溢出的情意快速蔓延,最后胀满到她几乎要脱口而出说出。
——我喜欢你
可这四个字在舌尖兜兜转转,张嘴后还是变成了其他话:“。。。。。几日后水月湖边,学子们要办一场油诗会,你到时可有空?我。。。我想约你去游湖。。。。。”
一句话停顿了两次,她全部说完后才微微松了口气。
“别动歪脑筋,只要你不暴露我的行踪,我自然不会伤你。”
他似乎误会了什么,水西谣听到这话看着对方冰冷的眼神笑容一僵,还没等她解释,男人粗粝的掌心越靠越近,附在了她的脸上。
与滚热的掌心一触即分后,她被迫吞下了那颗苦涩的黑色药丸,吞下后并没有什么反应,或许是不会害人的慢性毒药,她没在意还想解释一句,可男人最后只留下一句威胁的话,便再次转身离开。
“下次见到我装作没看到,只要你听话,解药会按时送到。”
她抬起得手慢慢落下,就这么站在原地,久久未动看着对方的背影,当止痛药的药效过去后,她脸上的笑容才一点点消失。
到底是打扰了对方么。
水西谣自我反省,觉得自己确实不该一次次靠近,她回去后不再每天都来这条街,可不过几日她去买东西,依旧能看到人群中那一头墨发随风舞动。
他不是不想见她吗,皇城内不是有很多条街吗,他为什么还来这里。
水西谣疑惑的驻足,想不明白对方的想法,她还不知道有的人就是天资聪慧什么都懂,但另一方面就会蠢到无药可救,甚至连自己的心都看不懂。
后来的每一天,他们隔着人群遥遥相望,有时他们会对上视线,不过几息便分开,有时刚好擦肩而过,她下意识回头驻足。
一日日过去,那人依旧从不会为她停下脚步,可她越发享受这种偶遇,两人不会产生交集,各自走在自己的轨迹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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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们曾相识过,遇见过,如同关系不太熟络的普通朋友一般,这就够了。
一别7日,她给董倩送去的信,前日刚刚得到回复,得知那是林教头所属势力长期跟药商订购的慢性毒药,心里还算着按照董倩所说,这种毒药半个月吃一次解药,估计下次见面是在七天后,也不知道这几日那人去了哪,或许是在做任务,几日都没看到他了。
可这般想着,让她意想不到的人先来了。
是无影。
一阵裹着浅淡血腥气的微风从头顶而下,她抬头看了一眼严厉的嬷嬷,若无其事的继续写字。
她不喜欢药味,会让她想到自己早晚会死,更害怕舅舅闻到了会担心,所以哪怕他人根本没注意,她也总是小心翼翼的把自己和房间弄得很清爽,当这味道一出现,她就知道他来了。
明明是代表着死亡的血腥气,可她从不觉得这气味可怕,从第一次闻到时就喜欢上了,只因这味道是那人身上的。
片刻过后,把嬷嬷送走,她在屋内转了几圈,在床头看到了一个小瓶,瓶身写还谨慎的写了解药两个字,像是生怕被她随手丢掉一样。
水西谣用指腹模搓着那2个苍劲有力的字,忍不住笑了出来,只是笑着笑着,有些疑惑的呢喃了一句。
“他为何来的这么早?”
根据倩儿姐姐所说,慢性毒药最短的服药时间都是半个月,这间隔只会长不会短,可他不过七日就来了。
她拿出解药吃了下去,鼻尖似乎还能嗅到一丝丝血腥气,脑中闪过某一天姬无影拎着长刀扮作刀客走在街头,给乞儿扔银钱的画面,她有些恍然了。
哪怕是个杀手,他依旧会对弱者心软。
“真是个心口不一的人呢。”
又是一别七日。
她坐在窗前刺绣,嬷嬷严厉的训斥已经持续了一炷香的时间,她早就学会了屏蔽对方,安静做自己该做的事。
可突然一道带着冷兵器寒意的浅淡的血腥味在鼻尖掠过,她手指一颤,再次刺破了指尖。
他来了。
心中挂念的人就在头顶,原本就没打算好好刺绣的水西谣心思越发松散,满脑子都是对方现在是不是在看着自己,是不是马上又要走。
可这般想着,过了好一会,这气味还若有似无得飘散在鼻尖,哪怕嬷嬷离开了都还在。
屋外有燕雀飞过,叽叽喳喳传来清脆的啼鸣,她感受着那人的存在,手中刺绣不知不觉认真了几分。
脑中闪过对方频繁会购买的布条,那些布条大多数都是黑色,但偶尔会有暗青色,暗紫色,暗红色,若不是她一直盯着对方,根本察觉不到那颜色的变化。
或许他本就喜欢艳丽一点的颜色也说不定。
想到对方手中常握的那把长刀,还有那双粗粝温暖的手,水西谣看向手中刺绣,心中多了个念头。
若是他能用她亲手做的布条。。。。。。那该多好。
如此想着,她试探着说了一句:“无影,你来了。”
他若是下来,便好做询问,若是无视离开,倒也作罢。
她早就习惯他不会停留,只是心中还有期待,好在对方似乎不忙,竟真的掀开瓦片落了下来。
“公主也需要做女红?。。。。。千姬国的公主,可不需要学这个。”
冷漠的声音,带着少年独有的沙哑,冰冷却温暖的话,让水西谣的心脏漏了一拍,就连腰间的刺痛都被忽略。
他在关心她。
心脏渐渐开始加速,她看着面前少年凌厉的五官,邪魅的桃花眼,张开嘴又是差点想要脱口而出要说出那四个字。
——我喜欢你
可话在嘴边,她指尖捏紧了刺绣,这才想起自己的目的,她把话咽了下去浅笑着询问道:“你喜欢什么颜色?”
“?没有。”
对方好像真的没想过这个问题,下意识就回答没有,真是个粗心的人。
水西谣没有作罢,继续询问其他方向:“那你喜欢什么动物?或者什么花儿?君子竹如何?。。。。。”
布条上能够刺绣的面积很少,复杂的图案会磨起线,而且说到这里,她又觉得那竹子不适合行事雷厉果断的他,他好像也不喜欢动物,好像没有任何喜好,采买同样的东西也不看款式,唯一有区别的就是偶尔出现的彩色。
他好像已经被磨的,早就失去了自我。
不过有一样东西他至少不是讨厌的,水西谣想到了那天树下少年吃的桃子糕,她目光松散嘴唇轻启。
下一秒,她听到他们异口同声道。
“桃花呢?”
“桃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