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这，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啦……”

“又来，又来！好嘛，你们这是真把咱当成明晃晃的电灯泡了，拜托你们，能不能对敌人保持最基本的尊重啊喂！”如此不适时宜的歇斯底里，不用看都知道，那必然是惨遭忽视的吉吉将军红温破防梅开二度了，“打赢三个废物就觉得很了不起了是吗？本将军告诉你，我们班达尔·洛格的高质量吗喽可多着呢，小的们，下一个谁上！？”

欧拉欧拉欧拉欧拉欧拉欧拉！在吉吉将军的振臂呼吁之下，自告奋勇的班达尔勇士们络绎不绝，他们所发出的猛烈战吼几乎能将整个天花板掀翻——很遗憾，这令人期待的高燃画面并没有出现。

吉吉将军的余音在宫殿大柱间往来回荡了十多遍，可原本沸反盈天的叛军阵列眼下竟出人意料地集体维系着尴尬的沉默，甚至是在摩肩接踵间十分默契地将包围圈整齐地朝后退缩，压根就没有任何挺身而出替领导买账的意思。吗喽们你推我挤骚动不断，以至于几乎所有前排班达尔都趁势向后缩了一大步，只留下了一个憨憨黑猩猩留在原地没有动弹，孤零零一个突出于阵列之外，这顿时让他成为了全场最瞩目的小可爱，只可惜等他意识到这点的时候已经太迟了——

“啊，咦，怎么把俺给顶前头来了？”傻了眼的黑猩猩当然不想上，只是身后的好战友们组成了不可动摇的防线，硬生生把试图后退的黑猩猩又给推回了场内，这下不想上也不行了。

“那个，俺，俺……俺来当，当你的对手！”眼见骑虎难下，不怎么聪明的黑猩猩只好颤颤巍巍地端起短剑，一边打着哆嗦一边继续自我介绍道：“俺，俺……俺叫大春，没有啥惊天动地的外号，不过他们都叫俺大傻春！俺爹是卖鱼的，按理说俺也应该跟着卖鱼，但是不知道为啥跑这里来当兵了，不过没关系，俺可不怕你。俺告诉你，俺爹教给俺的各种刀法可奇妙了，他江湖人称班达罗格第一剃鳞刀，再难收拾的鱼在他手里也蹦跶不了几下，俺从他那里学的东西可不少，包括平刀、推刀、拉刀、压刀、摇刀、拍刀、滚刀，斜刀、直刀、剞刀等等等等，刀法外的本事就更多了，俺还会清蒸鱼生鱼片醋鱼酸菜鱼松鼠鳜鱼剁椒鱼臭鳜鱼麻辣水煮鱼……哇啊——”话音未落，他突然应声扑倒在地。

“拜托，哪来的厨子，大家都很忙的，少在这里浪费时间！”红一边无语地翻了翻白眼，一边晃荡着胳膊将绊倒对方的锁链收回，“什么这个鱼那个鱼的，我看你倒是长得挺像条胖头臭咸鱼……没事的话就可以滚了，下一个谁上？”

大傻春骂骂咧咧地起身扑腾着身上的灰，空闲之余还不忘抄起爪子，冲着红就是一番指指点点：“哇，你怎么能不等人家把话说完就动手，太卑鄙了……俺看不起你，兀那婆娘有种等着！吗喽报仇，十年不晚！”本以为受辱的他是要发作，可谁知在撂下一老堆垃圾话后，他忽的掉头就跑，一个猛子扎进战友们的阵列中，“要不是俺娘今天早产，非得把你揍得头皮开花了……俺要提前下班了，好兄弟们帮俺顶上！”

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好榜样如此，坏榜样自然也是。尽管带头跑路的大傻春已被后排的督战长官逮了个正着，可眼见队友光明正大地当起了逃兵，其他好兄弟们也都变得蠢蠢欲动起来，“那个，俺爹今天也早产，早退的锅算俺一个！”“大傻春跑慢点，拉兄弟一把！”“好男不跟女斗，俺先走也！”接二连三的开小差之下，每一只班达尔都在拼了命往后蜷缩，并力图将自己的同僚簇拥到前面挡枪，原先尚能看出些许轮廓的战斗阵型随即变成了一团乱麻。

“笨蛋啊笨蛋，一群不成气候的蠢猪！”吉吉将军仍在极力以狰狞的神色威慑部众，只是效果早已大不如前了，“啊米诺斯，也别管什么御前决斗了，有一个算一个的，全都给老子上吧，本将军就不信这么多人，今天还拿不下这鬼婆娘了！传本将军的命令，把她、剑齿虎，还有那几个狼崽子一起全都收拾了，凡是刀口见血的，金猊大人都大大有赏！”

重赏之下必有莽夫，此令一出，便立刻又见几个有理想的刺头军贸然闯了出来，三五成群地各自报着名号一拥而上，试图趁虚而入当一把英雄好汉。对此早有防备的红则是回以冷笑，随即用飞舞而起的镰刃作为搭理，“好嘛，这回连名字都懒得报了，你们这德行还不如那条咸鱼呢……罢罢罢，就当是一锅乱炖了吧！”

高速驰骋的链条在划破空气的同时接连演奏破坏与暴力的协奏曲，飞旋的路线看似紊乱，实则却是迅速限制住了来犯者的周身行动，还未等怀揣英雄梦的吗喽们面露出惊恐，锁链尖端的利刃与钩爪便已精准投放到预定的位置——伴随着锁链划出红白相间的白色轨迹，四面八方接二连三响起了两倍于来犯者数目的乒乓落地声，几只班达尔从左肩到右腋下，全都被整整齐齐地一分为二。鲜血伴随着此起彼伏的新一轮尖叫声浸透了本就污渍斑斑的地毯，甚至有几个胆小的班达尔吓得当场昏倒在地，大傻春也借机摆脱了督战长官的撕扯，还不忘憨憨地补上一句顶礼膜拜：“我嘞个老天爷啊，你比俺爹的刀法还妙呀！”

其他同僚可不像大傻春那样粗线条，玛莎雌狮目光所及之处，班达尔们个个都在极端惊恐中噤若寒蝉，不少原本在赏钱利诱下跃跃欲试的积极分子也全部悄悄收起了兵器，生怕自己不幸沦为下一个遭殃的倒霉蛋。这回，无论吉吉将军怎么声嘶力竭地呐喊、驱使，亦或是一遍又一遍大声加码赏钱，都再也没有出头鸟敢应援了。“吉吉将军，你莫怪俺们没本事，你要行你上呗，俺们也不拦着你……”眼见吉吉将军依旧是一副怒不可遏的神情，不知道是谁居然壮着胆子大声抗议了起来，此言一出，刺头军们纷纷点头拱火，有的甚至干脆调转目光，光明正大地以一副看好戏地姿态看向吉吉将军，仿佛很是期待领导的当众出糗，真可谓倒反天罡。

众目睽睽之下，原本满脸通红的吉吉顿时面若死灰，再无先前飞扬跋扈的嚣张可言了，“你们，居然敢这么跟本将军摆谱……一群没用的怂蛋吗喽，简直丢了我们班达尔·洛格的脸！没关系，班达罗格群英荟萃，你们不干，有的是吗喽干，等着瞧吧！”无可奈何之下，吉吉只得一咬牙、一跺脚，转而将求救的目光投向了距离自己不远的金猊。

金猊大人的脸色也并不比吉吉好太多，却见这老东西嘴角下拉、眉目深锁，胸脯急速起伏，呼吸声也愈发急促，再难维持原先得势时正容亢色的威严，眼下的他只能以青筋暴起的双爪拼死紧攥住身前权杖，方才能勉强继续维持站立的平衡。“呵呵，该闹够了，咱家给了你们一次又一次机会，可你们却从不珍惜这来之不易的怜悯，甚至还想着垂死挣扎、倒戈一击。这下可没有什么御前决斗可言了，也再别想开什么条件，你们这些家伙，今天全都得给我去死，一个都别想跑掉……”

老吗喽忽的接上了一连串诡异的冷笑，同时以大拇指用力翘动权杖顶端的圆球——里面赫然露出的却是一枚醒目的红色按键。

“原本准备这个纯属无心之举，却没想到你们居然真能将咱家逼到如此狼狈的境地，那就别怪咱家不择手段了。”金猊大人扬了扬眉，随即朗声向全场宣布道：“班达罗格的地表之下隐藏着几千年前阿兹特克先民遗留下来秘密通道，对于在场诸位来说这想必已经不算是个秘密了。宏伟的石质建筑群之下，网罗着规模更为夸张的地下交通系统，联通各个区域的入口遍布整座城市的每一个角落，尤其是坐落于王都正中央的宫殿，地下更是预备了无数错综复杂、宛如迷宫一般的暗道。王都守备军的战士们，你们中的一部分昨天应该接受过吉吉将军私下派遣的委托，将几车密封的货物悄无声息搬运到了宫殿地下的通道内了吧，此时此刻，这几车货物就停靠在距离我们脚下不过数米之遥的位置。你们想知道车厢里装的究竟是什么吗？稍微给点提示，是某种可以远程遥控启动的装置哦！”

天罚原本稍有舒缓的心绪又再度绷紧了。能远程遥控启动，还能拿来作为筹码要挟的东西？能联想到的东西一下子呼之欲出，难不成真的是……他只觉虎躯一震，脑海中顿时浮现出一幕极为惊悚的画面——大厅里的对峙双方连带着整个宫殿一起被炸飞到半空中，洋洋洒洒尽数化作了灰尘。如此说来，权杖顶端那个按钮的用处似乎也就不言而喻了……

风水轮流转，确实是太傲慢、太轻敌了呀。

他剑齿虎能有紧急预案，难道一手遮天的金猊大人就不晓得也提前留一手底牌了吗？

看起来瞬间领悟到意思的并不只有他剑齿虎一个。金猊此言一出，不光在场很多刺头军士兵都因惊讶而发出犀利的嚎叫，格林与其他几狼全都面面相觑不知所措，就连天罚身旁簇拥着的莫格里也不知何时在颤抖中无端冒出了一层冷汗，“用不着这么绕弯子，金猊大人，您是否可以给我们一个更为直接的答案？”厉声质问的同时，莫格里仍在尽力掩饰自己的不安，并字斟句酌地小心回避着一些危险的敏感词汇，“若是启动这个装置，您，或者说我们，究竟要为多少条生命负责？”

“这个嘛，具体的数值无法提供参考，不过咱家保证，总是会有一些东西被触发的。”环顾四周，并收获满满一整圈的脸色煞白后，金猊终于露出了宽厚的笑容，“毕竟当年英雄王陛下托我把它从人类黑市里弄出来的时候，确实是挺费了一番心思，两脚兽的人品不好多做评价，但造出来东西的品质倒还是能打包票的，对此英雄王陛下也是深表认可，只是很可惜还没等付清尾款，他自己就已经不幸中道崩殂了……诸位在这里也不用太提心吊胆哈，这装置没那么敏感，你们在地板上多蹦跶两下也不会误触机关，不过从另一个角度上讲，它又确实挺敏感的，毕竟只要咱家现在按下这个按钮，它的启动误差不会超过一微秒……”

“疯了啊，简直是个疯子！”侧面传来一声尖叫，原来是来自刺头军队伍里的大傻春，“金猊大人，俺们可都是为您卖命的啊，您却把我们也当成人质了，这，这太让弟兄们寒心了啊……”

金猊以不屑的轻哼回应着不满，对刺头军们投向自己的失望、畏惧与愤慨一概予以无视，“要想成就非凡的大业，就要采取非凡的手段。忠诚是虚伪的，一场美妙的谎言罢了，只有价值与利益才是实实在在的，至于没有充分利用价值的废物，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跟死尸也没啥区别了……更何况，只要你们肯乖乖听话，当然也不至于闹到这般鱼死网破的境地，至于后续走向如何，那得看你们能拿出怎样的诚意咯。”

“你想要怎么样？”天罚冷静问道。

“想要怎么样？呵呵，原本是想一劳永逸彻底解决掉你们，但又怕你们说咱家欺负人，那就只好找些有趣点的法子咯。先让你的朋友们都把武器放下。”

“嘁，就知道会是这样的剧情发展，好俗套的剧本哦……”面无表情地嘟囔了几句后，红无奈地耸了耸肩，将主动自己的双链连带兵刃一并扔到了地上，后面的格林等狼僵持了一阵，到底还是恨恨咬了咬牙，收剑归鞘。

“很好，看起来你们还都是挺懂事理的，知道照着话做对我们大家都好。”金猊满意地点了点头，“接下来就用不着你们操心了，我们班达尔自会安排好一切。”

言罢，他再度以权杖敲了敲地面，厉声喝道：“金晨，金恩，带上你们的人，跟他们好好玩玩。”

齐声应诺下，金丝猴卫队以整齐划一的步伐穿过松散的刺头军阵列，大步踏上台前并以半包围的阵型站到了红的对立面。比起那些有如散兵游勇的王都守备军，直属于金猊麾下的这二十只金丝猴们方才是叛军真正的主心骨，尽管数量较少，可他们训练有素且装备精良，绝非是可以小觑的对象，并且他们对金猊大人可谓绝对忠诚，先前政变中一声令下义无反顾的表现便已深刻证明了这一点，再加上还被要求丢掉了武器……天罚担心，这回只怕是凶多吉少。

红也收起了原本的不正经，却见赤手空拳的她微微搓了搓掌心，随即以蓄势待发的姿态略微俯下身躯——据天罚这么长时间以来对她的了解，大姐头确实很少以正眼应付敌人，屈指算来，似乎也只有先前高空格斗赛以及营垒鏖战异形兽两次，能逼得红拿出如此动真格的态度，这应该是第三次。

“再算我一个吧，都这种情况了，二十对一似乎跟二十一对一似乎也没啥区别了。”剑拔弩张之际，率先发话的却不是处在对峙中的任何一方，而是来自一旁沉默许久的刺头军阵列。循声望去，却见一只毛色偏金的年轻黑猩猩信步走上前来，站到了金丝猴金晨与金恩的中间。周围班达尔如果有印象的话可能会记得，这只年轻黑猩猩是最开始吉吉带剑齿虎过来提审的时候，负责跟随押送的护卫队成员之一。

双手叉腰的他没有学前辈那样上场通报姓名，而是以藐视的神情扫视一番自己的同僚后远远地朝金猊拱了拱手，并继续沙哑着嗓子说道：“金猊大人深谋远虑，我等实在望尘莫及，只能尽心尽力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眼下这恐怕是最后一轮战斗了，过了这个村没这个店，再不出手可没机会了。不蒸馒头争口气，王都守备军总归也是要有人出人头地的，毕竟这功劳说什么也不能全让金丝猴们占了，吉吉将军，您觉得呢？”说罢，他还不忘头也不回地瞥了瞥一旁的吉吉。

“对啊，说得好！唉，你这该死的家伙，刚才早干嘛去了！”吉吉一时间激动得难以自容，只是嘴上仍不肯积德，“那个，你是谁来着……不过不重要，虽然本将军想不起你名字了，但你放心，王都守备军将会永远以你为骄傲！事成之后，不光金猊大人必有重赏，本将军也绝对大大地犒劳你！升你当街道办主……不，王都守备军副司令！你看这个称呼怎么样？”

“呃呵，那还是……免了吧……”

“好一个淡泊名利，做好事不留名，兄弟有种！”一旁的金晨看起来也挺激动，“看你应该本事不差，这次就有劳你了。一会儿，我带人从左边进攻，金恩会带人从右边包抄，至于大兄弟你，就负责从正面……”

“哎呀，我知道啦。”不耐烦打断对方发言的同时，年轻黑猩猩将双手伸向腰间佩戴的剑柄，“不就是果断出手，从正面割断你们俩的喉咙嘛！”

“说的对，从正面割断我们俩的……咦，呃——”

还没等观众们察觉到有啥不对劲，年轻黑猩猩早已迅速抽出双刃，挥臂划向左右两边金晨、金恩的喉结，猝不及防之间，两只金丝猴连眼神都没来得及偏转，便已几乎同时惨遭抹杀，应声而倒，原本巍然矗立的身形改由两道喷涌而出的血柱取而代之。

作为凶器的两柄短刃都极细、极薄，迅猛出手间令人防不胜防，直到浸上了鲜血，方才能让人注意到它们优雅的轮廓——酷似深海噬人鲨的一对深幽利鳍。

“喂，你在干什……”眼见两位首领出现异常，其他金丝猴士兵也终于注意到了端倪所在，不过却也已经太迟了，在挥砍双刃的同时，年轻黑猩猩又以极为迅速的手法操纵指尖，将早已在掌心备好的几根苦无借势旋转掷出，精准洞穿数步开外另几只金丝猴的脖颈。这下哪怕是傻瓜蛋，也该明白发生了什么——局势逆转，原本的一致对敌变成了窝里反。

同伴接二连三倒下，剩余的金丝猴们更是手忙脚乱，正想着调转剑口呢，岂料那壁厢的红又紧跟着发难了。只见玛莎雌狮猛然抬脚踢起地面的锁链，并在半空中抓过武器的瞬间完成了由守转攻的全面转换，利锥、钩爪横扫千军，攻势一气呵成，剑刃风暴所及之处，当面之敌不是折手断腿就是惨遭开膛破肚，完全失去了抵抗的能力；年轻黑猩猩这边也没闲着，而是继续以惊人的来回刺杀速度从另一个方向配合着玛莎雌狮的正面进攻，同时还不忘抽出空来挨个补刀那些还能喘气的幸存者。双链与双刃翩翩起舞、如影随形，仿佛正在上演一出精彩的交谊舞会，相互间的默契与协调令人叹为观止，每一个转身、每一个跃动都堪称力量与优雅的完美结合，金属间的交擦碰撞组成看不见的愉悦音符，纷纷扬扬的血迹映衬着灯光的璀璨，至于那些呆立当场的愚笨金丝猴，看起来不过只是混进这场唯美舞蹈中的一些污秽杂质罢了，比潮水退却后沉淀下来的砂砾更无足轻重。

原本预想中的一边倒战斗，被彻彻底底改写成了一边倒的屠戮。

不到五秒钟的时间，金丝猴们已然横七竖八地躺满全场，依旧站立于场中央的就只剩下了玛莎雌狮与那只年轻黑猩猩，全然一副无敌是多么寂寞的飒爽英姿。无论是在保护区还是班达尔·洛格，绝大部分的战斗通常都显得很刻板，如果是近战的话就是双方狼狈地互相乱挥武器，天赋稍有优势的则会在拉远距离后灵活运用箭术或者魔道法术的技巧，在此基础上，能够熟练运用战技格挡或是灵活回避的就已经算是比较罕见的高手过招了，而红与这只年轻黑猩猩的表演毫无疑问比起上述这些都要更高上好几个档次——行云流水般的巧妙周旋，高速撕裂空气的迅猛攻势，苦无暗器的精准投放，以及凌驾于所有吗喽之上的强硬手腕……与其说是御前决斗赐予了这场战斗别样的神圣色彩，倒更不如说是这两位参与者以一己之力，把这场御前决斗的含金量拉高到它从未有过的高度。

跌宕起伏的战斗流程下来足以令人眼花缭乱，可身处其境的两位当事者却全无历经高难度表演后的心惊肉跳，反而是以得意的神情互相朝对方竖起了大拇指，仿佛他们根本不是素昧平生的陌生人，而是在并肩作战中经历过无数次生与死考验的伙伴，默契深厚到足以心安理得地将各自最无防备的后背托付给对方。不用说，这一系列诡异所思的状况自然让本就瞠目结舌的班达尔观众们更加摸不着头脑了。

“你……你是谁，怎么帮起敌人来杀自己的战友了？”任吉吉将军是如何的放肆强横，在亲眼目睹己方最核心战力完全崩溃的全过程后，他也不得不打着结巴面露出一丝难得的畏怯，“不对，你这家伙，我之前从来没见过你……你到底是谁，是从哪儿混进来的？竟然把内鬼直接插到了本将军的队伍里，实在是太卑鄙了！”

“嘻嘻，我在混进来之前也确实没想到会这么容易，毕竟谁能想到你们王都守备军早晚出勤的时候都不点名报数啊，吉吉将军，你还有脸说我，自己当惯了狗腿耗子两面三刀，就别怪别人也有样学样钻你的空子咯。”

以指尖轻描淡写地将刀口血迹清理完毕，年轻黑猩猩皮笑肉不笑地耸了耸肩，随后从怀中取出了一颗怀表大小的铜绿色魔道水晶，并刻意高举过头顶以方便全场视线的汇聚，“想必你们对这玩意儿也不觉得陌生了吧，先前剑齿虎也已经介绍了不少的玩法，什么传送啊，窃听啊，后备隐藏能源呀什么的，都是些老掉牙的玩意儿了，今天再来给你们见识一些新花样。”

声色不动间悄然松手，话音未落，自由落体的魔道水晶已然应声摔了个粉碎，这似曾相识的画面令不少心有余悸的班达尔一阵头皮发麻，但这次魔道能量并未像上次那样展开转移回廊，迸发而出的光芒竟转而反噬到了使用者的身上。上百道目光看得分明，在深绿色底光的映衬下，所有人视网膜上的年轻黑猩猩都开始变得飘忽不定，原本佝偻且萎缩的轮廓有如掉帧般模糊、褪色，并不断闪烁出另一个身姿明显更为纤细挺拔的形象，伴随着这两者之间交互的持续，黑猩猩的形象越来越混沌，取而代之的却是另一形象的愈发清晰、愈发持久。

当魔道能量的激荡完全终止时，使用者的外貌终于完全定型——活泼干练的金色短发，散发着健康与青春光泽的小麦色肌肤，猫科动物特有的诡异冷笑，还有圆润的耳廓、略小但浑圆的鼻子以及眼睛深处所凝结的，看似与其年龄完全不相符合的无情与冷酷。

“魔道水晶微不足道的覆盖、扭曲视线功能，带给班达尔·洛格一点小小的易容震撼。”对于四面八方投射而来的惊诧，金发少女回以冷峻的浅笑，附带从容不迫的敛裾行礼：“下面，请允许我重新正式介绍下自己：狮族刺客，玛莎家族的比比，参见诸位班达尔大人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