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绰倒是颇为受用,当下收手,站起身来,大大方方下车。
可她这英雄,也就当了这一会儿,等再上了白凤宸的车撵,就立刻怂了。
不是怕白凤宸,是没安全感。
身上,除了一件被那两姐妹挣扎时撕得摇摇欲坠的大袍子,连腰带都没了,此时飘飘荡荡,里面就更加凉快……
白凤宸的车撵高大,如一座可以移动的书房,沈绰本就不高,此时就赤着脚,将大袍子把自已裹了裹,站在中央,用力抿着嘴,低着头,眼珠儿滴溜溜转,想着若是出什么情况,该如何应对。
她必是不会让自已再被他欺负了的!
白凤宸端着折子,也没有立刻抬头,静默了好一会儿,才恩赐般地赏了沈绰一眼,可这一眼,就差点把手里的折子掉了。
因为不能束发,防止藏有暗器,所以她头发是散开的,又经过刚才的战斗,此时就凌乱地如乌藻,身前身后胡乱卷曲着。
白色的大布袍子,沾了些许不知道谁的血迹,那领口本就宽大,又被撕破了,就更大,偏偏她还努力在用双臂抱着自已,就更加……
还有那一双赤着的脚,沾了些许泥,踩在马车的地板上,可能因为是凉,或者是紧张,就不小心一只稍稍踩了另一只,上面一只只莹白圆润的脚趾头,颗颗如珍珠一样。
白凤宸:“……”
她这副样子,强烈把他拉回到了花朝节那晚。
他喉间有些干涩,将眼睛勉力挪回到白色织锦做封的折子上,装作若无其事,“你这是怎么了?”
“打架。”沈绰闷声回道。
答得却是爽快。
白凤宸忽然觉得批折子忽然不那么闷了,眉梢几乎不可见地一挑,“旁边的角柜里有衣裳,自已换。”
“哦,谢谢。”沈绰见他不再看自已,又给衣裳穿,总算稍稍放松下来,第一次觉得这人还有救。
“叫主上。”白凤宸也不抬头,纠正她。
“哦,谢主上。”她麻木学了一声,因为脾气比之前稍微缓和了很多,听在白凤宸耳中,竟然多了一丝淡淡的甜味。
他心情又好了一点。
面前,一步之遥,就是衣裳扑簌簌落地的声音。
沈绰背过身去,一面飞快摆弄手里的衣裳往身上裹,一面似小兔子一样警惕回头。
白凤宸始终专注于手里的折子,连眼皮都不曾抬。
沈绰撇撇嘴,倒也算是个君子。
可又怎样?
这世上有些人就是这样,畜生的时候是畜生,君子的时候是君子。
千万不能被表面给骗了!
他那天晚上发狂的时候,可是想要掐死她的!
等她好不容易穿好了,规规矩矩站定,才道:“主上招我来何事?”
白凤宸这才抬头,之后,喉间没忍住,又是一动。
沈绰穿了身银灰色的烧花蟒纹丝缎衣裤,那么宽,那么大,袖子那么长,衣裳到了膝盖,裤腿也拖在地上。
长长的乌黑头发,还是凌乱地散着,就像……
像是刚从他的床上逃出去,穿错了衣裳。
那是余青檀给他备在车撵上,用于夜间替换的寝衣。
她定是又急又慌,随便抓了一身,就赶紧套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