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是干嘛的?”九怀仍旧抱着双臂,她那柔情似水的双眸,原来也能变得如鹰般锐利,“一身肥肉,也不像是挨饿的主。”
此间的混混也分为多种,其中负责去店家门口闹事的,就得选瘦弱的,因为他们的主要目的,是迫使店家忍无可忍动手驱赶,而后顺势躺下,诬告店家伤人,这些混混的核心就是瘦弱,一来博取同情,二来即便他们忍不了还手,也伤不了店家的人,避免引起麻烦。
而像胖汉这般满身横肉的混混也有,但都是帮派好生养着,用来抢地盘的打手了。
“我是力夫,两月前才来的长安。沈凉在西市的力夫中有些名气,还跟我是同乡,喝了几次酒,然后说要带我赚大钱。谁知道,竟然是砸贵人们的店啊。小的该死,小的该死。”
“你们哪里人?”李缜问道。
“凉州的,凉州的。”
“你从凉州跑到这是吧?知道有多远吗?”李缜举起石锤,作势欲砸。
“莫要打我肚木脐子,真是凉州的!”
李缜放下石锤:“暂且信你,前因后果,都说出来。”
“夜料个外西,沈凉找到我,说做力夫没前程,要带我赚大钱。我跟着他走,发现他还找了四个人,都是凉州的。然后,他跟我们说,明个到地方,只管砸,只要不死人,什么都好说,然后就是砸店了。”
“都是凉州的?”九怀螓首微皱,“我问你,你们来长安前,是干什么的?”
“当兵的,有个跟我一样,也是白水军的。”
“白水军?”九怀美目一瞪,看向李缜。
“我是振武军。”李缜竖起右掌,止住九怀的胡思乱想。
“振武军?你也曾在陇右当过兵?”胖汉双目一亮,“哪个军的。”
“现在是我们问你!”九怀瞪了胖汉一眼。
“振武军的,你若在开元二十九年前从军,或许会知道我李缜。”李缜却觉得,告诉胖汉一些事,说不定能撬出更多关于的沈凉消息。
九怀转而瞪着李缜,片刻后,抱着手臂退后一步。
“李缜?哦哦,知道,沈凉说振武军有个李缜,很勇猛,还受到过皇甫将军的赏赐。只是,他却不愿替皇甫将军效力。”
李缜举手止住胖汉:“沈凉,也在陇右当过兵?”
“那是,沈凉说他曾在河源军,军账下有贼头五十九颗,是个大英雄呢。”
“他为何来长安?”李缜追问。
胖汉皱着眉头想了会儿:“他说年岁大了,打不动仗了,便想来长安谋个前程。”
李缜压根不信:“砸店的时候,沈凉可在?什么模样,多大年纪?”
“在的,他带我们来的。灰色衣服,没戴幞头,脸方方的就是。大概三十多吧?”
李缜拿起笔,在纸上写下沈凉的外貌特征和可能的年龄:“关于这个沈凉,你还知道多少?”
“知道的都说了。我可不敢撒谎啊。”
“在哪可以找到沈凉?”后面的九怀问了句。
“西市,胡家食肆。”胖汉脱口而出,“这些天来,他每天中午,都会在那,管我们几个一顿酒肉。”
“可知,一顿要多少钱?”九怀继续问。
“不知道。不过顿顿都有四只鸡,八九斤羊肉,还有五坛酒。”
九怀和李缜对视一眼,异口同声:“这么多?”
因为这些酒肉加起来,三餐就得两贯钱,就按一个月算,沈凉便花费了二十贯,要是再算上砸店的酬劳,沈凉这个月,便花费了四十贯钱!
“茶肆每天,不算成本,大概有多少钱进账?”李缜问管着茶肆账簿的九怀。
九怀掰了掰手指头:“不足三百。”
“这沈凉,定是个做大生意了。”李缜立刻下了定论,“他养着这群人,就是为了应付流青这种突发情况、可能手头上,还不止他们四个人。”
“假设他豢养了三个小队,十二个人。每月的支出,便是百贯起步。”九怀倒吸一口凉气。
“这么多。”李缜没料到,这数目竟然会是如此庞大。
九怀附在李缜耳边,轻声道:“不多,甚至还比某人花的要少一些。”
“咱能不提这事吗?”李缜跳开,赶忙转移话题,“得是什么样的人,才能承受每月上百贯的花销?”
九怀重新坐下:“胖子,沈凉可跟你说过,他有什么产业没有?”
胖汉皱着眉头摇头:“没有,我只知道,力夫们找他,便能有活干。对了,每次跟他干完活,我们都会给他一些钱,十数到七八十。一是谢他,二是希望他往后还能继续给我们介绍活干。”
李缜忽然想起漕运船,因为这些船上,可都满载着各州各县的物资,当是最需要力夫的:“可曾去过码头卸船?”
“有有有!就在前几天,我们便去卸过一船,据说是从宣城郡来的。”
“可知是什么货物?”李缜双眼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