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大夫。”董延光急忙起身,拱手行礼。
“坐。”皇甫惟明摆手示意,而后才道,“振武军在圣人心里,很重要,所以当初你的军书一到,圣人便将盖嘉运罢了官。让我连夜启程往陇右赶,我这日夜不敢停,才总算没来晚。”
李缜听着,心中的疑惑却越来越大,皇甫惟明这是想干吗?想诉苦?还是想拉拢?这时,菜品被端了上来,是一盆驴肉,肥白瘦红,看着就知口感必定鲜美。
“来,尝尝这扶风厨子做的驴肉。”
董延光拿起筷子夹了一块,嚼了嚼,忽地吸了吸鼻子,而后用衣袖挡住双眼,略带哭腔道:“大夫,若非大夫及时相救,只怕延光是再也无法,吃到这家乡菜了。”
“是啊,可这一切,本是可以避免的。”
“大夫,延光不明白。”
李缜心中一笑,不管董延光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反正他李缜是听懂了,皇甫惟明已经图穷匕见,准备先痛斥一个人,然后顺势向董延光抛橄榄枝了。
“盖嘉运!若不是他不思防务,怎会让振武军孤悬数十天。害得数百将士白白牺牲。”皇甫惟明锤着桌案,牙关紧咬,一副想生撕了盖嘉运的模样,“我早就说过,这种人难堪大任,可那牛仙客偏不听啊。”
“延光,你是一匹千里马,但这千里马也得遇到伯乐,才能驰骋纵横不是?”
李缜看向董延光,只见后者明显是愣住了,脸色也急剧变化着。在那一刹,李缜真的怕董延光会改变主意,留在陇右。毕竟,皇甫惟明说的每一个字都是对的,现在的长安,确实不是人才该去的地方。但陇右就是吗?起码,皇甫惟明或者说,李亨斗不过李林甫,这是历史上写得明明白白的事实!
“属下,多谢大夫招待,只是家中双亲尚在,实在是……哎!”
“哈哈哈,也罢。来,干了!”皇甫惟明没再提这事,而是聊起了其它方方面面,就这样,这一餐便在看似愉快的不愉快中结束了。
“属下,多谢将军款待,告退!”董延光领着李缜起身,对皇甫惟明拱手道。
“好。”皇甫惟明草草回礼,目光却落在李缜身上,“壮士便是李缜?”
李缜一愣,但旋即反应过来,拱手道:“属下李缜,振武军队头。”
“我正好想跟你谈谈狼筅的事,延光你不介意吧?”
“哈哈,大夫言重了。”董延光再次拱手,“大夫,属下告退。”
李缜用余光瞄了眼董延光,却发现后者笑着对他点了点头,似乎在说,无论李缜怎么决定,他都不会介意。
“李郎,这一仗,你可是一鸣惊人啊。”皇甫惟明竟然起身离席,走到李缜跟前,“什么时候从的军?”
“回大夫,开元二十九年八月。”
“后生可畏啊。哈哈哈哈!”皇甫惟明爽朗笑道,“你的狼筅我看过,开阔地形就是送死,但在狭长之地,便是奇兵妙招。”
李缜双眼一亮,心道皇甫惟明确实不简单,竟然在与自己交谈之前,便总结出了狼筅的优劣。
“我记得这一点,你也对董延光说过?”
李缜心道,这岑参写的还真是细致,于是便点点头:“正是。依缜愚见,所有的兵器都有它的长处和短处,所以要因地制宜。”
“太对了,正如晏子所说‘南橘北枳’便是这个道理。其实,做人也一样,找对了路,才能得偿所愿,走错了路,无论怎么使劲,都是没有好结果的。明白我的意思吗?”
李缜非常赞同这句话,只惜再赞同,他也不能选择皇甫惟明,因为在这天宝年间,选择皇甫惟明,便是一条“错”的路!
“大夫,缜的命,是董军使救的。”李缜说得是情真意切,甚至连眼眶,都微微泛红。
皇甫惟明胡子一吹,猛地转身,“蹬蹬”走开两步,而后又站定。等他再次转过身时,脸上已经换上了笑容:“才华超众、有恩必报。你的前途不可限量。”
皇甫惟明又解下腰刀递给李缜:“如果改主意了,拿着它来找我。”
李缜见状,立刻行大礼:“缜,多谢大夫厚爱!”